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宋冉点点头。
“是有点,你赶紧去吧。”
贺松岚:??
这就有点没边界感了哈。
她气冲冲地瞪了宋冉一眼,转身朝淋浴间走去。
早上将贺松岚带回来后,宋冉已经先回家换了一套衣服,本来也没打算再过来,只是她算着许青禾快到机场的时间,等着她给自己发消息,结果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等到,担心之下,就给她发了条消息,结果许青禾也没回。
想到她可能是太累了正在酒店休息,宋冉没继续打扰,反正等她醒来看到消息总会回的,但自己一个人坐家里干等着实在难熬,才又跑了回来,用狗血电视剧打发时间。
许青禾说要出差的时候,她就舍不得,这会儿真的分开了,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整整三天,她心里就跟蚂蚁咬一样的难受。
贺松岚这个人敏锐起来也够敏锐,不然也不会还在学校时就发现许青禾暗恋宋冉,但迟钝起来,尤其是宿醉刚醒的时候,也是迟钝至极,所以并没有发现宋冉神色间的异样,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浴缸泡着澡,畅快得很。
等她洗完,宋冉已经关了刚才的电视剧,重新找了部更狗血的泰国片。
主要的剧情概括起来就是我以为的妈妈不是我妈妈,我以为的老公不是我老公,我以为我死了,结果除了我,大家都不是活人。
……
狗血好啊,狗血能净化脑子。
宋冉被这剧情迷惑得连薯片都不吃了,眉间的疙瘩就没解开过。
围着一条浴巾,贺松岚一边擦头发一边嘴贱地剧透:
“其实女主有精神病,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幻想的。”
宋冉:……
她突然记起她为什么不爱和贺松岚一起看剧了。
“你要吃饭吗?我点外卖。”
她打开外卖软件。
贺松岚凑过去,有点好奇:“我以为你会做饭来着。”
“为什么?”
“呐,许青禾在朋友圈秀的。”
贺松岚直接在宋冉的手机上操作,打开聊天软件,找到许青禾的头像点了进去。
还真是,许青禾新发的那条动态就是一碗极为寡淡的清水面条,加了几片西红柿和几个绿油油的西兰花。
宋冉平常就没有看朋友圈的习惯,见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她什么时候发的?
宋冉记得当时许青禾确实拍了照说要记录一下,但她没想到她会直接大大方方地分享出去,配文还是——“她为我做的第一餐。”
没有屏蔽任何人,所以还有很多昵称看上去很商务的人留言,可能是她的下属或是客户之类,有人猜许青禾是不是打错字了,那个“她”应该是“他”,有人则直接问“她”是指谁。
许青禾统统没回。
她真的就是只是想记录一下,然后顺便分享,再偷偷地炫耀一下。
完了。
宋冉心里又软又涨,一颗心酸酸甜甜地像被人丢进了蜂蜜柠檬水,她现在好想她,嗓子眼不由自主地发紧,声音开始发涩。
“我做得不好吃。”
全天下可能也只有她会喜欢吃。
“哦,那还是点外卖吧。”
贺松岚依然没注意到宋冉的异样,她不想委屈自己的味蕾,便是非常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宋冉回过神,微不可察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刚刚她眼里一热,真的差点哭出来。
干咳一声,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滑到外卖界面,随便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然后将手机丢给贺松岚。
“自己点。”
她们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彼此之间没什么隐私可言,或者说,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贺松岚以前被渣男拍了私房照威胁要钱,照片发送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宋冉,渣男以为这样就能引起贺松岚的恐慌,结果宋冉直接联系律师取证报警一条龙,最终让渣男喜提半年的劳改套餐。
不过经过这事以后,贺松岚在她面前已经和裸。奔差不多了。
宋冉则几乎没有可以称得上隐私的事儿,那几年一心一意扑在魏昭身上,绞尽脑汁的就是想拆散他和许青禾,这事儿虽然不光彩,但也不光彩得人尽皆知,算不上隐私。
在互相看过对方最不堪的黑历史后,两个人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
“哎,宋冉,有个叫向日葵的给你发消息,问你在吗?搞笑,这年头还真有人发在吗。”
贺松岚一边吐槽,一边找值得自己一试的新店,刚看到家名字有点意思的,还没点进去,宋冉忽然一把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
“那个,”今天是个晴天,但气温并不高,可宋冉的额头和鼻尖却渗出了细汗,“我有点事儿,你要不待会儿自己点吧?”
