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渊见薄星夏把决定权留给了她,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她在薄星夏说到‘喝药汤’的时候,着急忙慌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嗷呜’的长鸣。
她怕薄星夏不明白,还抬起了自己的两只前爪,做出了端碗喝药的姿态,十分生动形象。
太医们听不懂,却看懂了,心中不约而同地更是肯定了先前对灵狐的猜测。
薄星夏眼底闪过笑意,转过身对那几个太医吩咐道:“都别围在这了,去熬药汤吧,本官要你们亲力亲为,不可经由他人之手。”
“是,下官这就去办。”
太医们应声后便依次出了厢房,脚步匆匆地去了薄府的后厨,预备亲手为那灵狐熬制汤药。
太医们走了,厢房内的压迫感也降了下来,林谷渊总算得以喘息。
她暴躁地抬起自己的狐狸腿,几下便踢掉了身上盖着的被褥,就连薄星夏特意为它而准备的小玉枕也被它无情扔进了床榻的角落,碰也不乐意碰一下。
薄星夏见它如此,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遂将雪狐一把拉到身边,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床榻之上,将小狐狸提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抚摸着它的后颈。
林谷渊瞧见薄星夏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半点也瞧不见平日对着府内下人那般的严肃和淡漠,就像是万年寒冰突然融化开来,露出了那隐匿在深处最原始的轮廓。
薄星夏不笑时是一种清冷孤傲的美,而笑起来又温柔似水,妩媚多情。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人只看一眼便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这会儿看到如此令人心动的薄星夏于林谷渊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狐狸的嗅觉本来就比人类要强上数十倍,此刻她在薄星夏的怀中,能清晰嗅到那衣裙之下身体肌肤所散发而出的淡淡冷香,那是一种很独特的气味,让它那本就不安稳的神经愈发的活跃起来。
出于兽的本能,她又要忍不住舔舐薄星夏的手指了。
薄星夏把手头上所有的事情都暂时放在一边,陪在小狐狸的身边,不停歇地安抚着它。
可她却不知自己的安抚对林谷渊而言是一种何等的折磨。
林谷渊在薄星夏怀里死命忍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觉得自己的耐力极限就在眼前,那几个手脚慢吞吞的老太医再不把药给她端过来,就要出大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药汤,林谷渊浑身的狐狸毛都已经汗湿了,那么厚重的狐狸毛都能湿透,可见她有多辛苦,忍得多难过。
眼见着薄星夏从太医手中端过了那盛着药汤的瓷碗,又用勺子舀起,放在唇边吹凉些。
林谷渊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那毛茸茸的狐狸脑瓜,想要张嘴去够药汤,外头却突然闯进一道娇俏的女子身影来。
林谷渊这会儿肯定是没心思去看旁的人,满心都在那快要到嘴边的药汤上。
只是隐约听那人嘴里焦急不已地喊着‘夏姐姐’。
魏昭月身上披着一条领口缀着狐狸毛的披风,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厢房,朝着床榻边坐着的薄星夏就扑了过去,险些将她手里的药碗砸出去。
薄星夏倏地蹙眉,稳稳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将那药碗腾得高了些,以免真被那咋咋呼呼的女子给打碎了。
那么她的小狐狸岂不是还要再等上下一碗,继续忍着身体的难受?
薄星夏漠然望向魏昭月,呵斥道:“昭月公主,这是微臣的府邸!”
身份有别,守在外头的裂风当然不敢阻拦当朝皇帝的亲妹妹魏昭月,他此时只能跟在魏昭月身后进了厢房,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只因他在进厢房后瞧见了薄星夏的脸色,断定自己在事后必定少不了一顿斥责和打骂。
的确是他失职了,没拦住昭月公主。
林谷渊此时已经迷糊了,她软趴趴地倒在薄星夏的大腿上,身体感官现下被无限放大,那属于薄星夏身体的气味愈发浓烈起来。
林谷渊的小爪子颤颤巍巍地朝着薄星夏的前方伸过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感觉折磨了她两日,她现如今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嗷……”
药汤,快给她喝下去!
