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异变就发生在这一刻,在两人走过校门的时候,计琼还在对保安扬起一个笑脸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一道身影突然从两人身后窜出!
连带着从公文包里掏出的锋利刀刃也在阳光下一闪而过,折射着冷冷寒光。
来人的动作很快,手法老练地就向正在和旁人微笑的人后心口刺去——
背包上的玩偶被主人突然弯腰的动作带着飞起,正好被尖刀刺个正着,珠链被锋利的刀刃切断,布偶失去支撑后摔在地面上。
发出了一声响声。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快,快到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结束。
当时正偏着头和计琼说话的冉以蓝率先发现不对,在来人突然暴动的时候就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冉以蓝一手护着计琼的肩膀,一手就要把人往旁边拽。
但巧合的是,即将被刺中的人很幸运地往下一蹲,正好就躲过了致命的一刀。
真的很幸运。
来人见一刀不中,甚至还想再来第二刀。
这次被终于反应过神来的保安用控制住。
通缉犯被双手反扣在背上,脖颈被压着,死死埋着头,凶器已经被夺下,围观群众有报警的。
此时警笛正呼啸着而来。
但还是有人受伤了。
计琼维持着跌坐在地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地面。
一滴滴红色的液体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小花来。
她死死地盯着,上翘的睫毛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不停颤抖着,长发从肩头滑落,扫过脸颊带来麻痒的感觉。
这终于唤回了计琼的意识。
绿色的瞳孔一点点移动着,往上移动,移动到红色液体的来源。
冉以蓝捂着手,在下意识护着计琼的时候,被刀锋划个正着,狭长的一道口子透过厚重的大衣,印在洁白的手臂上。
此时,透过被不停染红的布料,血珠正一滴接一滴地往下坠。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小琼,你怎么样了?”
“同学,同学还好吗?”
好像有人来了,就在计琼愣神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
行凶者已经被压上警车。
计琼终于反应过来,敛着眉眼,低垂着头,在那人上车之前最后看了对方一眼。
澄静的湖面上凝结了坚冰,混着冰碴的绿色足以刺透人的身体,冻结灵魂。
那人看到这样的眼神,突然大笑起来,被压上车时,还在放声大笑。
最后,计琼在匆匆赶过来的人里,看见了店长和小楚的身影。
摔落在地上的玩偶,也被染上了刺眼的红色。
计琼静坐在病床前,被问需不需要心理医生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头。
她低垂着视线,视线的中心一直在冉以蓝缝针后包上纱布的手臂上,抿着唇不说话。
无论是警察来问话,还是医生的询问,甚至连冉以蓝的话,都始终没有回应。
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来,其主人却对它无动于衷。
等到铃声第二遍响起,冉以蓝把注意力移过去,轻声道:
“去接电话吧,小琼,我这里没什么关系的。”
哪里的没关系!
那么大一道口子,血在来的路上都止不住。
但是计琼还是听话地接起电话,怕影响到人地出去接听。
电话一接通,计玉华焦急地声音就传过来:
“小琼听说你碰上了杀人犯,没事吧?没受伤吧?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计琼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说:
“我没事,是姐姐她受伤了。”
计玉华一下子收了声,最熟悉自己女儿禀性的她自然想到了计琼现在的心情该有多糟糕。
半响后,她才开口道:
“我买了票,下午就过去看看。”
“妈妈,我是不是很差劲。”
计琼突然低声道,后怕和心惊一起涌上来,再也忍不住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砸到举着手机的手臂上。
哭什么,姐姐那么痛都还没有哭呢。
越这么想着,眼泪就越止不住。
冉以蓝是为了她才受伤的,也许自己之前的一系列举动,在姐姐眼里就是还没长大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乖啊宝,没事的,妈妈马上就过去。”
能让一贯任性的计琼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估计比自己想得还严重。
计玉华只能低声安慰了两句,就匆匆挂断电话赶车。
病房外又出现了一道身影,店长挽着后发的身影静静立在窗边。
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这场对话听完整。
还不等店长先开口,就见止不住眼泪的人狠狠用手背擦了两下。
泛红的眼角被大力揉搓着,眸中的清亮绿色泛起波澜,像是下着雨的池塘。
扭过脸来,把还坠着泪珠的尖下巴往里去藏。
“这件事情和你们有关系吗?”
