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司珏翕着眼有气无力道。
全然不知,身边的男人已经脱下了口罩。
“我现在命令你……马上离开……否则我……”
喉咙如刀割,意识也尚且并未全部被追回,司珏说这几个字都仿佛是将生命转换成力气。
可“否则我”之后便没了下文。
大脑的某片区域彻底消失了,变成了没有意识的空壳。
“否则你,要怎样呢。”萧阙含带嗤意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冒出。
司珏的双手骤然攥紧。
下一刻,苍白的嘴唇被均匀裹着药液味道的嘴唇覆盖,下颌忽而被强有力的手指捏住,迫使他只能张开嘴巴迎合着微苦的药液。
一股股侵袭着滚烫的口腔内壁。
“咳咳!”司珏呛地咳嗽两声,猛地睁开眼。
没等看清,阴翳再次压下来,下颌两侧被那双手捏得生疼。
柔软的唇再次贴上来,微苦的药液也一并水漫金山。
棕色的药液顺着唇角滑落,划过优美弧度落入颈间。
司珏拼命往外吐着药液,他甚至想跳起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在这不知死活的男人脸上来一巴掌。
但现实却是,唇舌强硬地渡来药液,身体也被无法反抗的重量压住。
他睁着迷迷瞪瞪的双眼瞪着眼前的男人。
心头忽的剧烈一跳。
模糊的视线中,那张他猜测过很多次的神秘面容下,是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狭长眼尾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黑羽般的长睫半垂着,色深而薄的唇被药液浸染得更加明艳。
怦怦!怦怦!
这张脸,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萧、砚、南!
但司珏很快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萧砚南会屈尊降贵以口渡药?就算是他,他也只会是赶过来送自己最后一程,嘲笑地说着“去天上好好磨练演技,下辈子争取不做十八线”。
就算司珏病了、傻了,也不会忘记那年的见面会,记者采访萧砚南问他有什么想对司珏说的。
那时他摩挲着话筒,唇角挂着漫不经心又暗含讥讽的笑,道:
“没关系,对待不那么聪明的小朋友,我们应当更有耐心。”
当晚,司珏回家后把萧砚南的海报挂在墙上,十几只飞镖将他的脸狠狠贯穿。
司珏合上眼。一定是高烧烧胡涂出现幻觉了。
或者只是长得比较像,眼前这人是萧砚南的可能性堪比国足冲击世界杯。
“咳咳。”他发出一声嘶哑咳嗽。
“啪。”轻细一声,空了的杯子放在桌上的声音。
萧阙抽了纸巾轻轻擦拭过司珏唇角,低低道:
“你最好是乖,否则老师有的是法子惩罚不听话的学生。”
司珏紧闭双眼,意识再次下沉、飘散——
萧阙垂着眼眸,漆黑的瞳孔中是那张高烧导致绯红的脸,紧紧闭着眼,眉间愠着倔强的青色。
良久,他释然地松了口气,抬手覆上司珏滚烫的额头。
梦中,滚烫被温凉裹挟,司珏蹙着的眉渐渐向两边舒展开,无意识的,抓住了那只温凉的手,紧紧抱着放在胸前,期冀着以此缓解身体的烫麻。
萧阙轻笑一声,打开手指,让司珏抱着更舒服些。
*
“我不干净了!”
司珏猛地坐起身。
醒来前的梦境,是萧砚南把他抵在墙壁上,唇舌羞辱他,还说什么“老师有的是法子惩罚不乖的小孩”。
“需要我帮你洗干净?”萧阙的声音幽幽传来。
司珏捏了捏鼻梁,顺势看过去。
窗外天色还是黑的,萧阙好像一直没睡,这会儿坐在塑料椅子上看杂志,还是一如既往,用口罩墨镜遮掩着他不便见人的容貌。
“退烧了么。”萧阙翻着杂志,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司珏道了句“关你什么事”,重新窝进被子里。
身体不似刚才那般沉重,变得轻快放松。
试试额头,好像也没那么烫了。
下一秒,屋里响起节奏的脚步声。
司珏身下的床铺忽然塌陷了一块,随即身体被一只劲悍大手强行翻过去。
萧阙俯下身子,额头轻轻贴在司珏额头。
司珏闭上眼,脑袋一闪避开。
“还有点低烧。”萧阙道。
司珏哂笑一声,阴阳怪气道:
“怎么,觉得可惜?没烧死我,不方便你对我的尸体放肆?”
