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从惊讶化作担忧,轿厢里的人忽然一个跨步迈了出来,那双和黑曜石一般无二的眼眸如同蒙了一层寒凉的雾,轻轻下瞥,落在许琛手里握着的车钥匙上。
气氛泛起怪异的端倪,许琛意识到对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正欲解释,可几乎是下一秒,廖以辰突然抬手扯下了他鼻梁上的眼镜。许琛眼前的世界瞬间一片模糊,紧接着,那条前一刻还挂在廖以辰脖颈间的深蓝色暗纹领带便被扯下来,三两下牢牢地将他手腕捆住。
“以辰?”许琛微眯着眼睛,震惊地发问,“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下,廖以辰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一条布条,从他双唇之间勒过。
紧接着天地旋转,腹上一紧,双腿离地。
直到整个身体被人扛在肩头,走进轿厢的时候,许琛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和廖以辰之间的力量悬殊。
模糊晃荡的视线低垂向下,许琛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最初的挣扎,也因为意识到自己身下的位置是廖以辰的右肩而停止。
摇晃着转移的视线,牵动起一些带着酒气的回忆。
高悬在震惊、不解、忧虑之上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许琛咬了咬自己嘴里的布料,闭上眼,让视野彻底归于黑暗。
第62章
单元楼外,库里南纯黑色的漆面影印着越来越近的身影。
许琛被放下来,塞进了车子空间宽阔的后排。半躺在座椅上,他艰难地用被绑缚着的手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撑了撑,看着站立在门边的高大身影。
在模糊的视野里大致判断出对方视线的落点,许琛眯着眼睛,无数言语漫上喉头,可嘴里只能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呜咽。
“我不会伤害你。”廖以辰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很好辨认的疲惫和伤心。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
许琛安静下来,和眼前的人对视着,于心里无声作答。
也许是察觉许琛并没有太剧烈的挣扎和反抗,廖以辰终于放心地把车门关上,绕过车前,回到驾驶位上,启动了车子。
街景从车窗外簌簌而过,廖以辰以一种极高的频率不停从后视镜里回望,每一次从那方小小的镜面里确认后座上人的存在,皱着的眉头都能微微展开一些,似乎这是汲取安全感的唯一途径。
车子一路畅通,沿二环快速上了高速公路,向着许琛未知的方向而去。车厢里安静一片,暖气让空间保持着适宜的温度,干燥的气息里,一股若有若无的柑橘香弥漫着。
时间缓缓流逝,在廖以辰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后视镜的时候,他发现许琛侧倚在座位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车子驶进收费站口,车速放慢,他得以把视线在后座睡着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被捆缚的缘故,让他被迫处于一种别扭难受的姿势,可即便这样依旧睡得很熟,被领带捆住的苍白手腕已经有了一圈泛红的痕迹,嘴里的布条也被濡湿了一块,让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种引人施虐的诡异光环。
ETC识别的声音“滴滴”响起,廖以辰匆匆别开眼,松开刹车驶离。
许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宽大而陌生的房间。
太久没有休息好,这一觉意外睡得很足。柑橘香气从睡前蔓延到梦中,一直到苏醒的此刻,那熟悉温暖的味道仍包裹着他。
他缓缓坐起身,发现这香气是从自己盖在身上的被褥上发出的。
这是廖以辰的房间,廖以辰的床。
这个意识比记忆更快地进入了许琛尚未完全清明的大脑,紧接着,在电梯口撞见廖以辰,被强行带走的事才在脑海里归位。
许琛下意识地抬手,曲指交握,腕上那被桎梏的感觉似乎还在。然后是嘴角,大概是被布勒破了,舌尖舔过时有轻轻的刺痛感。
时间未知,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照亮暖黄色的一小片空间。
许琛掀开被子缓缓下了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原本衣服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被人换上了一套灰白条纹的德绒睡衣,偏大的尺码,套在他身上有些宽松。
许琛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眼镜,戴上后视野才恢复了清明。