她笑得有些勉强。
贺松岚古怪地瞥她一眼。
“你有什么事儿?你不是待业青年吗?”
声音阴阳怪气的,显然对宋冉先前在酒吧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儿还有点意见。
宋冉没反驳,只是坚持道:“真的有事,明天再联系你,拜拜。”
她转身匆匆地走了。
迟钝了太久的敏锐终于在这时警觉起来。
不对劲。
贺松岚盯着宋冉的背影,想了想,转身回房间找到手机,打了个电话。
“帮我跟踪另一个人,照片我待会发给你,记住,悄悄的,别让她发现了。”
“好的,老板,遵命,老板。”
电话那头的声音嬉皮笑脸地说道。
第45章 “你想要做什么?”
黄铜铃铛响了一声,接着又响一声。
有两个人先后进了门。
还是之前那家咖啡店,宋冉拒绝了对方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将地点选在了这儿。
“你变了好多,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桌对面的女人微微一笑,能看到从眼角处堆出的细纹。
她越来越老了,宋冉垂下眼,心想,尽管她事实上只比她大四岁,但生活的沧桑还是过早地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什么事?”
宋冉并不想和她叙旧,所以语气听起来又冷又硬。
她的不客气让陈艳愣了下,脑中的时间倒流回十二年前,那时她才十九岁,被一个男人雇去心理治疗中心做护工,心理医生告诉她要照顾的对象是一个被送来矫正不健康心理的女生,可能有暴力倾向,但当她推开房门走进去时,看到的却只是一个极力想将自己藏进墙角阴影中的孩子。
这份工作比她想象中要轻松多了。
按照他们的吩咐,陈艳努力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扮演着一个治愈者的角色,整整二十一天,在那个封闭压抑的小房间里,她和她朝夕相处,想方设法地让宋冉越来越依赖她,越来越将她看做一个救赎。
她将他们的话当做台词背出来,告诉宋冉“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但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却在嗤笑,觉得这句话就是扯淡。
可是宋冉信了,当时她对她说什么她都会信,她过分的真挚有时也会让陈艳犹豫,会良心不安,可对那时的她来说,良心和狗屎一样恶心,她这种人不应该有良心。
二十一天到了,就像一开始说好的那样,她干回她的老本行,躺在他们精心布置好的场景,当着宋冉的面,被虐待。
她故意喊得很凄惨,这是过往的工作经验教会她的道理,客人喜欢听她的惨叫,只有惨叫才能满足他们变态的施虐欲,这样他们就会结束得快一些,她也能少受一些罪。
尽管她知道宋冉就在外面。
那个会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摆不让她离开的孩子就在外面,那个将她比喻成一株向日葵的孩子就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宛如飞蛾扑火般,一次次撞上玻璃墙,想要救她。
愧疚吗?
大概有一些吧。
但她当时别无选择。
敛去眼底的复杂神色,陈艳装出知心大姐姐神态,温柔地看着宋冉。
“我就是想见见你。”
“那你现在见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如果不是怕她以后会打扰到自己和许青禾,宋冉连一面都不想见她。
陈艳嘴角一僵,勉强笑道:“宋冉,难道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想过我吗?”
“为什么?”宋冉冷笑,“你有什么值得我想的?”
在恢复记忆前,她完全不记得这个女人的存在,而在恢复记忆后,她只希望自己能忘掉这个女人。
多年前的那场欺骗和背叛在反反复复地折磨她的内心,就算她会想起她,那也是憎恨地想,咬牙切齿地想。
见宋冉没有一点想念旧情的意思,陈艳眼圈微红,伤心道:“宋冉,我当时也没办法,我十四岁就被逼着入了这行,我想逃,只有你爸爸答应帮我。”
那次差点要了她半条命,但事后她赚了二十万,二十万够买一条命了,她终于不用再像狗一样冲那些客人摇屁股,终于能活得有点人样。
她头一次感到自己站了起来,因为这二十万。
可是这笔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的巨款在富人眼里也就只值一个奢侈品包,当她好不容易从悲惨的泥沼走出来后,陈艳却绝望地发现等待她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好的新生活,她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澄海这个大城市对她来说只是另一片更加广阔的沼泽。
她依然活得依然无比卑微。
可是凭什么?
