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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沈继知道他有多狡猾。
“我把他咬了。”他说。
第23章 没做过爱。
雷伊摸着自己的下巴：“咬他？你咬他干嘛？他是人鱼又不是真的鱼, 不过说起来，这么久没吃东西，我也早饿了。”
劳埃斯无语：“你蠢啊。”
雷伊后知后觉地惊愕起来：“难道是说……”
沈继道：“就是那样, 现在他体内有我的信息素，也许会让你们产生不适。”
因为刚刚被咬腺体的omega身上难免残留有Enigma的信息素，而被咬的omega难以控制这股领地信息素。
这就会对其他人产生影响。
雷伊无所谓道：“这有什么, 大家都是alpha嘛，呃，理解理解。”
劳埃斯闻到那股信息素的独特，虽然现在已经稀释了许多，本质上与alpha的信息素终究有差异。
虽然心知肚明, 但他没有明言。
这一次几个人学精了，除了人鱼实验室外，其他的实验室，包括人体实验, 基因实验，都在光脑上做了记录数据，回去好交差。
随后他们开启了实验城的自爆系统。
随着爆炸的火光冲天, 整片红雾森林地动山摇。
在实验城后方山林的一片水库，水质清澈见底, 阳光下波光粼粼，几道身影游弋在水中。
沈继从水里探出头时，一条蓝银色的尾巴如流星闪现在视线中。
圣路靠在岸边泉石上眯着眼, 阳光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长发逶迤在石头上, 因为长久不见阳光，皮肤太过苍白，他的五官是人鱼中经典的灵气深邃, 又结合了人类立体自然的脸部弧度。
他很英俊，但沈继觉得，这种英俊因为这些年长久的折磨，看起来扭曲而病态。
一双红色的眼透着大海深处的神秘，使人无法笼统得揣测他的想法。
但他又大概是在实验室呆得太久了，眼神偶尔会放空，陷入呆滞。
就比如现在，他浮在水边，望着那片幽深的树林，望着那段投进林中的阳光，一动不动，双眼无神。
但当沈继淌过水走过他身边时，他又好似早有准备般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像十年后的每一次见面那样精准地攫住他的眼睛。
他看着沈继，那双眼眸映着水光，似乎慢慢地又有了一丝精气神。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他。
沈继微微一笑，终于扳回一局了，终于他拥有大恶魔所不知道的事情，终于不是处于被动局面了。
“我才不准备告诉你。”他挑眉。
就在这时，雷伊从水中腾地站起来，远远传来吐槽声：“喂！沈继！你也等等我们啊。”
沈继：“……”
雷伊说的是未来星际的通用语言，不是歌雅语，但他的名字，圣路听懂了。
他仰起头叫他的名字：“沈继，抱我。”
沈继内心一动。
身为一个刚刚和Enigma交换了信息素的omega，而且还是暂时无法在陆地上行走的人鱼来说，这个要求十分应当。
况且，Enigma对自己咬过的omega，骨子里有着天然的保护欲，这是无法改变的。
他俯下身从水里捞起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手臂托着他华丽的尾巴。
哗啦啦的水流了一地，白色的头发也湿漉漉地垂在沈继肩膀上。
这期间，圣路的手指抚摸他颈后的腺体，用还不够变态的声线说道：“Enigma的腺体……真好……”
“别碰。”沈继避开他的手，毕竟腺体是很敏感的东西。
劳埃斯几人在后面跟着幸灾乐祸，但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去打扰。
“诶，沈继，我们去那边找点水。”说完几个人就往岔道口跑了。
“……”沈继无语，这些家伙该不会以为他们是在给自己制造约会的独处时间吧？
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是出乎意料，但沈继还没有忘记自己这一趟的正事，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到了那块矮坡。
在此之前，他将圣路放在旁边一片较为柔软的草地上。
飞船所需的那块材料一直被他放在外套内，用防水袋包着，所以这一路潜水出来也没有被打湿。