和表情截然相反的,是计琼平静地语气。
第27章 27
……
店长仔细瞧着她的神色,从依靠的动作变成正着身体,罕见地犹豫了下。
总是笑眯起来的眼睛睁开,琥珀色的眸光一闪而过。
没想到发出疑问的人根本不想等她回答。
计琼依旧维持着垂着眼的样子,刘海的阴影遮住眼眸,眼泪好像已经被止住,但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又在隐藏起来的眼睛里消失不散。
最怕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的店长露出了难办的表情,思考起来现在把其他人叫过来能哄好吗?
但是等到计琼不哭的时候,店长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好像更糟糕了。
总是爱笑爱撒娇的猫咪现在表情平静得可怕。
“我的愿望永远可以和亲人朋友们快乐的生活,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永远和冉以蓝在一起,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情况都不能把她们分开。
思绪胡乱地想着,开始逐渐往牛角里钻。
店长敛了笑意,明白了这个时候应该如何选择,也明白了计琼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郑重地回答:“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关系,这次只是偶然的无差别袭击。”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计琼轻声回答着,心里也同样这么想着。
冉以蓝受伤这件事把她的心情,她的思绪打得乱七八糟,乱到成为一团猫咪永远打不开的毛线团。
身边人的奇怪之处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感觉一切都没有冉以蓝重要而已。
计玉华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夜色染得天空别无杂色。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行色匆匆的人也没有心情去欣赏。
当她又一次拨打电话的时候,这次对面接起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听声音,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差别。
“让你担心了妈妈。”
电话那边的计琼手里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滚烫的粥,试图使它快速降下温来照顾手臂受伤的病人。
双手腾不出空来,电话被她夹到肩膀和脸颊中间,和往常一样地回着话。
“是计阿姨到了?”
只是右手受伤,但是被当成重伤病人的冉以蓝悄悄观察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问道。
这个时候,平时总是成熟的人倒是表现出一点符合年龄的神情来。
她斜眼瞧着白粥,打心眼里不想喝,但又苦于这是计琼的一片心意,又只能咬着牙接受下来。
这碗粥还是被知道了居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的舒桃叫自己姐姐送过来的病号餐。
时机很恰当,正好把正要下去买晚饭的计琼堵在门口。
要不是舒桃现在动弹不了,估计她早就第一时间拉着袁盈冲到了病房里。
其实也没有关系,因为舒桃现在就在楼下。
在冉以蓝有记忆时起,她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从小照顾自己的是经常换的阿姨。
到了初中,更是连照顾阿姨也没有,只有每个月定时打到卡上的生活费。*
这也就导致了冉以蓝平时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的原因。
现在病房内只有计琼和冉以蓝两个人,空气在无声的环境里静谧地流动。
在询问需不需要住院的时候,在医生回答保险起见还是观察两天的时候,计琼当机立断就去办了住院手续,并给两个人请好假,准备接下来几天贴身照顾。
这个时候,反而成熟而幼稚对调过来。
看着计琼这副和往常无二的模样,还有处处体贴周到的动作,冉以蓝突然感觉到对方现在已经长大了。
齐腰的长发被她随意的挽起来挽到脑后,不听话的几缕头发翘起来也得不到主人的在意。
计琼面上还是那副笑容,笑得梨涡成满了甜意,但是眯起来的绿眸里却流露着止不住的担忧和悲伤。
这让冉以蓝更加担心了,本以为计琼会哭,会闹,但是这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更加让冉以蓝心疼。
疼到心脏闷闷地跳动,每跳动一下都带着脑海里混乱地思绪来一次大逃亡。
带着手臂上的伤口叫嚣着存在感。
冉以蓝张口,忍着心里无缘由的烦躁,喝下这口没滋没味的粥。
计琼也在观察病床上的人,在最初的情绪波点之后,可能是一下全部爆发得太剧烈,现在她的心中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巨大的悲伤好像被藏在薄如蝉翼的冰层下,轻轻敲击一下就会破裂。
关于凶手,翠绿色的眼眸一敛,长睫毛垂下掩盖住里面的神色。
总是会受到惩罚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冉以蓝。
如果可以永远在一起,计琼可以不顾及身份,不顾及别人的眼光。
如果像现在一样只有二人存在的时间再多一点就好了,如果现在可以无限地延长下去。
伤到手臂需要照顾的病人,伤到手臂需要被计琼照顾的冉以蓝。
……
思绪被走廊里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打断,来人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确认门牌号后,就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
是妈妈到了。
计琼慢半拍地反应着,保持着捏着勺子喂粥的动作,向门口仰起脸看过去。
计玉华看清楚空无一物的塑料勺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但很快这抹神情就被焦急和担忧所代替。
“没事吧小蓝?让阿姨看看伤口严不严重?”
