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蛊虫已经发作,温黎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疼,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起来,了无生气。
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沈清远!你把阿黎放了。”
“他们来了。”沈清远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有一股浓浓的兴奋感,将温黎拽到了门外。
门口站着闻辞、温书礼、闻言殷还有沈清泉,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愤恨。
温书礼看见了沈清远抵在温黎脖子上的刀刃,只有微微用力就能划破纤细的脖颈,他脸色大骇,从未有过如此慌张的时刻,他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在此情此景之下还是无法冷静,立马冲上前来,“沈清远!你不能……不能伤害阿黎,他身子不好,我来做你的人质!”
闻辞紧紧地盯着那把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千万不要伤害阿黎!”
沈清远直接无视了他们的话,将在场的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脸色由刚刚的兴奋感变得越来越沉,“虞苑怎么没有来?”
“他还在渊国。”沈清泉盯着他道。
沈清远咬牙切齿着,似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烂了,“是啊,他还在陪着那个无能的小皇帝。”他的视线落在了沈清泉身上,“沈清泉,我要你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考虑放了这个小娃娃。”
沈清泉拨开了侍卫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阶,直视着沈清远,“成王败寇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放屁!那都是你运气好!你有皇兄的疼爱,有衍朝的支持,有虞苑的维护,还有一群为你出生入死的人,就连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站在你这边,而我的身后空无一人,没有这些你能跟我比吗!”沈清远猩红着眼睛,冲着沈清泉发泄着这么多年来的不满与怨怼。
看着如今早已面无全非的沈清远,沈清泉不自觉地想到了幼时,那时候的他们没有被权利浸染,无忧无虑自由快乐。
“皇兄同样爱你,阿苑也是自小与你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是你其心不诚手段残忍,才让他们寒心,这些是我能左右的吗?”
“闭嘴!闭嘴!就是因为你!”沈清远被激怒了,愤然地将手里刀刃指向了沈清泉。
刹那间,在刀身远离温黎脖子的那一刻,沈清泉就射出了一记飞刀,正中沈清远的眉心。
沈清远的身体立刻僵硬住了,弥留之际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杀了我有什么用啊,他也活不了了,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哈哈哈哈哈哈——”然后盯着温黎的那张脸,似乎透过他在看向另一个人而死不瞑目。
温黎惊厥过度,直接昏死了过去,一群人蜂拥上来,最终还是闻辞稳稳地接住了他。
这次沈清远终于死了个透彻,尸身也被层层封住,避免还有诈尸的可能。
他死前留下的那句话宛如一个魔咒,萦绕在所有人的耳畔,对温黎的身体状况格外的关注。
床榻前围了一堆太医,方知许被圈在了中间,院判擦了擦额间汗水,“小公子只是惊吓过度,又怀有身孕才会导致身体疲惫昏迷不醒。”
“怎么可能,沈清远一定对阿黎做了什么!”闻辞关心则乱,浑身充满了戾气,他对沈清远说的话耿耿于怀,生怕查不出来而让温黎错过最佳治疗时期,又把方知许拉了出来,“你来看!”
方知许被拽到了床前,刚搭上脉就听到闻辞迟疑的声音,“不对,你刚刚说什么?”他问院判道。
院判被吓得都不敢大喘气,“小……小公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温书礼更是宛如五雷轰顶一般揪住了院判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院判又抖抖索索地重复了一遍。
温书礼感觉天都要塌了,自己冰清玉洁的小白菜竟然不知道被哪头猪给拱了,恨不得提刀把那个猪头给砍下来下酒吃,一向温润尔雅的温丞相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谁!是他妈谁干的!”
闻辞的震惊程度并不亚于温书礼,心疼地看着床上脸色不佳的温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他的小腹,立刻跪了下来,承认道:“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老师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阿黎。”
闻言殷也在旁边打圆场,“是啊书礼,先顾着阿黎吧。”
见方知许收回了手,闻辞忙问道:“方知许,阿黎究竟如何了,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啊?”
