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去御泉寺呢,我哪里都不去。”兰漪却不以为然地啜着茶说。
松云很意外:“为什么不去?多难得的机会啊。”
“比这难得的东西可有的是呢。”兰漪却故弄玄虚、又十分得意地说,魏月融只是在一旁微笑着。
松云花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兰漪怀孕了。
第36章
说起这事来,还是归功于魏月融。
自从上次香囊事件之后,魏月融就下定决心,必须要让兰漪的事有个说法。
因此,他也思量了不少法子,又都被自己否决了。
其实,兰漪虽然不是老爷最喜欢的那种模样和性情,但毕竟是很青春貌美的,老爷不至于这么抗拒,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老爷的心结。
因为从前把兰漪送给阮正业的那个官场朋友,其实是个巧言令色之辈,明面上讨好笼络,暗地里使绊子。
具体的事魏月融也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一般官员回乡守孝,皇上都会命令“以忠代孝”,多数都是只用回乡一年,很少有人真的被要求守丧整整三年的。
皇上之所以下这样的决定,背后没少了那个送兰漪的官员的挑唆。
于是,阮正业每每看到兰漪,心里就不痛快。
兰漪虽然无辜,但本来就是没道理的事,也无从分辨,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魏月融左想右想,也没想到怎样才能让老爷开释心结,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那就是趁阮正业易感期的时候把兰漪硬塞过去。
阮正业到易感期,一般都是会叫魏月融的,可巧,当时魏月融正跟兰漪在一处。
兰漪的确也是有胆色的人,于是魏月融便叫兰漪直接过去,就说自己病了无法服侍,所以换了兰漪。
阮正业在那种情况下,自然只能胡乱笑纳了兰漪,但也知道魏月融并在耍他,心里窝着一股邪火,当然,这些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总之,兰漪此次虽然惊险,但结果是十分值得的。知道自己成功受孕的那天,他还跟魏月融哭了一场。
毕竟,兰漪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得宠的了,而老爷又日渐年迈,如果不是魏月融冒险帮他,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也就不会有终身的依靠了。
为了这个孩子,兰漪的确也是尽着一百分的心思,饮食起居都小心地不得了,自然不会冒险出府,去什么御泉寺了。
松云虽然不知道底细,但也是真的为兰漪高兴,显得很激动,又好奇地问东问西的。
兰漪虽然本着谨慎的原则,不会到处宣扬他怀孕的事,但是多一个人分享他的快乐他还是很高兴的,于是也不嫌松云话多了,两个人一问一答地聊了很多。
松云忍不住问:“我能摸一摸吗?”
兰漪笑了起来:“现在才一个月不到,你要摸什么?”
“嗯……就想沾沾喜气,好羡慕啊。”松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红着脸说。
“那你摸好了。”于是兰漪也显得很愉快,就大方地给他摸了。
松云一点都没敢使力,就在兰漪衣服上那里轻轻掠过了一下,但就好像真的沾到喜气了一样,显得很高兴。
大家都笑了起来。盐单霆
其实松云自己还不太知道生育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会想到,如果自己怀孕的话,阮珩,他爹娘,还有好多其他人,都会欢喜得不得了的,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就觉得幸福极了,也向往极了。
“我为什么还没有呢?”向往完了,他又有些失落地说。
上次在松云的要求下,他和阮珩秉着以防万一的原则,充分利用了那次情汛,但除了两人都深得其趣外,好像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果然,都已经过了一个来月了,他还没有动静呢。
松云听说坤泽怀孕之后,信香会变得不一样,他怕自己闻不出来,就每天晚上都让阮珩闻闻自己,阮珩却都说他没什么变化。
松云不由得很失望,不过阮珩显得完全不在意,他好好安慰了他,又说他根本没必要这么早就执着于这个。
