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年轻警官的眼睛也睁大了, 他看向春日见流瑛跑过去的方向,定睛一看, 真的有一个人挂在不远处的路灯上!
“来人啊!那边还有一个受害人!”年轻警察扭头大声朝同僚们喊道, 紧接着也跟着冲了过去。
在命案现场发现了第二具尸体,无疑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当即就有两三个不怎么忙碌的警察跟着他一起跑了过去。
而一旁正在思考的箕浦警官也被这一声喊叫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向下属跑去的方向——
一个体型修长的男人被一根麻绳挂着脖子,在路灯下摇摇晃晃,他穿着一件让人眼熟的沙色风衣,有着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
隐约可见,他露出袖口的手腕及脖颈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几个下属和那个报案人正托着他的两只腿,想要把他从吊绳的绳圈上放下来。
那个人的四肢僵直,在被人托举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但箕浦警官原本紧张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认出那个人是谁了。
太宰治,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当初他跟武装侦探社的侦探江户川乱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在现场。
不过他既不是那天负责探案的侦探,也不是侦探助手。而是被捕捞网从河里捞出来的一个——自杀惯犯。
他当时正在入水,被捞起时,他们还以为出现了第二具从河里发现的尸体。
那时候的场景和现在的重叠在一起,仿佛旧日重现。
“怎么是他?!”
箕浦警官暴躁地用手挠挠头发,这时下属们已经和那位报案人合力把太宰治弄下来了。
他从口袋掏出一根烟,点燃,随后大步向那群人走过去。
“先生?!”
“这位先生你醒醒!”
下属们摇晃着躺在地上那人的身体,试图把他叫醒。
“是窒息了吗?”其中一个下属会简易的施救,他让周围的同僚散开,留出充足的呼吸空间,然后双手交叠,准备开始按压地上躺着的人的胸膛。
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地上的那个人就如同咸鱼翻身般蛄蛹了一下,滚到一边,这让这位下属的手直接按在了地上。
“嘶!”下属的手被地上细碎的沙砾扎到了。
箕浦警官此时也刚好走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在心里感叹一句‘果然没死’后,让下属们先回去。
然后他朝着地上的人问:“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太宰治表情痛苦,他半坐起来,用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刚刚被放下的时候他的脑袋磕到了地面。
此时听到箕浦警官的问话后,太宰治回答:“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情,箕浦警官。”
“我在上吊啊!”
“箕浦警官,我今天逛到这里的时候,可是非常惊喜地发现这里的路灯换成了新的!它弯曲的弧度非常迷人,非常适合挂吊绳啊!”
太宰治的语气理直气壮,仿佛他的自杀行为和普通人要上厕所一样,是非常正常的举动。
箕浦警官泄气:“我不是在问这个。”
跟侦探社认识的熟人都知道,侦探社的社员太宰治喜爱自杀,在横滨,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他自杀的身影,河水中、田地里、各种房梁上……
这些都没问题,反正第二天,他们照样能看见这位社员活蹦乱跳地一边躲避着搭档气愤的攻击,一边不情不愿地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关键是,他出现在了命案现场的附近。
假如他有看见什么人从这里经过的话,说不定能对他们的破案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于是箕浦警官严肃着一张脸,问太宰治:“太宰先生,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摸着下巴回忆:“十几分钟前吧,因为我本来想着今天天气这么好,很适合去海里入水的,就过来这边了。
没想到在走到海边时被一群鸟袭击,破坏了我入海的美好心态,所以我一气之下就走到这边来了,刚好看见了旁边那跟弧度完美的路灯……”
说着,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中露出无奈的神色,“结果就被你手下的人和旁边那位小哥弄了下来,我明明还没有挂上去几分钟呢!”
看着太宰治略带指责的眼神,箕浦警官呵呵一笑,他敷衍回答:“那还真是遗憾啊太宰先生,我今天带的下属们有不少新人,他们都还不认识你。”
“不过为了你的搭档国木田君的头发着想,我奉劝你还是少干这种事情吧。”
太宰治闻言不在意摆摆手,道:“别担心啦,箕浦警官,我会给国木田买生发液用的,当然了,是到付。”
毕竟他没钱。但是没关系,心意到了嘛。
说到这里,太宰治泪眼婆娑,感动道:“我真是一个好同事啊!”
