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自己所扮演的“林巡”也该倾向这种性格。
按照计划,等延海艺术节的表演结束后,闻绛的下一项行程安排便是扮演“一日林巡”,替代对方参加一场聚会,这让他这周和林巡说话的次数被动增多了不少。
要扮演一个人,自然要先了解一个人,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闻绛给林巡发了一张调查表,让对方往里面填自己的基本信息、日常喜好、情感关系等内容,还有一些“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的场景模拟题。
林巡一开始答应得很热情,坚决响应闻绛的一切要求,等真的收到表,打开看完后,就开始诡异地在手机那头别别扭扭。
17:30
林巡:多不好意思啊。
林巡:羞涩.jpg
林巡:其实你不用太还原这个
林巡:随心所欲着来,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林巡:想吃什么喝什么都行,不用管忌口
林巡:你也可以自己选喜欢的场地
林巡:对了对了,说到吃的,你更喜欢什么口味呀
闻绛:闭嘴填
18:40
林巡:好的
一个小时之后,闻绛收到了第一版人物调查表,打开浏览一遍,从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无任何不良嗜好,烟酒色赌样样不沾,学习上进,思想端正,待人礼貌,严守纪律,作风优良的五好青年。
……谁啊?
20:30
闻绛:重填
林巡:TAT
林巡在填表上给闻绛的感觉就像小学时常听的老师讲过的比喻,说有些学生学习就像抽陀螺一样,抽一下就动一下,林巡给闻绛发来的的第二版的确做了些许改动,但同样一眼就能看出部分地方不够“诚实”。
闻绛又打回去让他填第三版,第三版就又比第二版诚实一点。
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现在装矜持有什么用,还指望能靠一张表把个人印象大改特改吗,闻绛面无表情地再打回去。
想想林巡以前虽不会特地展示什么,但也从来没对自己藏着掖着过——至少他不会专门在自己面前装成一个道德标兵,闻绛能意识到,对方如今大概是想给自己留下点,符合社会公序良俗定义的“好形象”。
或者至少别变得更糟了。
这让闻绛颇为感慨,当即启动附加方案B,又给小圈子里的其他人也发了份简易版的“林巡印象征询表”,汇聚多方数据来验证林巡所填内容的准确性。
毕竟这个就跟填简历一样,人有意识地想给对面留下好印象时,很难保证他填出来的东西是“毫无加工修饰”的,这可不行。
征询表一发,江鹤虎反倒是第一个响应闻绛的,当场就给他发出来一大长串的问号。
江鹤虎:????
江鹤虎:你一个月给我发一次消息
江鹤虎:打听林巡喜欢搞什么样的对象???
闻绛:做任务用
江鹤虎手上一顿,把对话框里噼里啪啦打下的字都删掉。
江鹤虎:哦
江鹤虎很快填好了表,没再多说什么,除他之外,温天路也很快就把表填完发了过来,还额外放了些照片提供场外参考,闻绛对比着看了看,把林巡的第四版信息表给打了回去,让他重点重填一下私生活经历的部分。
林巡对此很崩溃,他当然知道他在闻绛眼里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纯情雏鸟,但想想别人要怎么幸灾乐祸地添油加醋,就还是有一种清白的名声被泼了脏水的感觉。
林巡:那是污蔑!
林巡:T T那真的是污蔑!
他说的真情实感,即便不提他这段时间的确挺......禁欲,就算禁欲吧,以圈子的平均标准来看,他也是个挺爱干净的人了——什么玩意儿都行也太没品味了吧!但这话也不能和闻绛说。
林巡到底私生活如何如何,闻绛本质没有兴趣,他只是想确保数据真实可信,好帮助自己把握演的人设,他干脆提醒林巡:谢启和钱朗也填。
人家不会给你夸大也不会帮你隐瞒,所以你最好坦诚一点。
闻绛对林巡作出重要指示:重填
十分钟后,林巡没精打采地回了他一个:好的。
闻绛又截了个图问林巡:这里不改吗?
截图里是林巡填的喜好类型,连续几版,对方在这一栏里都雷打不动地填了“缪斯”,感觉也不像是瞎填一气,但完全意义不明。
林巡发了个羞涩的表情包:不用改
牌友2号好奇怪的癖好。想想以前见过的跟在林巡身边的人,也没哪个像缪斯啊,闻绛想了想,改问:别人知道这事吗
林巡:啊
林巡:不知道
那就好办了,闻绛果断地回他:那删了,改成以前喜欢的。
本来还在思索要不要发个“你想知道吗”的林巡:......
