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鹿鸣尴尬道:“我这样晕在半空中,没吓到人吧。”
“没有。”姜辛夷不在意道:“我说你恐高,他们都信了。”
恐高!
徐鹿鸣这下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上去前还胸有成竹地让曹二叔瞧好了,上去后却因“恐高”而吓昏过去,可想而知,他得被笑话成啥样。
“……”
徐鹿鸣晕得快,活却没少干。
这次他们采的蜜,足足有三石之多,且因徐鹿鸣头晕,手上力气不够,割得都是成熟的水蜜。
水蜜比岩蜜贵。
姜辛夷找相熟的药铺出售,如此大的数量,都给了一百文的收价。
除却给曹家人的辛苦费,他俩共得银三十六两。
姜辛夷一点都不跟徐鹿鸣客气:“我制香的药材消耗也大,银子我们一人一半,没问题吧。”
徐鹿鸣摇头:“没问题!”
没有姜辛夷的香,他一两蜜也采不到,何况,他空间还囤积着不少的蜂巢,粗粗一算,里面的蜜竟比他割的蜜还要多。
真是赚大发了!
拿到姜辛夷分给他的银子,徐鹿鸣开心地数了十遍,这还是他从出生以来摸到最多的一笔钱。
在西北那个黄沙漫天的环境里,他们全家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只能挣四五两银子。
十八两,他们全家要攒好多年。
徐鹿鸣数钱的时候,都想好了这笔钱该怎么用,给爷爷奶奶添两身保暖的衣裳,给爹娘买两双暖和的鞋子,给大哥买几本书,给二叔二婶买几匹做衣裳的布料……
但数到最后,他想起姜辛夷损失的灵泉,把银子全还给他:“算了,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这些银子就当是我赔你的。”
一码归一码,当初姜辛夷给他灵泉的时候,说好是培育药材用的,现在却被他空间吃掉一半,这部分的赔偿理应有他来支付。
姜辛夷瞧着徐鹿鸣推过来的银子,意外却又不意外地说:“真要赔的话,你这点钱怕是不够。”
“那你开个价。”
徐鹿鸣想好了,不管姜辛夷开价多少,能赔的他当即就赔,赔不了的就分期付款。
有空间在,他相信自己还得上。
谁知,姜辛夷沉吟片刻,却说:“你给我煮碗面吧。”
“上次煮的面很好吃。”
上次?徐鹿鸣回忆了一下。那碗酸菜面片汤?
那时候姜辛夷不是在给产夫接生么,徐鹿鸣还以为他忙得都没空品尝那碗面的味道,原来他还记得。
“怎么,”姜辛夷见徐鹿鸣久久没有动弹,瞥他,“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徐鹿鸣立马行动,“我这就去做。”
这种努力做出来的吃食没有被辜负,还得到认可的感觉,使他全身上下充满干劲。
一碗面而已,徐鹿鸣三五下擀好,炒好酸菜臊子,想到药房有入药的胡椒粉,他还做了个简易版的胡辣汤。
姜辛夷见到这碗胡辣汤,略微诧异:“你竟还会做这个。”
“以前在早餐店帮过忙,学过一点。”徐鹿鸣期待地看着他,“你尝尝味道。”
姜辛夷拿汤匙尝了尝,无情地评价:“一般。”
徐鹿鸣的笑僵在脸上,姜辛夷变了,先前他不管做甚么,都能荣获一个不错,现在直接一般。
好扎心。
但想到自己做的是个简易版的,他又释然。行吧,一般就一般,待以后食材丰富了,他再做个豪华版的,一定能让姜辛夷折服。
徐鹿鸣将酸菜面端给姜辛夷:“吃面吧。”
“嗯。”姜辛夷执筷挑面,应是期待的脸上不知何时,无声地爬满了泪水,一颗一颗地落满整个面碗。
咋还哭了。
徐鹿鸣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姜辛夷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强势的,冷静的,他以为在姜辛夷身上永远看不到软弱的一面。
但此时姜辛夷的眼泪是那样的无助,无助到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徐鹿鸣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排山倒海般的难过。
他不理解姜辛夷这是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的面做得不够好,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到底哪个步骤没做对。
