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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遗愿清单(近代现代)——卡比丘

时间:2025-05-23 07:40:51  作者:卡比丘
  或许命运没有完全放弃李善情,番城进入夏天,联合开发的首代产品已完成初步测试,进入技术锁定阶段,也启动了快速的临床测试申请。已有许多志愿者预先提交了病情资料,请他们进行模拟。
  原本按照在签约时的承诺,李善情没有进行任何的特例植入申请,且会定时在媒体账号上公布自己的病情进展,确保所有程序的无暇。
  但不知为何,八月底,产品临床审批通过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一场风波。有几名申请了志愿者的患者家属在公众论坛发帖,称李善情不去申请对产品的特例植入,并不是从伦理上考虑,而是是想将各位志愿者作为他的小白鼠使用,要确定技术完全成熟,他才会植入新产品。
  这几则帖子被一个十分反对NoaLume的知名新闻网站转载,引发了很大的舆论危机,针对李善情个人道德的攻击,又卷土重来。
  李善情起初知晓时,觉得是患者家属的精神很紧张,对新产品的植入过程和副作用过于担心,也不愿回应得太强硬,免得伤害各人感情,但不知怎么,一个月过去,对李善情持批判意见的人越来越多。
  董事会也给了李善情不小的压力,一名平时便口无遮拦的董事在会议上直说:“你要是真觉得没问题,怎么就不能申请特例植入呢?”生怕李善情的病情不够透明,产品有问题,影响了公司的股价。
  李善情得病后,脾气见好,情绪也稳定得多,懂得容忍了,没有立刻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位大脑空空靠父亲的财产才能坐进会议室的董事,在脑中开始筹备侮辱对方的言语。好在威尔立刻替他反驳回去,其他董事也责备他胡闹,揭过话题,李善情才顾全大局、忍了下来。
  回到家里,李善情有些烦闷,恰好是庄叙又回了滨港,便给庄叙打电话,也不管庄叙那里是几点。庄叙接起来,却像是很清醒,李善情在语言上胡乱骚扰了一会儿,说了些想和他睡一起,想这想那的胡话,用来缓解压力。庄叙起初像是有些无语,听李善情说了一通,低声说“不是昨天才”,不过还没说完,立刻意识到李善情的情绪不好,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
  李善情从未在家和庄叙提过自己受到攻击,忽然被问及重点,依然含糊又吞吞吐吐。
  当然,庄叙又不笨,还是猜中了,问他:“植入的事?”
  李善情“嗯”了一声,简单地把董事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庄叙,庄叙便问他:“你自己想不想植入?”
  李善情发觉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决定,不论是感情、工作,做起来都格外复杂,使他左右为难,摇摆不定,个人的取向与真实的利益,虽然他总能做出最聪明与正确的一个,在选择关头,仍会产生人类都会产生的不确定。
  不过感情的决定已由庄叙做好,李善情挂下电话之后,坐在安静的房间,又联系了擅长伦理审查的律师,没有再逃避,开始认真考虑申请特例植入的事。
  李善情让公关公司起草,发表了一份声明,讲述自己身体和伦理道德上的困境,也表示了若患者与家属不放心,他愿意尝试进行特例植入的申请,与志愿者一起进行第一批植入的意愿。
  收到伦理审查批复时,恰好是庄叙从滨港回来的第二天。
  庄叙回番城的晚上,李善情并没有打算实现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大胆的行为,因为他本来就是随便说说的。但庄叙这人一直有些秩序敏感和强迫症,说过的事总是非要做,李善情虽然被他折磨,也不能怪他。
  第二天又到两人的休息出游日,李善情又心血来潮,决定带庄叙去海上钓鱼。他告诉庄叙:“海上就是人最少的地方,我在地图上看过。”
  庄叙十分意外,确认几次他真的不累,才同意了。
  这天太阳有些大,李善情临时让助理包了一艘私人渔船,带他们从家附近的港口出海。他全副武装,依然怕晒,一直躲在船舱里,庄叙的眼神含笑望进来,好像在嘲笑他,被李善情瞪回好几次。
  船长掌舵,开到了近岸一片风平浪静,也没有其他船只的区域,海水是浅蓝色的,有一种丝缎的光泽。一名船员教庄叙钓鱼,李善情半躺在船舱里观看,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接起来,听见了律师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告诉他他通过了申请,可以随志愿者进行第一批临床植入。
  这时候的世界又成了不确定与美好的,李善情挂了电话,坐了起来,心情没有格外激动,忽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天真无忧的小孩子的时候,那天晚上接到庄叙的电话。庄叙因为他不负责任的言论而生气,对他说“你没有通过志愿者申请”。十六岁看来天大的事,如今也不过是挫折里的小小的一件。
  他当时觉得自己在庄叙身上浪费了太多情绪、太多时间,恨不得将庄叙大骂一顿,将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后来也很久没有幼稚地再给他自己和庄叙记过分了。
  但庄叙可能喜欢他比他原以为的更早吧。否则大概也不会总是在李善情生病时来找他,默默出现在他的病床前。让李善情看不出他期望什么回报,却又永远会来。
  李善情看着船舱外,庄叙正在认真地钓鱼。太阳照在他身上,照着他捋起的运动服,旧手表,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肘,和拽鱼竿因此青筋微微凸起的手背。李善情紧盯着他不放,陡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和勇气。这明明有悖于他对婚姻和长久关系保守的原则,但是又像伊甸园里的苹果,致命得吸引着他。
  李善情走出去,压低鸭舌帽的帽檐,又压紧墨镜,挨在庄叙身边,摸了摸他的手臂,被太阳晒得有点烫。他告诉庄叙:“庄叙,我的植入申请通过了。”
  庄叙看上去很高兴,垂眸看着李善情,说“好”。
  “那小庄,”李善情又拉了拉他的手腕,把鱼竿都拉动了些,有点害羞地询问,“植入之前,你会想和我先办婚礼吗?”