林巡这个“基础胚子”固然重要,但闻绛认为任务的核心其实不在于扮演“真实的林巡”,而是扮演“别人心目里的林巡”,为了增加挑战难度,直到正式上场的那天,他甚至都不能针对性摸底调查别人对林巡的印象。
基于这个道理,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巡喜欢什么“缪斯类角色”,那这个点,在这次的任务里就基本不重要了。
对什么样的人会感兴趣,感兴趣时会怎么做,面对搭讪和讨好是会羞涩,拒绝,还是会心一笑——林巡本人当然可以随便选,进可当花花公子,退可称浪子回头,但闻绛要是在该暧昧的节点表现得自重自爱,或者在该拒绝的时候反向迎合,很可能会影响别人眼里的“真实性”。
像小圈子的人们对林巡的印象,肯定也和聚会上的那些人对林巡的印象有所不同吧,不能完全照着演,但可以拿来做参考。
钱朗已和霍夏彤正式重修旧好,最近你侬我侬,互诉衷肠,沉迷于二人世界,闻绛也没催他,只说这周有空后可以看着填一下表,钱朗过了几天甜蜜充实生活,在闻绛即将正式开工的前一天,急匆匆打了个电话来。
他上来就以一种天塌了的语气对闻绛说:“你怎么对林巡感兴趣了?!”
“......”这话已经退版本了。闻绛语气没什么起伏地提醒他:“这是实践作业。”
“……哦哦。”钱朗反应过来,长舒一口气应了几声,他今天要做很多项身体检查,属于抽空打了个电话,钱朗稳了稳心神,匆匆叮嘱了几句“林巡不是好人”,在挂电话前例行问道:“你和谢启最近还好吗?”
闻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说:“还好。”
姑且算还好吧。
……怎么还沉默了会儿?钱朗刚稳定的心微妙地提起来,如果不是现在有时间,他觉得他又想开“唠家常会议”了。
闻绛在那头想了想,觉得他们的确算不上不好。
回顾一下这一周,他们找完霍夏彤,也解决了一次情潮的那天,谢启在送他回家的车上,给他表演了一个非常完美的“错位”,然后感动地抱住了他。
再之后,因为自己后遗症基本结束了,就算还剩下一次也完全能独立解决,闻绛在两天后对谢启表达了自己理论上不再需要对方提供帮助一事,结果和对方小吵了一回。
前面还相处得好好的,后面突然就起了争执仿佛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规律,好消息是虽然摩擦次数多,但他们的摩擦也结束得越来越快,这一次的事态,理所当然般既没发展成冷战,也没发展成绝交。
只是……果然有点怪。
很早之前就觉得哪里怪了,最近越来越觉得怪了。
眼下还是先专注于明天的实践作业,不过等钱朗有空后,闻绛觉得可能他会想找钱朗谈一下谢启的事。
闻绛听着钱朗在那边“嗯啊好”地说了好几个词,挂断电话后,他感受了一下风的流动,偏过头去,对打电话之前就一直抱着他的谢启说:“可以了。”
谢启动了一下,发出声含糊的叹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闻绛的侧颈上。
炽热的东西隔着衣服,抵着闻绛的腹部。
第66章
谢启对闻绛不需要帮助一事的反应很大。
时间往回倒,在送闻绛回家的那晚,伴随着一个很讲兄弟情谊的紧紧的拥抱,谢启出现了短暂的异能失控现象,但很快收敛了下去,之后两天,谢启整个人就时不时地出现肉眼可见的状态发蔫和心情不好。
排除掉懊恼自己又没控制好异能的因素,常理判断,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让其很难过的事,不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就难受得要命。
不同的人面对糟糕的心情有不同的疏解方式,谢启显然不是爱找人倾诉的那种,他这人不想说心里话时,动上酷刑都撬不开他的嘴,闻绛深知对方脾气,谢启不主动说,闻绛也不会去问。
与之相应的,谢启也变得更粘人了些。
彼时闻绛已经开始着手和林巡的实践作业,并拟好了给对方准备的信息调查初表,除此之外,他还有日常课业,课外练习,任务计划报告等事要做,这两天放学后走的比较晚,谢启就干脆去了闻绛待的教室,默不吭声地拉开闻绛前桌的椅子,然后转过身来趴在闻绛桌子上。
闻绛边在纸上奋笔疾书边说:“往左边点。”
谢启默默地左移一点。
闻绛写完一页纸,看了看谢启毛茸茸的脑袋,往他的头顶上放了一块橡皮。
谢启默默不动。
闻绛写完第二页纸,见橡皮还在,又往谢启的头上叠加了第二块较小的橡皮——这次是立着放的。
谢启默默不动。
闻绛尝试高难度的搭建,往第二块橡皮上面继续横着放了一支笔,笔晃悠了两下,j接着被没有形体的细小气流给托住,维持住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闻绛对谢启的好感度+7。
没人知道闻绛到底从中获取了什么样的乐趣,他又埋头专心写了一会儿,抬头时看见两块橡皮一支笔依旧稳稳地待在谢启头顶,满意地把东西拿了下来,然后摸了摸谢启的头。
