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悄看到这种评论就烦,真想发条微博好好骂一通:你们算老几啊,雍正让甄嬛做滴血认亲还得安抚一句软话,你们比皇帝还牛逼。
但当事人都不出面,实在轮不到他多嘴。
这些网上的言论实在看烦了,手机一关也就不碍眼了。
最让俞悄心烦的是,流言纷纷扬扬消停不下来,哪怕叶幸司打定主意专注拍戏,现下一时也由不得他。
“两家广告代言终止合作,一部电影合同取消,在谈的合作都来问话了。”商务主管推开纪繁西办公室的门,一脸疲相。
纪繁西“啧”了声:“没完没了了。”
俞悄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就往外走。
他心里压着股火,不知道该向谁发。
虽然知道多大的爆料都有熄灭的那天,可眼下就如同纪繁西所说,没完没了了。
看不到头的负面言论压得人心头发沉,线上线下如今的情势,让他替叶幸司感到憋屈,和受刑没什么区别。
他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下车库时忘了观察蹲点的媒体,刚出电梯门就被“呼啦啦”围上了。
不知哪家的话筒砸到额角,沉甸甸的金属敲击下来,俞悄当时就感觉脑门一烫,刺痛以那一点为核心,火烧火燎的扩散开来。
他抬手捂住右侧额头,记者们还在七嘴八舌的提问:“蒋雨池的爆料是真的吗?”
“俞悄你和纪繁西也有亲戚关系是吗?”
“给叶幸司做助理时你并为入行,请问是直接指定吗?”
“你离开叶幸司团队有特殊原因吗?”
“为什么一直没在网上回应?”
“听说已经波及到叶幸司的其他合……哎,流血了!”
一道浅浅的热流滚过眼皮,俞悄抹了一下,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净是松了口气:这下总不能缠着他继续提问了吧。
他咧咧嘴,有些无奈地朝众人摊手,想琢磨一句风趣的自嘲脱身。
然而没等他张嘴,一只手掌从身后降落,捂在他额头上,将他裹在怀里就直接带出了人群。
俞悄被拐了个踉跄,顶着脑门上的手劲抬脸看。
映入眼帘的是压得极低的黑色帽沿,眉眼处都被遮挡在阴影里,他匆匆扫视只来及看清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和绷直成一条线的不悦嘴角,就被重新摁进怀里。
“别乱动。”叶幸司说。
媒体们见到叶幸司比闻到血腥味还激动,嘈杂着更加往上涌,被娜诺带着安保隔挡开。
“叶幸司不为自己解释两句吗?”有记者扯着嗓子喊。
叶幸司把俞悄先塞进车厢,扭头朝那一堆记者望过去。
“谁砸的?”他声音不高不急,几家媒体却立马都闭了嘴。
俞悄在车里拽上他的衣摆,扯了一下。
叶幸司垂手捏捏他的手掌,对娜诺说:“查监控。”
“好的,”娜诺点头,“我这就去……”
叶幸司不等娜诺回完话,低头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第99章
叶幸司和俞悄一起坐在后排,司机把车一开出去,他先拿下俞悄的手,认真看了看伤口。
“没事。”俞悄反过来先安慰他,笑着说,“我能感觉出来,就破了层油皮。”
“油皮能出血?”叶幸司不仅绷嘴角,连眉头都微微皱起来了,“去医院。”
“已经不流啦。”俞悄想用手背蹭一下给他看,还没蹭到伤口,就被叶幸司摁下手。
“别乱动。”他又一次叮嘱俞悄。
司机不用交代,已经把车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俞悄其实觉得叶幸司有点大惊小怪,但人家毕竟是一片好心,他就老实地不再乱动,靠着车门朝车外望。
俞悄坐好了,叶幸司也就没再研究他伤口,叠着腿拿出一份剧本,一页页翻着看。
车里安静下来,俞悄又溜着眼睛朝人家那边看。
“你怎么突然来了?”他问叶幸司。
“来谈个合同。”叶幸司说,“一下车就看见你被围着。”
“啊。”俞悄愣愣,扭过脸正视他,“那你先回去忙,把我放路边就行。”
叶幸司没接他话,像是觉得俞悄这提议很好笑,连眼神都懒得给,又翻一页剧本。
他因为俞悄挨砸黑着脸,专门把人送去医院,戴着帽子口罩亲自去排队跑科室。
但医生摁着俞悄的额头看了一眼,就做出和俞悄本人相差无几的诊断:“没事,消消毒吧,结痂前伤口别碰水。”
“不用缝针吗?”叶幸司沉声问。
他戴着黑口罩,医生戴着白口罩,撩起眼皮打量打量叶幸司,低头龙飞凤舞地划拉两笔字:“开药去吧。”
俞悄被简单处理完伤口,连纱布都被包,额角顶着一小块紫红干涸的药水,跟叶幸司去药房开药。
一盒消炎药,一盒祛疤膏。
“浪费了。”俞悄看着祛疤膏就笑了。
叶幸司用眼神询问他:什么?