这房间大得出奇,并不是他曾随廖以辰去过他那套位于新大附近的公寓,房间一体落地的窗外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不像是普通的楼房,再凑近一些,才发现那是围绕着巨大生态湖泊和园林的户外景观灯。
人工打造的顶级住宅,在夜色里都美得出奇,很难想象白天里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身处的房间应该位于三层,楼下有晃动着蓝色光波的泳池,庭院外便是湖泊,甚至还停泊着一艘小型游艇。远处,错落的造型独特的别墅一栋栋漂浮在湖上林间,宛如海洋中的岛屿。
而此时此地,似乎也是一座隔绝的孤岛。
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席卷了许琛的心头,他退后一步,迫不及待地离开这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他想见到廖以辰,把想对他说的话说完。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栋别墅的复杂程度。
从房间里出来,穿过走廊,路过一道道紧闭的房门,其间误闯了书房和活动室,又绕错了方向,终于找到通向楼下的环形楼梯,一阶阶往下,二楼一半都打造成了一个宽敞的室内训练场,摆放了很多弓箭设备和健身器材。再往下,来到了一楼的空间。
许琛也终于从客厅的挂钟里看清了现在的时间。
距离零点已经只有十几分钟了。
他竟然从中午一觉睡到了现在,十几个小时,怪不得腹中有一种饥肠辘辘的灼烧感。
正思索着,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了一道巨大的破碎声响。
许琛被吓了一跳,他回身看去,与客厅相连的一条走廊后面显然是另一个空间,而声响正是从那边传出来的,许琛随即迈步朝那方走去。
他去往的地方是别墅的用餐区域,足以供二十余人使用的餐桌上空无一物,许琛脚步转过隔断后的光亮来源处,几秒钟后,一个星空穹顶映入眼帘。
这俨然是个豪气十足的家庭酒吧,酒柜上的酒很多都是有价无市的藏品,可此刻已经被一道醉醺醺的身影打碎了一片。
暗蓝色的光线照射下,那些颜色各异的液体混着碎片淌了一地,而罪魁祸首则踉跄着身体站在其间,全然不顾这一地泥泞,仍不死心地去拿柜上新的酒。
浓郁的酒香几乎要把忽然闯入的许琛醺醉,他瞥了一眼旁边沙发茶几边的空酒瓶,眉心颦蹙。
终于,在廖以辰摇晃着取下一瓶新的酒时,许琛上前扳过了那道明显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身影。
“别再喝了!”许琛声音里有难忍的怒意,但更多的是担忧。
突如其来的外力,让廖以辰的身体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手里那瓶刚取下来的酒被抽走。他醉意已甚,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辨了许久,被酒精熏红的一张脸上才缓缓绽出笑意。
“许…琛…”喝醉的人嘴里念着名字,身体已经不受控地往前倾,直到一整个挂到了许琛的身上。
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压上来,许琛往后退了半步才堪堪将人扶住。这样原地僵持了片刻,许琛把人从自己身上扶起来,打算换个姿势把对方带离这片酒水玻璃混了一片的区域,可刚一动作,眼前的人忽地面色一改,反手紧紧桎住他的手臂。
喝醉的人力气丝毫没有控制,许琛吃痛地皱起了眉。
“你要去哪?”廖以辰问道。
许琛下意识挣扎,又担心对方摔倒,克制着开口道:“我不走,你先松手。”
却换来廖以辰更紧更牢的钳制。
“…骗我,你要走…你走,我又找不到你。”
少年一句话说得低沉而零碎,仿佛盛满了无尽的无助和伤心。
许琛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刺了一下,尖锐的痛觉过去之后,余痛还在朝四肢百骸蔓延。他抬起另一只手覆上廖以辰侧脸,安抚性地低声解释:“我不走,也不会让你找不到,我只是带你回房间,你需要休息。”
这句话像是捋顺了廖以辰的逆鳞,他手上的力气一点点松懈下来,任由许琛搀扶着,将他带向客厅。但即便廖以辰不抗拒,把人扶到楼梯前,许琛后背也已经覆了一层汗。
廖以辰几乎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呼吸间的热气打在他颈侧,酒香四溢。
许琛无奈在原地观望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这别墅一定不会缺的电梯,这才将人安安稳稳带上了三楼,回到那个他一开始醒来的房间。
房里的夜灯还亮着,kingsize的大床上被褥还保持着他离开后掀起一角的模样。
许琛把人扶到床边,看廖以辰安稳地坐到床沿,脱手起身,正想伸展下身体,出乎意料地,一只肌肉结实的小臂从他身后探上来,瞬间圈住了他的腰。
来不及回头,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一股力拽着翻了个身,面朝下倒进柔软的床褥里。
视线瞬间暗了下来,许琛想爬起来,一具滚烫的身体却从身后压了上来,紧接着床头发出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廖以辰在胡乱地翻找着什么。
很快许琛就知道了。
熟悉的绸面触感覆上腕骨,是那条该死的领带!
