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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上了别墅的二楼，找了个阳台露天的房间坐了下来,双腿随意交叠，一只手耷拉在椅背边缘，指尖几乎触碰到地面。
脑袋微微后仰，倚靠着的动作轻松随意，双目半睁半闭，眼神里满是惬意与松弛。
他用余光不经意瞟过了面前拘谨的那个人,又移过视线,继续欣赏郊外的夜色。
竹林从别墅中横穿，绿叶在楼外灯光的照耀下青翠欲滴，有弯斜的叶子，勾出长长的影痕。
有新长出的竹笋，在交杂的斑驳中舒展身体，影影绰绰中仍然占据着一席之地。
风早就停了。
林羽转过了头，轻轻抬起一根手指，微弯了食指尖，朝着张末度的方向点了点。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勾的不远处的人往前挪了几步。那人脚步极轻，似乎怕打扰眼前人的氛围。
“你站过来点。”那是林羽的话。
他的声音从来不是什么低沉的嗓音，似乎每一个音节都表露的极其自然，但又如细声慢雨。
张末度很听话，顺从的往前走了走，细长的指尖交握在一起，手心隐隐渗出些汗珠，但双眸看去的方向却未曾改变，视线紧紧锁定在林羽身上，格外专注，从未移开。
林羽将交叠的缓缓腿放下，双手从懒散的低垂状抬起，合在胸前，抬起头，用淡淡的瞳孔看向面前的人。
倏地，他勾起了唇角。
“你为什么不坐下？”林羽现在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好到比沈乾把他从无聊的洞穴修炼那天带出去还心情好。但他不懂为什么。
张末度低头看了剩下的椅子一眼，又将视线在林羽和地面之间来回游移，纠结了片刻，这才抬起一条腿，谨慎地绷直身体坐下。
“我可以追求你吗，阿羽？”张末度的这句话说的极轻，像是在心里徘徊犹豫了很久。
林羽把自己的头搁到自己支撑着的手臂上，歪着头，表情不变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远处的竹梢无风而动，有些尖利的影子在墙壁上晃来晃去，打着旋摆动。
气氛如同凝冰。
001坐不住了它这一路上，完全没有被关闭权限，除了不能说话，它什么都知道。
它感觉自己气鼓鼓的：“宿主，林羽！”
很遗憾，它没有发声的资格，只是蓝色的气泡漂浮在了自己的头顶，整个光球在林羽面前飘啊飘，势要占据林羽的全部视线。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羽冲001瞥了眼，但又很快转回盯着张末度的姿态，“我在做什么？”
“你不要明知故问！你不能答应他啊，宿主！”
“你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不能被攻略!不能被攻略啊啊啊——”
“救命呀救命呀管理员会不会直接把我的程序删除了呜呜呜，我第一次出任务就做的这么糟糕呜呜呜......”001崩溃，程序代码卡出了一个又一个的bug，语序都有些混乱了，甚至还出现了语法错误。
“我没有答应他。”林羽反驳道。
“你这......你哪里.....为什么......”
001的文字系统在最后一句话还没发出之前，再此被林羽关掉文字权限，无情又迅速，做起来丝毫不留手。
他看了眼长时间得不到回复，呆坐着有些发愣的张末度，回道，“为什么不可以。”
张末度呆滞地抬起头，面带迷茫之色，薄唇缓缓张开，不经意间泄露了音节，“啊？”
四周很静，静的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心跳如擂鼓。
第16章 阳光倾斜
答案是什么，当然是没有答案。
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最终的答案，就像很多人明明知道前男友对你不好，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你们两个分开，那这是应该做的事情还是不应该做的事情？毫无疑问，这当然是不应该做的事情。
那还应不应该和前男友在一起？我不建议。
一个星期，说快不快，说短不短。
时间就像指缝里偷偷溜走的沙子，询问过客的旅人，我的时间呢？
张末度这一个星期里，约了林羽很多次，但林羽似乎很忙很忙，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公司。
有约出来过吗？当然有。
连张末度都忍不住问那团黑色的“气体”系统，他带着纠结又不忍的神情，尽量让自己的措辞都十分谨慎，思索好久，才慢慢说道：
“我必须要攻略他吗？”
偶尔，又像是碎碎念般，“这样对林羽不好......”