俞悄朝叶幸司晃晃那盒祛疤膏:“当时我给你买一袋子呢。”
他下意识望叶幸司鼻梁上瞅,确认那道红痕已经看不出痕迹了。叶幸司没有接话,只垂眼笑了下。
被扔在《十四夜谈》的那一兜祛疤膏,也就是半年多前的事,现在重新提起来,两人却都有一种时过境迁白云苍狗的遥远感。
像那种经历过共同的劫难,个人恩怨突然就变得很小很小的感觉。
虽然叶幸司这次的爆料风波,远远够不上“劫难”这种字眼。
“你去公司吧。”俞悄拎着药兜站在医院门口,就不上叶幸司的车了。
“先送你回去。”叶幸司说。
“我从这溜达着就回家了。”俞悄朝不远处一指,他家确实只隔着一个路口,“谢谢你。”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病人或者探病的家属都步履匆匆。
这里应该是最自顾自、没有闲心去管别人事的场合,但叶幸司不论站在什么地方都太过扎眼,尤其是脸上还捂那么严实。
俞悄注意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已经有年轻小姑娘朝这张望,还举着手机遮遮掩掩的拍照,就直接上前一步,拉开车门催人:“进去,被认出来麻烦。”
叶幸司也注意到了。
他压低帽子坐进车里,抬眼观察一下俞悄额角的小伤疤,还是叮嘱:“找个纱布包一下。”
“医生都说不要包。”俞悄把车门给他拍上,“你比医生专业?”
“嗯。”叶幸司一本正经地应声,“别捂太严就行。你毛手毛脚的,容易碰着。”
俞悄不跟他挣,哄小孩似的答应回去就包,叶幸司又看他一眼,才让司机把车开回去。
目送叶幸司的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俞悄低头用手机照着自己的额头看两眼,没像答应好的那样返回医院包纱布。
那块小伤疤和他心底某块地方一起隐隐发着烫,他原地踮踮脚,将药兜挂在手腕上,双手揣进外套衣兜里,慢慢悠悠的往家走。
老妈正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俞悄推门进来,额角的伤毫无遮掩的直入眼帘。
“哎呀!”老妈愣一下,蹬掉鞋凑过来,连声问俞悄脑门怎么了?疼不疼?心疼得不行。
俞悄安抚着老妈不疼,撒谎说自己下楼梯没看好,卡了个大马趴。
“多大人了还卡大马趴!”老妈更不是滋味了,捋着俞悄的袖子裤腿儿,检查他还有没有其他磕碰。
好说歹说刚把这边安抚完,俞悄的手机又急吼吼地响了。
“哥没事吧?”万洋一接通电话就很关切地问。
“没事啊。”俞悄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问自己己被话筒砸了的事,这知道得也太快了,别是蒋雨池又整什么幺蛾子。
“你问什么事?”他谨慎地细问万洋。
“不是被砸了吗?”万洋说,“我看见叶老师发的微博了。”
俞悄顾不上跟他解释,忙又去登微博。
近期凡是与叶幸司挂钩的话题,一出先就是在热搜榜上。
所以俞悄点开微博,消息界面九十九加的红点还没加载出来,就先看见最新的热度话题:#叶幸司要求蜻蜓向俞悄道歉
叶幸司原博的内容简单明了:@蜻蜓传媒,记得向俞悄道歉。
言简意赅,十足叶幸司本人的风格。
这条微博他估计都没跟团队商量,因为叶幸司工作室的官博和公司官博,都在这条微博上热搜后才紧急发声明:今天几家媒体未得到许可,在公司地下车库对@小俞静悄悄进行采访时,发生了话筒误伤。员工已前往医院包扎伤口,希望各方媒体朋友遵循流程,互相尊重。
官博的声明编辑了两次错别字,在第二次编辑时附上监控截下的画面。
明显的手忙脚乱。
蜻蜓的官博几乎是立马做出回应,声称前去采访的是实习生,没有和公司报备,公司已进行批评教育并予以解雇,非常抱歉出现如此恶劣的事故,公司正在联系@小俞静悄悄道歉并赔偿相应的医药费吧啦吧啦。
吃瓜归吃瓜,真出现流血事件了,网友们的口风又一边倒了。
蜻蜓不是小媒体,与公司又保持着长期的合作,被叶幸司一条微博送上热搜,评论区被骂成三孙子,跟直接扇人家脸上似的。
公司肯定又要给叶幸司开会了。
各方的微信消息一条条的冒,万洋也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俞悄盯着乱糟糟的热搜界面,却忍不住翘起嘴角。
他给叶幸司发消息:给我打抱不平呢?
