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介意秦眷书在外头找男人,可不能因此耽误了正儿八经的联姻,而秦眷书翅膀越来越硬不好拿捏,他就只能找白萦这个小情人开刀了。
云则强硬地按下白萦拦住他的手,再也忍不了秦持这个老东西胡说八道了。
然而他还没有一拳砸在秦持面门上,秦持身后便忽然一记黑脚,把他狠狠踹在地上。
对于这半道杀出来的程咬金,所有人始料未及。保镖们注意力全在眼看就要动手的云则身上,哪想得到背后有人偷袭!路长钧一脚踹倒秦持还不解气,把他狠狠摁在地上,拎起拳头就往下砸,边砸边骂:“狗东西,你自己儿子心怀不轨还好意思怪其他人,我让你再胡说,再胡说!”
他骂一句来一拳,把秦持打得口鼻出血、眼冒金星,反应过来的保镖们连忙扑上来拉开他,有保镖去摸腰上的电棍,却被勉强被人扶起来的秦持叫停。
“路长钧?”秦持狼狈地抹掉鼻子流出来的血,“你出什么头?”
但凡换一个人,他早就叫保镖痛打那人一顿再把人关进警局十天半月,但他认出眼前这个青年是路家的继承人,反倒没法轻举妄动。
“这人也勾引了你?”秦持神情扭曲,“倒是好本事,你爹妈知道吗?”
“勾引你爹呢!”路长钧骂道,抬脚就想再踹秦持几下,可惜被保镖拦住了没踹到,“我喜欢他是我一厢情愿,就和你儿子一样,和边上那人一样从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年轻时和助理搞婚外情还搞出一个私生子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心脏的人才看谁都脏!”
那件事情格外不光彩,尤其是在秦眷书逐渐掌权的当下,秦持平日都尽量不提起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此刻被路长钧大庭广众下点出来,他顿时恼羞成怒道:“你闭嘴!”
没想到还有第二桩劲爆的八卦,众人目光纷纷转移到秦持身上。
只有白萦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盯着自己的倒影,失魂落魄。
他注意到了路长钧的一句话。
和你儿子一样,和边上那人一样,喜欢他是一厢情愿……秦眷书和云则,怎么可能喜欢他……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情爱一无所知的人了,他已经被好几个人告白过,别人对他好,是像段云堇那样,像剧组里的同事那样把他当成朋友的好,还是像路长钧、谢瑾还有大蛇那样因为喜欢他对他的好,他怎么可能还区分不清?
之前秦眷书说不喜欢他,是真的不喜欢吗?还是为了不让他感到困扰,从而编造的谎言?
“小萦!”有人在叫他。
是云则。
云则伸手搀住了他,白萦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神情恍惚有些摇摇欲坠。他怔怔地看向云则,喃喃问道:“小荀,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云则下意识想要否认,可白萦的目光令他无法撒谎。
白萦在问出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
恰在此时,食堂门口又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是出差的秦眷书提前赶回来了。食堂门边还有一个满脸担忧的段云堇在握着手机探头探脑,显然她不清楚该怎么办,想到食堂里那个为难白萦的老登是秦眷书亲爹,就给秦眷书打了个电话。
眼下,人倒是来齐了。
路长钧看到秦眷书人,指着秦持满脸怒容道:“秦眷书,你好好和这老东西说清楚,是你自己心思不正,叫他少找别人麻烦!”
秦眷书早从段云堇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冷冷地对秦持说道:“你不该污蔑一个无辜人。”
“他无辜?”秦持怒吼道,“你为他推了多少联姻,他无辜?要不是他勾引你,我能为你的婚事操心这么久?秦眷书,你竟然帮着外人说话,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老子?!”
秦眷书额角青筋跳了一下,忽然大步走上前,来势汹汹。因为他的身份,保镖们都不知道该拦还是不拦,就这一下犹豫,秦眷书就抓住了秦持的衣领,眼神冷戾。
“我说了,不要污蔑无辜人。”秦眷书咬牙切齿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只是在努力工作,只是在正常地和朋友往来,不该受到任何侮辱!”
