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值得……哪里值得这样被关注?
金发男下意识用牙齿厮磨起了脆弱的嘴唇,这似乎是他的坏习惯,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该死的祝余,自从从银发男口里得知祝余之后金发男就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可恶可恶……那么弱为什么不去死!
冷风呼啸而过,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发出微微颤抖,一瞬间他愤恨的对象从不在场的祝余变换到了他自己身上。
区区冷风而已,如果连这种挫折都坚持不了,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那位大人的身边呢?他又握紧了拳头,用力之大以至于他的骨头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要是祝余在现场,高低得对金发男这一系列迷之心理活动大喊一声:冤枉啊!你乐意当狗你当,我祝福!
但他不在。
银发男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金发男的样子,他只是看着窗外那不曾停歇的暴雨,和那副耀眼的外表不同,声音里沾染了抹不去的阴沉。
“这次的比赛规则和上次不一样,如果他一直躲着,可能到第七天我都见不到他。”
“这样可不行。”
银发男微微低头,银白色的发丝散落下来,这个时候他看向在不远处罚站的金发男,语气突然比平时温柔很多,但是那张俊美的面孔仍然是一副死人脸。
“乖孩子,你会帮我的对吧?”
金发男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大概是嫉恨夹杂着被需要的满足,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可面上却露出了无比温驯的笑容。
“我会帮您完成一切。”
*
水位持续上涨,这栋只有八层的教学楼的一楼已经被彻底淹没了,而时间仅仅才过去了一天不到。
温度持续下降,空气中的湿度大的离谱,作为病人,祝余感觉自己现在很不好。
翻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出一个干燥的校服,祝余只能无助地紧紧抱住自己,明明身体是炽热滚烫的,可他却觉得肌肤表面就像是被隆冬的清晨笼罩上了一层冰凉的雾气,冷得透心凉。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来着?祝余晃了晃脑袋,他甚至都能听到水声,鬼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除了夜晚的时候格外黑以外其他时候都一个样。
“吱”一声,是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谁?”
巨大的黑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完全覆盖住了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祝余,是闻一。
他很新奇地看着祝余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知道盯了多久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他面前。
“找了好久我也没找到药品,不过……”
闻一话还没说完就被广播打断,嘈杂的电流音让祝余甚至有种恍惚的感觉,那个不靠谱的合作对象异地登录?
但很明显不是,广播里传来的是某个女孩子略带颤抖的声音。
“接下来广播一条消息,教学楼内如果还有幸存在低楼层的同学听到我这条广播,请立刻到八楼顶层与幸存者大部队会合!我们这里有充足的生存物资!重复一遍,如果还有同学在低楼层徘徊,请立刻到八楼顶层与我们大部队汇合!”
广播结束了,一片寂静。
闻一默不作声地站起了身,静静看向躺在地上因为发烧而脸上带着不自然红晕的祝余,等候着命令。
祝余看到他这幅架势,多少有点无语了,上一把我是嫌队友想法太多小动作太多,骂了几句不听指挥,结果好家伙,这一把来了个完全自己不行动的祖宗。
老天爷可真有你的。
“扶我起来,走,带一部分东西去八楼。”
“一部分?你不打算把东西都带上吗?”
祝余停下了动作,事到如今他也已经习惯了闻一这个如同好奇宝宝一样的性格,所以他解释道:“我们不能把所有东西都带上,首先广播那头应该是NPC阵营发出来的邀请,且不说规则里提到的点,就是说在这种环境下,真的会有人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无私到给他人分享自己的必需品么?”
“确实,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
祝余勉强的抬起头,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希望自己的神思能更清晰一些,“这条广播很显然是针对我们这群参赛选手的,不管怎么样,这轮比赛还是综艺。”
“综艺就需要看点,比起看我们几个东躲西藏到处想办法苟过七天等最后算平均体温,观众更乐意看到什么?”
“什么?”
听到这句疑问,祝余终于憋不住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眼神透露着清澈愚蠢的闻一,嘴角不断抽动,问问问,一天天就张着嘴巴问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参加逃生综艺的?
闻一师傅你再别问了。
“……看到我们这群选手勾心斗角节目效果拉满啊。”
“哦——”
别再给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祝余一瞬间都想上去掐住闻一的脖子咆哮,但终究是这幅病弱的身体拖累了他,祝余只是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唐恩呢?”
