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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仍旧有晨风。
只是带着暑气的风，有些暖和的恰到好处，没有午间的炎热，却是一路上伴随着风的呼啸，像是旋律的前奏，乌托邦般敲着属于自己的音符。
今天北风三级。
没有人的灵魂能永远生活在天堂，正如没有人的生活能永远自由。
自由的旋律，往往是下一秒破碎前的昙花一现。
好在今天的晨风很好，万事顺意。
林羽先到一步，在山脚下的经理办公室收拾了下资料，这才慢吞吞回到会客厅。
他在出门时，不经意地回头一瞥——
他看到了“张末度”几个字，他只看了一眼，挥手让001全部扫录了一遍，随即递给了经理一个眼神。
经理躬身笑着退去，只留下林羽一人，他看着上面的记录显示着近一个月张末度来这里次数的频繁。
只是在那天遇到林羽后，戛然而止。
林羽把屏幕上的记录关闭，随即向远处向他走来的张末度挥了挥手。
清晨的风刮过了林羽指尖的缝隙，像是一阵柔软的丝带缠绕，包裹着。
张末度小跑了两步，利落地将自己手中的车钥匙潇洒地扔给了林羽。
“啪——”
林羽接住，回身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走向车门。
拉开门，调方向，放刹车一气呵成。
他听到了张末度含着笑的声音，“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那声音像是在空气中缓缓飘荡，随着气流的摆动慢慢传到他的耳朵里。
你当然不会输给我，张末度。
我压根不是原主，我不会开车。
你理应明白。
张末度近乎崭新的跑车百米加速快出了一道闪电，须臾，只留给了林羽一束捉摸不到的影子。
烟尘随着对方的动作逐渐淹没了周围的空间，细密又呛人。
林羽看向远处近乎消失的车影，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刹。
等林羽开到车顶，果不其然，张末度早早就在熟悉的地方坐了下来。
听到背后的轰鸣声，才抬起头，冲林羽招了招手。
风吹过两人的衣角，发出了“疏疏”的声音，合着两个人的脚步。
山顶的草比之前更多了，清脆的仿佛刚下完一场雨。
漫山的翠意覆盖了周围的一切视线，闭合的花蕊映衬着山顶的云，云漂浮在山巅，环绕一般聚合在一起。
这次张末度没有主动起身，只是眸子一直盯着林羽，神情专注的瞳仁一片漆黑。
林羽单手撑着地，缓缓坐在张末度的身边，歪头看了看张末度随风而动的发梢，伸手把头发揉回原处，看着他略有些呆滞的双眸，才出声说道：
“你以前经常坐在这里吗？”
张末度回过头，在风中摆动的发丝偶尔绕过他略显悲伤的眼，“是呀，阿羽，你不喜欢这里吗？”
林羽视线回到正前面，远处的高楼大厦随着风如同上下起伏，脚下行人如织，甚至能看见似乎被风吹散的云。
鸟儿迎着风飞着，自由地在风中翱翔者。
“喜欢。”
张末度似乎有些惊讶，回过头，瞳孔慢慢扩大，不解一般看着他。
等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他才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重新回到那副略显悲伤的神情。
他的眉毛微微皱着，眼神里是抹不掉的神情，他一只手撑着地利落地爬了起来，等完全站起身，才拍了拍留在裤子上的草屑。
林羽不解地歪了歪头。
张末度站起身，视线定格在远方，手边的风吹得他的发梢来回摆动，像是划在天空中的风筝。
他将视线聚焦到了林羽身上，垂下眸子，缓声道，
“如果我死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羽摇了摇头，张末度刚还没露出错愕，就听见他的下一句。
“你不会死。”
林羽的神情很专注，似乎是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给出了那个最坚定的回答。
“真的吗？”张末度的话语有些空洞，眼神失去了焦距，说出口的话似乎是在风中飘荡着。
“好.......”