他找到了当时那块石头的缝隙，将东西放进去，再刻下人鱼尾巴的标记。
沈继再回头的时候，天黑得十分迅速，几乎是十分钟，落日便结束了。
森林内的红雾越来越浓密。
劳埃斯等人已经不知去向，他们可能在这里面分散了。
这片森林被选为实验城，自然有他独到之处，这里磁场特殊，连他们的光脑也没办法追踪定位。
于是沈继决定就先在原地过夜，等着雷伊他们找过来。
他燃起一丛篝火，坐在旁边睡觉，顺便把黏湿的衣服烤干。
圣路就坐在旁边看着他，看他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的喉结，看他被火光吹的晃荡的影子，以及那双坦然又无动于衷的眉眼。
这时候，沈继早已经犯困了，靠着树就要睡了，他本来是个随处可睡的人，但现在睡不着了。
“你想勒死我吗？”沈继向下撇了一眼紧紧贴在他身上的人鱼。
本来人鱼的手骨骼就比普通人大一些，更别说常年涌动在深海水域练就的那股力气。
他的尾巴要是能拐两个弯，就真能把他活活勒死了。
“有野兽，我闻到了。”圣路抬着头，“无辜”地看着他。
眼前这条人鱼就是他这辈子的克星。
沈继从被勒紧的怀抱里抽出自己的手，揽着他的肩膀，精神力茧壳随之扩大罩住两人。
“睡吧。”沈继轻声说着，闭上眼。
年轻人直接一秒入睡，没有看到圣路惊讶而睁大的眼睛，以及那微红的脸颊，仿佛被周围的红雾染色了。
到了后半夜，沈继明显感觉到怀里人的不对劲。
他睁开眼，看见圣路的脸色揪紧，浑身干燥，唇色像雪一样苍白，原本光滑湿润的美丽鳞片变得瘪软暗淡。
“你怎么了？”
“是药物排斥……”圣路垂着眼，看起来真像要死了一般。
沈继皱眉。
他在人鱼实验室看见过这种现象，那些尸袋里有的人鱼就有这种干瘪的现象。
他还以为是尸体放置太久的缘故。
圣路声音也变得干涩：“他们给我注射药剂，让我一直保持人鱼状态，一旦长时间……离开水，皮肤就会产生排斥反应。”
他的身体就像在焦灼的火上蒸烤，无情地一点点烤干他的生命。
“我带你去水库那里。”沈继说着就把他抱起来。
人鱼长长的尾巴在森林中穿过红雾和夜里的星辰。
水库离这里还有两个小时的路，沈继决定走旁边的捷径，那是一片杂草比人还高的原始树林。
他抱着圣路，脚步飞快地穿过那片逼仄的林间。
忽然间，一束强光完全照亮了黑夜中的森林，沈继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的睁不开眼。
他矮下身躯，躲在草丛里。
这些光芒来自天上数十架大型穿梭机，他们缓慢地游行在半空，把周围的世界变得犹如白天。
大概是实验城的幕后老板们派出来追查他们下落的。
真是劳师动众啊，就目前头顶上的这些大型巡航穿梭机，一架至少能搭载上千人力。
沈继低着头，见圣路的脸色已经开始显出脱水的状态，他的唇开始干瘪，跟尸袋中死去的人鱼一模一样。
他一旦跑起来，带起杂草的动静立刻就会出卖他们的位置，可是再等下去，圣路似乎也坚持不住了。
圣路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突然笑起来：“你放下我吧。”
沈继没说话，也没放下他。
“在死之前看一看太阳，还有……看到像你这样的人，其实……”圣路眼睛里透出临死前的兴奋：“在这种时候死掉，也很幸福，但是只有一个遗憾了。”
“什么遗憾？”沈继把他放在草从间。
圣路看着他：“我才出生到现在，其实已经一百多岁了。”
这倒是超出了沈继的意料，圣路看起来像人类中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不过人鱼据说至多能活千岁，所以，换算来说倒也正常。
“所以有什么遗憾？”
圣路眼里透出一丝病态又可怜的光芒：“我没做过爱。”
“……”沈继闭上眼。
前一秒他居然还在期待他说出什么。
他果然是太高看他了。
“……死之前不能满足我吗？”圣路此时的眼睛真诚得不像话了。
他还想再说，沈继已经打断他：“老人家就不要想太多了。”
“……”圣路无语。
沈继忽然伸手按住他的嘴巴，一团热乎乎的液体糊在他唇上。
圣路后知后觉发现那是血，他看见他手心的口子在流血。
他的手擦过他脖子和肩膀，在皮肤上留下一层薄薄的血。
“你在做什么？”圣路呆怔住了。
“血也是水。”
沈继手上按住他的尾巴擦过鳞片，滚烫的血一点点糊在他尾巴上。
感觉那点可怜的血很快就被焦渴的鳞片吸干了，但却恢复了一丝绮丽的色彩。