 
 
第58章 
  海钓结束后,庄叙的手臂晒伤了。
  在海上钓鱼的时候,庄叙的注意力起初分成了两份,一小份在注意鱼竿的浮漂,大半在舱内的李善情身上,后来又因为李善情植入申请通过的好消息、以及李善情主动向庄叙要求举行婚礼,而全然失去对自己的关注,没有察觉到皮肤的灼痛。
  回到家里,也是李善情先发现他的手臂红了,庄叙才感觉到他的皮肤确实存在着可以忍受、因此被他忽略的痛和痒。
  大概是很少见到庄叙不完全健康的状态,李善情倍感好奇地轻地抚摸庄叙的手臂,惊呼:“庄叙,你不会也有紫外线过敏吧。”仿佛他和庄叙终于共享了一种疾患。
  李善情让助理去购买了治疗晒伤的皮质醇软膏,亲自戴着手套,在二楼的书房里拆开,替庄叙细细涂上。李善情表情之认真,态度之严谨,像在照护什么新生的脆弱小宠物,以及做一项关乎生死的重要实验。
  涂完之后,他又像个耐心的护士一般,问庄叙:“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庄叙说“没有了”,李善情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说“你再想想”,庄叙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说话,李善情便凑过来吻他。
  似乎是庄叙难得出现的身体局部损伤,让李善情变得有点兴奋,他轻柔却强势地按着庄叙的肩膀,将四肢压在他身上,低下头去,沿着腰腹下吻。
  李善情柔软的头发和微冷的脸颊,不断贴近庄叙没有被晒伤的部分皮肤,贴近,移开,发出含糊的吞咽声和鼻音。他们达成某一种有少许残缺的圆满关系。
  庄叙的第一次晒伤在童年,跟随父亲的朋友去野外探险,太阳很大,回家后皮肤红肿,过了几天,又开始脱皮。脱皮的时候,原本正常的皮肤,摸上去的感觉变得发钝,像成为了与身体不相干的体外器官,不受他的控制,不存在于他身上,却难以从身上剥落。
  不久后,李善情在医院做术前的身体检查,庄叙看见他坐在轮椅上,忽然出现了同样的感受。十九岁在一潭死水的晦暗城市,庄叙的身边忽然多出一具会呼吸的新人体,自由往来于地球其他时区,成为庄叙捉摸不透的一部分,无法掌控,也无法分割。
  由于李善情临时起意,婚礼的时间定得非常仓促,邀请的宾客也不多。不过庄叙不知想了什么办法,竟在临近圣诞节时,成功包下利城那间热门酒店的一大部分公共区域。大约有二十名亲友,在泳池旁的绿地上见证了两人的婚礼。
  李善情忙着各类工作和术前检查,并未参与几项婚礼的准备,只是粗略浏览了庄叙发给他的方案,做得简单,可能是考虑到李善情身体不一定能负荷,流程也很快,但布置效果图十分唯美,李善情忍不住嘲笑了庄叙的审美很像迪士尼人物,庄叙认真问他要不要改,李善情又有些害羞和难为情,承认说其实很好,他是乱说的。
  李善情是真正对紫外线过敏厉害的人,所以庄叙将婚礼安排在夜晚举行。乐团奏响音乐时,天空已完全变成深蓝色,灯光也分外柔和。
  好奇人士被重重安保拦在线外,举办婚礼的一片区域,像上帝为情人短暂构建出的一座神圣的处所。
  从走过地毯开始,李善情便进入了一种因为极度亢奋而感到不太真实的游离状态,有时想起从前,有时又乐观地构筑起未来的生活。
  对庄叙说出“我愿意”,看着庄叙和他同样紧张的眼神,李善情觉得自己像一个贪玩的孩童,凭借自己的勇敢偷得门票,终于从平凡枯燥的世界逃离,仓促而果断地闯入这间世界最大最华丽的游乐场。
  戴上戒指,新人接吻。家人的脸上洋溢着祝福与期待。少有面色严肃的人,例如周开齐,在仪式结束后,也被庄叙的母亲怂恿着,趁着酒兴邀请他太太跳了一支舞。连周思岚也摇头晃脑,跃跃欲试,只是四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能和他跳舞的人,只好作罢,跑去餐台吃东西。
  ——还不知游乐场的门票时效多久,李善情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在这里待得越久越好,尽晚离开。
  婚礼结束后,李善情便开始全身心投入筹备植入手术的事。他原本始终没有决定自己进行植入手术的时间,因为李善情与其他病患的区别,在于他极易过敏的体质。
  若在临床试验的一开始便植入,万一他出现什么个人身体上的变故,对项目的开展是巨大的阻碍,也会给公司运行造成很突然的麻烦。
  然而若李善情迟迟不进行植入手术,或许又会遭遇难以摆脱的社会质疑。
  最终,进行了末轮过敏原筛查之后,李善情将手术安排在了生日的隔天。
  他和公关公司商讨,再一次找了媒体和摄影师全程记录他的植入过程——既然已决定进行,便必须将利益最大化。因此李善情将满二十五岁的生日,在即将进行手术的医院,被摄影机环绕着度过。
