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浴室里传出水声。
清月抬起头,略微诧异地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又很快低下头,抓了抓手中的毛线团。
这个圆圆软软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清月将这毛线团翻过来倒过去地查看了半晌,终于发现一个翘起的线头,用手指抓出,往外一扯,顿时扯出一根长长的线。
在这一瞬间,清月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两眼之中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将这根线又往外扯了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扯了扯,再次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开始不停地往外扯……
……
小半个小时后,贺云舒终于擦干了身体,穿着浴袍,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他正准备招呼清月到隔壁的客厅去,眼前所见却令他忍不住嘴角抽搐。
清月被线给缠住了。
那个毛线团已经全部散开,成了一根长长长长的线,从清月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又从清月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将整个人都牢牢包裹在了里面。
清月抬起头,有些手足无措似的,眼巴巴地看着贺云舒。
贺云舒能说什么好呢?
知道的知道这是一条龙,不知道怕是还要以为这是一只猫呢!
“贺云舒……”清月很小声地叫了叫他的名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贺云舒哭笑不得,只能走出去,试图将这堆缠得乱七八糟的毛线给解开。
他从清月的胳膊底下找到线头,顺着线头一点一点地往上顺。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难免挨得有点近。
贺云舒站在清月的身前,这么近地看着清月的脸,内心不由得泛起了一些微妙的感觉。清月的外貌着实是令人赞叹,皮肤那么白,长长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稍微眨一眨眼,就像是刷子轻轻挠在了心头。
贺云舒边解着线头,边忍不住始终端详着清月的五官,只觉得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优美。
这张脸长得真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可恶,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秀美?为什么我就想要穿个小裙子还非得化妆?贺云舒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他心态一失衡,手上一乱,顿时感觉手中的线头猛地紧了一下,当即暗道了一声糟糕。
贺云舒低头看去,果真看到线团在清月的脖子边上打了一个死结。
随后贺云舒又试了两把,这个死结怎样也解不开。
“没办法了。”贺云舒嘀咕着站起身,从自己的桌上找出剪刀,“只能剪开了。”
清月看着他,问了一个问题,“可以弄坏吗?”
“不弄坏不行了啊。”贺云舒无奈道,“不能让你总是被缠着吧。”
话音刚落,只听噌噌数响,清月将两只手往外一抬,直接把这堆毛线全给挣断了。
“能弄坏,你为什么不早说?”清月还埋怨上了。
贺云舒哭笑不得,只好将剪刀又放了回去,“好吧,是我的错。”
却见清月又回头去把地上那些断裂的毛线头都捡了起来,一点一点重新团成团,显然对这个新玩具还挺舍不得。
随后他将这个毛线团往衣服里一塞,又看了眼贺云舒房中那个稍显空荡荡的角落,“这里本来是摆什么的?”
“摆那些衣柜的啊。”贺云舒想起自己的衣柜还在那块石板平台上没有带回来,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还好向杉当初并没有搬走全部,只是数量上真的少了很多,想起来就伤心。
清月听到这个答案,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突然拉开贺云舒的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当贺云舒反应过来冲到窗户边看的时候,清月已经飞到了天上,往前飞了好长一段距离。
“你去哪里?”贺云舒忙问。
“放心吧。”清月只道,“我记得路。”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清月整个人都已经飞没影了,速度极快。
贺云舒收回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要般他把衣柜给再搬回来吧?
应该不会吧……清月单单帮他给竖琴给带回来,就已经让他够感激了。
随后贺云舒从备用衣柜里挑选出小裙子,又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了好半晌,终于又回到了原先那种精致端庄的女神模样。他对着镜子欣赏了好半晌,终于心满意足,由衷地赞叹道——美啊,太美了,这才是美丽的我啊。
贺云舒擒着美丽的微笑,优雅地推开了房门……
准备出门时,他却迟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又给自己添加了诸多装饰。
……
当贺云舒终于再度回到客厅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视野内的光线都似乎更明亮了几分。
以往贺云舒虽然也会打扮得十分精致,但从未像这样全副武装,手上戴的头上扎的全都极亮眼的珍品,衬得整个人简直像是被月光拱卫的天女,让人一眼看去便挪不开视线,唯有惊艳二字。
已经醒来的烈恩对这一幕简直是赞不绝口,“美人今天竟然如此盛装打扮,真是让我大饱眼福!”
