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谷秋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背着光的安奕竹,说道:“下来点。”
扑通!
安奕竹就给跪下了。
并没有真的发出“扑通”一声。
因为她跪在了自己的婚纱和郁谷秋婚纱裙摆双层垫上,只是她的气势足以发出“扑通”一声。
郁谷秋看着这一幕实在有些忍不住,她笑了起来。
安奕竹这是干什么呢?
而安妻管严奕竹跪下之后也发现不对。
就算自己刚才狠狠反亲郁谷秋,那不也是郁谷秋先挑起来的吗?
在大家面前,自己只不过就是顺势“演”到底而已。
郁谷秋也没有拒绝。
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对呀,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安奕竹抬起头,迎着郁谷秋的视线。
但下巴就被扶住了。 !!!
安奕竹屏住呼吸,看着郁谷秋。
郁谷秋浅色的瞳眸里,流光似水,荡漾着的不是怒意。
她确实是没有生气。
可也正是在此时安奕竹才发现,自己不安的真正来源并不是害怕郁谷秋生气。
不安的来源在于自己身上。
她发现了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不对劲。
“噘嘴。”郁谷秋又说。
“?!”
比如现在,就很不对劲。
她的脑子像卡碟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基本的回应都处理缓慢。
但郁谷秋依旧耐心,像哄着小朋友一样,又重复着:“噘嘴,你的口红被你吃没了,得补一点。注意形象。”
“我的口红。”
明明是你吃没的!
安奕竹不敢说完,只是盯着郁谷秋的嘴唇。
郁谷秋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口红。
红红的。
软软的。
甜甜的。
郁谷秋再次靠近。
安奕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
“嗯?躲什么?”却被郁谷秋按住了肩膀。
安奕竹只觉得突然有些不自在,手上攥着小蛋糕,奶油渗出半圈。
“哈哈哈,我以为你又要亲我呢,不好意思。”安奕竹的嘴比脑子更快一步。
糟糕,这么一说,好像更尴尬了。
安奕竹想要挠挠脸。
她又被郁谷秋抓住手:“别连粉底一起擦掉了。”
见郁谷秋的态度却始终如一并没有因为提及什么而发生任何明显变化。
安奕竹只能老老实实撅起嘴。
郁谷秋在自己的节奏中,限制了安奕竹的行动。
“乖。”
突如其来的这个字钻得安奕竹耳朵一痒。
她真的太不对劲。
一动也不敢动。
安奕竹的呼吸消失了,郁谷秋的呼吸声却在放大。
鼻息轻轻喷在口红上,外壳染上雾面。
安奕竹盯着郁谷秋手里的口红,缓缓划过唇瓣,冰冰凉凉的。
【用的好像是同一只,但好像不甜。】
在唇色逐渐变红的时候,安奕竹的耳朵也慢慢晕染。
郁谷秋朱唇轻启,缓声说道:“好了,抿一抿。”
安奕竹却以跪姿不动,抿着嘴唇抬头就迎上郁谷秋低垂的视线。
【郁谷秋真的好漂亮,就连这个角度也没有死角。】
【好喜欢她。】
【?!】
安奕竹的只觉得房间里太过安静。
安静到只能听到她重新开始粗喘的呼吸声。
安静到连同心底里的想法都要从脑子里蹦出来了。
“我去趟卫生间!”安奕竹起身,站起时甚至一个踉跄才成功跑开。
郁谷秋看着安奕竹落荒而逃的背影,慢慢收起口红,攥在手里。
一切都重新回到掌控了。
这才是她熟悉的感觉。
“她怎么拿着小蛋糕去卫生间了?”
郁谷秋在自言自语时扬起笑容。
她是冰山,但今天的冰层之下冒着没人见过的火星。
跑去卫生间的安奕竹,马上倒锁了房门。
她靠在门上喘了好几口气,才走到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耳边的赤红已经蔓延到脸上。
她放下手里的小蛋糕,洗了洗手,试图冷静一些。
这可太不对劲啦!
虽然雨夜那一晚,郁谷秋一个眼神就能蛊惑住自己。
总是在心里狂喊“姐姐我可以”。
可是真的可以吗?
