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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一边哭，他就一边给对方擦眼泪，小小只的手拿着柔软的布料看起来很轻但实际上有点力道的拍在脸上，留下笨手笨脚的蛋糕印痕。
看起来不像擦脸。
看起来是要给人毁容。
但是卡尔一动不动，他一点也不觉得痛，就像是他实际上也一点不想哭一样，但是泪腺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总有许多时候大起大落不受控制，于是只能努力遏制着哽咽，试图平稳声带。
有点艰难，但好在仍旧还算成功。
在布鲁斯把他的脸擦破之前，他终于勉强能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擦了，你的手快流血了。”
布鲁斯茫然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然后他紧接着听见了第二句：“我没有生你的气。”
……
几分钟之后，刚帮助路边抛锚求助的韦恩一家检修完汽车发动机的乔纳森听见了身后门被突然打开的声音。
比平日里略有些沉重的脚步，奇怪的一抽一噎的呼吸。
乔纳森疑惑的扭过头去呼唤自己儿子的名字：“克拉克？”
他率先看见了一张脸上沾满了草屑、满是红痕的脸。
他一向乖巧安静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看起来简直像是脸贴地从高空面刹进草垛一样，整个人都带着一种乱七八糟的狼狈。
他明显是哭过的，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眼泪和草屑混合在一起，带出一种潮湿的气息。
从外表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但眼神却莫名亮晶晶的，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自内渗透而出，几乎蔓延到整个躯壳，感染周围的一整片区域。
乔纳森注意到他的时候，卡尔正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进房门，扭头看到他的时候，当时就是一个瞳孔地震，秒速把头缩了回去。
乔纳森：“？”
感觉不对劲。
考虑到自家儿子从小到大突发奇想以至于让人眼前一黑的操作，乔纳森立刻直觉警铃，开口出声：“克拉克！”
门口的小脑袋僵住了。
卡尔心虚的把脑袋探了回来：“爸爸？”
他大概是想要假装无事发生的，但是很显然不管是氪星人还是卡尔都不会是擅长撒谎的类型——他脸上的心虚几乎都要具现化了。
乔纳森：“…………”
越发感觉不对劲。
乔纳森朝着门口走近了几步，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儿子自始至终都只有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小卷毛，看起来傻乎乎的。
乔纳森：“……克拉克，你在干什么？”
乔纳森看着自己的儿子朝后躲了一下，一顿，强调：“你在藏什么？”
联想到克拉克今天狼狈的状态，乔纳森下意识的：“是蜜袋鼯出了什么问题吗？”
卡尔：“…………”
卡尔眼神飘忽：“啊……差不多吧。”
乔纳森：“…………”
乔纳森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卡尔没动，主要是很显然虽然他可以跑，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别提他身有负担。
于是卡尔只能安静的站在原地，任由乔纳森拉开大门，直至他身后一团由软毛毯子构造而成几乎有他半个人高的毯子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当中。
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毯子在乔纳森的注视之下并不那么剧烈的蠕动了一下。
随后，柔软的毯子包包里，一个被捂的热乎乎的小脑袋瓜就这么从最顶上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红扑扑的脸蛋，钢蓝色的眼睛，被闷的晕乎乎的茫然表情，但在看到乔纳森的那一刻，他几乎本能的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容来。
“肯特先生！”
乔纳森：“…………”
乔纳森看着自家眼神漂移的儿子，又看了看和从白色毛绒毯子里露馅的芝麻馅小布鲁西。
熟悉自家儿子到底是什么性格的乔纳森感觉到了头晕。
——天呐，难道克拉克终于不满足养一个‘蜜袋鼯’改从路边抱小孩回来养了吗？
第05章
乔纳森欲言又止。
乔纳森无语凝噎。
乔纳森迫切的想要说点什么，比如说不可以随便的从外面偷小孩回来养，哪怕是路过求助的家人的小孩也不可以。
乔纳森眼睁睁的看着卡尔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小小只的布鲁西重新塞回了毯子里，然后就仿佛过了明路一样，理直气壮的把人朝着自己的房间里端。