贺云舒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霍贝尔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回到这里,难道不应该盛装打扮、庆贺一下吗?”贺云舒笑着表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霍贝尔莫名地觉得,似乎不仅仅是这样。
“说起来,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和贺小少爷一起回来的那个美人呢?”烈恩将贺云舒好好地欣赏了一会儿,又开始不断地用视线往贺云舒身后瞥,“我醒来后还没有看到那个美人,实在非常期待啊。不知道那个美人和贺小少爷比起来,究竟是谁更美一点。”
贺云舒的笑容变得微妙,似乎有些不爽,但又暗含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
霍贝尔恍然大悟。
合着贺云舒今天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因为终于有人可以和他比美了吗?
第34章 功法
虽然贺云舒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 但清月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就像是场对手突然缺了席的比赛的一样,叫人不由得意兴阑珊。
仅仅片刻之后, 原本斗志昂扬的贺云舒便感到乏味, 只打了一圈招呼便又回去拿好自己的竖琴, 打算进琴房练习了。
但霍贝尔跟在他的身后, 询问他,“贺云舒,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贺云舒略微诧异地回过头。对方特地找过来问这种事, 让他感觉感到很困惑。
而后他微微笑道,“当然是继续准备音乐会了。”
“准备音乐会?”霍贝尔皱起了眉头,“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不然呢?
贺云舒没有直接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只是含蓄地笑了笑。
“你……”霍贝尔习惯性地想要训斥,但刚刚沉着嗓子说了一个字, 又想起贺云舒并不是自己以往时常面对的那些手下,便让自己的态度勉强稍微和缓了一些, “你之前就在准备所谓的音乐会,如今刚刚脱离危险, 竟然还是只打算准备音乐会吗?绑架你的人现在还不知所踪, 你难道不想把他给揪出来?”
“霍贝尔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贺云舒表示, “可是我的能力有限,在这件事中的作用也有限,很抱歉我不能帮上更多的忙。”
霍贝尔又默默看了他一会,见他始终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不禁摇了摇头,“这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逃避?我有什么责任需要逃避?贺云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但霍贝尔并不打算与他辩论, 说完这话之后就离去了,显然十分失望。
贺云舒也不管他,仍旧按照原本的打算,进入琴房开始练习。
……
但在片刻之后,贺云舒还是停下了自己的演奏。他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弹奏出的音符又乱了。
逃避自己的责任……吗?
贺云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向杉至今仍旧下落不明,不知道还在哪个角落盘算着怎样的主意,这自然令他感到不安。世界的变化更是令他感到诡异莫测,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究竟能做到什么?这其中真的有他的责任吗?
