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偏不倚,还真是一眼就看到了。
马婠婠忍不住抬起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为孙瑾安的自信鼓掌,还是该捂住自己的双眼,以免亲眼目睹学姐血溅当场。
对此,夏沁伊丝毫未觉。
在看见孙瑾安的一瞬间,她眼底流露出一抹错愕,旋即加快脚下的步伐,径自走到孙瑾安面前,无视周围的目光隔着围栏抱住她。
熟悉的甜香沁入鼻息,她轻声问道:“不是说有工作么?”
语气里透着一点热恋期独有的撒娇式的埋怨。
孙瑾安单手回抱着她,声音脆甜道:“我骗你的,想给你个惊喜。”
夏沁伊忍不住翘起唇,比方才跟季桐聊天时的弧度还要高上许多。
孙瑾安心满意足,笑得格外灿烂。
被彻底无视的马婠婠正想大发善心帮孙瑾安狡辩一下,譬如晕车中暑不舒服之类的,所以脸色才不好看,一转眼看见闺女脸上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顿时翻了个白眼。
她单手抬了下相机,极其敷衍地拍下了这一幕。
歪,马戏团吗?
小丑请求上岗。
到底是公众场合,两人小小地腻味一下就放开了。
孙瑾安把背在身后的花举起来,递给夏沁伊,“surprise,送你。”
夏沁伊接过来,细细地端详了好几眼。
兴许是因为,她第一次收到这么特别的花。
花束不大,但看得出来包装格外用心。
暖色调的褶皱纸里是一枝黑玫瑰和九枝香槟玫瑰,黑玫瑰偏离传统中心位,被香槟玫瑰簇拥着构建出斐波那契线,里面还有一张卡片,烫金字体镌写着:你是颠覆庸常的十分之一,毫不费力地诠释着独特的意义。
看见这句话,夏沁伊眸色微动。
“喜欢吗?”孙瑾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不想错过她表情里的细枝末节。
夏沁伊轻“嗯”一声,余光瞥见眼白都快翻上天的马婠婠,勉强克制住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孙瑾安的冲动,慢慢开口道:“去那边等我一下。”
这里人太多,实在不是方便聊天的地方。
夏沁伊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重新拾起行李箱,朝身后不远处刚跟过来的季桐走去。
等两人一起从出口绕出来,四个人才算正式见面。
马婠婠的心脏再次悬起,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主动上前帮夏沁伊拿行李,期间跟季桐打招呼:“学姐,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几句,马婠婠趁机朝夏沁伊递了个眼神。
夏沁伊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似是没放在心上。
马婠婠:……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默默退到一边,远离随时爆发的修罗场,做一个称职的相机支架。
夏沁伊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牵着孙瑾安的手一直没松开,随即开口向季桐介绍道:“这是我……”
“我知道,飞机上聊起过的。”学姐打断她,挑眉一笑,语气调侃,“你那位心心念念的女朋友嘛。”
说话时,是跟面对马婠婠时完全不同的熟稔。
孙瑾安微怔一瞬,没想到夏沁伊会跟人主动谈起自己,以及跟她们之间的关系,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她,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是诧异和喜悦,亮晶晶的。
这点小事都能让她这么开心?
夏沁伊不自觉翘起唇角,指尖在她纤细指骨上轻轻摩挲着。
孙瑾安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酽,都快藏不住了。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被学姐一丝不差地收入眼底,眼底流露出震惊之色,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孙瑾安,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好奇。
连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都为她折腰,究竟得具备什么样独特的气质。
只见传说中的女朋友长着一双神似马婠婠的狐狸眼,笑起来卧蚕会鼓成两弯新月,挺翘的鼻梁,透着粉色光泽的唇,鹅蛋脸牛奶肌,是张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过分漂亮的脸。
身量纤长,却不瘦弱,手臂上隐约可见常年运动才有的薄肌。
按照国内的说法,就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极具性张力的女生。
至于性格……
“瑾安你好,我是季桐。”
“很高兴认识你,季桐学姐。”
孙瑾安扬起笑脸,语气十分温和,跟先前炸毛的状态判若两狐,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平静且友好的,可季桐却莫名在她的眼里读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敌意。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了一句。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126章 “嗯,伊伊,我听到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孙瑾安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偏季桐是出了名的心思敏锐。
夏沁伊看出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而对实情略知一二的马婠婠则为她捏了把汗。
被识破的孙瑾安眼底闪过几分尴尬,意识到自己将未来的事迁怒到现在的季桐身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敛起笑意,琥珀瞳仁干净澄澈,此刻带着真心实意的歉然,对季桐坦白道:“抱歉学姐,你太漂亮了,刚看见你跟伊伊站在一起,我忍不住就有点……”
话音未尽,但季桐瞬间明了。
原来是吃醋。
任是谁被夸漂亮都会感到窃喜,季桐也不例外,她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小学妹眼光不错,我原谅你了。”
长得漂亮,嘴巴也甜。
关键是性子一点都不做作,哪怕小心思被看穿也能做到大方承认。
这样的女生很难不惹人喜欢。
要不说能俘获万年冰川的心呢?完全在情理之中。
若是早些年她没去A国,说不定……
“季桐,你约的车应该已经到了。”
才陷入假想就被一声凉飕飕的调子冻醒,季桐愣了一下,转眼瞧见夏沁伊那张沉静静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顿时像是被点了笑穴,笑得更大声了。
孙瑾安:?