乔纳森：“…………”
乔纳森扶额：“克拉克！”
“？”
听话的氪星小朋友扭过了头。
在他的怀里，厚厚的毛绒毯子顶，布鲁西的小脑袋瓜也恰好在此时再次挤了出来。
卡尔这会儿腾不出手把小布鲁斯重新塞回毯子里，就只能用下巴努力的把更多的毯子朝着布鲁斯身上堆，一边认真的看向乔纳森：“爸爸？”
小布鲁斯没有搭理卡尔的动作，他用力的呼吸了一下，脸颊红扑扑的，也看向乔纳森：“肯特先生？”
两只小小的幼崽，两双相同但是不同的眼睛。
乔纳森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毕竟虽然卡尔这一系列举动真的偷感很重，可是小布鲁斯看起来好像也玩的挺开心的样子。
他顿了顿。
他又顿了顿。
最终，乔纳森委婉：“毯子不能裹得太紧，小心中暑。”
卡尔飞快的点了点头。
……
虽然默认了自家儿子偷偷抱了一个小朋友回自己的房间，但乔纳森倒也没心大到就这么放任自流一点不管。
毕竟可爱的小朋友不多见，可爱的甜心小布鲁西世界上更是只有一个。
对于抛锚求助的韦恩一家的小朋友，乔纳森可以说是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
也因此考虑到自家儿子不声不响的把人抱走可能会让找不到孩子的父母着急，乔纳森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正在路边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韦恩夫妇，然后把小布鲁斯的情况交代了一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很显然对于自己儿子的消失，韦恩夫妇是知情的，可以说是在小布鲁斯人不见了的第一时间，韦恩夫妇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但对于孩子的放心让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小布鲁斯的情况，甚至于在乔纳森说话的时候，不管是玛莎还是托马斯看起来都已经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玛莎的注意力还非常丝滑的跑偏了一下：“肯特先生是说，现在布鲁斯和你的儿子在一起吗？”
乔纳森：“？”
乔纳森隐约的感觉到了一点不对。
但他还是点头：“对。”
一顿，又补充：“他们现在都在克拉克的房间里。”
玛莎看起来惊喜极了：“是吗？那可太好了！”
她立刻就扭头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托马斯韦恩，同时不出所料的也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激动的情绪。
是的，激动。
没人会比玛莎和托马斯更加激动了。
他们的孩子，布鲁斯韦恩，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的确从小就是一个极端安静特别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很少哭泣，饿了或者有个人卫生需要解决的时候也大多只是哼唧几声，弄出点动响告知父母自己的需求。
除此以外，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致的假娃娃——不会对玩具产生兴趣，不会对任何附近发出的动响给予关注度，唯独会对‘阿尔弗雷德’‘玛莎’和‘托马斯’的逗弄产生些许的回应，但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们。
虽然是头一次成为父母，但玛莎和托马斯迅速的意识到了不对劲，而托马斯的医生身份和韦恩家族在哥谭的地位，让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动用一切关系找到了足够安全可信的医生对布鲁斯进行诊断。
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极其糟糕的结果——疑似‘自闭症’。
最早在婴儿六个月的时候就可以被诊断出来的神经发育障碍，社交问题、延缓的言语发育、刻板的行为和运动能力的障碍是自闭症最典型的特点。
小布鲁斯精准的踩中了其中的太多条目，几乎被板上钉钉的确诊。
而最可怕的是，对比起这种精神发育的问题，年幼的婴儿还被查出了心脏方面的问题。
——他的心跳很慢，呼吸也很浅，体温甚至在不明显的从出生缓慢的下降，以至于当异常被注意到的时候，恒定温度已经只有三十五度那么高。
这是一个极端可能会夭折的、注定和其他正常人格格不入的孩子。
这是医生留给玛莎韦恩和托马斯韦恩的答案。
而在之后漫长的时间里，小布鲁斯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很少会出门社交，去学校上学对于小布鲁斯而言简直就像是应付某种任务。进学校，离开学校，他不会和任何一个人产生非必要以外的交流。