左右现状不是那种“谢大爷突然逼你去学读心”类型的生气,闻绛对谢启的到来没什么意见,该干什么干什么,而且谢启不吵不闹,不会打扰自己干活,还很好“处理”,闻绛只要忙会儿后顺便揉两把对方,就感觉对方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谢启变奇怪的时间点应该就是那晚上在车上和自己分开之后,而继续根据常理判断,人在难受时会想远离难受源,去感觉亲近的地方寻求安慰,两点结合起来可以推出,谢启难受这事,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难道是一边一看见自己就难受,一边又一看见自己就觉得舒心了吗?这具体得是什么情况才这么矛盾。
如果不是自己无意识间做了什么让人大受打击一蹶不振的事,那就是谢启后来又碰到了什么不愿提及的糟心事,又或者这皆是异能不稳定带来的情绪上的阴晴不定。
异能不稳定啊……想起来了和谢启的“互相帮忙”,闻绛写完自己的内容,拉开椅子站起来,他要去给老师提交材料,走之前顺便对谢启说:“谢启,我的副作用应该要结束了。”
“如果你觉得有效,我之后还会帮你。”闻绛体贴地说:“你不用再帮我了。”
多么不求回报、任劳任怨的付出,谁看了不说一句此人真是一位好朋友。
谢启趴在桌子上没有吭声。
闻绛本来以为对方正在考虑些人情世故的问题,或者目前心情颓丧到无心回答,但谢启几秒后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白。
他直勾勾盯着闻绛,脸上露出了十分茫然的神情,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有些错愕地问:“……什么?”
……看起来好像没在感动。
在闻绛说话前,谢启的嘴唇又动了两下:“我做的很差劲?”
大脑总算脱离了空白状态,但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混乱,谢启愣愣看着闻绛,在几秒钟后才意识到闻绛似乎要走,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
“你难受了吗?还是我太勉强你了?”
闻绛察觉现状不太对的同时,椅子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谢启忽的站起来拉住闻绛的手腕,他惶然开口,语速越来越快:“我可以改啊,我不用做也行。”
那这逻辑不是反了吗?最需要帮忙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啊,闻绛垂眸看了一眼谢启的手,提醒对方:“不是好坏的问题,我只是不需要了,所以就不用麻烦你了。”
“我也不需要!”
谢启的声音突然抬高,像情感的堤坝终于被冲塌出了豁口。
他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脊骨,隐隐失去了他一直以来尚能维持住的表象,可话到嘴边又说不明白,就像被什么给强行卡住了一样,只是反复说:“麻烦?你觉得是麻烦?你不做了吗?只有我?这算什么?”
“那没有意义。”风哗啦哗啦把纸张吹响,谢启扣紧了闻绛的手,“那没有意义!闻绛,你不能,你不能,你对我难道就没一丁点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着闻绛平静的表情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
这可真奇怪,明明当初主张要互相帮忙的是谢启,现在从双向帮忙变成单向辅助,作为纯受益方,最感愤怒和崩溃的却也是谢启。
谢启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握住闻绛的那只手的力道不会让人感到疼痛,扣着桌边的另一只手却用力到指肚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把那里掰坏。
气流立刻变得紊乱,在空间里积累无形的压力,关好的窗户发出喀拉的声响,在事态升级之前,闻绛抬手捧住了谢启的脸。
略凉的指尖触碰脸颊,触感轻柔的同时力度又很稳,谢启浑身一震,旁边的书哗啦掉在地上。
幸好现在是放学后,教室里没有别人,不然要做的事可就多了。闻绛看着谢启的眼睛,在那双眼里看到了矛盾的焦灼、痛苦和渴求,他轻声说:“谢启。”
就像揣摩角色台词一样,在说出对方名字时,让自己的语气刻意跟平时产生些许差别,并维持住这种差异,从而将对对方平时的称呼,和特定情况下的“命令”分开。
52/79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