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文官啊,一夜之间就给人家老巢端了,甚至将飞龙寨主直接招安,见着温书礼就恭恭敬敬、喜笑颜开的。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只要为了自家宝贝金疙瘩的安全,在所不惜,要是知道在太子手上受了伤,这这这……
德福表示:我走的很安详。
“不是……”闻辞把温黎放下来,刚张了张口。
“小殿下,咱们不可以再打小朋友了,您不记得了吗,前年您把大将军家的小儿子打哭了,气得大将军在校场上跟陛下大战三百回合,大前年您把太傅家的小孙子打哭了,太傅他老人家参了您整整三天,大大前年……”德福一一细数着闻辞的种种罪状,各种令人发指的行径加起来整整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阿叔阿叔,”温黎高举起手挥了挥,让这个着急忙慌的阿叔能够看见自己,等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时才认真道:“不是他打的哦,是我不小心摔倒的。”
闻辞耸了耸肩膀,一副“说了不是我”的样子。
德福一下子戛然而止,有些错怪了自家小殿下的心虚,但又暗暗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庆幸着没有闯什么大祸来,不然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了。
“去找太医,他脚受伤了。”闻辞将怀里的肉球掏了出来。
“奴才这就去。”德福重新绽放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去吩咐,还不得不感慨一下今日天气可真好。
偌大的宫宇内除了桌椅以外都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温黎有些拘谨,但想看小狗狗的兴趣劲儿掩盖了这些不安的情绪。
“小狗狗呢?”温黎忍不住问道。
闻辞将笼子拉到了温黎面前,把盖在笼子上的红布掀开,大约有四五只小狗在里头上蹿下跳,活泼地很,随着笼子被打开,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肉球从闻辞的怀抱挣脱,混进狗群,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你怎么养了这么多小狗啊。”温黎蹲下身摸了摸小肉球,小肉球十分捧场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软乎乎的。
“等他们长大了,可以组织一支汪汪队,能杀敌能守护家园!”闻辞忽然站得笔直,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还真像个小将军。
“可是他们现在还是小狗呢。”小小的一团,只会“汪汪汪”着。
“会长大的,我们也是慢慢长大的。”
德福笑眯眯地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轻声细语道:“小公子,奴才给您把手手洗洗干净吧。”
“好呀,有劳阿叔了。”温黎放下了小狗,乖乖地伸出自己的小脏爪子泡在了水盆里。
“哎呦,您叫奴才德福就好了。”德福的眼睛都笑弯了,心里甜丝丝的。
“手上的糖渍要用胰子好好地搓一搓,”德福轻轻地揉了揉,难得碰到一个粉雕玉琢又漂漂亮亮的小孩子,对比起自家的小魔王简直是小仙子啊,他整个都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辉,开始没话找话说,声音都比平时还要夹,“小公子吃的是什么糕点啊,怎么甜甜的。”
“桂花糕啊,你闻不到味道吗?”闻辞蹲在地上,任由这几条小狗在他身上爬着舔着,好像他手上有什么好吃的一样。
德福仔细地嗅了嗅,都快把鼻子凑到温黎小手上去了都没有闻到桂花的味道,他只当小殿下是在哄自己,不禁笑了笑。
没一会儿,温黎脏兮兮的小手就变得白嫩了起来,德福给他擦干净了就开开心心地又去抱小狗。
他还是最喜欢肉球了,胖乎乎圆溜溜的,真是狗如其名,抱着就不想撒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闻辞,“我可以把肉球带回家吗?我向你买,可以给你好多好多银子。”
金尊玉贵着养大的温小公子从小不愁吃喝不愁穿戴,但也知道想要某一样东西需要用银钱来买。
“不可以,肉球是我的心头好,有礼貌的小孩不可以这样。”
虽然瓷娃娃很漂亮可爱,可是肉球也很可爱啊。
见闻辞不愿意,温黎也没有强求,只是越发的舍不得了,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是没礼貌的小孩子呢,我只是在和你商量。”
德福看着温黎这小可怜模样儿,心软得一塌糊涂,蹲在他面前柔声道:“小公子若是真喜欢便让温大人捉几只回家养着便是了,像肉球这样的小狗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只了。”
“可是肉球是独一无二的。”
“那你可以经常进宫来看肉球啊。”
“真的吗?”温黎的双眸亮了又亮,但还是表现得十分得体,“我还得先和阿爹商量一下。”
对了,阿爹呢?