前世躺在医院里错过了大好青春,现在健康了,自由了,正是情窦乱开的好时候,喜欢上谁都不奇怪,更不用说是郁谷秋。
可是可是……
那时,之前只是对纸片人的喜欢。无关爱恋,只是欣赏,是怜爱,是希望她能有更好的未来。
现在,欣赏和怜爱是不变的,却有更多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花。
因为郁谷秋是现实的,摸得到,碰得到,亲得到……
安奕竹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双手捂着脸,也不管粉底不粉底的。
她现在心里乱得很。
标记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信息素带来了冲动,让她判断不清自己的心思,但现在的亲吻是实实在在的。
柔软又香甜的唇瓣。
她还想亲。
救命啊!
安奕竹的念头,诚实得不行,一点都瞒不过自己。
光是想到刚才近在咫尺的鼻息,就会想到前几天同床共枕的触摸,进而再想起雨夜的第一次接触。
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人应对不及。
刚注射过抑制剂的药效还在,但安奕竹总觉得身上有一股甘草味挣脱不开,它们渴望着玫瑰。
这果然很有问题吧!
之前还是信息素驱动情绪。
现在显然是心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让信息素成为宣泄口。
安奕竹醒悟过来,急忙从藏在裙摆褶皱里的侧兜中掏出了手机。
打开检索栏,检索:女同。
现代人就该有现代人的样子。
遇事不决,上网咨询!
“……”
但是检索页面出来的内容,给安奕竹看笑了。
这个世界,根本搜不出“女同”这个词。
女Alpha和女Omega在一起根本就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存在“女同”这种说法!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输入什么关键词去求助。
“和老婆结婚之后,突然发现我好像喜欢上她了怎么办?我该怎么确认自己是不是见色起意?”
“我是个Alpha,而我喜欢的人是个Omega?但是我和她是合约婚姻,已领证,我该怎么确认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图财图色?”
安奕竹用塞进嘴里缓解压力的小蛋糕去想都知道,肯定会有人进帖子骂自己神经病。
不用看什么帖子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会为现在的处境苦恼。
只有她苦恼着无法确认自己的心意为何,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郁谷秋这个人。
女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咚咚咚——
“好了吗?”郁谷秋在敲门。
安奕竹甚至失去了时间的感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里躲了多久,赶紧打开门:“好了,好了。”
郁谷秋看着安奕竹。
安奕竹眼神游走着完全不敢直视。
她只觉得慌乱。
不确定信息素会不会暴露,不知道沸腾的体温会不会暴露,不清楚红透的皮肤会不会暴露,不敢想心虚的样子会不会暴露。
“你怎么……”郁谷秋说着话又走近安奕竹一步。
安奕竹急急向后退去,收起手机:“我不是,我没有。”
她将“做贼心虚”诠释得很好。
甚至如果郁谷秋现在再多问一句,她都可能不打自招。
【是,我现在超级喜欢你啊!】
郁谷秋又走近一步,却没有说话,没有提问,只是审视着安奕竹的状态。
和安奕竹不同频,完全往错误的方向思考。
【看安奕竹刚才藏手机的样子,莫非……背后还是有人?】
安奕竹却退无可退。
郁谷秋细看安奕竹嘴角,伸出手。
安奕竹慌张地闭上眼,感受到郁谷秋冰凉的手指掐住下巴。
“睁眼。”郁谷秋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笑意,“你想吃蛋糕就大大方方的,没有必要偷偷躲到卫生间里吃。今天是很重要的战场,但不差你这一口,等会儿下去就开饭了。”
安奕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沾着偷吃小蛋糕的罪证。
这还真是百口莫辩,因为她确实吃蛋糕了。
“这个蛋糕,还挺好吃的。”安奕竹将嘴角的罪证舔去,顺着杆先下来,否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郁谷秋在安奕竹看不清的角度,挪开视线。