“不知道。”
行,一问三不知。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发霉味,每吸一口气祝余都觉得自己的肺开始长蘑菇了,电力系统早就废弃,根本指望不了电梯,两人只能在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窗户的楼梯间摸索着向上爬。
爬着爬着祝余就感觉脚下一软,要不是闻一在他身后帮忙捞了一把他高低得滚下去摔个头破血流,发烧真是太麻烦了。
祝余这么想着。
其实之前他认真考虑过浪费一次复活可不可以刷新身体状态,但这个想法他很快就放弃了,毕竟获胜条件是平均体温,发烧作为一种炎症难受是必然的,但伴随而来的是症状最主要的就是体温上升。
假设祝余的正常体温是35℃,发烧之后可以飙升到40℃,那么在计算平均体温的时候多余的那5℃哪怕除以三都是他们赚。
这虽然很丧心病狂,但祝余觉得可以坚持一下。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这里是监狱ai构筑的精神世界,哪怕再拟真,应该也嚯嚯不到他现实身体里去。
嘿嘿,可把他精明坏了不是?
终于到达了广播说的八层楼顶,通往顶层的门半开半掩着,祝余缓缓推开这个看上去有一定年纪斑驳生锈的铁门。
“吱呀——”一声,迎面就喝了满口的凉风,风裹挟着雨滴直冲祝余那苍白的脸上砸去。
甩开雨滴,祝余仔细打量着这里——教学楼的顶层是个半开放的天台,有个遮风挡雨的顶,但四面漏风,根本防不住雨,更别说存放物资了。
被骗的可能性很大。
下一秒,祝余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浓腥却没有温度的血液溅在他面前,雨水都洗刷不掉。
之前那个阴魂不散的金发男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地上倒着几具看不清面目的学生尸体,还有惊恐四散的人群,他们甚至不敢发出尖叫因为金发男如同狮子闯入人群一般挥刀,一个又一个影子在刀光中裂开。
刀光划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也慢了下来,在祝余眼里一切就像一部慢放的电影,似乎风和雨都变得黏稠了,挥刀,在雨中漫步,水花在脚下缓慢地溅起,然后那些人身首异处倒在地上,浓腥的血液缓慢地溢出,最后定格在祝余的眼里。
远处坐在箱子上的银发男发现了他们,那张脸犹如容光焕发般露出了笑容,“祝余!我等你好久啦。”
第21章 困兽之斗【改】
这又是谁?
银发男并没有从箱子上跳下来,他晃着那双修长的腿神态中居然带着一种属于幼童般残忍的天真,不去看那些四散逃跑的npc,也不在意到处七零八落的尸体,他看向祝余。
“我喜欢这个位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鬼知道。
银发男耸耸肩,“虽然看起来它是那么的普通的位置,但是坐在这里的人,可以将视线放在更遥远的地方,就像是彻底掌握整个空间。”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那双银灰色的眸子看着祝余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这是一个权与力的位置。”
祝余皱眉,怎么一个个看上去都病得不轻?这什么跟什么,坐在顶楼的箱子上就叫权与力的话他现在爬上屋顶是不是就叫天上神明了?
而且这群人自说自话的本事真的是与日俱进,祝余皱眉,小声在队伍语音内询问闻一,“他们是故意引我们来到顶楼的,你能打过金发男吗?”
闻一看向大开杀戒的金发男皱了皱眉,同样小声地回答:“我不确定,大概只能打个平手,而且我和他打的话没办法顾及你。”
这就难办了。
不过在解决完那些NPC后,金发□□本没有给祝余这群人一个眼神,只是一脸沉默地回到了银发男身边犹如一座雕像般站立。
“唉。”银发男发出了一声叹息,“你感受不到这种站在高处俯视众人的感觉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俯视众人?祝余可不这么觉得。
在一个监狱里,在一场由ai制定的规则下直播被人观看的他们,谈得上俯视众人吗?不过都是一群提线木偶,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闻一,我数三个数,不用管我,你只要拖住金发男就行,直接动手。”
祝余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战斗力只是拖后腿,但自己不能死在这里,用闻一拖住这些人,他往下跑应该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银发男微微勾起唇角。
下一秒,金发男的刀光如约而至,祝余一个踉跄堪堪躲过了这一刀,不行,且不说他现在发烧了打不过金角大王,哪怕他身体健康的时候这一刀他也挨不下来。
可是……祝余看向银角大王,为什么?
