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人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真实情况作出回答,而出题人要考虑的就有很多了,很多时候出题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要问什么。
但文惊鸿完全没有酝酿,很快就提出了问题:“到现在我们见面为止,你有没有一点点后悔下午对我说出那些话?”
气氛在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宋以纯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霍夙成听不明白文惊鸿在说什么,也受不了两人之间这么奇怪的氛围,出言道:“你问的也太含蓄了吧,我们这可是酒吧午夜游戏啊,怎么不问他点颜色问题,比如现在是不是处.男,有过几次经验之类的?估计你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吧,破例给你一个机会再问一次。”
文惊鸿摇头:“我只想问他这个。”
他抬眸,定神看着宋以纯,看着他水红色的唇,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宋以纯也回望他,蓦地挑唇一笑:“有一点,但不多。”
刚说完那种绝情的话,结果又在晚上遇见对方,是个正常人都会有一点后悔和尴尬。
但如果重来一次,宋以纯还是会选择那样说。
之前陈顾的事情,一定让他吃过一次亏了。
感情是不能够拖延,装作视而不见的,这样只会让彼此都痛苦,不如挑明,快刀斩乱麻断个干脆。
得到这样的答案,文惊鸿也不意外,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温:“谢谢你这样诚实地告诉我。”
霍夙成皱眉,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谜语,只道:“好了好了,下一局!”
但很不幸,今夜幸运女神没有眷顾宋以纯,他再次输了。
霍夙成大笑:“是我赢了,宝贝栽我手里了吧?”
文惊鸿听到他的称呼,多看了他一眼。
宋以纯扶额,“说吧,什么惩罚?”
按照规定,上一次选了真心话,下一次就必须选大冒险。
霍夙成脸上露出坏笑:“你在我们在场的几个人中,选一个人热吻30秒,对了,不能选我。”
他知道如果提出这个要求,宋以纯肯定会整自己,所以干脆将自己剔除在外,让对方在柳池玉和文惊鸿中2选1。
宋以纯有点想捂脸:“你这个家伙,我今天还帮了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霍夙成不吃这一套:“兄弟是兄弟,游戏是游戏,快选吧。”
热吻30秒。
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飘啊飘,让宋以纯羞耻得想钻在地里。
之前找陌生人接吻也是,其实他内心十分地羞耻,但还是要装作自己很熟练很不在意的样子。
但有些事情,找熟人做比和陌生人做还要羞耻。
宋以纯视线扫过文惊鸿,又扫过柳池玉,视线最后落在柳池玉身上。
柳池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一会儿挠挠下巴,一会儿挠挠脸,一会儿偷偷看宋以纯两眼,又将头低下,心里偷偷想:对不起了哥,今天你才和以纯吵完架,他选我也正常,你可千万别生我们的气呀。
宋以纯犹豫道:“我还是……自罚三杯吧。”
这种情况怎么选都很难受。
霍夙成意外:“不是吧,哥们,这就不行了?是不是玩不起?”
宋以纯点头:“对,我有点玩不起了,玩完这把我就不玩了。”
霍夙成:“……”
他有点小憋屈,就见宋以纯已经给杯子满上了,连忙阻止:“等等,你忘了你不能喝酒吗?”
他不能沾一点酒,皮肤饥.渴症会发作,效果堪比吃了10颗春.药,严重起来说不定还要送医。
宋以纯没说话,只是握着酒杯看他一眼。
霍夙成被他看得面色讪讪,这才惊觉自己好像玩的是有点过,宋以纯和他的那帮子狐朋狗友是不同的。
他脑子里想着补救的方法,就听文惊鸿突然出声道:“我替他喝吧。”
在宋以纯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酒杯就被夺去了。
对方没看他,也没犹豫,猛地将杯子里的酒灌入口中。
霍夙成看他一杯接着一杯,连喝三杯气儿都不带喘的,和斯文俊秀的外表不同,动作十分豪迈,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高兴道:“真男人,兄弟有点猛啊!”
文惊鸿喝完第三杯,指尖优雅地抹去嘴角的酒渍,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宋以纯也顾不得下午发生的隔阂了,“这么喝不会出事儿吧?”