姜辛夷却在这时放下筷子,眼中带泪地朝徐鹿鸣笑道:“谢谢,面很好吃。”
徐鹿鸣还是第一次见到姜辛夷发自内心地笑,他愣了会儿,嗫嚅着唇说:“你喜欢,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不用了。”姜辛夷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恢复成往日的姜辛夷,“春播在即,衙门会先忙春播之事,你可以趁这个时机看看对你的搜查有没有松懈。”
“……”
四月初,村里先前育的秧苗都长了起来,此时,稻田里的水也暖和,正是插秧的好时候。
一般这时,县令会化身劝农使,在各个村子游走,了解乡间地头的春播情况,帮助解决害农之困,遇到聊得来的村长族长,还会邀请他们宴饮座谈。
不过长丰县风调雨顺多年,县令已许久不下乡,劝农一事,全权交由衙差们进行。
徐鹿鸣趁衙差们来村里巡视春播之际,到去西北的各条道路上查看。
按理说,前两次那般严厉的搜查都没找到人,他们应该放松警惕才是,可徐鹿鸣在这些道路上的驿站、茶肆都发现有盘查的人。
徐鹿鸣不禁想,马小姐的夫家究竟做了何事,竟对他一个小小的卒子严防死守至此。
“慢着。”
正当徐鹿鸣转身要回绥鱼村时,一个刚盘查完路上的衙差,拦住他:“哪儿来的,到这条道上来做甚。”
徐鹿鸣不慌不忙地转身:“官爷,我是绥鱼村的,来附近踅摸有没有卖牛的。”
这是徐鹿鸣早想好的托词,自后晋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献给辽国后,大楚立国以来,一直处于门户大开,被动挨打的境地。
不仅缺马,也缺青壮牛。
市集上很难看到牛贩子,由于牛的稀少,牙人也不做贩牛的生意,想要买牛,需要自己打听。
盘查的衙差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把徐鹿鸣打量了个遍:“你一个农家小子踅摸牛做甚。”
徐鹿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尽量不显:“我去我丈人家提亲,丈人说我家太远,嫌我给的聘礼诚意不够,我寻思给丈人买头牛,总能显出我的诚意来。”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款爷。”衙差咂着嘴,又把徐鹿鸣从头到脚打量了遍,乍看也不觉得徐鹿鸣是个有钱人。
牛虽然用作耕地,但在大楚,寻常百姓家压根就买不起,徐鹿鸣还买来下地,不是一般地有钱,但他这穿着打扮,委实不像。
徐鹿鸣苦笑:“家里做些小生意,挣不了几个钱,我如此费心,盖因我那未婚夫郎,有一手好医术,我爹娘身子骨不好,把他娶回家,能省不少汤药钱。”
徐鹿鸣如此一说,官差感觉对味了。他就说,寻常人家哪有给丈人家买牛的。这要换作旁人,那哥儿即使是个天仙,也不会有人再聘。
另有所图就能说通了。
他看着徐鹿鸣犹豫:“你当真要买牛,不购他物?”
徐鹿鸣不太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坚定道:“别物镇不住我丈人。”
“行吧,念你如此有诚意,你跟我来。”衙差拍了拍徐鹿鸣的肩膀,“我知道谁家有牛要卖,我带你去。”
“啊。”徐鹿鸣呆住,不是吧,他随便扯个谎,也能撞枪口上。
衙差以为他大喜过望,拉了拉他衣裳:“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哦。”徐鹿鸣回神,跟着这个衙差走进附近村子,来到一座青砖瓦黛的大户人家门前,敲响房门。
“头儿,我来给你送生意了。”
“就来。”屋里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等门一打开,徐鹿鸣直接愣住。
他这算是“自投罗网”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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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带人去绥鱼村捉他的官差头子。徐鹿鸣感慨,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一出门就碰到正想捉拿他的人。
男子也同样认出了徐鹿鸣,听完衙差的汇报,笑道:“是你啊,还没搞定丈人?”