温黎笑容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的阿爹呢?
阿爹丢了……
温黎连忙跑到门口,东看看西看看,连阿爹的影子都没有瞧见,又失魂落魄的回来,漂亮的小脸蛋儿都白了,抖着嘴唇,颤着声音道:“我……我阿爹呢?”
闻辞看着他这副欲哭不哭的小模样,简直是如临大敌。
果然下一刻,温黎就哭了出来,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都沾湿了一小片衣襟了。
闻辞笨拙地要给温黎擦眼泪,可又想到人家不喜欢和人接触,抬起的手放下又抬起,只能围着他打转不知所措。
“您瞧瞧老奴能扮大象呢!”德福将拂尘顶在鼻子上甩来甩去,还伴随着大象的叫声,任谁见了都感觉滑稽得想笑。
可温黎的眼睛被泪水糊着了,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眼睫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小鼻子小脸儿都红彤彤的,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
从未哄过这样小孩的德福真真是束手无策,一副老腰都弯得够呛了,不止地锤了锤,赶紧跑到殿门口让小太监小宫女们通通出去找温大人。
瓷娃娃看着不大,泪水却多得很,再见不着温书礼,怕是能把整个东宫给淹了。
“别哭了,小哭包。”闻辞连忙把憨厚老实的肉球抱过来,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我把肉球送给你。”
肉球吐着舌头在温黎脸上舔了一口,把泪水都舔掉了,许是感觉太咸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口水都喷到温黎脸上了。
“我……我不要,阿爹说君子……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温黎擦了擦脸,又抽抽搭搭地哭着,一提到阿爹就哭得更加伤心了,“呜呜呜,我……我要阿爹……”
第3章 你真讨厌
哄累了的德福和闻辞坐在大殿的门槛上,耳朵里都塞了一团棉花,撑着脸。
闻辞掏了掏耳朵又重新塞上,“他怎么哭不够啊?”
“小公子年岁小,怕是第一次离开温大人呢,自然是伤心又委屈的。”德福耐心地解释着。
一个才六岁的小娃娃身边哪里能离得开人呢,特别是温黎这样从小就是被温书礼带大的,更加依赖自己的父亲了。
可闻辞还是不理解,“我要是离父皇远远的,我会特别高兴的。”这样就没有人能管他了,怎么反而哭呢。
“殿下这话可不能在陛下面前说,他会不高兴的。”德福再次苦口婆心地叮嘱着。
闻辞“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得进去。
“殿下不是最讨厌别人哭得的呢,记得从前襄王府的小世子哭了,您把一整块糕点全塞进了他的嘴巴,差点儿没把小世子噎死。”德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一说是终于知道了,怎么自家小太子的脾气忽然变好了,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呢。
闻辞别开脸,嘟囔了两声,“切,他是小孩,我才不跟他计较呢。”
德福嘴角不禁抽了抽,那时候的小世子可比温小公子的年纪还小呢,也不见着这样啊。
“太医怎么还没来啊?”闻辞抬起头张望了两下。
“殿下,您已经问了三遍了,这才半炷香的时间,怕是快来了。”德福掏了掏耳朵。
“哦。”他又低了下去。
过了没一会儿,又道:“怎么声音变小了。”
闻辞又抬起头,把耳朵里的棉花拿掉了,确实是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德福怕出了什么事,连忙爬起来跑去殿内,发现温黎已经抱着肉球睡在了软榻上,小脸儿红扑扑的,脸上的泪痕更加明显了,长长的眼睫上都挂着泪珠,嘴巴微微张着,小口小口地呼吸,德福还处于小公子只是睡着了的庆幸中,都没有注意到他呼吸有些急促。
而小肉球耷拉着脑袋,身上的毛都被泪水浸得湿乎乎的了,哼哼唧唧着,睁着一双狗狗眼求助似的看着闻辞。
闻辞只当看不见,紧紧地盯着温黎的脸看,察觉到他呼吸声略微有些沉重,刚张了张口,门外就嘈杂了起来。
“阿黎!阿黎!”温书礼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发冠跑乱了都顾不得整理一二,一瞧见小温黎就将他抱了起来,满脸的慌张与担忧,剩下的还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但很快温书礼发现了不对劲,温黎浑身滚烫,呼吸声都沉重而急促起来,还伴随着一两次暂停,吓得他魂飞魄散,这样的状态他太熟悉了,好像两年前快夭折一般。
温书礼解开了温黎衣襟的两颗盘扣,呼吸稍微畅快了一些,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丸,但药效起作用没有那么快。
温黎难受地拧紧了眉头,泪水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嘴巴微张着,喊着“阿爹阿爹”,简直要把人的心都叫软了。
闻辞看着温黎这副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在一旁不知所措。
一向温润如玉的温书礼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双目赤红着,将温黎紧紧抱在怀里,“阿爹在阿爹在,没事的乖宝,阿爹这就带你回家。”
闻言殷紧随其后地赶了过来,一瞧温书礼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书礼,你别着急,先让院判瞧瞧,阿黎这样子也不能太过颠簸的。”
温书礼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将小小的温黎放在软榻上,让紧随而来的院判诊治,并吩咐人将府里给温黎看病的大夫找来。
院判火急火燎地跟随而来,拨开人群就开始诊脉,面色越来越凝重,“回陛下、太子殿下、温大人、小公子患有热哮症,身子底差,又连连受惊吓,心悸不安才会如此。”
闻言殷连忙问道:“如何治理?”