方知许摇了摇头,“从脉象上来看,小公子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但不排除中蛊的可能,有些蛊虫无色无味,进入人的身体也不能从脉象上察觉出来,万事还得等醒了之后再说。”
连用蛊圣手方知许和经验老道的院判都束手无策,其他的太医们也都没了主意。
温黎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眼都熬红了的温书礼,慢慢地动了动嘴唇,轻声地唤了一声,“阿爹……”
温书礼喜极而泣,赶紧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阿黎啊,小乖乖,你终于是醒了,急死阿爹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啊?”他一边关心着温黎的身体,一边让人去叫太医。
温黎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并没有哪里疼或者痒,他疲惫地眨了眨眼睛,扯出了一个笑容,“阿爹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就是有些累了。”
温书礼怜爱地抚摸着温黎的脸颊,眼底尽是疼惜,“要不要吃东西?”
温黎乖乖巧巧地点着头,“好。”
尽管温黎没醒,但小厨房一直备着清口的饭菜,就是怕他醒来会饿肚子。
温黎填饱了肚子,方知许也根据他口中描述得知被为了什么东西。
方知许面容严肃又为难,艰涩道:“是蚀骨蛊,一旦发作中蛊之人将会痛不欲生,会被生生地折磨致死。”
温书礼连忙问道:“可有解决的方法?”
方知许摇了摇头,“连我也只是翻阅古籍才得知,此蛊无解。”
第50章 爹地啊,他才不是什么坏小子呢
温黎眼眸中的光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的,乖乖,阿爹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阿爹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你好好……好好养护自己的身体, “温书礼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了起来。
温黎愣怔住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阿爹掉眼泪, 眼睛红红地, 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只觉一片滚烫。
“虽说孩子不能打掉, 但阿爹会精细地养着你,不让你受痛苦的,你阿娘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我能好好照顾你阿娘,也能照顾好你……”
“阿爹都知道了?”温黎抬起眼眸望着温书礼, 眼神有些瑟缩与心虚。
“嗯, 那个太子简直是……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他怎么能对你下手呢,他这个混球!畜生。”温书礼把这辈子能骂出口的脏话全用在了闻辞身上,光嘴上骂骂还嫌不够。
在闻辞承认孩子是他的那一刻,温书礼就想冲上去揍他,要不是闻言殷拦着,拳头就落在他的脸上了,此时此刻他也恨不得把人提溜到面前来“邦邦”来上两拳,他连天子都凑过,也不怕揍个太子。
温黎一下子就急了起来, 生怕阿爹真的会冲出去凑闻辞一样,连忙道:“他……他也不是这样的……”
温书礼显然不信,“是太子欺负你了?”
温黎垂下了脑袋,倒吸了一口气,脸颊渐渐染上了红晕,“阿辞……阿辞很好的,你不要那么说他。”
自家宝贝疙瘩是向来藏不住事儿的,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温书礼瞧得清清楚楚,这俩小孩早就情根深种!
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家小白菜就被拐走了!
温黎认真地看着温书礼,郑重其事地解释与肯定着,“阿爹,我是真的喜欢阿辞,阿辞也是真的喜欢我的,我们是两情相悦,不是欺负不是强迫,是心甘情愿的。”
温书礼知道温黎一旦认定的事情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他是真的对闻辞动了真情,他是又气又无奈,可更多的是心疼,不禁伸手抚摸着温黎的脸颊,“那他也是混蛋,明明知道你身子不好,还这样,生孩子是最伤元气的。”
“可是他不知道的,原来我也是不知道的,他来得太意外了。”温黎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目光十分地柔和,好像笼罩着一层母性的光辉,“但既然来了,我会好好养护好自己,养护好宝宝的。”
在这一刻,温书礼才确确实实地意识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宝宝,将来还会拥有自己的家庭,早晚是要离开自己的。
温书礼光这样想想就觉得酸涩的厉害,温黎自五岁便离家,住在东宫,幼时他教导闻辞时还能日日与温黎待在一起。可随着年岁渐长,闻辞逐渐长成,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到后来每月休沐才能回家,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看看自家的小宝贝就马上是要别人家的了。
忽然,外头传来了闻辞的声音,温书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视了温黎祈求的目光,打开门走了出去。
温书礼的拳头最终还是落在了闻辞的脸上,他连躲都没躲,顺势跪了下来,跪得直挺挺的,目光诚恳,态度坚定,“我爱阿黎,就算老师打死我了,我也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所以请老师成全我与阿黎,我发誓一定把阿黎当成宝贝一样疼着宠着,好好待他,不让他受委屈受伤害,我愿以我的性命去保护他。”
“臣乃天子近臣,是太子师,舔着脸也能说是功绩斐然,为衍朝创下无数丰功伟绩,担得起殿下这一拜,但也仅此这一次了,你日后若是待阿黎不好,臣就会带阿黎回家,永远不相见。”温黎看着跪在地上的闻辞,隐隐有些不忍,“去吧。”