文惊鸿没说话,倒是柳池玉插嘴道:“我哥酒量很行,千杯不醉,以前陪客户喝酒的时候,都是他把对面的人全部干趴的。”
宋以纯没有轻信他的话,而是看着文惊鸿的脸,见对方虽然脸上泛红,但眼神却很清明,这才将心放下来。
两人的氛围古怪极了,哪怕是玩嗨了的霍夙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面色流露出一些古怪。
他压低声音,悄悄对宋以纯耳语:“你为啥这么关心他……呃,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不会就是你那个便宜老公吧?”
宋以纯被他的话弄得一激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我去趟洗手间。”
霍夙成看着自己这位好友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咂摸出一些味儿来:“好像有些不妙啊。”
宋以纯从厕所出来,在洗手台前用水抹了一把脸。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没有喝酒,白皙的脸上却蒙上一层薄薄的羞红,如三月桃花般诱人。透明的水滴顺着额前的黑发滴落,落在脖颈上,顺着锁骨滑向幽深的下面。
宋以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另一个身影,转身回头:“有事?”
文惊鸿看着他,没说话。
宋以纯也不言语,只是盯着他,两人相顾无言。
一个刚上完厕所从隔间出来的人,看见这俩人木桩子一样杵在洗手台前,吓了一跳,手都没洗,匆忙地走出了卫生间。
宋以纯叹了一口气:“你如果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就回去吧,我可不想被当成奇怪的人。”
文惊鸿突然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对你有一些别的想法,我知道你并非是迟钝的人,发现也是早晚的事。”
宋以纯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
文惊鸿垂下头,没有看他的眼睛:“我对你的想法不会改变,但在你愿意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强迫你的事,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恳求道:“所以能不能不要疏远我,不要不理我,让我安安静静留在你身边?”
他的语气诚恳,又带一些卑微的祈求。
听到对方这番话,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他也不想因为这种事,面上闹得很难看,失去文惊鸿这么一个朋友。
文惊鸿作为爱人不知道如何,但作为朋友,确实温柔体贴。
是和霍夙成截然不同的类型,他还挺喜欢的。
这种想法让他不可避免地因文惊鸿这一番话,诞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悲悯和难过。
成为爱情的下位者,成为爱情的祈求者,注定会活得很痛苦。
宋以纯这么想着,但内心这一丝悲悯和难过,不足以动摇他。
所以他微笑道:“所以,你是想和我继续做朋友么?”
文惊鸿:“嗯……爱情对我而言不是必需品,我也并非一定要因为这种原因占有你得到你,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哪怕是朋友也好的。”
宋以纯看着他,觉得他在一瞬间和陈顾很像,但又在某些方面有所不同。
他没有细想,只是想着能和文惊鸿一直平静地做朋友也很不错。
就这样隔着一根线,文惊鸿不越界,他也不越界,保持着距离,不过分亲昵,这才是他理想中的人际交往。
就这样解决了这件事,宋以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愉悦:“那,就让我们一起继续做朋友吧。”
他笑着,浑然不觉自己某方面的病态。
文惊鸿也笑,看着对方因为愉悦而弯起来的桃花眼,内心闪过一丝阴暗。
他垂下眼,怕被对方察觉。
两人一起从厕所回来,霍夙成招呼道:“来啊,继续玩啊!”
宋以纯摇头:“我有事,先回去了。”
“你又有事,你这家伙,就是不想跟我玩,直接遁走了,”霍夙成撇了撇嘴,“行,你先回去吧。”
宋以纯要走,文惊鸿也跟着,霍夙成吆喝道:“新来的朋友,怎么宋以纯要走,你也跟着去了?”
他语气暗含调侃,眼神中却藏着探究。
柳池玉看着宋以纯与文惊鸿之间和睦的氛围,明白过来:“你们和好了?”
文惊鸿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柳池玉松了口气,庆幸不用卷进这对情侣的修罗场里了,“那行,你们回家吧,床头吵架床尾和,好好回家,好好说说话……”
文惊鸿没管这人说出来的话像缺了一半大脑,只是跟着宋以纯走出酒吧。
两人打着出租回到公寓,宋以纯开开门,文惊鸿刚跨进去,就听见对方道:“你家的水管修好了吗?”