秦持被他满是戾气的眼神震住。
他现在被秦眷书揪着衣领,而某一瞬间,他有一种秦眷书其实是想掐死他的错觉。
说完了这些,秦眷书忽地泄了气,他踟蹰着不敢回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萦。
那个本为了保护白萦撒的谎言终究是到了被戳穿的一天,而此时此刻,白萦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白萦也不会遭到秦持的侮辱。
秦眷书最终还是转过身,他看向白萦,看见白萦眼眶泛红,眼泪将落未落。他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不想让自己当众哭泣,他已经受了许多无端的指责,白萦不想让自己显得软弱。
秦眷书低下头,引颈受戮一般。许多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他的道歉显得无比苍白:“对不起。”
白萦说道:“我要辞职。”
第68章
白萦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有朝一日会辞职。
只是他给自己的辞职设想过很多理由,可能是因为广告业把蛇当牛马实在是干不下去了,也可能是因为申城消费水平太高继续干这行没活路,还有可能是找到了一个温柔体贴又耐心的饲主,从此开开心心当他的宠物蛇,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然而所有猜想里,都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
白萦把自己关进那个属于他的小隔间,一到没人的地方,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串连着一串。打工人连辞职都那么麻烦,白萦打开计算机,哭着写完辞职信打印出来,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一点一点消除计算机上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清空了计算机,又要去收拾别的办公用品,这些都是公司的财产,员工离职后要清点的。白萦找到一个纸箱子,这还是不久以前秦眷书给他搬工位时装东西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用上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还觉得自己的工作正步上正轨,虽然找不到饲主,但他凭藉自己的力量即将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是现在饲主没了,工作没了,连朋友也没了……
眼泪砸在纸箱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可是他又能怪谁呢,怪秦眷书他们喜欢上自己?可没有人能控制别人的心,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好,这种指责是没有道理的。那怪秦持对他的责难和侮辱?白萦确实恨他不讲道理目中无人,可秦持是明鸿的董事长,他只是一条人世间毫无根基的小蛇,根本拿他没有办法。想来想去,白萦甚至觉得只能怪自己。
如果他能更敏锐一些,一开始就和别人保持距离就好了。如果他从没想过查找饲主,没有招惹这些人就好了……
落在纸箱上的泪珠越来越多,白萦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麻木地把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往里塞。
守在小办公室的几人急得不行。
门没锁,但他们也不敢进去。因为这本就是小茶水间改的办公室,所以隔音极差,他们偶尔能听见里头传来的几声抽泣。了解一点白萦的人都知道他哭多半是不会发出声音的,此时定是委屈伤心到了极点。
“要不我进去看看?”段云堇轻咳一声。
这些男人一个个的心思都不干净,但她可是小白真真正正的好朋友!
其余几人都用看救星的目光看她。
段云堇当仁不让地进去了,一分钟后狼狈地跑出来。她捂着心口说道:“不行,我看他那样哭心脏疼得厉害,再待下去我都要跟着哭了!”
秦眷书咬了咬牙:“我进去。”
他态度坚决,说出话时手已经按在门把上,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秦眷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他看见白萦蹲在地上收拾东西,默默过去帮他一起收拾。不久前也是如此,可那回他接白萦到自己身边,这回却是要送他走。
白萦知道他过来,不赶他,但也没理他。
属于白萦的东西很少,一只公文包就能装下,还能再塞进一台公司的笔记本计算机。目之所及基本是公司的东西,白萦很快就收拾完毕,他走到办公桌前,沉默着拿起那张打印出来的辞职信,将它递给秦眷书。
秦眷书没有接,他用纸巾细细擦掉了白萦脸上的泪痕。
白萦此刻彷佛一具不会对外界做出反应的人偶,秦眷书要给他擦眼泪,他不拒绝,但也不说什么,只在最后晃晃手里的纸,说道:“辞职信。”
秦眷书拿过来看了一眼,撕掉了。
那双沉寂的眼睛此时有了些神采,白萦抬头瞪着他。
“不要辞职。”秦眷书认真道,“我知道你不想再待在这里,但也不要辞职。我会开除你,你拿着补偿走,你名誉受到的损害,公司也会弥补。”
白萦嘴唇动了动,最后懒得拒绝:“随便。”
反正能走就行了。
秦眷书叹了一口气,再度道歉:“对不起。”
“你是在替你父亲向我道歉吗?”白萦问他,看着秦眷书的目光不禁也带上了怨气。
“不是,我在替我单方面的感情导致你受到了伤害道歉。”秦眷书说道,“秦持不需要别人为他道歉,他也没资格获得原谅,他只该受到报应。”
