“怎么了?”廖以辰站起身,睡眼蒙眬地看着床上的人,“哪里不舒服?”
许琛一怔,看他的样子,他昨晚应该挺折腾人。
廖以辰见他没事,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一刻不停道,“口渴吗?我给你倒水。”
许琛的手还被握着,正想拉住人说不用,廖以辰却自己坐了回去,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为难的表情,好半天才垂着头吐出句话,“你等一下,脚麻了。”
许琛看着他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了几声气音。
蓝光充盈的房间里,空气安静下来。
视线长久地交汇在一起,许琛笑容变淡,缓缓缩回手,喃喃道,“谢谢。”
廖以辰瞥了眼他的脖颈,“该我说对不起。”
许琛反应过来,脸上不由一红。
昨晚上那激烈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翻腾,他颈窝还未消散的齿痕,廖以辰嘴角的破口,都在提醒他,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在那根线绷断之前,廖以辰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买早餐。”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也更诚实。
许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住了那只刚握了他一晚上的手。
廖以辰回身投来视线,有不解,也有期待。
在那样的目光下,许琛像是获得了一些已经消失许久的勇气,他尝试着用他习惯的充满逻辑的方式,从头一条条开始梳理。
“中秋假期的第二天,我突然接到消息来江城,出差是学院临时通知,提前并不知道,所以也不是故意不和你说。”
“到江城的头两天,因为临时接手工作应接不暇,错过了你的消息。”
开始讲下一段之前,许琛望向一直垂眸看着他的廖以辰,语气缓了缓,“我和刘老师,什么都没有……我拒绝了。”
话音落下,被他拉住的人忽然一个跨步来到病床边,俯身挨到近前。
这样的距离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许琛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心跳。廖以辰抬手抚住他的侧颊,拇指在他有些干的唇角摸了摸。
许琛几乎能从那对平静的眸子里看见深藏其下的火焰,他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得到一个难以抵抗的吻。
可是没有。
廖以辰只是将额头抵过来,一道很低的声音问他,“为什么和我解释这些?”
“因为…你有误会。”许琛说。
“我误会了就要解释?”
“嗯。”
廖以辰无奈地笑了一声,没放弃。
“那我来问,你是不是很在意我?”
“……”
“要是刘教练误会了,你也会这样拉着他和他一条一条解释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扯回了刘伟身上,但许琛还是诚实回答:“应该不会。”
廖以辰又笑了一下,肯定道:“你就是很在意我。”他的手转移到许琛脑后,五指插进发间,将人又拉进了一点,“所以我现在能正式追你了是不是?”
许琛陷在轻柔的抚摸和循循善诱的蛊惑里,简直快要抓不住理智,只能梗着脖子,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廖以辰这回没再勉强他,只僵持了一小会儿,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很短暂的吻,自己给他的沉默下了定义。
——“没拒绝就是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一般的“追人模式”什么样,但廖以辰这样的一定不太符合寻常规范。
许琛在阳光充沛的病房里喝完一整碗由廖以辰喂的粥,无论他怎么说自己还不至于端不住一份重量不足400克的粥,但还是只有乖乖张嘴的份儿。
错过了学院安排的返程航班,他们转订了下午的一趟,回酒店收拾了东西抵达机场,时间正好。
飞机在黄昏的暮色里爬升,顷刻间冲入云层。
从高空俯瞰,一片朦胧的霞光笼罩着脚下的城市,一半的建筑已经没入昏暗,另一半则被落日拉拽着的光芒映射得金光灿灿,绚烂无比。
“喜欢看落日?”爬升的速度趋于平缓,身边响起了廖以辰的声音。
许琛从悬窗上收回视线,扭头看见一张被橘红色光线浸润的脸,身心不由得一震。
霞光似乎都格外偏爱他,照亮皮肤上一层颜色浅淡的小绒毛,散发出柔软的金芒,从眉骨到鼻尖再到唇峰的线条,宛若近在咫尺的神迹。
没得到回答,廖以辰从倾身往外看的姿势里坐正一些,低头看向许琛发呆的眼睛。