贺云舒还是想要认为这些事情和他并没有关系,他并不想为此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毕竟世界意识一直在修复着这些异常,有关部门也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三天前所爆发的混乱如今甚至已经没有太多人记得了,平民百姓依旧都在照常生活。
似乎只要继续安心地生活下去,一切便会得到解决。
尽管这样想着,贺云舒的心里却还是有着不安。
好像还有着什么与他息息相关的事情,此时正在默默发生。
贺云舒突然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会。
道路仍旧可以看到车辆行驶而过,远处的购物街依旧热热闹闹,这不安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
贺云舒摇了摇头,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想了想,拨打了一个电话。
据两个保镖说,在他突然失踪的这三天里,贺大公子贺韵笙已经是急坏了。
如今他终于安全地回来了,两个保安自然已经第一时间给贺韵笙报过了平安。但贺韵笙居然没有亲自打电话过来向他确认,这事细想起来也有点奇怪。
如今贺云舒自己打过去,电话也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喂……”贺韵笙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贺云舒道,“哥,是我。”
“云舒?”贺韵笙的音调变高了一点,显然比之前激动了些,但说话的语速依旧很慢,就像是生锈的机器了,“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
“哥,你怎么了?”贺云舒微微皱起眉,觉得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贺韵笙答道,“我没事、没事……只是稍微有些乏力,可能是感冒吧。”
感冒?贺云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说没事。”贺韵笙声音低哑地笑了笑,“云舒,你怎么也开始乱操心了?放心吧,我真没事。倒是音乐会只剩下不到一周了吧,你要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会过来看你……”
说到这里,电话突然挂断了。
贺云舒又拨了过去,却并没有再度接通。
片刻之后,贺云舒再度拨打电话。不是找贺韵笙了,而是找贺韵笙的私人助理。
“贺小少爷。”那私人助理在那边恭恭敬敬地表示,“贺老板这几天确实有些身体上的不适,但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前贺老板已经吃了药,现在睡下了。”
既然贺韵笙此时已经休息,贺云舒自然也不好再多做打扰。而后他又问了问自家哥哥这几天在生活上的细节,对方逐一回答。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确实只是生了一场小病而已。
贺云舒挂掉了这私人助理的电话,摇了摇头,认为只是自己想多了,便又回到了竖琴前。
可是他的状态还是不好,心中的不安仍在堆积,怎么也弹奏不出悦耳的音乐。
贺云舒无奈地离开了琴房,再度回到了大厅之中。
……
清月还没有回来,烈恩正在客厅中看电视,段飞舟依旧将自己关在房中。
至于霍贝尔,此时仍在操心究竟要如何才能将这一行人的力量给联合在一起。他一会儿找贺云舒谈话,一会儿找烈恩谈话,一会儿又去敲段飞舟的房门。
但段飞舟从头到尾都没有开门。
自从今天回来之后,段飞舟就根本没有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过,也不知道究竟一个人在里面做些什么。
贺云舒走到段飞舟的门前,想要喊这小子出来吃点水果。
但刚一靠近,他便感到了眼前房中所传出的情绪,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贺云舒叹了口气,低声对旁边的霍贝尔道,“不要敲门了,就让他一个人再安静地多呆一会吧。”
霍贝尔停下动作,诧异地问道,“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贺云舒微微摇了摇头,又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他并没有办法感知到对方具体的举动,但从房中汹涌溢出的强烈悲伤来看……八成是正在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吧。
今天段飞舟从清月的伤口中确认了自己本命宝剑的下落,确认那柄剑其实一直都被向杉给拿在手中。这件事理所当然会对段飞舟造成打击,贺云舒之前却没有想到,打击竟然会这么大,竟然会让这个小子这么伤心。
霍贝尔不知道是否猜到了什么,没再多问,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贺云舒正准备同样转身离去,身后的房门却咔擦一响,段飞舟恰在这个时候从房里出来了。
这小子果然哭过,两个眼眶都是红红肿肿的。
“贺云舒,”他哑着嗓子,将贺云舒请进房中,“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
等到贺云舒进房后,段飞舟反手关上房门,又取出来一本陈旧的书册,递到贺云舒的手中。
贺云舒好奇地接过这旧书册,下意识地翻动两页,发现上面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合起来就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
“是我修行的功法,”段飞舟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只是炼气卷,是最基本的功法。无论剑修法修,按照上面所写的方法修行,三至五年便可以达到筑基。如果是天赋好的,甚至只需要半年。”
贺云舒手一哆嗦,嘴角一抽,立马将手中的书册又给塞了回去,“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要随便拿出来。”
段飞舟执着地摇了摇头,又再度将功法递给贺云舒,“贺小少爷,不是我不想给你其他的东西,但我现在身无长物,只能用这本功法作为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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