压下心底的不甘,陈艳忍认真地看着宋冉的眼睛。
“这些年我一直感到很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她太会骗人了。
被彻头彻尾地骗过一次,宋冉根本分不清女人现在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有些烦躁地吸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的出现不是偶然,这么多年里,她们从未见过一面,结果自己刚恢复记忆,她就蹦了出来,巧合得简直跟有谁安排好似的。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当初的事虽然很膈应,但宋冉也知道她就是拿钱办事,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真正的施害者还是宋威,当初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他应该负所有责任。
宋冉用力按了按眉心。
“好。没别的事了吧?我要走了。”
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多待,话音刚落,便站了起来。
陈艳连忙跟着起身,向右跨出一步拦在她面前。
被挡住去路的宋冉皱起眉。
从见到陈艳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感到很不舒服,先前在脑海里作乱的念头又有了冒头的趋势,但和原先的抵抗恶心不同,这次是难以言说的焦躁。
她又想破坏点什么。
想将未喝完的咖啡全部倒在这个女人的头上。
想怒骂她问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拽着她的头发扇她两耳光。
心中的愤怒强烈得几乎快要超出了理智,这让宋冉感到恐慌,她不知道这些念头到底属于谁。
“让开。”强行压抑着心中情绪,她冷冷道。
陈艳却忽然跪了下去!
“宋冉,我对不起你!”
“我该死!”
“真的!这些年我一想到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就愧疚得想死!”
充满痛苦的哭声吸引了店里其他顾客的注意,一时间,窃窃私语声议论不绝,宋冉被陈艳的举动吓到,一时惊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要离开,陈艳的双手却紧紧抓着她的裤脚。
乍看上去,简直像她在欺负人家似的。
“你……先起来。”
周围探究的视线让宋冉感到很不自在,她不知道陈艳忽然这样是想唱哪一出,但这个场景很糟糕,她只想尽快脱身。
陈艳抽泣着站起来,左手牢牢抓着宋冉的手腕,像生怕她跑了。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一个弥补的机会?”
她双眼含泪,说话时还夹杂着抽噎声,看上去十分可怜。
宋冉有些犹豫。
她对陈艳的感情很复杂。
最开始,她感激她的照顾和开导,后来又因为她的背叛而濒临精神崩溃,而当宋威将鞭子塞进她手里逼她动手时,她又开始害怕。
宋威说:撕碎她,你就自由了。
他给她准备了一个绝妙的借口,是女人先欺骗她的。
他给她准备了一个最好的奖励,将她最渴望的自由放在了天平上。
可她颤抖着手,只觉手中的鞭子像毒蛇的獠牙,从牙髓里喷溅出的毒液在烧灼她的掌心。
宋冉做不到。
可他要她做到。
于是那个女人被一脚踢倒在地,宋威用脚踩上她的脊背,像抽一匹马一样,对着她的头毫不留情地一下下挥鞭。
女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挣扎着想要往宋冉的方向爬过去,就好像恐怖片里常见的那种情形,她披头散发,身上布满触目惊心的鞭痕,朝宋冉伸出了手,绝望地求她救她。
可是宋冉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冷漠地看着男人一鞭鞭地将女人的后背打得鲜血淋漓,看着女人眼中的乞怜最后变成了怨恨。
其实她应该动手的,宋威本就是想看她动手,只要她动手,女人就可以少受点苦,女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一直在向宋冉求救,可是宋冉无动于衷。
当发现女人一直在骗她时,宋冉就再也分不清真假,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出是不是又是他们安排好的剧本,所以她只是看着,看着男人下手越来越狠,看着女人的后背皮开肉绽。
尖叫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痛苦,一下比一下微弱,后来宋威停下手,将染血的鞭子丢到宋冉脚边。
“冉冉,你希望我打死她吗?一个贱女人而已,死了也没关系,你知道,爸爸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或者,你想亲自动手吗?”
男人脸上的笑格外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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