  他没有表现得过于紧张,只是穿着病号服,自己操作电动轮椅,在病房里前前后后晃来晃去,对镜头再次介绍了新的植入系统,以及未来有希望可以覆盖治疗的各类病症,说到这里,还顺便开始分析一会儿与维原生科所生产的缓释器之间的区别。
  由于来到自己的专业范畴,也加上手术前的紧张和兴奋,李善情的话变得很多,最后被赵自溪打断:“善情,这不是产品发布会,你少说几句。”赵自溪又转头告诉摄影师:“麻烦这段帮我们剪掉。”
  晚上睡前,摄影机终于撤走一小段时间,爸爸妈妈和庄叙来了,他们祝李善情生日快乐。
  在幽暗的房间里,李善情已经表演得很累了,喉咙干哑,没力气说太多。他侧躺在病床上,温顺地由庄叙替他擦脸。湿巾缓缓拂过他的面庞,他的手臂摆在床上,眼球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爱的人,心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一种是要深深地、深深地记住他们的脸,因为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另一种是要自信地安抚他们,因为明天手术后自会再见。
  十六岁后,李善情每一个生日都来得如此迅速,这或许会是最重要的一个,也可能是最不重要的,是人生的新起点。应该是白天太疲惫,爸爸妈妈走后,他很快便在庄叙有一搭没一搭对他头发的抚摸中入睡。
  李善情的梦里出现一个巨大的地球,他身在其中,像一只仓鼠踩着地球跑步,怎么都不能停下来。他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他怕自己哮喘发作,吓得惊醒过来,发现庄叙竟然趴在自己的床边,也睡着了。
  月初举办婚礼仪式后,他们还没有进行实际的登记注册,是因为两人身在同一行业,且身份本便敏感。不论谁听见,大概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封建者骂几句胡闹,新潮者先看一看日期,确认这不是愚人节玩笑。
  李善情已在央求威尔替他先在各位董事面前说几句好话,免得届时在会议上遭受震惊的各人的怀疑和质问。至于打算在植入手术后再通报董事会,他不仅是觉得很麻烦、想多逃避几天,也是在心中担忧着一种不好的结果。
  庄叙显然知道他的忧虑,没有戳破或勉强过他,只是和李善情不一样,庄叙将婚戒牢牢地戴在无名指,就像这本身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至多是配合李善情保密,别人问他,他就礼貌点头,但是装聋作哑。
  十二月中旬,李善情还在利城的某场会议上,当场见识了庄叙无视别人问题的能力,只觉得自愧不如,原来自己也有需要学习的地方。
  天将亮未亮,李善情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他碰了碰庄叙的手背,又抚摸庄叙的无名指,将庄叙摸醒了,对他说:“小庄,你还是去客房睡吧。”
  庄叙抬起头来,眼神还有些迷茫,低声问他“几点了”,李善情告诉他时间,他又摇了摇头,说“我再陪你一会儿”。庄叙的一会儿够久的,李善情实在是困,又睡了过去,一直到清晨六点,护士来了,推李善情去做术前准备,庄叙才离开李善情的病床。
  与第一次的植入手术的大体顺利不同,李善情的多腔医疗舱植入出现了各种小意外。
  他后来才听医生说起,术中他的皮肤突然因从前未过敏过的胶布变得红肿,好在及时更换,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由于身体太弱,术后也仍旧躺了许久才醒,迷迷糊糊觉得不舒服,喉口肿得无法发声,眼睛都难以睁开,是又对药物中的某种辅料出现迟发性的过敏。好在早有预案,团队的人员及时调整了药腔活性,排查出致敏物,又度过了这一场难关。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庄叙几乎寸步不离。由于对麻醉剂的反应极为强烈,再加上严重的术后反应,最起初的一周,李善情四肢都沉重得难以抬起,只知道有许多人在他的床边来去,听见许多熟悉的声音。
  有时恍惚间,李善情觉得人生的十几年没有发生,记起自己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住在医院,常常病得爬不起来,有意识的时候,盼着有人能来看他,和他说话,然而人们真的来了,他又敏感地怀疑自己只是一个道德负担,发誓要再坚强和活泼一点,决不能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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