萧阙起身走向厨房,道:
“你要真想死,不用这么麻烦,舔舔嘴巴就行。”
司珏:?
他看了眼时钟,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得很长,其实才过去三小时。
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他小心翼翼期盼的生日就要如同无数的普通日子那般过去了。
“吃点东西,一会儿再把退烧药喝了。”
萧阙端着饭碗过来,在床上架起小桌板,端上饭菜。
司珏偏头扫了眼饭菜。
金灿灿的南瓜粥,清淡的鲫鱼汤,还有一小碟蔬果色拉。
司珏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抚上扁塌塌的小腹,喉结滑动了下,火速移开视线:
“我的嘴很金贵,向来不吃五星大厨以外的人做的潲水。”
“咕噜——”肚子发出一声响,紧随这句话之后,如同优美的语气助词。
第20章
这一天下来,司珏胃里只有一点药液残渣,这会儿也消化得差不多。
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他高傲别过去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微红。
萧阙用纸巾慢条斯理擦过还沾着水珠的勺子,眼也不抬道:
“怎么,要我求你吃。”
司珏悄悄咽了口唾沫,下巴抬得更高,声音傲慢:
“如果你能对我三跪九叩,我愿意勉为其难一尝你做的潲水。”
“哗——”萧阙忽然站起身。
司珏瞬时瞪大双目,藏在被子下的小手倏然一紧。
干……干嘛,他不会真要三跪九叩来求自己吃饭。
怦怦!怦怦!
心跳如雷,司珏情不自禁坐直身子。
却见萧阙背过去身子,高大的身形伫立在狭窄小屋中,不知是窗外阴沉的天气投映还是心情使然,司珏竟从他的背影中看到一丝萧条的落寞。
“宝宝。”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我跪下求你你就肯吃饭,我想从你这里求得一个保证。”
司珏咽了口唾沫,脑袋忽然空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听萧阙继续道:
“如果你保证,别说三跪九叩,要我一辈子跪伏在你脚边我也甘之如饴。”
司珏的手指不断收拢,狠狠掐着掌心,随着心脏颤动出相同的频率。
他知道要他人下跪是极为伤害自尊的无理要求,但这个无理要求也不过是他为了折磨萧阙、或者说性格使然故意说着玩的。
“我跪。”萧阙忽然转过身,声音发沉,“这之后希望你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早点好起来,别再让我担心。”
司珏慌乱地低下头,双手在被子里都快拧巴成麻花。
脑袋来不及细想,他一把抓起勺子,故作强硬道:
“你下跪磕头也不能改变什么,你该庆幸我现在刚好饿了。”
说罢,司珏舀起一勺鲫鱼汤火速塞进嘴里。
鱼汤在口中化开,他紧蹙的眉瞬间舒展开,双眼不断睁大,像是亲眼目睹凶杀现场,被震惊侵袭。
鲜!太鲜了!简直要鲜掉眉毛。
这真的是萧阙做的?该不会从哪家星级酒店买来撑面子的。
司珏讪讪抬头看向萧阙,似是询问。
然而在对上萧阙墨镜后那笑吟吟的双眸后,司珏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
轰隆轰隆——
脑中跑过一辆小火车,载满污言秽语,朝着萧阙狠狠撞去!