“对了,箕浦警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发生了什么案子了吗?”太宰治指着旁边被警戒线围着的破旧仓库,问道。
箕浦警官叹了口气,道:“我刚刚想问你的就是这件事,不过你既然也才来这里,应该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吧。情况有些复杂,我已经通知了你们侦探社的乱步君,现在正在等他过来。”
“原来是这样。”太宰治若有所思,紧接着他扬起一抹笑容,对箕浦警官道,“没问题,今天就让我充当乱步君的侦探助手吧!我们一起等他过来!”
箕浦警官倒不在意多个人帮忙,但是还是随口问了一句:“没关系吗?”
太宰治疑惑:“嗯?什么没关系?”
箕浦警官想了想,答:“我记得乱步先生前天说过,你不是在和国木田君调查某一起事件吗?”
“当然没关系!”太宰治大声回答,“毕竟是给乱步先生当助手!国木田那边一定没关系的!”
箕浦警官点头:“行吧。”
“那你可以先和你旁边的这位先生交流一下,向他询问一下他发现案发现场的过程,然后等会等乱步先生到了以后转述给他。他是案发现场的报案人。”
箕浦警官看向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人说话的春日见流瑛,朝他微微点头。
春日见流瑛回以礼貌的微笑。
太宰治看向春日见流瑛,鸢色的眼眸中一丝微光,他答应道:“哦,好的,没问题。我知道了,我会和这位小哥好好交流的。那箕浦警官,你先忙,我们就在这里说话。”
“嗯。”箕浦警官走回了警戒线内,继续一边看着下属忙碌,一边思考的状态。
还悬挂着一根吊绳的路灯下,只剩下了春日见流瑛和太宰治两人站立。
“那个。”春日见流瑛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而且太宰这个姓氏,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我们有见过面吗?这位……太宰先生。”春日见流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觉得这位先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看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奇珍一样。
而且这人刚刚还在发表一些奇怪的自杀宣言,面对这样的人,春日见流瑛内心稍微有些忐忑。
“当然了!”太宰治朝春日见流瑛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们前天才打过一次照面,不过可能因为我那天坐的远了点,所以你没有看见我。”
太宰治自我介绍道:“我是太宰治,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国木田的同事。”
此时的太阳已经快要快要高悬到天空的顶点处,所以阳光格外充足。
灿烂明亮的色彩被一旁的路灯杆一分为二,洒落在太宰治的侧脸上。
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一双让人看着莫名不战而栗的鸢色眼眸,但是或许是天色太好,再加上有海风轻轻地吹拂,将他的发丝拂在了眼前的位置上,半遮挡住了他的目光,所以让他整个人又莫名变得很温柔。
“啊。”太宰治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感觉这两天总是在做自我介绍这样的事情,稍微有点奇怪。”
“总之在乱步先生到来之前,先跟我讲讲你的那位委托人的事情吧。”
春日见流瑛听见太宰治这样说。
第28章
“原来如此!”
春日见流瑛向太宰治说完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后, 太宰治摸着下巴感慨。
太宰治:“委托人和你约定了时间和地点,让你来这个地方见面,结果你到了这里以后, 却发现了委托人的尸体。”
精确而简洁的总结,春日见流瑛肯定地点了点头。
“——唉。”
下一秒, 春日见流瑛看见太宰治叹了一口气, 然后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自己。
“春日见君,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被骗了啊!”太宰治发出了怒其不争的声音。
春日见流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太宰治,他困惑道:“唉?什么?”
话题跨度有点大, 春日见流瑛没跟上思路。只听太宰治继续说:
“经常犯罪的朋友都知道, 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般都是罪犯伪装成委托人的身份,把一个无辜的替罪羊骗到犯罪现场吧,然后他就能把嫌疑推到替罪羊身上了!”
