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笑意的声音穿过队伍,传入被禁军层层守卫着安静至极的马车里。
栾浮秋眼睫轻颤了一瞬,目光落在一侧被合上的书上,眼底渐渐露出几分讽意。
不知是在讽刺自己再次被引诱出的愚蠢天真,还是在讽刺燕齐那展现在口上的至真爱意。
直到到了西山行宫,燕齐也没再上马车,这一路下来他骑马也骑了个痛快,心情大好,感觉对栾浮秋的冷脸都没那么抵触了。
行宫内,太监宫女在轻声收拾着带来的东西,燕齐自觉地过来找栾浮秋一起吃饭。
早上出发的早,又骑了一上午马,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吃起来也就没顾得上开口说话。
栾浮秋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突然问道:“来时的赛马玩的尽兴吗?”
没有想到栾浮秋竟然主动跟他说话了,燕齐瞬间还有些受宠若惊,他当即回了一大堆话:“很尽兴,宋许他们一群少年人浑身朝气,个个意气风发,我在其中都有种年轻了几岁的感觉。而且他们也玩得开,输了也不介意,我可是连着赢了好几局呢。”
“都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自然是意气风发。”栾浮秋低头抿了抿茶,半垂着眼帘让人看不出情绪,“无所不有,当然也就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多做计较了。”
燕齐觉得他好像又在阴阳怪气,但有些搞不懂他在阴阳谁。
要说是阴阳自己,自己好像也没跟他说过上辈子的家境是怎么样啊。但若说是阴阳宋许他们,他们好像也跟他没恩怨情仇吧。
搞不懂就不搞,只能说栾浮秋性子古怪。
他笑了笑附和着,“说的确实也是。”
看他又不说话了,燕齐问道:“今天的晚宴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啊?是在行宫吗?”
栾浮秋声音淡淡地,“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去周围四处看看,你要一起去吗?”
“不去。”栾浮秋说完便放下了筷子,开始盥手漱口擦嘴,然后起身离开了。
燕齐看着他就这么走了,愣愣的眨了眨眼,继而小声嘁了一声,低头继续吃了。
爱去不去,他自己还能用轻功四处飞呢,省得陪着他走路了。
下午燕齐沐浴了一番,然后换了身衣服就出了行宫,准备去附近的山林里熟悉熟悉地形,为明天的狩猎做准备。
在靠近山林时,隐隐约约听到左前方处有说话声,声音语气听起来有些熟悉,燕齐侧头一看,还真是宋许他们。
燕齐叫了一声,“宋许,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宋许闻声回过头来,“燕大哥!”
燕齐走近,才发现他们带着钓竿和鱼篓,还有酒之类的不少东西,“你们这是……”
“我们要去钓鱼!燕大哥你下午有事吗?”宋许盛情邀请,“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就在前面不远的河那边,河很宽鱼肯定也特别多,钓了鱼我们就可以在河边烤着吃了。”
燕齐被说的很心动,倒不是对钓鱼很心动,而是对叉鱼很心动。
如今他可是身负武艺的高手啊,那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在河里用木棍叉鱼,他是不是或许也可以啊?
于是是在进山还是去河边两个选项里,燕齐纠结了一秒,果断选择去河边叉鱼。
太阳缓缓西斜,日光渐弱,凉气也重了些。
在太阳就要掩入山后时,燕齐和宋许他们提着满满的几篓鱼回来了。
宋许和几个少年边走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么多鱼,估计都可以做全鱼宴吃了。”
“说起来燕大哥叉起鱼来可真是威风啊。”一人说着做起个叉鱼的动作来,面露惊叹,“那鱼简直都听话的不可思议了。”
“那可不是鱼听话,不然你怎么钓不着鱼啊。”
“你还笑话我,你不也没钓着。”
“得,谁都别笑谁了,要不是燕大哥跟我们一起,我们可就空手而归了。”
宋许眼睛发光一般的看向燕齐,语气激动,“燕大哥,你什么时候能教我一招两式的啊,我要是会了,可就能行侠仗义了啊。”
见燕齐没反应,宋许又叫了声,“燕大哥?燕大哥!”