但显然，黑雾状的系统不是什么好脾气，它说话从不客气，“你攻略了世界之子，我就可以拿到他的气运，你既能活下去，又能获得丰厚的奖励。”
“多少人求着本统，都获得不了这样天大的好机会！凡人，懂得珍惜吧。”
张末度低下了头，垂眸将拳头慢慢攥紧，片刻后又像是释然般松开，他一直手臂支撑着墙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不着急，不着急......自己的谋划，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了头，眼神中的怯弱被厉色取代，浓黑的雾似乎包裹了他的双瞳，在他的眼眸周围环绕，他浑身气势一变，挥手喊来司机，走出门去。
......
“叮铃铃——”
大学教学楼里下课铃的声音逐渐蔓延开来，原本老师的讲授声也在铃声响起后逐步被学生的吵闹声结束，喧哗一时间从教室传到走廊上，又向门外传播。
林羽正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的转着笔，听到下课铃才浑身放松。他拿起书本，慢悠悠的将课本丢进书包，将拉链从下到上拉上，才冲等在一旁的陈书化点了点头，并肩踏出教室。
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是有逃课的经历的，只是，实在是“太过久远”。
无他，这种逃课的经历一般只能在每学期开学进行。他实在是太出名了，别说老师但凡见过他的，见一面之后就几乎没有记不住的，甚至在同学之间——
林羽拿出手机，解锁划开屏幕，他熟练地登录上陆逸兴的号码，点开那个“曝光”他行踪的群聊。
果不其然，已经同步更新了自己刚上完的课程。
【qqa：林羽刚上完线性代数！天呐就坐我斜旁边！！！】
他认命地合上屏幕。
林羽在脑海里打开了001的所有权限，边迈步跟着陈书化向外面缓步走着，边问道：“查到群主是谁了吗？”
001委屈的直掉眼泪，“呜呜，没有嘛，都说了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暂时无法追踪。”
“呜呜呜，宿主，我被扣工资了.......”一滴硕大又晶莹的眼泪从001的虚拟屏幕上以闪烁的形式滴落下来，顺便还配上了“啪嗒”的音效。
“你之前在学校食堂，让几位世界重要人物同时相遇，引发修罗场，爆发重要矛盾，对人物剧情脉络产生了影响。我被扣工资了！”
林羽垂眸凝神思考，他们已经走到了外面的操场旁，柳枝长长的垂条自由地舒展着，不同长短与距离的枝叶随微风摆动，似乎有蝉的声音在柳树上若有若无的叫着，拉长了他的步伐。
——“嘎吱。”
他意外踩上了一根柳枝，黄棕的枝干被踩得作响，打断了他的思考。林羽索性停了下来。
他停在了柳树的阴影下。正午的太阳没有影响，反而是稀稀落落的斑影打在了两人的衣服上，间接出现的光细碎的照在他的发梢，柔化了他的轮廓。
陈书化顿住，立刻关切的扭头，眸子中也浮现出一层担忧之色，“怎么了，林林？”
林羽松开了紧锁的眉头，用一种近乎平静的目光看向陈书化，缓声，“你说，那天我们在食堂。”
他的眼神无波无澜，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看得人心惊肉跳，“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我在哪里？”
有微风划过二人的脸颊，林羽的刘海被撩开了一部分，黑色的发丝轻轻勾勒着他的面庞，“即使是在那个暴露我行踪的群聊，也没有任何关于食堂的消息。”
“你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陈书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他努力扼住自己的情绪，努力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用关切的目光看向林羽，眸中尽是忧虑：
“什么群聊？还会暴露你行踪！！”
他承认他在赌，赌林羽虽然听说过群聊，但对里面的内容不甚清楚。他在赌，赌一个在林羽面前“印象”仍然好的机会。他老老实实当了林羽这么多年的舍友，又岂会在此刻功亏一篑。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羽听完这话，毫无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他依旧淡淡的看向陈书化，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分毫。
只一句话，便让陈书化如坠冰窖。
陈书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他汗毛直竖。A市即将进入夏天，温度逐渐攀升，可他现在甚至冷嗖嗖的。
“你不是群主吗？”
他连忙上前一步，试图抓住林羽的胳膊却被他避开，结巴的话都说不完整：
“我、我怎么可能啊？你在开玩笑吗？林林。”他看向林羽的眼神近乎带着恳求，换乱和无措布满了他满身。
“群主怎么可能是我，我不认识呀.....”
