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
“不是吧,你喝的是蓝橙力娇,不是烧刀子啊喂。”
“什么金刚芭比?”一旁林亦的眼神也有些发怔。
这一个两个的。
张蔚一脸无奈地看向何语默:“不是让你看着她们点儿?”
何语默看着桌上的四杯酒陷入了沉思,旋即指着多出来的一杯快要见底的可乐,“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张蔚回忆了一下,“瑾安从洗手间回来后?”
“不过一杯可乐而已,不至于吧?”
何语默拿起杯子闻了一下,目光凝重:“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传说中的长岛冰茶?”
张蔚:……
摆明了是想偷摸灌醉自己是吧?
她倒是对她们挺放心的,也不怕被扔这捡走。
不过倒也能理解。
毕竟过生日还在酒吧碰见前任,前任还对自己爱答不理。
换做是她,早把酒单都扫空了。
张蔚和何语默对视一眼,“那现在怎么办?”
何语默默默扫了眼二楼,先一步抬起林亦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林亦倒是也挺配合,顺势趴在何语默身上。
“林亦就交给我了。”何语默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先去打车,你慢慢来,不着急。”
说完就拖着不停喊着要骑马的林亦往酒吧外走去,步伐十分匆忙,姿势极其诡异,堪称林亦一生最想删除的镜头之一。
张蔚看了眼安静趴在桌上的孙瑾安,继而狗狗祟祟环视了一下四周。
许是自家人长得实在太过秀色可餐,她看谁都像是心怀不轨的大尾巴妖精。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马婠婠,让她下来帮忙一起把孙瑾安抬进出租车的时候,耳边响起一把堪比大提琴的磁性嗓音:“要帮忙吗?”
张蔚扭头一看,是先前在台上唱歌的大波**歌手。
女歌手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此刻蜷在沙发里的孙瑾安。
似是困极了想睡觉,但被周遭喧闹的环境吵得不行,漂亮的眉眼微微拧起,透出些许娇气。
还挺可爱的。
女歌手回头看向张蔚,低声笑道:“你们是溪大还是景青的学生?我刚好下班了,可以顺路送你们回去。”
张蔚面露警惕,刚想说不用。
“你放心,这里是女性友好酒吧,我不是坏人。”女歌手指尖点了点吧台的方向,“喏,那边那个是老板,我们是堂姐妹,有什么事你们随时找得到我。”
张蔚朝吧台看去,女老板朝她们友好地点了下头。
张蔚想了想,让她搭把手,把瑾安扶到门口也好。
“那就麻……”
“不必麻烦了。”
张蔚冷不丁被一道冰击玉石般的清越音质截断,惊诧地朝身侧看去,果然看到那道清挺修长的身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同时,女歌手也在朝声源处看去,顿时被对方清冷脱俗的气质惊艳住了。
酒吧驻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同一个场子看到两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孩。
夏沁伊从容走来,站在卡座旁,如瀑的长发下漂亮的眉眼极为冷淡,她低垂着纤浓的睫,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略微折身,蜷起两根指骨,极为克制地在孙瑾安额心轻轻抚过。
熟悉的触感带着一缕熟悉的冷香钻入鼻腔,浸入血液,流向四肢百骸,酒精带来的难受顿时消弭,紧皱的眉心倏尔被抹平。
女歌手回过神来,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好几眼,蓦地悟了,尴尬道:“既然是女朋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夏沁伊沉默不语。
张蔚也识趣地没去解释。
等女歌手走后,夏沁伊看向张蔚,淡声道:“我送她回去。”
啊?
张蔚一时怔住,“这……”
都是前女友了,这合适吗?