知道这时候女儿状态不对,问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再说如果现在追问,可能会造成第二次的冲击。
于是计玉华扭头问向状态更稳定的病人。
时髦挑染的女人身上随便披了间风衣,里面单薄的系带衬衫根本就无法抵抗北市寒冷的天气。
风衣配牛仔裤,下面穿得高跟鞋,一看就是没来得及多想,随便套得一身衣服。
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人身上带着寒冷空气的干燥,进门时,一股寒意就从她的身上袭来。
冉以蓝点点头问了声好,没有点出计琼已经保持着这个动作僵持很久没有反应,像是连接不畅机器人卡顿一样的行为,而是回答了计玉华进门时问得问题:
“还好,只是皮外伤,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计玉华眉头一立:“那就很严重了。”
她扭头脱了风衣嘴里骂骂咧咧的目标只有那个该死的凶手,然后指使计琼去打壶热水去,粥放下她来喂。
得到指示的计琼端着水壶走出了病房。
“阿姨……”
冉以蓝欲言又止的话被计玉华制止。
制止的人不自在地拎起自己的衬衫闻了一下,好像从上面闻到了昨天的火锅底料香气。
“你和小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孩子和别人不一样。”
计玉华停顿了一下,观察病床上的人面上的神色,确定没有露出抗拒或者其他的负面情绪后,她才接着说:
“当然,阿姨也知道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太在乎你了,也太依赖信任你,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你会受伤这一情况的出现。”
计玉华停下来,这次没有再开口,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各种意义上的受害者说。
“我知道的。”
没想到,是冉以蓝先打破了安静,她温和地笑着,穿着条纹病服靠着床头柜,露出瘦削的脖颈,还有裹着绷带的右臂。
齐肩的长发没有被搭理,凌乱地披在肩头。银框眼镜倒是没有被摘下,依旧遮挡着那双总是过于稳重的眼眸。
但是那双眼睛现在好像有些开心,计玉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毕竟哪里有人受伤了还能毫无保留地笑出来呢?
“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小琼,我都很喜欢。”
冉以蓝平静地说,像是说一个世界皆知的定理一般坦然。
计玉华这下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她看着病床上这个在自己看来很年幼的孩子,一时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如果计琼能够开心,那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计玉华也扬起眉梢笑起来,声音清朗:
“等出院了,阿姨带你们吃火锅去。”
“我看你是才吃过吧。”
端着水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计琼皱着眉闻闻病房内出现的若隐若现的香气,反驳道。
看样子好像已经完全恢复活力了。
“粥都要放凉了,到底还吃不吃呀?”
计琼鼓着脸,找出纸杯来到了三杯热水放到床头,以及塞进人手里,抱怨的话对着她走之前信誓旦旦说着自己来喂饭的人刺去。
一身火锅味,也确实忘记喂饭这件事的计玉华谄笑着,不知道该如何狡辩,刚才还很正经的气质在她身上一扫而空,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没好利索的感冒现在又来彰显存在感,巨大的一声喷嚏响起后,计琼看她的眼神更加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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