韦恩家族在哥谭的影响力让孤僻没有成为布鲁斯被欺凌的借口，但也同时在布鲁斯的身边隔开了一圈真空带。
精致的眉眼，漂亮的脸蛋，有钱有权的家世……布鲁斯就像哥谭的无冕王子，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成为他的朋友。
布鲁斯也不需要朋友——他把大量的时间全都花在了家里。
和阿尔弗雷德、和玛莎、和托马斯。
只唯独不会是任何一个同龄人。
他几乎在有意识的隔离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之间的距离，并把这一切变成一种所有人秘而不宣的默认事实。
也因此选择来堪萨斯旅行当然也并不是一个意外。
这是托马斯在注意到自家儿子最近似乎在看一些有关于玉米的书籍的时候做下的决定。
毕竟在此之前小布鲁斯已经从学校离开选择在家进行私人授课足足两年的时间了，所有的老师都对这个漂亮但是寡言的孩子莫名觉得可惜。
而心理医生也有提及过以布鲁斯的情况，建议如果的确有兴趣，出门接触一些好奇的事物或许能起到一些更有效的帮助。
出门的时候，托马斯给布鲁斯身上带了定位器，超过一定的距离就会报警，所以他并不担心布鲁斯走丢——总归根据范围限定，横竖也不过就在这个拥有一大片玉米地的好心人的农场里。
只是让托马斯和玛莎都没想过的是，布鲁斯的确在这个农场里，却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蹲在玉米地的某个角落观察玉米。
他接触了一个小朋友。
而且按照乔纳森过来解释的时候的描述，还接触到人家的私人空间里去了。
多么让人惊喜啊！多么让人意外啊！
自己儿子是多么一个有主见且不容易动摇的性格这一点玛莎和托马斯早有所感，布鲁斯根本不可能是被强迫跟过去的，他一定是自愿的！
‘那这还修吗？’
玛莎用眼神询问托马斯。
他们现在还在这里的最直接理由不过是车子的发动机出了点小问题，按理来说，非要修今晚上修好走人也不是不行，只是多少有些急迫，本来托马斯和玛莎还在犹豫来着，但现在看来——
‘不修了，先借住一晚上吧。’
托马斯韦恩回看向自己的妻子。
四目相对，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底心照不宣的念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自家儿子主动交流的同龄人，绝对不能错过了！
……
来自韦恩夫妇的期待和惊喜从天而降落在了卡尔的身上，而他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不过布鲁斯今天晚上要和他的父母在肯特农场借住一晚上的消息倒是畅通无阻的传达到了卡尔的耳朵里，对他而言，这勉强算是惊吓满满的一天中难得的惊喜。
毕竟前不久才差点被布鲁斯的原地扑街吓到采取极端行动，要说让布鲁斯就这么直接回哥谭去，卡尔说一万个是不放心的。
就像乔纳森所下意识想到的那样，他的确是了解他的儿子，因为卡尔是真的有那么片刻考虑过要不要把布鲁斯想办法弄到自己家里来偷偷养起来。
易碎的人类幼崽，脆皮的甜心小蛋糕，卡尔虽然算不上控制欲旺盛的类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心大到放任一个遥控炸.弹摆在他的游乐园里，而遥控器居然还不是掌控在他自己手里的。
他怕布鲁斯韦恩会死，他真的怕。
现在距离布鲁斯韦恩成为蝙蝠侠还有很久，他完全想不出来这个脆皮小蛋糕要怎么变成未来的都市阴影、恐惧之主，他也完全没办法相信这只小不点真能安稳的成年。
心脏有问题，早产儿……这只是表象，最要命的也是目前所有人没发现，但卡尔一接触布鲁斯韦恩就察觉到的，其实是布鲁斯韦恩基因里完全不可忽视的缺陷。
——布鲁斯的基因链的确属于人类，但是有被异常撕裂过的迹象，组成方式仍旧没有脱离碳基人类的范畴，彼此之间的联结却是极其扭曲脆弱的。
呈现方式倒像是一种基因病，但其实就卡尔判断，如果不是确定这个宇宙没有和他相似的存在，他会觉得布鲁斯韦恩的基因被和他类似的污染源扭曲过。
像是一种不定时炸.弹，这种扭曲脆弱的联结极其不稳定，可能数百年都会继续这么脆弱但是稳定下去，也可能会在某一天猝不及防的崩裂，然后让布鲁斯融化成一堆糊糊。
卡尔当然有办法解决这个，只要他把自己的一截精神体塞进布鲁斯的身体，代替崩裂且不稳定的基因链接，那么只要他不想，布鲁斯韦恩绝对不会因为基因病死掉。
但是……
【但是这是一种入侵行为，本质上虽然你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因为你的生理特性，你依旧会对他造成污染，而你没办法确定对于人类来说，这种污染到底会造成什么结果。】
系统帮助卡尔补充完他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你一旦这么做，你和蝙蝠侠之间会建立以你为主的控制权——虽然他现在还是布鲁斯韦恩，但我真不建议你这么干，蝙蝠侠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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