小狐狸的兽眼散发出浓烈的渴望,甚至氤氲出了一层浅薄的水雾。
薄星夏不搭理魏昭月,动作温柔地将自己腿上的小狐狸托了起来,让它能侧坐着靠在自己的怀中,如此一来,它喝药下去也不至于被呛着。
林谷渊喝下的几勺药汤,都是薄星夏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的,温度刚刚好。
只不过药汤又苦又涩,小狐狸整张脸还是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薄星夏稳稳托着它的后颈,同时吩咐起了自己房内的丫鬟。
“去后厨拿些蜜饯过来。”
夏姐姐怎么对一只狐狸这样耐心,甚至还亲手喂她喝药……
魏昭月眼瞳略微颤了颤,眼眶周边也泛起了红晕。
她是偷跑出宫的,只因听说薄星夏府上的人竟将太医院的几位院判和太医都请了过去,如此阵仗,怕是薄星夏患病不轻。
魏昭月当场吓得砸碎了手里的茶杯,赶忙换上了宫女的衣衫跟着流香混了出来,出宫之后便一路朝着薄府来了,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
谁知来了这,却发现病的压根就不是薄星夏,而是此时正躺在薄星夏大腿上的小畜生。
魏昭月在旁眼睁睁看着薄星夏给怀里的小狐狸喂药,看她眉眼温柔地哄着,又是搂着那小畜生,又是亲自吹凉了药汤,还要叫人给那小畜生准备蜜饯。
好个不知廉耻的狐媚东西,浑身湿哒哒的还敢趴在她的夏姐姐身上!
魏昭月此时只觉得薄星夏怀中的那个小畜生格外的碍眼,她恨不得冲上去将它一把掐死。
魏昭月的手指死死攥着衣摆,只将那布料都攥出褶皱来,骨节也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仿佛把自己的衣衫当成了林谷渊的脖子……
听闻民间传说中有一种狐妖专门蛊惑人的心智,如若被她蛊惑,那么便会不自觉地听命于它,再也没了自己的主意。
夏姐姐多半是受了这狐妖的蛊惑才迷了心智,她一定要救夏姐姐,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狐妖耍得团团转!
林谷渊喝过药汤,又吃了蜜饯,身体的不适暂且还没有得到舒缓,那暴躁不耐的情绪倒是被薄星夏拍在它后颈上的温柔掌心给抚平了。
它不再乱动,安安心心地趴在薄星夏的腿上,原本想睡过去,却被一道视线死死地盯着。
那眼睛的主人仿佛想把它射穿,怨毒得很。
药效渐渐起了,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林谷渊明显感受到自己这副滚烫的狐狸身子现下正被一股凉意缠绕着,那透凉的气息在体内血脉四下流窜,驱赶燥热,令她很是舒服。
直到这会儿,林谷渊才稍稍有了些心思去想些旁的事情。
眼前这个闯进薄星夏厢房的女子,多半就是薄星夏口中的那个‘昭月’。
薄星夏如今养着自己,不过就是为了等它再长高长圆润些,能剥了皮毛送给这女子做狐裘。
想到这,林谷渊抬起那一双倦怠的黑亮兽眼,好奇瞧了一眼让薄星夏倾心的那位昭月公主。
长相和身段倒是都不错,就是气质略差了些,眼神也过于的阴毒了。
不过林谷渊看魏昭月的时间长了,总觉得魏昭月有些像一个人,尤其是眉眼……
好像有那么一点像她人形时的样子?
第74章 百媚狐妖和病娇女首辅9
魏昭月只是来了薄府一趟, 见薄星夏没事后就回宫了,许是有了上回的教训,识相的很。
小狐狸的发情期足足折腾了四五日之久。
林谷渊每天都靠着蜜饯来化解嘴里的苦味, 接连被薄星夏亲手喂了好几日的药后, 恢复了不少, 至少能心平气和地看着薄星夏府里那些蠢笨丫鬟们了。
这日, 薄星夏到了傍晚时分还没回府,林谷渊倒是没心没肺的自己吃了晚膳, 全然不在意薄星夏回没回来,爪子摸了摸肚皮, 奶声奶气的打了个嗝儿。
裂风在门口瞧见小狐狸那副餍足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
亏得主子还担心这小狐狸在府中没了她的陪伴会吃不好饭,如此看来,纯属多虑。
“大人今夜恐怕是回不来了,特嘱咐我回来同你说一声。”
裂风说着, 又多看了小狐狸两眼。
若是放在刚把小狐狸带回府的那会儿,他恐怕会觉得自家主子是忙昏头了才会让他跟一只狐狸说话, 可他亲眼见识过小狐狸的灵性,知道这小狐狸与一般的畜生不同, 里外透着一股子灵动劲儿,让人看了就喜欢。
小狐狸懒洋洋地抬起爪子打了个哈欠,兽眼中仿佛透着‘我知道了’四个字。
裂风还得入宫,只是依着主子的令, 先来府上跟小狐狸说一声。
见小狐狸明白, 裂风便转身急匆匆地又走了, 殊不知林谷渊正在心中暗自窃喜。
薄星夏今晚不回来,她岂不是可以偷摸摸地跑去雪山找温泉?
