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珏清了清嗓子,将钥匙甩在桌上,故意制造很大的声响。
“叮咚咚叮~”头顶冒出系统提示音。
眼前弹出面板:
【你的亲亲爱人等了你整整六小时,漫长的等待是深切爱意的代名词,所以你的选择是:
等我,再等等我,等我测算出房间最短距离,并用最快时间扑进你的怀中;
因为你这个问题而感到心痛的我,是不是也可以称作深切爱意的代名词;】
司珏:……
看得出游戏编剧肚里没货了。
他缓缓抬手,指尖接触到面板的瞬间又缩了回来。
明明有两个选项,目光却在第二个选项中难舍难分。
系统音再次冒出:
“小伙子,你是不是亏没吃够,系统要根据玩家意愿随机生成选项了哦。”
司珏闭上眼,心一横,点了第二个选项。
选项一出,萧阙一秒关了ipad站起身:
“想了这么久,内心在做出抉择时一定很纠结吧。”
司珏解开一颗衬衫扣子,打开电扇。
扇叶转动搅碎了他的声音:
“是啊。”
他本想说“要考虑清楚哪个选项才能让你别这么自作多情,的确困难。”
却被萧阙打断:
“没关系,你站在那里我就感受到思念了。”
司珏扶着电扇的手猛地一紧。
内心蹦出一只满脸怒气的小人,朝着墙壁一拳拳擂过去,墙面裂缝长了脚一般四散而去。
冷静下来后,他透过风扇外罩幽幽看向萧阙。
“你——”他呡了呡唇,“最近学校很忙么,很久没过来……了……”
刚说完,就在内心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嗯,暑假结束了。”萧阙脱下外套,随手挽起袖子,“不过,担心你想我想到肝肠寸断,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
司珏立马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你不用勉强也行的,不,你最好是别勉强自己,我会心疼。”
萧阙笑笑,难得没跟他抬杠,话锋一转道:
“我在那边看到你把电影制片送进局子,影片拍摄不会受到影响么。”
“有他没他都一样,反正也是个吃闲饭的,剧本有统筹,筹备有庄总,资金核算有会计,后期有制作,他嘛,上坟烧报纸罢了。”
司珏又补充道:
“他不在会更好,小演员不必再看他脸色,更不用提心吊胆哪一天就成了富豪高官的盘中餐。”
萧阙挑了挑眉梢,语气挟带淡淡笑意:
“这么说,我该恭喜你了。”
“当然。”司珏应了声,又觉得哪里不对,“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个小演员?”
萧阙没回答他这个问题,道:
“我们伟大的小演员,为了庆祝你脱离苦海,你来点菜怎样。”
司珏内心一跃而起,身体也不受控制站起来,语气满是愉悦:
“你是说,要做饭给我吃。”
萧阙盯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呡着唇角笑了下:
“看来某些人确实很惦记我的厨艺,当时甚至不惜装病。”
司珏脸色僵了僵,缓缓坐下。
他向来骄傲的身体不小心露出了小尾巴,正好被路过的墨镜男瞥见,装作没看见就得了,却偏要上来抓一抓小尾巴。
他别过头,“哼”了一声:
“如果自作多情能当饭吃,你生出来真是所有贫困国家的希望。”
萧阙一手撑着桌面,微微俯下身子,另一只手曲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司珏的额头:
“好,贫困的小演员,点菜吧?”