“什么?”燕齐回过神来,看向宋许。
“我说你能不能教我一招两式啊,我也想当武林高手。”
燕齐顿时笑出了声,“武林高手可不是会一招两式就能当的。”又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能换个武林高手的壳子。
想到这个他面上的笑却又敛了些。
下午在河里叉鱼,竟然也跟骑射一样,练了几次就很快上手了,而且几乎是命中率百分百。
明明他之前都没做过,现在做了几次却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让他越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因为肌肉记忆。
宋许还在说些什么,燕齐目光四处随意的看着,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视线一顿,竟然看到栾浮秋站在行宫门口看着这边,抬手刚要打招呼,就见栾浮秋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燕齐耸了耸肩,是他痴心妄想了,还以为栾浮秋站门口是来接他的呢。
第18章
栾浮秋面无表情着一张脸进了殿内,步伐都不似平常般轻缓慵懒,眼神更是黑沉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
宫人见皇上如此这副模样,更是敛声屏息,动作放的不能再轻,唯恐弄出了什么动静惹得性命不保。
入了殿内,栾浮秋目光看向桌上相依而生的并蒂莲,燕齐的声音恍若响在耳侧——
希望我们能如同这并蒂莲一般,彼此相依相守,两心相契,直到白头。
随即那日的笑声又渐渐又变成了来时他与人赛马的笑声,笑容也变成了刚刚在行宫外他对着那个宋许露出当的笑容,燕齐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在他面前跟在别人面前并无不同,甚至在那宋许跟前笑得还越发欢畅些。
口上说着心悦于他,想跟他两心相契白头相守,然而无论是骑马还是去做别的,就算没他一起,转头却也能悠然自在地去跟别人一起去做这些事。
栾浮秋突兀的笑了声,面含讥嘲。
他竟然还会将这些话听进了心里,如今还会不受控地被燕齐的所言所行牵动着心绪。
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猛地伸手在桌子上一拂,如银似雪的瓷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并蒂莲碎散落在碎瓷和洒落的水上,莫名多了几分颓靡之色。
栾浮秋面色冷沉,看着地上的并蒂莲,眼底浮出一抹狠戾。
这游戏当真是越发无趣了,还惹人生厌的紧。
既然燕齐杀不了自己,那自己就把他杀了好了,自己手中可是有不少花样儿呢,肯定能给他个有趣的死法。
得先好好想想,哪种死法才是最奇妙有趣的呢?
燕齐得知晚宴因为栾浮秋身子不适取消了,眉头轻轻皱了下,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但这种情况下,他于情于理都得去探望一下,然而没想到去了却被林祥拦在了外面,竟是连个面儿都没见着。
直到到了第二日狩猎正式开始,燕齐才见着栾浮秋。
秋猎第一箭由皇帝射出作为开端,燕齐没找着机会跟他说话,本想等着他射完再过去博博好感,但栾浮秋却是转头又走了。
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骑马朝着山林里准备去狩猎的大部队,燕齐最终在去面对栾浮秋的冷脸和去骑马狩猎中选择了后者。
他给自己找了个很说得过去的理由:虽然不知道栾浮秋为什么对他更冷了,但是去哄人总不好空着手,能去捉个可爱的兔子或者小狐狸作为小宠去送给他也行啊。
于是燕齐果断上马拿着弓箭朝着山林里奔去。
西山很大,山林里莽莽苍苍,就算是所有人都进了林子,互相也碰不上几个人。
燕齐一个人在山外圈骑马跑了一圈,无论是天上的飞禽还是地上的走兽,一射一个准,他后面竟开始觉得,这都还不如当时他被栾浮秋扔狼群里那次来的刺激有意思点儿。
而且这些兔子不是灰毛就是棕毛,半点儿不可爱,至于狐狸更是一个也没见着。
眼看着这箭也没有几支了,燕齐想了想准备向山更里面看看。
虽然狩猎前所有人都被告知过在外圈狩猎比较安全,但他是一般人吗?
他不是,他可是身负高强武艺的高手啊,而且这危险指数越高的地方岂不是越刺激?平淡的生活就该多些刺激才是。
然而往里走了没多久,燕齐就发现这附近的动物跟疯了似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身下的马也开始不停踢蹄,鼻孔向外喷气起来。
他扯了扯缰绳,试图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但下一瞬马就开始狂奔了起来,也跟着周围的动物一齐向着山里而去。
燕齐本可以运起轻功从马上离开的,但看着这古怪的场景,他却产生了一丝好奇。
心中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着,这些动物过会儿说不定就在一个地方聚齐了,他正好到时候在里面挑一个可爱点儿的再走,也不用再费劲地凭缘分去找了。
动物越来越多,打眼一看颇有一种万兽齐奔的意味了,壮观又震撼。
就在燕齐被马颠的有些耐心告罄了时候,前方却突然出现了几只大型动物,赫然是老虎跟熊!