白萦定定看了秦眷书一会儿,心里的埋怨渐渐消散了。
没必要怨秦眷书,他和秦持的关系又不好,没准他比自己还讨厌秦持。白萦一时间只感到疲惫,他找出自己的员工卡,哪想得到自己不久以前还在用员工卡开开心心地带云则在明鸿的食堂吃饭。他把员工卡放在桌上,和那封撕碎了的辞职信放在一起,与秦眷书错身而过,一声不吭地离开。
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的云则和路长钧看到他出来,下意识想要跟上,然而白萦只说了一句我想一个人待着,便让他们不敢上前半步。
白萦现在没法面对他们,一看到他们,就会想起自己把人际关系处得一团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身边的同性好友,甚至还是自己考虑过成为饲主的人,最后都喜欢上了自己。
白萦现在心中一片茫然,感觉过往的认知被一瞬间打碎了,眼前的世界很陌生。
只有段云堇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我今天有开车过来,”段云堇说道,“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云堇姐,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白萦轻声说道,“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下午还要工作很久,你别饿着自己。”
听说《侠道》已然拍摄完成,即将上映,各大平台都开始前期宣传。中禾这会儿一定忙得不可开交,白萦不想因为自己影响段云堇的工作。
段云堇还确实走不太开。
她只好抱歉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小白,如果不开心了,想找人说话,遇到麻烦了,想找人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谢谢你,云堇姐。”白萦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泪。
“哎哟你可别哭了,姐姐泪点低,你一哭,我也想跟着哭!”段云堇讨饶道。
白萦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眼里还带着泪花。
他抱着自己的公文包,乘电梯一路下到一楼,电梯里当然不会只有他一人,其中不少人不久前也在食堂吃饭,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身上。坚持就算不送他回家好歹送到楼下的段云堇拿身体挡住他,谁敢看过来就恶狠狠地瞪过去。
白萦现在其实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哭狠了以后,会有一种仿若灵魂出窍,大脑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他难以对外界做出反应,就好像以前每天游魂似地来公司上班,活蛇微死了。
他只盯着电梯显示屏上下降的数字,当那个数字降为“1”,他从打开的电梯门间走出去,一直走到大门口。感应门打开,白萦转过身,用力朝段云堇挥了挥手。
段云堇眼眶也红了,她挥挥手后,侧过脸,吸了吸鼻子。
七月末,室外的阳光很炽热。
连吹来的风都是闷热的,叫白萦哭过后的眼睛愈发不舒服。他低着头,只看脚底下的人行道,上下班的路他走得很熟悉,闭上眼睛可能都不会走错。只是今日过后,他可能不会再来了。
十几分钟后白萦走到地铁站,申城财大气粗,地铁站的冷气开得很足,与外界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鲜明对比。白萦哆嗦了一下,抱紧怀里的公文包。
扫码进站,坐自动扶梯再下一层,等车的人很少,毕竟今天是工作日,现在是工作时间,这么热的天也很少有人会在外边乱晃悠。白萦往里走,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等车,不远处是几个说说笑笑的少年人,看上去像是高中生,都背着球拍,好像刚从什么地方打球回来。
他们不自觉注意到身边刚刚走过来,孤零零一个人等车的青年。他穿着白色长袖衬衣和黑色西裤,这是明鸿要求的工作装,如果不是在夏天,外面还需要套一件西装外套。这身衣服走在外头很热,但在有空调的地方就还好,此时此刻,每一颗扣子都扣好、不裸露多余皮肤的着装给青年增添了一份禁欲感,可偏偏他眼眶泛红,好似不久前才哭过,实在我见犹怜。
本来还在聊天的少年人止了声。
他们互相推搡,怂恿对方去找人要个联系方式。人选还没选出来,地铁先到了。车门一打开白萦便走进去,这些高中生互看一眼,忽然齐齐挤进白萦所在的车厢。
白萦茫然地往边上让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他才坐下,就有人紧挨着他坐,终于有个人鼓起勇气打算出手。他伸出手在白萦眼前晃了晃,挠挠头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可以加个微信吗?”
白萦看看他,又看看他边上和他一样打扮、露出相同笑容的人,再看看他们或背着或提着的球拍,抱紧了自己的公文包,低下脑袋像一只要缩回壳里的蜗牛:“不买课,不办卡。”
“诶?不是,我们不是卖课的!”高中生连忙自证清白,“我们都是一中的学生,那个……你长得真好看,我们能不能认识一下?”
白萦更害怕了,往长椅角落躲,可他挪一点,高中生也挪一点,少年人有时候比成年人更能不要脸:“真的,我们不是坏人,认识一下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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