太宰治眉头紧锁, 直接紧贴下巴, 绘声绘色着说,仿佛身临现场一般:“然后再提前收集一些替罪羊的指纹啦、皮肤碎屑啦、头发啦、常戴饰品啦……等等等等, 这些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 悄无声息地把这些东西放在犯罪现场等着警察去检查,然后呢, 就‘哗啦啦’一声, 那副代表着制裁的手铐就铐在你手上了!”
春日见流瑛听太宰治把话说完,说到最后的那一瞬间, 他仿佛也感觉到了自己手腕上有一股凉意。
等等?
好像不是错觉!
春日见流瑛的视线从太宰治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一个银闪闪的铁手镯正铐在上面。
它所散发的光芒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恐惧的情绪, 一下子让春日见流瑛动弹不得。
春日见流瑛目瞪口呆:“啊?”
这是哪里来的手铐?
不是,我以为是听故事,结果你给我来真的?!
春日见流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抬头看向太宰治,发现对方正在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太宰治缓缓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
“真的不是我干的!”
春日见流瑛扯着手上银闪闪的半只手铐,欲哭无泪,觉得这一幕好像才哪里见到过。
“太宰先生,你不能随便冤枉好人的!”
太宰治眯起他那双鸢色的眼眸,突然朝着春日见流瑛露出一个颇为危险的眼神,他缓缓道:“我知道啊,春日见先生,我可没有冤枉你。”
“你不再想想吗?”
太宰治饶有趣味道:“为什么我刚刚能说出那么多猜测呢?我又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犯罪现场的不远处呢?
你还记得吗?我们前天才刚刚见了一面,我记得,你那天点的咖啡是陶瓷杯,把手很粗哦,用来提取指纹非常轻松……”
春日见流瑛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惧,被手铐铐着的那只手也开始瑟瑟发抖。
而太宰治,他微微眯起自己的鸢色眼眸,靠近春日见流瑛与他对视,巧克力蜜糖般的虹膜散发危险的色泽。
“而我,是侦探社的社员呢,是横滨警察的好伙伴,他们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
春日见流瑛银亮色的瞳孔骤然紧缩,而在他的视线里,说完刚刚那句话的太宰治再次朝他挑起一侧眉毛,戏谑道:“那么,犯罪嫌疑人是谁呢?”
太宰治的话语仿佛从地狱泥沼中伸出的森森白骨手,撕扯着春日见流瑛的理智和魂魄。
春日见流瑛哆哆嗦嗦道:“是、是、是……”你?
“他骗你的啦!笨蛋!”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两人的身旁传来。
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春日见流瑛急忙扭头过去。
只见身披棕色披风的江户川乱步站在那里,手中正拿着一包拆了口的薯片,“咯吱“”咯吱”咬着。
他没有带眼镜,一双翠绿的眼睛微微眯着,看着面前路灯下的两人。
春日见流瑛顿感重获新生,呼唤道:“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咽下嘴里的薯片,开口:“会被太宰那种骗小孩子的把戏骗到,你真的是笨蛋吧!那天我不是说了‘我去找太宰’了吗?理所当然的,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和他坐在一起。有我的监视,他想做什么都做不了的。
而且你们和国木田聊完天前我们就走了,之后太宰就一直待在侦探社了。而你们走后,咖啡厅的服务员小姐会迅速把餐具收走送去清洗,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突然闯进咖啡厅的厨房里找一个毫不起眼的杯子吧,那多引人注意。笨蛋。”
被江户川乱步一通“笨蛋”喊着的春日见流瑛并不在乎这样的称呼,反而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江户川乱步,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亮闪闪的银镯子。
春日见流瑛低声:“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啊。”
指在听人说完那种犯罪谋划一般的发言后突然被手铐拷上,对方还说一些似有似无的话来引他深思。
那简直是细思极恐啊!
“噗嗤。”
罪魁祸首的太宰治笑出了声,转瞬间,刚刚那种危险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消失地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恶作剧大成功的喜悦。
太宰治抱怨:“乱步先生,你来的也太巧了,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把春日见君吓得魂飞魄散了!我可是非常期待他露出那种表情呢。”
江户川乱步批评道:“太恶趣味了,太宰,快把手铐还给箕浦警官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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