“走吧,该下楼了。”
……
简化的婚礼依旧安排了宴席,也安排在别墅里。
因为别墅的一楼只放置了厨房和佣人房,从大门进来的客厅,空间足够大,足以容纳着规模不大的六桌宴席。
郁谷秋还在大厅的一角,放着三角钢琴的位置上直接安排了一个乐队。
为枯燥的婚礼本身,添加一些有意思的点缀。
请来的五星级酒店服务人员将一切餐品安排妥当。
所有人入座。
乐队开始奏响音乐。
温柔又浪漫的大提琴带着轻快的小提琴,配合着钢琴做底,悠悠扬扬。
客人们的视线看向楼梯口的乐队。
顺着楼梯又看向站在二楼的新婚妻妻。
郁谷秋亭亭而立在最高的位置上,浅色眸子,正如往常一样,平等地傲视着众人。
短短几天时间,早就被琐事拖累到没有多余精力的郁谷秋,竟然能重新调整回原来从容不迫的状态。
令人佩服。
而她身前,安奕竹也不管自己的礼仪如何,安心帮着郁谷秋整理裙摆。
大家还真是见怪不怪。
不过是一个婚礼仪式的时间线,已经给大家传递了太多信息。
其中最明确的莫过于:这位Alpha和郁谷秋一心同体不容分割。
音乐逐渐平缓。
安奕竹伸手拖着郁谷秋,两个人一起慢慢从铺着红毯的楼梯上走下来。
气场也随之而来。
没有打光,现场布置人员用两排镜子将阳光反射进来,为妻妻二人补加了一道追光。
郁山梅对于今天的婚礼非常满意,虽然简单,但正好隐秘得恰到好处,减少了媒体的关注。
虽然仓促,但五脏俱全,也足以信服众人。
她率先鼓掌。
众人也明白,从刚才被郁谷秋的气场震慑住开始,今天这个婚礼到此已经接近尾声,没有失败的可能性,只能跟着郁山梅的节奏开始鼓掌。
郁谷秋和安奕竹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走到主桌,坐进了一干亲戚之间。
在场不少人都是小公司来的,和郁家有稳定合作,并不会因为婚礼如何就改变。
但谁又不想听听这豪门八卦呢?
就连很想狠狠开吃的安奕竹,这时候也非常懂时宜地克制着自己,看着一桌子好吃的,等到郁谷秋宣布开饭才动筷子。
甚至先给郁谷秋布菜,自己才浅尝两口。
别人对安奕竹并不熟悉,不懂这个行为的含金量。
但郁山梅懂。
她可是和安奕竹吃过两顿饭的,这会儿看着安奕竹笑得很灿烂。
桌上所有人看着郁山梅这个样子,心中的小算盘也都落空了许多,可以看出来这位郁家的前掌门人,对于郁谷秋找的伴侣非常满意。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没眼力见的亲戚上来就是触霉头,开口:“听说小安分化后失去记忆了?哪有人这么奇怪,分化直接失忆的,小秋你可要小心点,咱们郁家家大业大的,可不能被有心之人谋了去。”
安奕竹听到有人说话,吃饭的动作变得更慢了。
可以听得出来,这人应该是姓郁的亲戚。
一旁郁山梅也不说话,但她心中也叹气。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远亲的嘴脸。
她自己就是从山沟沟里,靠着努力读书努力工作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而这些亲戚却总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郁氏集团正式成立的时候,这些人就像跳蚤一样,缠了上来。
她很想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亲戚断干净,甚至为此在江城圈子里留下话柄也无所谓。
但是她的爱人却劝了她一句:倒也不必为这种人烦恼,等你站到足够高的位置,这些人自然而然连攀附于你都不敢。
艾琦是世家出身。
郁山梅不懂她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道理,但听爱人的总没错。
她没有在明面上和这些远房亲戚断绝关系,后来事业蒸蒸日上,郁氏集团越做越大,这些人还真的销声匿迹了。
只是这几年,郁氏集团深陷泥潭,牛鬼蛇神再次出没。
郁山梅也有想过,这个时候为郁谷秋斩断这些血脉亲戚。
郁谷秋却也阻止了她,她明摆着说,还可以用这些亲戚牵制另一波亲戚。
郁山梅已经决定放权给小秋,就不准备加入这场战斗,安静吃饭。
就听到郁谷秋礼貌笑着回答:“分化本就是人类还没有研究透的事情,会发生什么情况都不意外,光是小竹的出现就为我们郁氏集团提供了最新的三篇论文。老表姑您要是感兴趣,我给你弄两本论文杂志看看?”
开口刺激的人是郁家本家村里太姥爷那一脉家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叫做老表姑,但郁谷秋从小是这么叫的,也就延续了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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