徐鹿鸣尬笑:“未婚夫郎太出众,丈人舍不得放手。”
男子想到姜辛夷不仅会医术且还是个胆大的,见到他们官差也不惧怕,认同地点头:“也是,我若有个这样的哥儿,我也舍不得放手。”
他打开房门,邀请徐鹿鸣进去:“进来吧。”
徐鹿鸣瞧着那敞开的大门,总觉得自己有点“羊入虎口”,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迈了进去。
都到这里了,不敢进去才真是有鬼。
果然,男子见徐鹿鸣走进来,没去想旁的,引着他向后院的牛棚而去,指着一头高大、但精神萎靡的牛说:“这头牛是头母牛,我原是舍不得卖的,奈何它肚子里生了胆囊,一直精神不济,留在我这儿,只能一刀了结,你若是有意,十八两银子牵走。”
徐鹿鸣瞅着这头一蹶不振的母牛,心说,留在你这儿你一刀了结,我牵走就能原地复活呗。
坑人也没这般坑的。
怪不得那盘查的衙差一听他要买牛,就巴巴地带他来这儿,原是想拉他做冤大头。
孙晓宗也就是带徐鹿鸣来这儿的衙差,见徐鹿鸣神情有些不好,忙开口打圆场:“左右你买牛只为应付丈人,不是真让牛下田耕地,这个价钱买头母牛很是划算。”
徐鹿鸣不是真冤大头,碰上这样的事儿不生气很惹人生疑,他不悦道:“可我买头病牛回去,未免做得太难看。”
官差头子郭孝荣出言:“此言差矣,你意在取悦丈人,买牛回去这事儿足以彰显你的诚意,至于牛是不是病的,并不重要,礼数做足即可。”
他说完扔下一句话:“况且,除了我,方圆百里内,你寻不着第二家卖牛的。”
这是实话,如今牛的稀有程度堪比马,连骡子都是富贵人家的标配。徐鹿鸣打的就是买不着牛的借口,不想竟碰上这事儿。
观这两个衙差态度,今儿他要是不拿钱买牛,绝不会放他走。
牛他倒是可以买,他刚看了这牛,得了胆囊病,药石无医了。可他想起在西北养马时,从那些军卒口中听到过一件事:“若我们养的是牛就好了,得了胆囊的牛,大概率能从腹中找到牛黄,一块牛黄价值千金。”
如果这牛腹中真有牛黄,这个价钱买下倒也不亏,若没有,报病杀了吃肉也不错。
但他不能给人一种自愿当冤大头的错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与面前的两位衙差讨价还价一番:“这价钱再通融通融。”
最终郭孝荣一口定音:“十五两,我也是心疼这牛,舍不得自个杀才买的,你若再还价,就是不给我面子。”
谁想给你面子,若不是看在你是衙差的份上,怕你以势压人,他早掉头走人了。
徐鹿鸣无奈道:“行吧,看在郭差爷的面子上,这牛我买了。”
付钱的时候,徐鹿鸣没装,是真肉疼,这些钱,他还没捂热呢,就这般花了出去。看来以后扯谎也要扯个不费钱的谎才行。
郭孝荣卖完牛,了却一桩心事,见徐鹿鸣一脸心痛模样,心情大好地安慰他:“行了,千金散去还复来,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买了就别做这副扭捏作态,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若遇到困难,尽管来找我。”
徐鹿鸣等的就是这句话,买头牛若是能和官府的人搭上线,以后再有个风吹草动,能提前知晓消息,不比自己傻乎乎打听好。
他摒弃面上的那点不舒服,荣幸道:“有郭差爷这番话,小人这牛便没买亏。”
“这才对嘛。”郭孝荣欣赏地拍了拍他肩膀,伸了个懒腰,“走吧,我跟你一道,我也得去当差了。”
徐鹿鸣牵着牛跟他并肩行走在乡间小道上,状似不经意地问:“差爷,你们还没忙完啊。”
“嗨,别提了。”郭孝荣说起这事就火大,“也不知上头要找的究竟是何人,兄弟们忙活月余,毛都没找到,还挨不少骂。”
孙晓宗搭腔道:“照我说啊,压根就没这个人,就是上头的人看我们不顺眼,折腾我们撒气呢。”
自古官吏不对付,他们这些吏员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官员几年一换,他们想做出政绩就可劲折腾他们,到时间,官员们拍拍屁股走人,留一堆烂摊子给他们。
这次也一样,说是捉拿罪犯,罪犯的画像也没一张,天天逼着他们找人,他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但凡有个不对付的都抓起来了,还说他们办事不尽心。
“别瞎说。”郭孝荣见孙晓宗当着外人面越说越离谱,怕他这番话落到县令耳中,踢了他一脚,“县令也是有苦难言,找不到人,他也无法向上头交差。”
“不过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踹完他又安慰孙晓宗,“我上次去公堂复命,听县令说,上头嫌我们太过没用,已派了暗探来调查此事,就等着我们忙春播这段日子,那贼子放松警惕,来个瓮中捉鳖。”
徐鹿鸣在一旁听得冷汗淋漓,幸好,他今日来买牛了,不然他若趁着春播,继续打探下去,很有可能就入了暗探的眼。
“……”
把牛牵了回去,将此事告知姜辛夷,姜辛夷点了点头:“看来你得在我家,帮我多种些日子的药材了。”
种药材倒是没什么,姜辛夷不嫌他麻烦,肯继续收留他,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徐鹿鸣将姜辛夷拉到后院:“我回去的事不急,眼下倒是有件急事得麻烦你。”
姜辛夷来到后院,见到徐鹿鸣牵回来,拉了一路的牛,向来淡定的脸一寸寸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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