“不点,我根本就不想吃你做的潲水,你不会以为自己做饭很好吃。”
萧阙却自顾地陷入回想:
“三杯鸡?松鼠鳜鱼?龙虾意面你喜欢么。”
司珏喉结滑动着,光是听着这些菜名,嘴巴里已经开始唾海翻腾了。
他不会做饭,又没什么钱,只能每天去楼下面馆打发,时间一长,他感觉自己都长得像根面条了。
偶尔也会回穿老家,可又说不上是为什么,面对一桌山珍海味时却总觉得缺了点味道,每次都是吃两口作罢。
从早上开始滴水未进的司珏手指动了动,声音有些不自然:
“随便你,不嫌麻烦就做,我是不会吃的。”
萧阙“嗯”了声:
“没关系,我吃。”
……
司珏面前摆着本时尚杂志,应该是原主的,还是去年发行的旧版。
手指扶起一页,遮挡住眼睛,余光不着痕迹望向厨房方向。
萧阙围着原主的围裙,很恶趣味的粉色蕾丝边,还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从这里只能看到他忙活的双手,冷水浸的指尖微红,手背表面的青筋依稀可见,连接着分明的骨节,虽瘦,但极富力量感。
司珏的呼吸蓦的乱了一拍。
平静地脑海表面忽然刮过一阵飓风,掀起滔天巨浪。
他不由自主的,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夹紧了双腿。
虽然那天被下了药,意识已经无限接近涣散,可那双手轻抚过下。身的感觉,上下时均匀的节奏,微凉的液体冲击滚烫掌心的感觉……
都很清晰。
胸口剎那间炸开密密麻麻的痒意,司珏藏在拖鞋里的脚趾蜷缩着,用力抠着拖鞋底面。
他终于将那一页翻过去,身体也忽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虚虚靠着桌沿,脑袋无力垂下。
以萧阙的性格来说,不把这事儿编写成书拿到他面前耀武扬威,已经很奇怪了。
可他进门这么久,却连一个字都没提起过。
为什么……
厨房里传来“唰啦”声,司珏尚且有了一点眉目的思绪又瞬间被打乱。
炒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司珏只觉更饿了,前胸和后背间的距离不断缩小。
“吧嗒。”厨房里传来油烟机的开关声。
旋即是不断靠近的脚步声,那股浓香也越来越强烈。
司珏赶紧坐直身子,将注意力放在手中杂志上。
萧阙将菜端上来摆好,摘了围裙:
“尝尝?”
司珏余光悄悄瞄了眼。
龙虾意面色泽鲜艳,汤汁浓郁,龙虾肉在旁边摆了一圈,加了香芹做点缀;
松鼠鳜鱼栩栩如生,浓油酱赤裹着即将翻越龙门的不屈战鱼,那紧实饱满的肉粒,看着就知道生前是只很爱运动的鱼;
还有一碗刮油清汤,里面好像是青瓜,又好像是冬瓜,看不清,不能确定。
司珏收回余光,把自己端得高高的:
“不吃,没兴趣。”
萧阙凝望着桌上佳肴,不发一言,垂沉下的眉眼似乎在陷入沉思。
司珏有意不去看那些菜,可香味却像是故意挑逗一般一波一波往他鼻子里钻。
更饿了,空空如也的胃袋在香味的刺激下感知更为敏锐,拼命搅弄着,已经开始饥不择食自我啃食。
司珏脸上还摆着谱,实则内心:
一句,只要这个家伙再说一句,他就勉为其难的赏脸尝一口。
“既然……”萧阙缓缓吐出二字。
司珏内心忽地胀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气息涌进胸腔。
看,这个家伙到头来还不是要求他垂爱恩赐。
司珏坐直身子,竖起耳朵,生怕漏了对方任何一个字。
萧阙继续道:
“你实在没兴趣,我也不强人所难。”
司珏:……?
萧阙端起餐盘,起身进了厨房。
司珏:???