沈继重新划开手心的两道口子，鲜血更多地流出来。
“再坚持一下，等他们走了，我就带你去水库，放心吧，你根本死不了的。”
他用那点血摊开涂抹在他尾巴上，像在碧蓝的天空摊开一片彩虹。
圣路感觉那血滚烫炽热，他仰起头闭上眼，安静得可怕。
第24章 听见你喘。
在无死角的强照灯下, 连森林中的红雾都被穿透。
高大的杂草被狂风吹动压在他们身上，闻到一股浓郁的青草气息混杂着血腥气味。
圣路的嘴唇，脖颈, 背脊，和那一条华丽的尾巴上，都是沈继手心流出的血。
一艘小型搜捕舰从两人头顶的杂草上方飞过, 沈继压低了身子，人鱼完全在他压低的怀抱里。
他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脸颊。
终于那片强烈的光芒渐渐从上空移开，附近的森林重归于黑暗。
沈继感觉到不对劲，怀抱中圣路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他心里一跳，连忙坐起身照看他, 微弱星光下只见他脸上显出一股病态的红晕……
目前以他对圣路这家伙的了解，这股红晕大概率不正常：“你是难受还是……”
圣路用一只漂亮的手揽住他肩膀，头埋在他肩膀不正常地喘息：“你在明知故问吗……嗯……我既难受……但又好像很爽……”
沈继突然意识到什么，实验室那帮家伙不会给圣路注射·了什么时时刻刻发·情的药吧？
联系到之前每次穿越圣路的表现, 沈继给他找到了这样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此说来，这个变态此刻也变得可怜了。
“没事吧？”沈继问他。
他摇着头，一脸为难的表情：“请你不要再勾引我了……”
是的, 这话是圣路说的。
“？”他居然说自己勾引他？
沈继露出了极度无语的冷笑。
可以确定，这家伙是天生的变态！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会给这个变态找补的。
尽管如此, 沈继还是抱起他，往水库那边走去。
十步，二十步, 三十步……
沈继停下了脚步, 忍无可忍道：“你的手非得摸那里吗？”
不知是出于下意识还是故意，圣路的脸总蹭着他的胸口，他的手也总是抚过他的腺体。
“嗯……我都要死了还不让我爽一下……”他语气虚弱, 又理所当然。
“闭嘴，别动。”沈继冷冷看着他。
被凶了的圣路睁大了眼睛，那双眼睛可真无辜，看起来不可置信地伤心，但随后却靠在他肩膀上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
看起来哪有一点濒临死亡的觉悟。
沈继：“…………”自己刚刚是在奖励他吗？
后面一路上，沈继感觉到人鱼的呼吸逐渐微弱，他难得安静，连骚话也不说了，他涂在他身上的血也完全凝固了。
这反而让沈继有点担忧。
他加快了速度赶到了那片水库，走进水中，把人鱼轻轻放进水里。
奄奄一息的人鱼进入水中，在他面前缓缓下沉，沈继看见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在水中游动，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宛如花朵枯败的尾巴逐渐浮现出原本盈润的光泽和华丽的莹亮。
天边曙光熹微。
沈继看着在水中的人鱼：“如果已经离不开水，那就要回大海才行。”
人鱼族已经快覆灭了，圣路作为少数留存下来的人鱼，确实应该回到大海。
“我要留在大陆上。”圣路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那几道狰狞的伤口上亲吻。
沈继感觉手心裂开的地方一阵微微的发痒，看见皮肉组织正全力生长，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他的自愈力居然可以对别人起效。如此神奇。
但是，如果没有自保能力，以圣路这样的存在，是没有办法在人类世界得到善终的。
“我送你回大海吧。”
“我不想回大海。”
“为什么？”
水中的人鱼顺势凑近他的脸，石榴红的眼眸如此深而满：“大海没有人鱼，也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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