闻辞眼底闪过一丝讶意,但很快就被喜悦掩盖过去,不知不觉地绽开了笑容,立马换了称呼,“多谢阿爹!”然后赶紧站起身就往屋里走去。
温黎的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脸颊也是红红的,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但身子弱,没什么力气挣扎着下床去阻止,连喊出来的声音都像小猫儿一样低低的,不能让人听见。
直到看见闻辞的那一刻,温黎眼眶里的泪水就像是决堤一般倾泻而下,张开了手臂,闻辞不负他所期望的那样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闻辞紧紧将温黎抱在了怀里,好好地感受着这个人重新回到自己怀抱的温度,极近地安慰着他,又像是安慰着自己,“吓坏了吧,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温黎吸了吸鼻子,深深地埋在闻辞的肩窝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摇头是不想让闻辞担心,点头是觉得自己委屈和难过。
“我会治好你的。”闻辞心疼得厉害,情不自禁地亲吻着温黎眼角的泪珠。
温黎哭了一阵子才抬起头,看见他红肿的脸颊,没一会儿眼圈又泛红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心疼道:“你怎么不躲啊。”
闻辞轻轻地笑着,“要是能让老师消气,就是打死我都行。”然后他将手附在了温黎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两下,“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我想说来着,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温黎低着头,声音细细小小的,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方知许都跟我说了。”从他们身上香气的由来,到坤泽可以怀孕产子的事实,全都一一交代了,事无巨细。
说到这里,温黎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是自己隐瞒在先,悄悄地抬眸看了闻辞一眼又垂了下来,揪住了衣角,“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这本就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我也是从李彦口中得知自己会怀孕的,宝宝……他是个意外……”
闻辞握住了温黎的手,将衣角抽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托起了他的下巴,亲了一口才道:“不是意外,是我们的宝贝啊,必然会存在的,我听方知许说怀宝宝会很辛苦的,还需要我的气味安抚,我以后都会好好地待在你身边,好好地照顾你和宝宝。”
“嗯。”温黎靠在闻辞的怀里,微微翘了翘嘴角。
日子有条不稳的进行着,转眼间就过了一个月,埋在温黎体内的蚀骨蛊发作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有上万只蚂蚁在爬一样,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痒意。
温黎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身体,身上都要挠破,看得闻辞心疼不已,只能绑住了他的手,用温毛巾给他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我……我好痒啊,阿辞……”温黎靠在闻辞的肩膀上,眼泪糊满了眼睛,满脸都是湿漉漉的,不停地蹭着闻辞的脖颈,小模样好不可怜。
闻辞忍了又忍,困住温黎的身体,既心疼又担心,“不可以阿黎,会挠破的会痛的。”
“呜呜呜,好痒好痒啊……”温黎根本不听温黎的话,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衣襟上,紧紧地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所有的药物都对蚀骨虫束手无策,只能靠温黎自己熬过去,整整一天一夜,让本就身子不好的温黎更加虚弱,肚子的宝宝状况也不是很好。
方知许赶回了渊国疯狂去翻阅师父留下来的古籍,虞苑也从渊国回来了,温黎被接到温府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温黎整宿整宿地睡觉,以一种快速的方式在消瘦,脸颊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肉都没了,下巴瘦得尖尖的。
“我没事的,阿娘怎么愁眉苦脸的呢。”温黎乖乖地喝着汤药,对虞苑微微一笑。
虞苑不敢表现出来太多不安的情绪,可是总会有掩饰不住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了自以为很好的笑容,“没有,我只是在想中午要给你做什么好吃的,阿黎要好好长些肉啊,太瘦了不好。”
“嗯,我有好好吃饭的。”
蚀骨蛊每月发作一次,随着日子越来越近,每个人都非常的焦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再有一次,以温黎的身体肯定就受不了,流产还算是小事,就怕会危及生命。
就在一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方知许带来一个好消息,蚀骨虫可以通过血液被引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消息一出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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