好在松云从来不是心重的人,阮珩安慰了他,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也就是看到兰漪如今这样,才想到自己,又不由得羡慕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急的呢?”兰漪说,“只怕你往后还生烦了呢,又不像我,这辈子多半也就是这一个了。”
松云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伤感,但他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示安慰,因为兰漪说的确实是实话。
松云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些感悟,他虽然笨,说不明白,但他心里知道,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足,也都在忍不住羡慕着别人吧。
*
五月二十九就是大公子的十九岁生辰了。
因为太太和大公子要出门上香,内宅上下都很重视这个出门的机会,沾边的不沾边的都想跟着去。
大公子生辰的前一日,松云有些失落地想着,这次出门不论怎样都是轮不到自己的了。
太太出门不过是给小辈祈福,不便大张旗鼓,带不了那许多人。
光大公子身边的人就好几个,再加上几个小姐也想跟着去玩,太太虽然一一答应,但心里怕是都快嫌烦了。
松云跟大公子八竿子打不着,便只好有些寂寥地羡慕着那些能出去的人。
“也不知御泉寺后湖的莲花开了没有。”晚上阮珩回来后,松云还是忍不住跟他说起了御泉寺的事。
阮珩今天也没有读书,虽然一回家就钻进了书房里,却是在画画。
“你还学会欣赏莲花了,竟惦记的不是吃的,果然长大了。”阮珩一边画画,一边愉快地评论道。
“我本来就不是只会吃啊,”松云辩解了一句,但果然还是想到了吃的,说,“不过我还记得去年跟梅雪他们几个去的时候,老和尚给我们吃的藕芽,特别甜,跟别的地方的都不一样。”
“御泉寺的水好,所以菱藕才长得好。”阮珩解释道。
松云用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画画,又道:“嗯,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呢。御泉寺的素糕团,也是一绝呢。”
不过是些素油做的糕团,能好吃到哪里去呢?阮珩见他连这个也稀罕,不由得笑了。
“御泉寺的点心就把你馋成这样,那登科巷和彩明街的小吃可不要把你馋哭了?”
松云却真的一脸苦恼,嘟着嘴说:“可不是嘛,我都不敢想。我好想吃炸藕饼和元宝锅贴,以前恨不得天天都吃的,现在都多久没吃过了……”
这两样都是煎炸制成的小吃,的确只有在摊子前面现买现吃才好吃,如果出不了家门,就只有眼馋的份了。
内宅中的生活同外面相比,并没有天翻地覆的差别,但仅仅是这些小事,一件一件堆起来,松云不知不觉间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同以往大相迳庭了。
松云说着说着,都流口水了。
阮珩故意道:“听你说得这样好,我明日倒少不得要去吃一回了。”
松云知道阮珩素来对小吃零食什么的都没什么兴趣的,听他如此说,便知道他是故意气自己,于是就瞪着眼睛,一脸怨愤地看着他。
“怎么了?”阮珩故作不知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松云是真生气了,腮帮子都鼓鼓的。
一些小吃而已,对有的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对松云来说,那些食物就像是他的朋友,他失去了品尝那么多美味的机会,而阮珩竟然毫不同情。
阮珩却笑了起来,轻轻将他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零食吃得太多了,松云比阮珩矮足足一个头,显得小小一只,此刻他坐在桌子上,才能跟阮珩平视。
阮珩见他如此还气着,不与自己对视,又不敢骂自己的样子,实在好玩,不过,他也不舍得让松云气太久。
“你若是一直生着这一肚子的气,明日该吃不下元宝锅贴了。”阮珩哄道。
“什么?”松云瞪大了眼睛,看着阮珩。
“少爷,你不会,你不会要带我出去吧?”他不可置信地问。
“要不是带你,我稀罕吃什么元宝锅贴。”阮珩道。
松云惊喜地吸了一口气,问:“少爷,你明日要带着我,跟大公子他们一道去上香吗?”