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样样消失,最后只剩一张空荡荡的木头桌子。
平静的湖面忽然刮起一阵飓风,水流急速朝着某个方向涌去。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名为“愤怒”的无底洞xue。
司珏猛地站起身,对着萧阙的背影咬牙切齿。
不玩了,没意思。
他转过身,几步冲到床上,打开小电扇。
第43章
“呜哇——呜哇——”老旧的电扇一边转头一边像猴子一样乱叫。
这种扰人的噪音恰能盖住司珏内心的咆哮。
“啪”的一声,尖叫声戛然而止。
司珏看过去,见萧阙关了电扇,对着司珏勾起唇角:
“九月底了,晚上就不要吹电扇了。”
司珏使劲做了个深呼吸,扯过毯子将自己裹住。
……
好饿……
半梦半醒中,司珏的意识被饥饿牢牢抓住。
这一天下来,他只喝了几口水。
宣发会结束后庄晟想请他吃饭,考虑到不想和一串代码发展剧情,司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早知道就跟着去了,也比现在饿的胃疼要好。
意识在困倦和饥饿中来回沉浮,司珏迷迷糊糊的,忽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因为他嗅到了很香的气味,是龙虾酱料特有的麻辣鲜香。
以及甜津津的糖香味,掺杂着干净的花生油。
司珏缓缓睁开眼。
眼前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柄闪着寒光的叉子,卷着几条饱满嫩黄的意面,尖尖处还扎着一只手指粗细的龙虾肉。
“咕咚!”司珏咽了口唾沫。
是梦吧,一定是梦,现实中是不会凭空出现一柄叉子悬在半空,又不是什么RPG游戏。
“啊——”他张大嘴巴一口咬过意面和龙虾肉。
意面爽滑筋道,虾肉紧实饱满,裹满酱料,有淡淡的辣味,非常开胃。
司珏嚼着食物,腮帮子鼓起圆圆一块。
清晰立体的五官也在幸福中融化成一滩甜蜜蜜的糖水。
脸颊红红的,不知是热的还是被满足感冲昏了头。
刚咽下去,半空中又浮起一只勺子,嫩橘黄色的鳜鱼肉粒颗颗饱满润泽,裹着糖水酱汁亮晶晶的。
“啊——”司珏张大嘴巴,毫不留情一口咬过。
哇——果然如同他猜想的那般,外酥里嫩,鲜香四溢。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狗。
司珏双手捧着脸颊,被强烈的幸福感包围,致使他惬意地闭上了眼,嚼嚼嚼。
“看不出来,原来你才三岁,吃饭还要人哄。”
头顶忽然冒出令人不悦的声音,穿插进幸福的梦幻中。
司珏猛地睁开眼。
头顶的萧阙正俯着身子认真观察他,手里还捏着一把勺子。
司珏:???
司珏:! ! !
剎那间,心中奔跑过一群草泥马,扬起漫天尘土。
他强忍着眼底泪光,坐起身,使劲把自己端得高高的:
“当然,我打小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少吃一口饭,全家上下如临大敌。”
末了还要补充一句:
“你这种没人关心的穷鬼是不会明白的。”
萧阙并没急着呛他,沉默地思考了许久,唇角淡淡扬起微笑:
“你说得对,我曾经不仅是没人关心的穷鬼,在大街上流浪过,寄人篱下时哪怕再小心翼翼,也不知哪一刻就会沦为他们愚弄的玩具。”
司珏瞳孔一颤,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他无法确定这句话是否又是这腹黑男作弄他的手段,可听对方这么说,心头忽然涌上密密麻麻的愧责感。
就好像当初那个愚弄他、欺凌他的坏小孩就是自己。
伶牙俐齿的司珏罕见的沉默了。
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被尖刀贯穿的脚掌,永无止境的黑暗环境,以及深暗处伫立的瘦瘦的、看不清五官的落寞人影。
还有无知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难以辨别这哭声之后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一帧帧一幕幕,没头没尾,都是稀碎的片段,无法串联成完整的画面。
越是去细想,心头那种奇怪的扭曲感就越强烈。
司珏幽幽抬头,眼尾泛着红晕,就这样怔怔地望着萧阙。
看不到墨镜后的双眼透露出怎样的心情,只是看他的唇角,还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对不起……”司珏促狭地低了头,“我不知道,我也……没有中伤你的意思。”
最后一个字,俨然变成了崩溃边缘的颤音。
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心,在受过创伤的人心头又撒了一把盐,嘴上赢了他又怎样,要靠卑劣手段获取暂时胜利的人说到底也是loser。
对面的萧阙久久凝望着他,过了似乎一个世纪,他唇角的笑意勾得更深了些:
“果然是三岁小朋友,总是会沉浸在没有出处的故事中。”
司珏:?
哈?
刚才那群跑远、失去踪迹的草泥马又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跑了回来,疯狂在柔软娇嫩的小花上肆意踩踏。
“太不幸了,你怎么能没经历过这些呢。”司珏笑吟吟的,实则藏在毯子的里的双手快要把睡裤扯烂。
萧阙回以微笑,将勺子递过来:
“既然不是三岁小朋友,自己乖乖把饭吃完吧?”
司珏瞪了他许久,一把夺过勺子,哼哧哼哧,风卷云残。
呜呜……
好吃。
*
司珏因为自尊心受挫,气的一晚没睡着,一直等到萧阙离开,他才坐起来抱着可怜的自己掉了两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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