随着靠近,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心跳都滞了几分。
除了几只猛兽外,那儿还有两波黑衣人在打斗,那猛兽却跟认识人似的只攻击一波黑衣人,而被攻击的那些黑衣人让燕齐眼熟至极,正是栾浮秋的暗卫。
暗卫跟栾浮秋形影不离,暗卫在这儿,栾浮秋必然也在这儿。
燕齐当下也顾不得找什么小动物了,当即从马上飞起向着正打斗的一群黑衣人而去。
他眼睛四处看着,心神忐忑搜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内心不住祈祷,栾浮秋可是不能死啊,死了他可就遭罪了,他可不想被那虫子啃食至死啊。
忽然燕齐目光一定,停在了一棵树下,那个被明一护在身后的正是栾浮秋。
他穿了一身跟早上不同的衣服,跟周围暗卫一样的黑色让人差点儿都分辨不出来了。
虽然面色苍白了些,但人确确实实的还好好的,燕齐空悬着的心猛地落了下来,长松了一口气。
他落在树下,刚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就见正在跟人打斗的明一看见他眼睛一亮,高声喊道:“此处危险,麻烦燕公子带着皇上先行离开!”
燕齐看了看后面狂奔而来的一群动物,还有这蒙面拿剑的黑衣人和野兽,也知道这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当即揽住栾浮秋的腰身,脚尖轻点向着没有动物的那一方而去。
可能是又吃了寒食散的缘故,怀中的人身上热的厉害,燕齐心里吐槽他就知道沉迷嗑药,但凡有这功夫都不如去学学武,要不被刺杀也不至于就任人宰割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栾浮秋面上情绪难辨。
燕齐分辨着方位,嘴上不忘撩人:“自然是来救你的,我心中感应到你有危险,所以就来了。”
栾浮秋掀了掀眼皮,没再说话。
燕齐正带着人准备下山,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像是风又像是破空声,他揽着栾浮秋身子一侧,一支箭下一瞬从自己身侧穿过。
紧接着又是一支箭向着自己而来,他连忙躲避着,回头就看见又冒出来五六个黑衣人,一个人手中拿着弓箭,剩下的一群人正持剑向着他们冲来。
“搂紧我。”燕齐快声跟栾浮秋说了句,话落就把手从他腰身上松开转身朝着那拿弓箭之人射了一箭。
射出的箭直入那人眉心,一击致命。
第一次杀人,燕齐本以为自己会恶心或者不安恐惧,然而他心中却是异常的宁静,甚至下一秒还能转身用箭刺穿了近身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滚烫的血液霎时溅了燕齐一脸,看着那黑衣人瞪大的双眼,他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些片段。
遍地刺目的红色,血水之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与残肢断臂,锋刃带血的剑身上映出一双双瞪大的双眼。
燕齐下意识皱起眉,微微晃神,不待他想明白耳边的闷哼就拉回了他的思绪。
低头看着刺入栾浮秋肩上的剑,他连忙带着人后退,剑刃离身引得怀里的人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带着人落到地上后,燕齐捡起被箭穿了脖子黑衣人的剑,把剩下的几个给利落解决后,他连忙看了看栾浮秋的伤。
伤口虽不致命,但却不浅,就这一小会儿血已经染湿了衣服。
栾浮秋自那声闷哼之后就没再开口,就算燕齐给他看伤他也只是沉默的看着,面上半分表情都没有。
不待他给栾浮秋处理,又一波黑衣人而至,呈包围之势向他们走近。
燕齐看着阵势也是服了,口中一句国粹爆出,随即带着栾浮秋杀出一个缺口,运起轻功就跑。
后面人紧追不舍,怀里人血流不止,燕齐脚下不停,然而最后竟然走到了一处悬崖,前面无路可走。
燕齐没想到这经典剧情竟然能上演在自己身上,但眼下这境况却是切切实实危及性命。
他把栾浮秋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看向不断逼近的一群黑衣人,抬了抬下巴道:“来吧,看看今天咱们到底是谁输谁赢。”
话未落便跟冲上来的人打了起来。
身后是悬崖到底也算是有些优势,起码没人从后面偷袭了,燕齐一边打斗着一边不受控制的想着。
栾浮秋手中拿着弓不时在后面补上一箭,虽然箭数量不多,但好在箭无虚发。
最终,以燕齐被划伤了胳膊,几个黑衣刺客被解决倒地结尾。
自己是轻伤,而对方无一存活,燕齐看着这结果心中莫名产生了些成就感来,真不愧是高手。
他边回头边得意地问道:“我是不是很厉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过于如……”
话没说完,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大惊失色。
栾浮秋摇晃着身子竟然向着后面的悬崖倒了下去!
燕齐急忙上前,然而伸手却拉了个空,俯身向着悬崖下看去就见着栾浮秋直直向下坠去,而他下方就是奔腾翻涌的急流。
真他妈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好不容易保护着他解决了刺客,结果他自己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又一连串国粹从燕齐口中迭声而出,下一瞬却也不得不跟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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