夏沁伊看出她心怀顾虑,将视线移向张蔚身后,张蔚回头便看见马婠婠正从楼梯上下来,朝这边走来。
虽然夏沁伊是前女友,但马婠婠实实在在是孙瑾安同一个户口本上的姐姐。
她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那,好吧。”
……
夜浓如墨。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教职工家属楼的房子格局都不大,尤其这间走廊尽头的一室一厅像是建造的时候估算错误,多出来的面积强凑出的一套房,总共不到60平米。
小小的客厅小小的卧室,以及勉强可以转身的厨房和卫生间。
老旧的木板门被钥匙生疏地拧开,夏沁伊进去的一瞬间便怔住了,唇角随之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并非她惊叹于房间小,而是空旷。
没错,空旷。
客厅中央一张地毯,一个油画架和摆得整整齐齐的颜料,敞开着门的卧室一目了然,只摆着一张单人床。
除此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
说是家徒四壁也丝毫不为过。
所以。
知道早晚会消失。
就不想对这个世界有半点留恋么。
似是嗅到“家里”孤独沉寂的腐朽气息,背上的人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夏沁伊倏然收紧手臂,防止她掉下去。
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她便慢条斯理地脱了鞋,走进卧室,将孙瑾安轻柔地放在床上。
“嘎吱——”老式弹簧床发出不满的叫声。
夏沁伊冷眉盯着床垫,脑海里闪过半夜买张床过来的可行性,旋即想起以瑾安脸皮的薄厚程度来说,如果知道是她送自己回来的,还不知要纠结成什么样子。
于是,念头作废。
喝成这样,洗澡是不可能的了。
为了尽可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夏沁伊将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准备把她身上的外衣裤都脱下来。
好在孙瑾安酒品不错,喝醉不会哭闹更不会耍酒疯。
也因着是做过无数次的事,极为顺手。
唯独,这次不带丝毫欲望。
等外衣外裤都被褪下,细白的指骨迟疑一瞬,搭在衬衫扣子上。
修得整齐圆润的指尖透着一点粉白,搭在平凡的树脂扣上,衬得扣子都像是象牙做的,华贵了不止几分。
下一秒,被握进滚热的掌心。
“伊伊。”
夏沁伊身形一滞,不紧不慢掀起眸子,看向那张过分惹眼的面庞。
昏暗的吸顶灯下,孙瑾安漾着水波的眸子澄澈透亮,透过琥珀色的瞳仁深望着她,呢喃的语调透着些委屈,“你都三天都没理我了,连生日都不肯说句话。”
夏沁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描绘过她的眉眼、鼻梁、和不安的唇。
半晌,便明了。
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不一会儿,困倦的眼皮终于坚持不住,再次阖了起来,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夏沁伊狭长的眼尾懒散地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被握紧的指节始终没有抽回。
约摸半个小时过后,房间里响起钥匙开门的细微声响。
马婠婠手里拎着便利店的袋子走进来,见夏沁伊的一只手正被孙瑾安拢在手心,搭在胸口上,不知就着这样的姿势多久了。
要不是房间里开着空调,夏沁伊一动不动的,她还以为被冻僵了。
自己倒好,睡得真香。
马婠婠把袋子里放在床尾,放低声音:“早点回去睡吧,今晚我留在这照顾她,你尽管放心。”
半晌,无声。
马婠婠几乎要以为夏沁伊是不是真的石化了。
下一秒,她听见染着几分不知名情绪的低涩声线响起:“小区对面有家酒店。环境不错,有早点。”
马婠婠:?
夏沁伊:“我给你开了间房。”
马婠婠:……
几分钟后,马婠婠把袋子里的蜂蜜、水、还有饭团之类的东西放在厨房,就着门口微弱的走廊灯穿鞋,抬头想跟里面的人打声招呼。
卧室的门没关,灯已经被熄掉了,两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始终未变。
不知怎么的,客厅阳台倾泻进来的月光恰好洒在两人半边身影上,让人不禁油然而生出一种悲伤的感觉来。
在冬夜清辉的笼罩下,坐在床边的女孩望着睡梦中的女孩,清挺的侧影充满了孤寂和落寞,而睡梦的中的女孩对此一无所知,可在黑夜的隐匿下,依旧能窥探出些许难言的脆弱。
老天似乎惯来喜欢开玩笑。
否则,怎么会有“命运弄人”这种说法?