“好吃么,小猪。”萧阙问道。
司珏放下勺子,挺直腰板,嗤笑道:
“你不会以为你做饭很好吃,潲水罢了。”
“看来你真是小猪,潲水都吃得心满意足。”
司珏的脑门肉眼可见多了一个“╬”模样的愤怒符号。
萧阙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看了眼时间,道:
“时候不早了,吃完早点休息。”
司珏:“慢走不送,路上注意安全,别出什么交通事故。”
萧阙轻笑一声,抬脚跨进软羽包裹的光门,消失之前他又道了句:
“厨房还有饭后甜点,记得吃。”
高大优雅的身形消失于飞散开的羽毛中。
司珏静静凝望着光门的方向,等了十几分钟,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了。
火速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鲫鱼汤,再舀一勺南瓜粥,嘴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又加塞了水果块。
好吃,这个该死的腹黑男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比起他家里那些星级大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那些大厨才应该端上拜师茶从萧阙这里好好修行厨艺。
南瓜粥清甜软烂,刚落入口中就化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鲫鱼汤实则内有乾坤,鱼肚子里塞了块肉饼,咬下去后汁水爆开,鲜香四溢;
就连水果都格外甜。
司珏含着热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他绝望地想道:要是以后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办,人生真的会留下遗憾。
一番风卷云残,几只碗碟很快见了底。
司珏意犹未尽舔舔嘴唇,视线缓缓落到碗碟中。
那上面,还有汤汁的残留。
他环伺一圈,悄悄端起盘子——
下一秒又放下盘子。
罢了,口腹之欲罢了,最后还不是变成身体的负担。
对了,萧阙说厨房里还有饭后甜点。
司珏下了床,步伐轻盈,脚下生出愉悦的风。
蹦蹦跳跳来到厨房,视线一怔。
料理台上摆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巴巴露亚,类似慕斯,红艳艳粉嫩嫩层次分明,表面还点缀着清新小雏菊。
小蛋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司珏抽出纸条,只见那上面是一行遒劲有力的小字:
【你大病未愈,不能给你吃太多甜食,但生日要有蛋糕。
宝宝,生日快乐,祝你行止由心,得偿所愿。
——萧阙】
司珏捏着纸条的手缓缓收拢,边缘被揉皱。
被人遗忘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原来有人记得。
纸条上的小字渐渐模糊,氤氲不清。
寥寥几字,司珏反复看了好多遍。
每一个小字都化作一阵春风,轻柔拂过心间。
司珏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
绵密的奶油于清甜果酱在口中纠缠、交融。
真甜。
客厅的时钟敲了一声。
十二点了,赶在生日过去之前,司珏吃上了简单朴实的生日蛋糕。
“哼。”司珏随手将小碟子丢进垃圾桶。
“谢谢。”他声音依然沙哑,却漫着无法掩饰的傲慢的愉悦。
*
翌日。
司珏坐在床上,纤薄的身体撑不起宽松睡衣,松松垮垮吊在身上。
他咬着手指尖,视线缓缓划向电冰箱。
如果,在冰箱里蹲半天……
不行,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第21章
无数个计划被司珏一一否定。
他靠在床头,手中捏着显示36.5℃的体温计,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膝盖。
“哗啦——”
“喵呜!”
窗台忽然传来一阵异响,随即传来尖锐的猫叫声。
司珏犹如醍醐灌顶,笑容爬上脸。
招儿有了。
司珏换好衣服,从冰箱里拿了条火腿肠,揣上体温计下了楼。
蹑手蹑脚,猫着腰踱步到家后面的小巷子里,司珏看到花坛里躺着一辆半挂式大橘猫,正撑着上半身舔毛。
司珏扬起灿烂笑容,扒了火腿肠衣对着橘猫甩了甩,使劲夹着嗓子:
“咪咪~过来,给你吃火腿肠~”
大橘猫瞬间停下舔毛,支棱起煤气罐一般的身体晃晃悠悠朝着火腿肠小跑而来。
“咪咪~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吃了我的肠就得帮我个忙。”司珏笑道。
大橘猛地一愣,抬头看向司珏。
身上的毛一点点炸起来,四肢并用小心翼翼向后倒退。
“咪咪~!”司珏眼疾手快一把抱起大橘,任凭大橘在他怀里疯狂挣扎,叫声凄惨。
司珏一只手按住煤气罐,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体温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大橘腋下。
几分钟后。
煤气罐被放在地上,呆滞ing。
司珏带着体温计扬长而去,徒留眼中泛泪的大橘疯狂舔舐自己已经不干净的毛发。
司珏又去楼下面馆问老板买了只刚出锅的煮鸡蛋。
回到家,他拿着滚烫的煮鸡蛋在额头上滚了几圈,顺便把体温计放在床头柜上,又怕不够显眼,清走了床头柜上的台历、花瓶等。
做完这一切,他盖上被子窝进去——
“叮咚咚~”
正在司珏昏昏欲睡之际,期盼的系统音如约而至。
眼前弹出面板:
【今天是个极为特殊的日子,你的选择是:
心生感慨:人这一生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这种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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