马婠婠后退半步,假装跟她们不熟。
出国才一年,好端端一成熟稳重的学姐怎么变得如此狂放了?
夏沁伊沉默不语,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睨着她。
季桐止住笑意,调侃道:“原来我约了车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话到一半,她看向孙瑾安,朝她摆摆手,“小学妹,开学见哟。”
孙瑾安礼貌微笑:“学姐再见。”
“噗嗤——”季桐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孙瑾安:??
不等夏沁伊开口赶人,季桐拉起行李箱就要走,余光瞥见不知什么时候缩在角落的马婠婠,招手道:“婠婠,要不要一起?我送你。”
季桐显然不知道三人之间的关系,一心想着拖走一个电灯泡,替小情侣挪出独处空间。
马婠婠为难道:“不用了学姐,不太顺路。”
季桐奇怪的看她一眼,马婠婠应该不会看不出她的意思,却还是拒绝,不会是有什么当电灯泡的癖好吧?
马三千瓦婠婠:……
不过见夏沁伊和孙瑾安都没意见,季桐也没再坚持,跟三人告别后就边走路边打开手机约了辆车,朝接客区走去。
“可算走了。”
马婠婠擦了下额头上的吸汗,长舒一口气。
一转头,发现夏沁伊在看她,她立马闭紧嘴巴,一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而后拉起行李箱开溜。
“我不当电灯泡,停车场等你们。”
等人走远,夏沁伊这才看向一直安静站在身侧的孙瑾安,见她正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浑身透着酸唧唧的醋劲儿。
她挑了下唇,明知故问:“怎么了?”
孙瑾安沉默好一会儿,才用一种自言自语似的音量嘟哝道:“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跟季学姐关系这么好?”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一般人听到这话八成会觉得无理取闹。
毕竟季桐出国的时候,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两个人从未有过交集,突然特意提起才显得莫名其妙吧。
孙瑾安抿直了唇移开视线,生怕在夏沁伊脸上看到一丝一毫厌烦的情绪。
机场人来人往,耳边传来航班延误的广播。
周遭的喧闹似是停顿一瞬,再次响起时,等待的磨难点燃了夏日的燥苦。
她仿佛感同身受,心中泛起一抹涩意。
然而下一刻,一根瓷白冰凉的指骨将她下巴轻轻托起,旋即一个极浅的吻落在唇瓣上,带着沁人的冷香。
涩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序的心跳。
夏沁伊被她怔然的样子取悦,声线依旧平缓,尾调微微上扬,“现在提起还来得及吗,女朋友?”
孙瑾安:……
犯……犯规!
仗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简直是无法无天!
夏沁伊见她红着脸不说话,忍不住轻笑出声,在狐狸炸毛前一秒重新牵她的手,“吃醋也要先点菜,去秋姨那?”
闻言,孙瑾安脸更红了,被牵着走出好几米,才想起要否认,“谁,谁吃醋啦?!”
一心虚说话就磕巴,还喜欢用反问句。
夏沁伊淡睨着她,眼尾的弧度愈发明显。
……
马婠婠百无聊赖地坐在驾驶位等,没过多久两人就来了,她发动引擎,发现她们没上车,而是同时站在副驾驶旁定定的看着自己,当即翻了个无敌大白眼。
“去去去,都去后面坐着去。”
孙瑾安粲然一笑,浮夸道:“天呐,这是谁家的妈妈,人美心善,全宇宙无可比拟,哦,原来是我家的!”