“喜欢啊,”许琛恍然回神,“没有人不喜欢美景吧。”
无论东升还是西落,喜欢太阳,是人类刻进基因里的顽疾。
“以后带你去看。”廖以辰倚回座椅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缓缓把头偏了过来 ,靠在许琛肩头。
像一只温顺亲昵的大狗。
“让我靠着一会。”廖以辰调整了下坐姿,“累了就叫醒我。”
许琛垂眸看着自己肩头的少年。
和喜欢太阳一样,喜欢温暖光明的事物,也是人类的顽疾。
不可否认地,他在面对廖以辰的时候,实在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所以他放纵他的接近,放纵一种看起来很不现实的可能,也放纵自己不去思考后续,沉溺于这样一片暖色的幻梦。
这是他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体验。
飞机飞行了两个小时,终于在八点半,平稳落地新城。
取了行李出机场,廖以辰一路上都没让许琛动手,脖子上挂着个U形枕,背上一个包,还要包揽两人的行李,一手一个拖拉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搞得许琛觉得自己生场病都生得半身不遂了。
出了机场打车返城,一小时后,车子开进了熟悉的路段,快要进小区时,廖以辰却突然叫停。
“我们在这下。”
许琛跟着下了车,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小区正门,疑惑道:“为什么不让他开进去。”
廖以辰从后备厢取出了他们两人的行李,递给许琛一只,就在他以为这是在此处分道扬镳的时候,廖以辰突然拉起他的手,“跟我来。”
许琛被带着往路边走,很快就来到一家门面精致的花店门口。
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心脏狠狠一跳。
花店已经准备打烊,又两个店员在门口整理修剪一堆的花叶。
“还能买花吗?”廖以辰出声问。
其中一个店员姑娘站起身来,看见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视线又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笑道:“可以的,不过现在品类有一点少。”
廖以辰看看架子上的几种花,扭头问许琛:“喜欢哪一种。”
店员姑娘看着他们,捂嘴笑了一下。
许琛有些窘迫,垂下眼神,“我不太懂。”
廖以辰思索了一下,对店员说:“就那个吧,帮我包一下。”
被挑中的是一束粉色郁金香,花苞娇嫩,挺在嫩绿的梗上,被交到许琛手里的时候,他直觉自己与它不太相配。
可花店姑娘却笑着夸赞,“你们好般配啊,这么恩爱,祝你们百年好合。”
许琛捧着那束花走出花店,廖以辰走在他身侧,也俯身过来嗅了嗅花香。
“说了在凋谢之前给你带新的来,还好,没错过约定。”
花香在夜色里弥漫,谁都没提各自回家的事。
行李箱的万向轮在人行道上响了一路,很快就走到小区门口。
廖以辰问:“会插花吗?”
许琛停步看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会。”
廖以辰眼睛里漾起笑意,“那带我回家吧,我帮你把它插起来。”
第19章
第二次和廖以辰一起回这套房子,状态已全然不同。
许琛把花抱在臂弯里,低头输密码的时候,能听到身后贴得很近的呼吸声。
身体绷紧了些,密码锁的荧光反射在镜片上,下一秒——
“密码错误……”
机械的女声响起。
尴尬蔓延,许琛抬手正要重输,身后的人却先他一步伸手上来,利落准确地输入了数字。
密码锁应声而开,许琛有一种被自家门锁背刺了的感觉。
两人跨进房门,没等将灯点亮,门合上的一刻,一道微热的体温自身后拥了上来。
行李箱匆匆滑到墙角,许琛被翻了过来,廖以辰揽住他的腰,垂下头笑意盈盈,“紧张什么?家门密码都能输错。”
许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双手抵住身前人的胸膛推了推,没能推动。
花香在很窄的距离之间满溢,他知道廖以辰又在冒那种捉弄人的坏,于是避开眼神,认输道:“压到花了。”
这理由并不能见行见效,果然,下一刻廖以辰就伸手把花束解救出去,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但他并不能得救。
没有了那捧花的阻隔,廖以辰靠得更近。
呼吸是在哪一刻纠缠在一起的,没人记得。许琛只觉得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原本引诱般的唇瓣轻吮,渐渐变成了舌尖勾缠的掠夺。
从江城辗转到新城,这一天的时间里,廖以辰都热情得有些不正常。
很容易激动,刺激源不详。
到最后,他几乎被那手臂半抱起来,脚步凌乱地往屋内走,等不及到卧室,只来得及抵达客厅,就被推倒在沙发上。