前后太过矛盾了,对面把自己骗上顶楼就是为了杀他吗?在明知道选手可以用温度复活的前提下?
而且如果要将他们这一队杀到无法复活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不杀?
金银二人组到底在想什么?
“铛——”一声,闻一紧急用从教学楼搜刮的撬棍挡住了下一刀,金发男倒也没有陈胜追击祝余,反而正正好在唯一的出口处和闻一打了起来。
该死!现在他们被彻底困在这个顶楼了。
银角大王又笑了一下,和刚刚不同,祝余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和晕眩的大脑不同,他的身体完全控制不了地竖起了汗毛,就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在胸口游过。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让我猜猜你的想法,是不是糟糕,唯一下去的路被堵死了?和——死亡复活会不会刷新身体状态?”
幽深的瞳子里跳荡着妖异的光,淡淡的语气中藏着冷笑的妖魔。
“你其实挺自负的,祝余。自信是一件好事,但是自负就不是了。尤其是——自负到觉得可以忽略个人能力的差异,掌握整个比赛的输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忽然,祝余瞪大了眼睛,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之中走出,他甚至还拖着大包小包的物资——
是唐恩。
祝余其实料想过唐恩的背叛与不可信,但他当时的想法是——一个丧家之犬的小丑能掀出多大浪花?
这场比赛只靠他和闻一两个一样赢,只是祝余还是没想到唐恩能把事做得这么绝。
那些物资基本上是祝余小队搜刮来的所有能用的东西,食物、饮用水还有一些能够取暖照明的生活用品,这也是他和闻一上来一探究竟的资本。
这种行为打比方来说大概就是侦察兵上前线查探敌情,本来想着看一眼就回家汇报,结果回头一看家没了还被敌人重重包围。
可天杀的银角大王还怕祝余气不死一样惊呼出声:“哇偶,东西还挺多的,辛苦你啦。”
真给祝余开了眼了,监狱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自从祝余参加了这破比赛,年纪轻轻尝尽世间冷暖。两次比赛,次次被队友拖累不说,这次好了,内鬼都直接名牌了。
祝余麻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最磨苦难人。
他的物资!!!他辛辛苦苦带回来的物资,唐恩你真该死啊啊啊啊啊啊!
祝余本就被烧的嗡嗡的脑子犹如火山爆发一般“轰”地一声烧断了他的理智。
CNM的唐恩你究竟打算干什么?参加比赛你还投敌了,傻X!鼠目寸光到这种程度,外面欠债了还是对金银角大王一见钟情了,比赛都不在乎输赢了专门恶心自己人是不是?
脸都不要了!
愤怒如野火一般席卷祝余的理智,他冲向了唐恩,满脑子都是——
他要杀了这个叛徒!
发现了祝余的意图,银发男先一步挡下了他攻击向唐恩的那把刀,“这么暴躁可不行。”
说着,像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祝余一般,银发男一手掐住了祝余此刻滚烫而又纤细的脖颈。
窒息的痛苦袭来,祝余感觉到嘴里的一阵阵血腥味,很显然,嘴被他咬破了。
眼前已经冒出了金花,不行!他绝不能在这倒下,他绝不甘心!祝余痛苦地闭上双眼,身体好像到达了负荷的临界点,到处都在叫嚣着:疼,好疼。
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
唯有这群人!唯有他们,他不想输!!!
银发男欣赏着祝余此时无力懊悔狼狈不堪的姿态,“其实你已经够小心了,你从来没有在你们的队伍语音里说自己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吧?你也料到了唐恩不可信,但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猜到你把东西藏哪里。”
“我能赢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对手是你啊。”
“弱小,无力又可怜,靠着脑子走到了今天,就跟一个偶尔依靠工具杀死狮子的猴子一般,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无视差距等同于猛兽才是你最大的问题。”
败北的耻辱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想遍了所有方法祝余的心里在此刻发出了悲鸣——他想不到怎么打败现在的敌人。
他输了。
他输给了银角大王,他的习惯他的思维,全都被对面摸透,他的自以为是奠定了如今的败局。
14/71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