马婠婠气笑了:“你这是夸我还是夸自己呢?”
“当然是夸你啦。”孙瑾安从纸袋里拿出刚买的咖啡,“婠婠陛下请笑纳,特意给您点的,御膳房总厨亲自做的!”
马婠婠:“少来,赶紧上车。”
孙瑾安朝夏沁伊挑眉一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随后打开后车门,做了个绅士礼,请她上去。
夏沁伊被她逗笑,抱着花坐进了后座。
马婠婠回头,恰好瞥见夏沁伊折身上车时的矜贵体态*,瞬间有种自家平平无奇的suv变身加长林肯的错觉。
加长林肯,哦,不对,suv一骑绝尘驶上环城高速。
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马婠婠被哄得七荤八素,大发慈悲手一挥,帮孙瑾安向张淑华女士争取到一晚外宿机会,旋即带着夏沁伊送的手信乐滋滋开车回家。
小别胜新婚,她懂。
夏沁伊没回夏家别墅,而是带着孙瑾安一起回到平层公寓,这里俨然已是独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
原本冷寂的阳台多了一排绿植,每一盆都鲜活而富有生机,在炎炎夏日里也没有蔫头巴脑,显然是有人经常过来精心打理过的。
一束花,一团绿植,顷然在心底开出一片芳菲来。
夏沁伊放好行李走出房间,手里还拿着一盏暗橙色的玻璃花瓶,洗过手后便坐在岛台旁的高脚椅上的插花。
她走到哪儿,孙瑾安就跟到哪儿,却始终没开口提及季桐。
夏沁伊不动声色弯了下唇,一语不发地剪枝,任由孙瑾安趴在岛台上安安静静盯着自己的小臂出神,眉心渐渐结出一个小花骨朵。
孙瑾安此刻内心十分纠结。
一方面对季桐充满了好奇,一方面又不希望从夏沁伊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在初一那年。
夏阿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抑郁,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吃不喝,以至于昏迷入院,输液打针好几天。
她跟妈妈一起去探望夏阿姨时,在她纤白如玉的手臂上,看到一处不同寻常的疤痕。
与其说是疤痕,更像是一个字母——J。
不深不浅,看起来已经存在许多年了。
妈妈说夏阿姨一直不结婚,是因为心里有个白月光,J是那人名字的首字母。
当时她很生气,也很不理解。
夏阿姨这么完美的女人,不惜自毁也要把爱人的名字刻在血肉里,为什么白月光不跟她在一起?
可妈妈不让她在夏阿姨面前提及,怕惹起夏阿姨的伤心事。
只是在一次偶然间追忆往昔时,妈妈指着相册里那张景青学生会合照最中间的女生,告诉她:“这就是沁伊的白月光,她叫季桐。”
从那以后,每当夏阿姨不知缘由地伤心一次,她都会在心里讨厌季桐一分。
眼下夏沁伊的手臂白皙柔腻,青色脉络在雪山上绵延,没有被任何斑驳的丘壑阻碍,孙瑾安一边庆幸自己现在跟夏沁伊在一起了,一边不免还是会为季桐的出现产生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她鲜少会拿自己跟别人比较。
当季桐挽着夏沁伊出现的一刹那,她竟油然而生一种她们好般配的自卑感。
那一瞬间,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与此同时理智又清楚地告诉她:这个时空夏沁伊和季桐没有交往,夏沁伊没有被深深地伤害过,季桐也没有任何过错,她不该对无辜的人流露出任何憎厌。
而季桐看出她的敌意,直白挑明,足以看出她为人坦荡。
她却靠着半真半假的修辞来维持社交体面,顿时自感羞愧。
然而毕竟是讨厌了近十年的人,一时之间,她属实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对她根深蒂固的态度。
以至于她想跟女朋友吃醋撒娇,都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伊伊。”
“嗯?”
“……插花难吗?”迟疑半晌,孙瑾安憋出这么一句。
夏沁伊见她脸上的恹色未散欲言又止的样子,既不戳穿也没追问,只是从杂物间重新拿出一个花钳给她,教她怎么插花。
于是,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
整理下来的残刺和多余的枝叶被仔细收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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