“回陛下……”
“好了,别整那些虚的了,说重点!”闻言殷不耐烦他这套虚礼。
“以麻黄二钱、白果二钱、桑白皮二钱……煎煮服用,可以调节一二,但小公子体带热毒,需得用凉水擦身,同时要保持周边温暖,不可失温,必须还要含着参片……”院判擦了擦汗,事无巨细地说着,每一个注意事项都说清楚了。
“快快,下去煎药!赶紧准备!”闻言殷催促着,生怕再耽误下去更加严重,转头又对温书礼道:“你别担心,阿黎不会有事的。”
温书礼用衣袖给温黎细细地擦去鬓角的汗珠,满脸惶恐与担忧,声音都有些颤抖,“上一次也是这样,我差点失去了阿黎。”
“之前是没有千年人参,这两年来,朕命人寻访遍地,找到了不少千年人参,哪怕是当药丸吃也够阿黎吃一辈子了。”
“臣只有阿黎这一个孩子,他是臣的心肝。”温书礼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是无助地握着温黎的手。
闻言殷看见了温黎手上细小的伤口,“朕知道,朕都知道。”
同样为人父母,闻言殷岂会不知其中滋味,当初知道闻辞有病的时候,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气还没有喘匀就被闻辞拉着给温黎诊脉,结果与院判如出一辙,但由于更熟悉温黎的病理,又往药里多添了两味药材。
冷水被送了进来,纱幔通通拉上,周围燃起了火炉,等温度升起来后,温书礼解开了温黎的衣裳,将衣服全部脱掉,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的身体。
趁此机会,闻言殷将一直看着温黎的闻辞拽到了大殿门口,“是不是你欺负阿黎了!他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我……”闻辞一阵莫名其妙。
“你什么你!你能不能让朕省点心,阿黎身体本就不好,哪里经得起你折腾,朕的苦心都快白费了!”
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备让闻辞彻底闭口不言。
德福连忙出来打圆场,“陛下,您误会了,这次小殿下真的什么都没做,小殿下您快说句话啊。”
闻辞甩开了德福的手,倔强地瞪着闻言殷,破罐子破摔道:“就是我干的,那又怎么了,我就欺负他了!”吼完就跑掉了。
冷静下来的闻言殷也知道是自己刚刚的语气太重了,但又拉不下脸来去道歉,不禁扶了扶额,“帮朕给阿辞道个歉吧。”
“陛下言重了。”德福点头哈腰地应下。
纱幔内,温黎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再次号了号脉象,道:“大人,切不可移动小公子,更不能吹风受寒,只能在此休养直到好起来为止。”
压在温书礼心头上的巨石这才落了下来,有些疲惫不堪,轻轻地抚了抚温黎的额头,“知道了。”
温书礼在这里熬了一天一夜,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闻辞从纱幔外探进来一颗小脑袋,目光锁定在床上,紧紧地盯着那一点儿大的小人看。
“他的脸红扑扑的。”闻辞轻声道。
“因为生病了。”
“会死吗?”
“……不会。”
“我从来不生病。”
“嗯,殿下像小牛犊子一样。”德福只是没明说,小太子发起病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是每次他自己都不记得。
“是他太弱了,他要好好锻炼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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