许琛迟来地感到紧张,用劲扭头去看,可廖以辰直起身,动作粗暴地屈膝压住他的尾骨,领带在他右腕上打了一个结,拉紧。
做完这一切,身上的压制才随之撤去。
许琛迅速爬起身,可还来不及有多余的动作,领带另一端在廖以辰手心里绕了两圈,稍一用力,手臂连带着身体不受控地朝牵制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一番折腾,许琛身上本就不合身的睡衣被弄得更加凌乱,扣子解了几粒,露出一片泛红的皮肤。他喘着气看眼前的人,不知道廖以辰现在究竟是要做什么。
房间这一片被灯光照亮的方寸之地,像是个引线即将燃到尽头的爆竹,一切只静待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视线上下相接,廖以辰的醉意不像是假的,眼底里难以克制的疯也不像是假的。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里响起低哑的剖白,“你说得没错,是我不择手段,是我蓄谋已久。”
“砰——”
空气里压抑着的呼吸和心跳彻底炸开了花,许琛一使力,反扯过纠缠在腕上的领带,拽着那个还在和残存的理智天人斗争的醉鬼,堕入了混乱的深渊。
惦念太久的吻和爱抚宛若旷日甘霖,历久弥新。
就算要疯也陪他一起疯就好了。
那些不可打破的规则,不可逾越的底线,不可破除的禁制,也为他融化消逝一次好了。
被旧爱连累过半生,可哪怕前路未知,哪怕倾尽所有,他也想再试试这蜜运。
第63章
身体陷入被褥里,许琛很快就不得不交出主动权。
少年带着浓郁酒气的呼吸把周围的空气都点燃,他俯下身,动作粗鲁地从许琛的肋骨一路揉按到腰腹,力气大得许琛想要呼痛,可声音又被愈发激烈的亲吻快速吞没。
唇齿开合的交换急促而短暂,很快大脑就开始缺氧,像吞食了某种药力不小的致幻剂。
廖以辰直起身的时候,顺手摘走了许琛的眼镜。
他整个人凌乱地瘫软在bed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他开始分不清,喝了酒的到底是廖以辰,还是自己。
模糊的视线里,少年跪在bed边,抬臂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上半身漂亮的肌肉暴露在空气里,许琛知道这具身体里蕴含着怎样的力量,他偏过头,闻到了被褥里的柑橘香,体内的燥热在快速攀升。
廖以辰把衣服随意地甩到床尾,捋了把头发,很快又俯身下来。
……
廖以辰最后是掐着他的腰出来的,他没有戴,最后时刻嘴里发出低吼。
“你还走吗?许琛。”
许琛无意识地摇着头,“不……”
“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廖以辰声色喑哑道。
许琛睁着迷蒙的双眼,视线一片模糊,“我永远…不离开你。”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对方抱着他的身体在浴缸里给他清洗,柑橘味的沐浴液涂抹在身上,温柔的抚摸、打圈。
那之后他被擦拭干净,抱进了干爽的床褥里。
意识彻底丧失,时间和空间也都摇晃着远离。
不知昏睡了多久,他开始做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艘纸折的小船,陷在了一片难以逃离的热海里。滚烫的海水很快就浸湿了整个船体,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彻底沉落溺死的时候,一只手把他捞了起来,清凉的液体落入他干涩滚烫的身体里。
正午时分,别墅外已天光大亮,可房间里的窗帘仍严严实实地拉着。
换了一套干净家居服的廖以辰在床边坐下,满脸的懊悔和憔悴。
他俯身探了探床上人的额,还在烧。
他也是日上三竿了才头痛欲裂地醒来的,被酒精放大了的冲动与欲望在察觉到身旁滚烫的身体时,全都偃旗息鼓,尤其是发现怎么都叫不醒许琛时,胸腔里升起剧烈的恐慌。
他给他喂了食物和水,又叫人送了药过来,可现在都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烧还是没能退下去。
昏睡中的许琛显得疲惫而可怜,他整个身体上都覆着痕迹,红肿的唇、手腕脚踝处的青紫、腰间的qia痕,甚至连喉结上都覆满了齿印。
无数疯狂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廖以辰直起身,有些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
不能想。
记忆只要冒一点头,他就按捺不住地想发疯。
想把这个人就这样藏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做昨晚的那些事。
可理智在酒精退却后,还是占据了上风。原地站了几分钟,廖以辰走到窗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面很快有人接了起来,姜怀荣的声音冲出听筒,“卧槽,你他妈终于开机了。”
话音落下,背景里一个和许琛有些像的声音就急切愤怒地叫嚷起来:“是不是廖以辰?他把我哥带哪里去了?把电话给我!”
是许珏。
廖以辰眉心微蹙,抬手按了按,听对面姜怀荣安抚了几句,似乎换了个地方,然后继续道:“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啊兄弟?樊卉卉昨天来电话说你把许老师带走了,让我赶紧想办法联系你,结果你电话一直没人接。”
45/48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