文惊鸿动作一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笑道:“你这是想让我搬出去?”
宋以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就听见对方道:“你放心,明天我就搬出去。”
他低头换上拖鞋,一边道:“我不是那样厚颜无耻的人,毕竟你知道我对你有企图,现在还住在你家,你难免会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心里的想法被对方说中,宋以纯内心有些羞恼,后悔刚才一冲动就说出来了,应该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说才对。
文惊鸿换好鞋子,见宋以纯还杵在玄关,不由得轻笑:“发什么呆,快点洗漱睡觉吧。”
宋以纯应声,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惊鸿正要催他,手机突然响起,他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
宋以纯看他听完电话里的内容,原本漫不经心的脸,渐渐变得严肃,然后开始重新穿鞋,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了?”
文惊鸿沉着脸,心情不太好,当然是耐心解答道:“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我得去看看。”
宋以纯看着他:“我也去。”
“你?”
宋以纯垂下眼:“作为你的朋友,去看看也是可以的吧?”
他只见过文母一次,但对这位温和亲切的长者十分有好感。
现在对方受难,去看看慰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文惊鸿眉眼略显疲惫,强撑着打起精神,冲他微微一笑:“你没换鞋真是明智之举。”
宋以纯看他的情态,叹了口气:“你现在难受的话,可以先不用说话,休息一下吧。”
文惊鸿听他这么说,脸上强挂的笑容淡下来,垂下眼难掩忧愁,看着有几分脆弱。
两人去医院的路上,买了花和水果,按照文父给的地址来到病房前。
病房的门是合着,文惊鸿做好了心理准备推门进去,刚走进去,就听见病房传来其乐融融的说话声。
就见文母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和旁边的病友聊天:“你家儿子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岁大了?真好,不像我家那个……”
隔壁病友也是一个中年大妈,为人热情,和文母聊得是热火朝天。
文惊鸿无奈出声打断道:“妈,你没事吧?”
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就见文母穿着病号服,脚上打着石膏,正吊在空中。
文母见到他也有些意外:“现在都晚上10点了吧,你怎么现在来?”
文惊鸿:“爸打电话和我说你摔到了,我就来了。”
文母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爸也真是的,小题大做,我只是扭伤了脚,没有什么大问题,你明天来看我也是一样的,何必晚上走这一趟。”
她视线落在身后的宋以纯身上,分外惊喜:“小宋,你也来了!”
宋以纯见这对母子聊完,将手中鲜花和果篮放在一旁:“听说伯母您受伤了,惊鸿和我都很担心,所以就来看看您。”
文母脸上笑开了花:“哎呀,你这孩子,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别站着,找个地方随便坐。”
病房只有闲置的折叠床,是专门留病人家属过夜的,宋以纯听话地坐下,文惊鸿也自顾自坐在他旁边。
文惊鸿拿出果篮里的一个苹果开始削,随口唠着家常,“爸呢?怎么不见他?”
文母道:“他去给我打热水了,这个医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一层居然没有热水房,还得去楼下打。”
文惊鸿:“这个医院不太行,要不给你换到隔壁的那个三甲医院去?”
“不用,太麻烦了,没那么金贵,”文母摆手,“这个医院离家近,过几天也方便我回家。”
文惊鸿将手中削好的苹果分成两半,一半分给宋以纯,一半就要递给文母:“今晚我守在这里。”
文母笑道:“不要了,你爸给我削的还没吃完呢,给小宋,不用你留在这,有你爸就够了。”
文惊鸿摇头:“我不放心。”
他扭头看向宋以纯,语气带些歉意:“你先回去吧。”
宋以纯点头,就听见文母道:“你这个缺心眼的,先把小宋送回去啊。”
文惊鸿被骂得不敢吱声,就听隔壁床友突然道:“这就是你的儿子?长得倒是俊俏,这么帅没道理找不到女朋友啊……正好我认识一个姑娘,长得也很水灵,要不要介绍给你儿子认识?”
文惊鸿无奈扶额。
果然拉皮条是人之天性,他怎么在哪儿都会被催婚。
文母倒是没什么避讳的:“他喜欢男孩,只能拂了你的好意了。”
病友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有点结巴:“喜欢……喜欢男孩啊……也……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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