“那你会记住我的名字吗？”
“我叫张末度，或许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张末度的话猝不及防被林羽拽着手腕的动作打断。
他脚下一下用力不稳，朝着林羽拽他的方向直直跌倒下去，不经意间倒在了他的怀里。
林羽神情专注地看向张末度惊愕的脸，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揉了一下，片刻，才不容置疑地说出口：
“你不会死。”
张末度的耳根爬上了一丝红晕，整个人趴在了淋雨的怀里，有些不知所措。
林羽将张末度大半的力气都卸在自己身上，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搂着他，又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耳朵。
“你不会死。”
林羽又重复了一遍，像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真的吗？”
“真的。”
风刮过两人的头发，青丝像是线一般被密密麻麻缠绕到了一起，两人的发梢都彼此打在了两人紧挨着的脸颊上。
张末度的神情有些呆滞。
片刻后，他像是释放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般，声线低沉，“我爱你，林羽。”
“从此刻开始，我愿意自己的灵魂，永远属于你。”
他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只说出了这一句话，却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林羽刚想开口，却被他一把按住了嘴。
林羽的眼神尽是不解，担忧的几乎快要溢出来，他看着张末度捂着自己的手，面露疑惑。
“不要说，不要回应我。”
“我都明白的。”
张末度一脸赤忱，发丝在风中逸散，笑的温柔，眼神轻柔地看向林羽的方向。
林羽感受到了张末度轻轻靠了过去，两人滚烫的心贴近了彼此的胸膛，感受着炙热的心跳。
张末度啄上了林羽的唇，传渡着彼此的呼吸。
林羽不懂。
今天北风三级。
天气很好。
但林羽感觉很怪。
.......
其实林羽是个大学生。
等中午的时候，太阳早已经高悬在上方，像是不止疲倦般，使劲地散发着自己灼热的火焰。
如人间火舌一般席卷着沥青地面，像是要把其烤成焦炭，沥青路面翻腾着，炙烤着脚下学生们惯常穿着的运动鞋。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
林羽低着头瞧着陆逸兴给自己新发的消息，在宿舍楼外面的走廊上一动不动站着等待。
等陆逸兴急匆匆地套上T恤，旋风一般的冲出来，带起了一阵周围空气的气流。
潮湿，带着热气的气流。
林羽抬起头，看着呼哧呼哧喘着气的陆逸兴，默默朝后面退了一步。
“陆逸兴，你说吧。”
陆逸兴双手撑着膝盖，低下头狠狠喘了几口气，等胃里那分膈应的感觉适应过去，这才抬起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陆逸兴点了点手机屏幕，“林学长，你看......”
“前几天，我察觉到群主大概是时隔几个星期后再次发言，我就在上面套了个地址追踪。”
“并且我发现，偶然情况下对学长你关注比较密切的同学会被群主邀请进入权限更高的群，好像是按时间收费的。”
“只是那个追踪只能证明群主确实是我们学校的。”陆逸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低下头，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但很快，看见林羽示意他继续的眼神，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我根据群主发言的具体时间，去机房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查了监控。”
一滴汗从陆逸兴的脖子处流了下来，林羽沉默了下，将自己的手帕递了上去，“辛苦了。”
“嘿嘿。”陆逸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185的身高在此刻隐隐透出几分娇小，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还道了声谢。
“我一个个对比着机房的时间，对比着最近群主的发言频率。”
“有用吗？”林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认真说话的陆逸兴身上，听着他的话语，在心里和001对话。
他是觉得这种方法查不出来的，不然的话，001早就将锁定结果报给他了。
陆逸兴拘谨地接过手帕，羞涩地低了低头，缓声说道，“没什么用........”
须臾，他又抬起头，抹了抹头顶的汗珠，眼神有些坚定地看向林羽，“后来我利用了大数据推理，将最近群里的所有消息的可能获得处，和学长你的行踪轨迹重合，排查出可能的周围同学。”
“再将可能的同学和机房里的监控出入作对比。”
豆大的汗珠从陆逸兴的脸颊划过，衬得他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坚定不移，紧紧地锁着林羽的身影。
林羽有些说不出话。
他只是根据系统主线要求，顺手救下了面前的人。
他很少感受到来自他人，无私，真诚的帮助——
除了沈乾和张末度，和现在面前的人。
燥热席卷着宿舍楼每一个角落，偶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刺穿人们的耳膜，就像是午后古老的水龙头在持续滴落着。
空气闷热，早晨还好，到晚上已经逐渐压盖不住空气中潮湿，连蜻蜓都开始低飞起来，蚊子在学校的湖边嗡嗡嗡吵成一团。
林羽眼神一直定格在陆逸兴身上，问出了话题即将结束前的最后一句话，"谢谢你，所以你的推断是？"
陆逸兴看起来好像有些犹豫，“从时间线重合的角度来看，我觉得是您的室友，陈书化......”