老旧的木板门缓缓合上,独独留下这让人不忍再多看一眼的画面。
……
孙瑾安不是第一次喝醉。
自从跟夏沁伊分开以后,她也体会到了辗转失眠的滋味。
所以开始喝酒改善睡眠。
谁知这一喝,就此沉溺于醉梦中。
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爱夏沁伊。
可不知为什么,前几天开始,无论她怎么喝酒,醉得有多深,夏沁伊再也没来过她的梦里。
于是,去酒吧洗手间时,无意间听到有人说长岛冰茶可以让人醉生梦死,当即就动了心。
一杯还没喝完,她果然睡着了。
还梦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睡觉,看了整整一夜。
每当她在梦里呓语,手心里柔腻的指腹便会隔着肌肤轻柔而缓慢地摩挲她的心脏,让她睡得格外安心。
直到黎明破晓时,梦似乎要醒了。
夏沁伊俯身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迟到的“生日快乐”,而后在她唇边停留许久,终是在唇角落下一吻,便起身离开了。
孙瑾安手心一空,心底涌起一阵浓烈的不舍,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至天光大亮。
孙瑾安揉着太阳穴睁开眼,一眼瞥见正盘腿坐在床尾炫炒饭的马婠婠。
“妈妈。”
“哟,醒了?”马婠婠炫完最后一口饭,把餐盒丢进塑料袋扎紧,“饿不饿,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一份馄饨?”
孙瑾安半天没说话,马婠婠以为她不想吃馄饨,报了一溜菜名。
孙瑾安听得头痛,虚弱道:“妈,你压到我脚了。”
马婠婠立马跳下床,“抱歉抱歉,被子太厚,没感觉到。”
“你先缓缓,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说完,一溜烟跑去厨房。
孙瑾安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右脚恢复知觉,脑袋也清醒了一点,见马婠婠端着一杯蜂蜜水回来,便问:“你怎么在这?蔚姐她们呢?”
马婠婠把杯子递给她,让她喝,接着瞪她一眼,气势汹汹道:“你还好意思说?”
“你胆也太肥了,居然敢在酒吧把自己灌醉,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说不定就被风流女歌手给捡走了。”
一个十分微妙的停顿。
要不是马婠婠出现的太突然,昨晚的梦也太真实。
孙瑾安未必会捕捉到。
然而。
“妈。”
“咋?”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俗语?”
“啥?”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马婠婠:……
即便如此,到最后她也还是没有松口。
毕竟夏沁伊被亲生的女儿伤得不浅,她总不能再雪上加霜违背承诺。
作为朋友,至少得站在夏沁伊那边一次吧。
……
深冬午后,雨雪连绵。
画室里没开空调,寒气顺着玻璃窗缝往里钻,坐在窗边的女孩似是毫无察觉,兀自盯着斑斓的油画布发呆。
笔刷上的颜料都快干了,却始终落不到油画布上。
孙瑾安微蹙着眉,两根细长指骨拈着画笔尾端抵在唇角,捕捉着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细微片断。
她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触感和香味怎么会那么真实?
若是现实,婠婠的表现又不太像。
她甚至还问了蔚姐,两人的说辞如出一辙,从头到尾都没有夏沁伊的影子。
思来想去,孙瑾安得出唯一的结论——喝酒伤脑子,以后要少喝。
还有182天。
夏沁伊就要正式毕业了。
她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至于昨晚的亲吻、抚摸,甚至是耳边那句生日快乐……都不过是情绪压抑到极致时所产生的妄想。
既然是妄想,就不要较真。
沾着颜料的画笔被重新按在画布上,只留下一条粗粝干巴的线。
完全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画笔被随手丢进水桶里,荡起红黑色的凌乱波纹,似是波及到颜料盒旁的手机,不停疯狂震动。
沾着镉红颜料的手指划开屏幕,宿舍群里弹出一连串的信息。
短短几分钟,三个人发了几十条语音。
孙瑾安不由得瞥了眼窗外的天空。
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阴沉的雨雪中,阴湿黏腻,像蛛丝,偏喜欢在人胸口上结网,缠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但,没塌啊。
一连串语音条还没来得及听,紧接着一条视频跃入眼帘。
视频里是景青南门外的商铺疑似发生煤气爆炸,炸伤了不少景青的同学。
平日里繁华的街道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的桌椅板凳,炸成碎片的锅碗瓢盆,连隔壁的商户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受伤的人脑袋上流着血,趴在泥水里动弹不得,身上还混杂着分不清原本是什么的食物残渣。
整个场面十分惨烈。
镜头拍得很晃,最后几秒都几乎都已经看不清了。
然而孙瑾安似是发现什么,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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