阮珩点了点头。
松云他们要出门,当然都是需要先怂恿各自的主子,这次要去的几个小姐们,也都未必是自己想去,被身边的丫头怂恿的恐怕还居多些。
不过松云知道阮珩得上学,因此很懂事地没有向他透露过自己也想出去玩,更没有鼓动过他,这几天里一直都默默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可是他的小心思能瞒过谁呢?阮珩早就看出来松云眼馋心热了,又憋屈着自己不跟他说,那样子真让人心疼得紧。
因此,阮珩也便去请示了太太,得到了许可,可以带着松云同去御泉寺一日游。
松云脸上很快绽开了大大的笑容,由于坐在桌上,他就很便利地直接扑进了阮珩怀里,手脚都像猫咪爬树时一样攀在阮珩身上。
阮珩连忙把乱扑腾的松云托住,松云因为太高兴,被阮珩抱着还欢欣踊跃着,又主动在阮珩脸上亲了几口。
只要吧唧一下,就能让阮珩心里热热的。
“少爷,你太好了!我好欢喜你!”他感激又兴奋地说。
第37章
第二天一早。
由于要出门玩,松云昨夜就兴奋得不行,跟阮珩说了叨叨个没完,一会问明天能不能这样,一会问能不能那样。
阮珩一一耐心地答了,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
早上得先去阮珵居住的独溪馆给他贺生日。
松云带上了他千辛万苦地准备好的礼物,是一个他亲手做的香囊,上面绣了平安如意的吉祥图案。
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魏月融帮他完成的,不过他自己打了络子,用了天青色的缎子,海蓝的丝縧,上面点缀了白玉和水晶珠子,虽然没什么特别贵重之处,但是在魏月融的指点下,颜色和式样都是很用心的。
阮珵从前最喜欢古籍书画,阮珩就用心收买了一些他平时喜欢的,连同他昨天画的那幅画一起,准备送给阮珵。
松云终于得到了面见阮珵的机会,拜了寿,献上了贺礼,像提前排练好的似的认真地说:“大公子,我一辈子感念你的恩情,我现在天天烧香拜佛,替你祈祷呢,菩萨真人都在天上看着你的功德,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一切如意的。”
松云说得痴,阮珵便听得笑了起来,如同云消雨霁。
松云于是也很高兴,因为他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过阮珵的笑容了。
“你是个有福的,我这下倒真的要借借你的运。”阮珵玩笑着说。
“我哪有什么福,就是把我的福气都给了大公子,也及不上大公子的头发丝有福呢。”松云红着脸说。
他今天这话,说得还是挺场面的,也多亏在内宅过了这些日子,松云到底有些长进了。
不过,今天这话,也确实是松云的心里话,他虽然知道自己确实挺有福的,但也实在不明白大公子这么尊贵的人,做什么还要羡慕他的福气。
不过,只要大公子看得上,松云也是十分愿意将自己的福气分给大公子的。
阮珵自然更加开怀,很愉快地将松云送他的香囊佩在了自己身上。
阮珩带给他的书卷,阮珵细细翻看了一番,面上却有了些松云看不懂的表情。
从前阮珵的确很喜欢古籍书画,书房里也放了许多。
作为阮家的长子,阮珵一向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各种名家的真迹也收藏了不少,因此他的这一喜好,甚至阮家的门下帮闲的先生们都知道,而投其所好者也大有人在。
不过今年,仍然送他这些的,却只有阮珩了。
不知思索着什么,半晌,阮珵先叫松云自己去外面玩了,待四下里没什么人,才对阮珩说:“二弟,我想,往后家里恐怕就都要靠你了。”
这话说得有些突然,阮珩有些意外,问:“兄长何出此言?”
“二弟,”阮珵思量了一下,又说,“我想,三弟还年幼,性情也不上道。”
阮珵说着,微微摇了摇头。
不像太太,阮珵对他的三弟心中有一个很清醒的认知,他紧接着道:“父亲日渐年迈,况且今上圣体不安,一旦生变,我们阮家是兴是亡,有朝一日可都要担待在你身上了。”
自从分化之后,阮珵已经很少再说这些语重心长的话了。
不过,他毕竟还是家里的长子,自小为家族考量的责任还是在他的心里。
阮珩思量着他说的话,一时没有答言。
阮珵又笑了一下,说:“母亲如今有了年纪,有时未免糊涂,你,看着我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计较,好吗?”
“兄长,我……”阮珩万万没想到阮珵竟然会如此为太太示弱,一时语塞。
阮珵却挥了挥手,让他不必多言,又说:“我知道母亲的性子,有时会让你们委屈了。但,今日就当是我为自己讨个情吧,从此以后,我也要仰仗你,才能不受人欺淩践踏,要是你没出息,我也就没有指望了,二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珩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他知道阮珵所说的意思,想说些宽慰的话,但最终没有出口,只是说:“兄长放心便是。”
阮珵笑了,说:“有二弟这句话,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他扬了扬手中阮珩送他的书册,又说:“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会把这些随身带走的。”
*
阮珩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心里思量着阮珵早上说的话。
松云坐在他旁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
“少爷,前面,前面是不是快到彩明街啦?”松云心心念念着他的小吃,有点担心走过了街口。
照理说,阮家的一行人该一道直接往御泉寺去的,但是阮珩的车马故意落后了些许,便跟大部队脱离开来,这样才能先带松云去吃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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