他低下头，忸怩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袖，攥在自己手心的手帕被团成一团，“我只是推测，毕竟这样子动机的话......”
林羽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的时间不多了，快刀斩乱麻吧。”
林羽在干脆利落的声音下一刻就扭头，冲陆逸兴摆摆手示意他跟上，下一秒，迈开步子朝宿舍楼上走去。
他们两个的宿舍在304，在楼上。
当年李一德不方便住在学校，挑了一个最方便、最贫穷、看起来最好拿捏的陈书化作了林羽唯一的室友，也顺便帮他盯梢了林羽的一举一动。
只是——
这些年，陈书化慢慢变了。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人人可以欺负的穷苦少年了，学习成绩也不再是他唯一的依仗。
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陈书化，你还是原主记忆里那个单纯的少年了吗。
两个人一路并行上了楼，踩过嘎吱嘎吱的宿舍无电梯走廊，迈过被拖得有些光洁的瓷砖地。
潮湿的气息即使在三楼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空中似乎还隐隐约有些臭味，来自水龙头没有关紧的声音愈加清晰，似乎无时无刻打扰着居住者的耳膜。
空气依旧闷热，只是在三楼，闷热的感觉减少了些，没有那么压抑，但差的也不多。
林羽再一次来到了宿舍门前，他看清了宿舍门上发黄掉漆的痕迹，生锈的锁孔也没有更换过，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富家贵公子会常居住的地方。
他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沿着顺时针方向慢慢旋转，在一阵吱呀声之后，宿舍里面的光景愈加清晰——
“林羽？！”
陈书化的声线从最开始听到推门声音的迷茫，转变为看到他时的惊喜与激动。
他拖拉着鞋，踢踏踢塔地走了过来，像是欢迎来人回家一般冲了过来。
陈书化还是和最开始见到的那样，桌面上摊开着厚厚的书籍，带着一副边框眼镜，虽然不高，但看起来斯文极了。
他在想冲到林羽身边的下一刻，看到了林羽身边的陆逸兴——
陈书化克制地缩了缩脑袋。
“林林，你怎么回来啦。”他的眼神中含着几分期许，像一个大宝石一般扑棱扑棱地闪烁着，“我把你的床铺都好好留着呢，还盖了一层防尘罩，你随时可以回来睡。”
林羽往前迈了一步，顺着陈书化在说话时的时间，踏进了宿舍。
还和他刚来时一样。
拉长的宿舍灯丝在夜晚中发出极速的频闪，灯光昏黄，隐隐从窗外透出来几分违和。
林羽冲陆逸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剩下的两个位置上。
陈书化似乎有些忸怩，他尴尬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有些沉寂，想开口，但又无从说起;
“林林，怎么了.......”
林羽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向陈书化时，眸中闪过一丝凛然，他双腿交叠，骨节精致的食指倒扣在桌面上，轻敲了下。
“问你个事？”
“什、什么呀。”陈书化咽了咽口水。
“那个群，群主是你吧？”
“啊、啊？”陈书化瞳孔骤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林羽问这个问题了，但仍旧慌张地视线乱瞟，手指嵌入掌心。
“是李一德给你提供的技术吧，那就说得通了。”林羽秀气的指关节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一只手歪着脑袋支撑着，话语间似乎有些漫不惊心。
“只需要一台，不会暴露身份的电脑......”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轰隆——”
巨大的闪电声像是被劈开一般，连水面都印出了惊心的光。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水滴打在外面宿舍的窗玻璃上，划出了长长的水痕。
——末端拉长，前端消失。
刺目的雷光倒映在林羽的瞳孔里，显得触目惊心。
陈书化身体不自觉的轻轻颤抖，他想像上一次一样反驳，却无话可说。
都是事实。
雨滴混合着空气，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雨滴在风中颤抖着，空气渐渐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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