“而、而且我进群也是个意外......是我一个朋友把我拉进去的......”
林羽没有说话，但他的眸子始终平静而深邃，像是一面无法被打破的镜子，如古井般毫无波澜，始终直视着他。
“我、我......”陈书化纠结着。
“好久不见呀，林学长。”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一阵有些爽朗的男声打断，那人似笑非笑，拍着篮球挤到了陈书化面前。陈书化被吓了一跳，连忙向一边躲。
林羽微微转了下身，冲来人颔首。
“这位是？”陆逸兴扭头看向陈书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光顾着打招呼了。”
陈书化勾着唇角，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林羽的舍友，我叫陈书化。”开玩笑，他可不想再被篮球砸第二次，便敷衍地回答道。
“哦~原来是陈书化陈学长呀！”陆逸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是让陈书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认识我？”陈书化竭尽让自己看起来礼貌。、
陆逸兴就像一个热情的好奇小蜜蜂，围着两个人来回打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个人身上不断地飘来飘去，“当然呀，前几天我还打卡过陈学长去过的餐厅。”
“什么餐厅？”
林羽的声音出现的猝不及防，骤然出现的冷冽声线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林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眸中早已被厉色取代，瞳孔中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视线紧锁着他们，开口语气肃穆，“哪个餐厅？”
陈书化很想去安抚地晃晃他的肩膀，但还是抑制住了动作，咽了咽口水，“林林，你别急，你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他边说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柳树的阴影打在了林羽的半边脸上，若有若无斑驳的光映衬着他，让人看不清表情。
陈书化举起手机，将自己的动态展开，拿稳手机给林羽看。
——正是不久前林羽和陈书化一起吃的那家餐厅。
陆逸兴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向二人展示着照片，有些尴尬地举着手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害，是我朋友闹着说要一起去打卡，说是什么去额......去校草吃过的餐厅。”
林羽定睛看去，锁眉沉思。
【图片：餐厅美食照，两个人在位置上比耶，服务员在不远处收银台微笑着。】
“这个服务员，有没有让你们打卡拍照优惠？”林羽指了指照片上的身影。
陆逸兴被问傻了，“没、没啊，还有这种活动吗？”
陈书化心疼地看着一旁拧眉思考的林羽，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只手试探性的搂住林羽的胳膊，睁着担忧的眼睛，满面忧愁，悄悄靠近，“林林.......”
他看着林羽思考的面容，呼吸一滞，紧了紧抱着林羽胳膊的力度，试探性地往林羽贴近，努力放柔自己的声音，“我可以帮你吗......”
瞬间，他感觉自己一瞬间被抽离，身体忽的悬空。
——他被人单手提了起来！
他被猛吓了一大跳，哆嗦着转头，只见原本笑的灿烂的陆逸兴阴沉着脸看着他，他被提溜着，哆嗦着双腿被放到了地下。
陈书化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栽倒着倒在地面，一脸惶恐地看向面前的人。
“没有必要性骚扰别人吧，学长。”陆逸兴双手环胸，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语气是浓重的威胁。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陈书化第二次感受到被人威胁的味道。话语间，他的委屈伴随着眼泪，似要一起涌出。
“你是直男吗，哥们，哪有这样的？”陆逸兴立刻回道。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就是你有没有在胡乱干什么我就有些太清楚了。”
“林羽，林羽，你扶我一下。”陈书化求助地看向一旁仍在思考的林羽。
“嘿，你这人，真有意思。”陆逸兴乐了，也不纠结了，主动弯下腰，“蹭”地抓起了陈书化的衣服，半拉半拽地把人拉起来，还贴心的替他拍拍衣服。
林羽的思绪飘远，越过两人看向远处光斑的影影绰绰，在脑海里和001对话，
“那个服务员，是刻意引导陈书化发的。”
“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他家家境并不好，且爱占便宜。得到他的打卡拍照并不难。”
“但是。”林羽思考的节奏有条不紊。
“如果说这样做的目的是引导大家去他的餐厅打卡增加业绩，何必拐一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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