廖以辰呼吸很重,把攻势转移到他颈间,微直起身,手背向身后,扯下了外套的衣袖。
许琛第一次知道太过激烈的吻是会致人昏厥的,他脱力地靠在沙发里,整个身体因为缺氧而剧烈喘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缓过劲来。
大脑里唯一的思绪,大概是对廖以辰不久前那句“正式追人”的否定。
尽管他经验不多,但他至少还能确定,这绝不是什么正经追人的节奏。
廖以辰很快又覆过来,身体接触的一瞬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下早已蓬勃难耐的欲望。
许琛顷刻间清醒了过来,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廖以辰停下了动作,僵持间,定定看着许琛含着湿气的一双眼睛,眼镜早已经在先前的亲吻中被他顺手摘下,瞳仁里含着些畏惧。
他没忍住低头亲那对眼睛,许琛终于下意识地把它闭上了,于是亲吻自然地落在那薄而温热的眼皮上,只在许琛的神经上留下一个短暂奇异的触觉。
呼吸声远了一点,许琛缓缓睁开眼睛,廖以辰已经翻身半躺在他旁边的沙发里。
“你别害怕,我不做什么了。” 廖以辰平复着呼吸,偏过头来和许琛对视,一双眼睛在夜色里泛着点光,渐渐地又凝结出一些笑意,“更何况,今晚什么都没准备。”
要准备些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许琛察觉到那眸子里的笑又开始不怀好意起来,及时挪开了视线。
不过好在那种炙热的空气散去了一些,屋里此刻的光源只有几根柔光灯条,时间滴滴答答走了一会儿,许琛还是不可避免地瞥见了廖以辰久久没有下去的身体反应。
“你…要不要去洗个澡。”他试探着开口。
廖以辰直起了身,看表情却并不尴尬,甚至还凑近了许琛耳边,咬耳朵似的埋怨一句,“都是怪你。”
许琛又被烫了一下,这回说什么也不再和廖以晨并排坐在这里,匆匆起身走向卧室,头也不回地扔下理由:“我去给你找一条新浴巾。”
廖以辰洗澡洗了很久,许琛头一次光是听洗澡的水声,都听出些十八禁的滋味。
简单收拾了东西,也转进主卧去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廖以辰浑身只系着一条浴巾,倚在厨房,动手修剪那束郁金香。
许琛缓缓走近,看见廖以辰把一枝花的花茎平剪去几厘米,然后扔进一旁续了水的水池里。
察觉到他靠近,廖以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一下。
许琛不太懂照料植物,看着那几乎装满了水的池子,问道:“这是要给它们泡澡吗?”
这形容勾起了一道笑声,廖以辰手上的动作不停,“这是醒花。”
“醒花?”
“嗯,一般鲜花长途运输过来,都会长时间脱水,剪掉一些根茎快速吸收水分,可以帮助它们尽快恢复。”廖以辰耐心解释,“郁金香的花茎比较容易吸水,所以平剪就可以,深水醒几个小时,剥掉一些叶片再插瓶,会开得很好看。”
许琛虚心学习,等到廖以辰剪完了所有的花,洗好手走过来,才被对方赤裸的上半身晃了眼。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廖以辰光着的样子,甚至比现在更露骨的模样,他应当也是见过的。
可清醒地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会因为对方不加遮拦地靠近而感到呼吸加重。
许琛几乎是立刻就站直了身想要避开,可视线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回到对方锁骨的纹身上。
察觉到许琛的视线,廖以辰也顿住脚步,自己低头看了一眼。
“你这个纹身……是什么意思?”许琛转移注意力似的,试探着开口。
廖以辰抬眸看向许琛,勾了勾唇角,“这是一个约定。”
只这么一句,许琛就确定了对方一直记着当年那个他忘了的约定。
怔愣间,廖以辰已经跨出了厨房,“我今晚睡在哪里?”
许琛回神,抬手指了指客卧的方向,“我已经给你铺好床了。”
“谢谢。”廖以辰说,快走进房间时又回头,朝他说“晚安”。
可能是前一天生病睡了太久的缘故,也可能是隔壁房间睡着廖以辰,总之这晚许琛躺在床上很久,都没能睡着。
他翻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块铜制的小狗铭牌。
借着灯光,在指尖细细端详。
既然确定了一些事情,是不是该找机会补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信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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