裂风也跟着薄星夏入宫了, 最让人头疼的守卫不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天助她小雪狐也!
林谷渊从窗户口探头看了看,发现此时守在门边的丫鬟和下人们都在打瞌睡,一蹬腿就跳了出去,爪垫轻盈着地,竟是半点声响也没发出来。
……
邻国使节到访,薄星夏作为首辅应酬了一月有余,每日清晨就入宫,夜里偶尔还回不来,就在宫中宿下了。
每每忙里抽闲回了府,她见到的就是一只已经睡熟了的小狐狸。
对方软软糯糯地趴在属于它的那只小玉枕上,鼻尖轻动,发出均匀的鼾声。
薄星夏好几次想要弄醒它,可见它睡得如此香甜,又不忍心了。
直到这一日把使臣送走,薄星夏才捋了捋官服,上了马车朝着自家府邸方向去了。
下车到府门之时,薄星夏却冷不丁看见一只极漂亮的雪狼正在自家府邸外墙的角落里窝着。
像是闻见了什么气味,雪狼一下兴奋起来,朝着薄星夏就狂奔了过去,俨然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喉间发出嗷嗷嗷的叫声,还一直蹭着薄星夏的小腿。
薄星夏毫不留情地将它一脚踹开,单手背到了身后,脸色难看得厉害。
这是哪儿来的野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敢扑到她身上来?
不远处,流香与几名宫中的侍卫正站在巷子的拐角偷偷摸摸地望着那头,见薄星夏一脚踹开她家公主从驯兽师那买来的雪狼,流香颇有些心疼。
买下这只雪狼再加以驯服,价钱可不便宜啊。
这一个多月以来公主请入宫中的那位驯兽师每日都在训练雪狼。
喂食前,一定会先给它嗅一嗅首辅大人的衣服气味,好让它记住首辅大人的气息。
若是不能顺利进入首辅大人的府邸,岂不是白费了公主的一番苦心?
薄府门外。
裂风见薄星夏如此嫌恶那雪狼,当即就上前去,将雪狼阻隔在一旁,不允许它再靠近。
“好端端的,薄大人踹它做什么?”
一道慵懒妩媚的女人嗓音忽地响起,媚而不娇,矜贵清透,只是听声音就已经酥到了骨子里。
砰砰——
砰砰砰砰——
薄星夏心脏猛地一颤,而后在她体内作乱似的加速跳动,更是泛起一股奇怪却熟悉的感觉。
她认识这嗓音的主人。
修长漂亮的手指在身侧无意识地攥紧,薄星夏抬眸便朝那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深如寒潭的眼里瞬时倒映出了那女子的轮廓,逐渐清晰,也一寸一寸地烙进了她的心底。
那女子穿着一身如火焰般耀眼的红裙,墨黑蓬软的青丝并没有盘起,只是随意地垂落在胸前,被那丰腴的弧度撑起,微卷着左右荡漾,纤腰盈盈一握,一双腿又长又直。
站在薄星夏身边的裂风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会蛊惑人心的女子,仿佛她什么也不需要做,光是站在那就已经足够让人前仆后继地跪倒在她面前,将自己的一切捧于掌心,心甘情愿地献给她。
林谷渊一步一步踩着地上的青石砖,直到走到薄星夏面前才停住脚步,又往前倾了倾自己的身子,离薄星夏更近了些,那黑亮勾人的眸子直直盯向面前的人,莞尔笑道。
“薄大人,这雪狼你若是不要,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旁的雪狼在林谷渊走近以后,敏锐得嗅出了她身上的狐狸气味,它往下压了压自己的下巴,嘴里的獠牙也龇了起来,喉间发出低沉的怒吼,那双狼眼在树荫下显得幽深发绿,迸射出侵略又嗜血的厉光。
雪狼是雪狐的天敌,不论是在雪山时还是在现下的首辅大人府邸墙外,只要嗅出狐狸的气味,它就会条件反射地摆出进攻的姿态。
裂风不等薄星夏发令,就自发上前捉住了那躁动不安的野狼,以免这畜生待会发起疯来,伤着自家主子和那位来历不明妖娆噬骨的红裙美人。
“……你是何人?”
薄星夏望着林谷渊,好半晌才开口。
只是到了开口时,薄星夏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她脑子里一闪而过某只雪狐吃肉时的憨态,它那双黑亮的眸子与现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几乎如出一辙,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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