叶幸司慢慢悠悠,还是只回一个字:嗯。
第100章
纷纷扬扬的私生子流言,随着俞悄被一话筒敲破脑壳,很奇妙的被转移稀释了。
确切来说,是随着叶幸司那条点名道姓,要求媒体道歉的微博。
曾经那一群对着他俩嗑生嗑死的邪门粉,在《塌房二》之后,渐渐销声匿迹。
眼下又如同死灰复燃,“唰”地冒出一片来,由道歉事件为中心点挖掘延伸,将从《塌房一》开始,叶幸司和俞悄之间的种种细节拉出来晾晒重制,还成群结队的感慨“老饭真香”。
俞悄刷着那些嗑cp的评论,心态早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理智地明白,正如同纪繁西和叶幸司所言,网上没有长久的风浪,人们的呼吁也好八卦也好讨伐也好,在持续了一段时日后,会像春去秋来一般自然更迭。
就算没有道歉事件,随便蹦出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网友的关注也会随之转移。
仿佛这圈子里的每个组成部分,上至资本下至观众,都恪守且遵循着“娱乐至死”的中心思想。
当然,众说纷纭,也有看似跟俞悄一样理性的观众。
他们认为所谓的道歉事件,就是叶幸司联合俞悄进行的一场苦肉戏,目的就是转移吃瓜群众的注意力。
可惜这些“聪明人”的小范围见解,也无法将大众的娱乐心理,拉回到已经过了峰值期的旧话题。
而在网友对道歉事件的也将要感到无趣的时候,一则突然的消息,盖过被叶幸司霸占了近一个月的话题榜单,引起半个圈子的感叹。
卡卡发布微博,公开了自己咽喉癌晚期的消息。
那天是惊蛰,一个透着阳光的阴天,俞悄在卫生间洗漱完,正对着镜子抠下自己额角的最后一小块结痂。
天气不冷不热,很舒适,早上十点,公司与蒋雨池将正式对薄公堂。
法务部的事情俞悄了解得不多,在叶幸司的流言风波稀释后,他也不怎么再关注公司对于蒋雨池的处理。
听说左槊看似不动如山,却在背后出了大力量,这场官司的结局如何,已经是可想而知的事。
刚剥落结痂的皮肤呈现着新鲜的肉色,与边缘处的其他皮肤形成对比,显出一块小小的倒三角嫩斑,很快就会恢复。
俞悄拨弄着头发左右打量自己,这下倒真像是摔倒被擦碰了。
手机在盥洗台上亮了一下,是工作上的消息。
他拿起来回复,返回到微信聊天界面时,平时被免打扰的公众号刷新出一条新闻。
俞悄的视线习惯性地滑过标题,顿了顿,又迅速抬眼看回去。
惊!知名主持人卡卡称已经咽喉癌晚期!
俞悄逐字将这句话看了两遍,脑中跳出《塌房一》时那个照顾每位嘉宾,活跃气氛如喝水一样简单的卡姐,清晰地感到刚刚掉痂的额角,“突”地跳疼了一下。
公众号为了抢夺流量,正文里并没有多说什么东西,只是将卡卡的微博原文截图过来,图片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卡卡的原博刚刚发布8分钟。
卡卡的第一句话十分直白:亲爱的朋友们,在你们看到这条微博时,我已经说不了话啦。
俞悄顾不上去微博,在公众号里匆匆浏览。
几年前开始频繁出现喉部不适,以为是主持人的职业病,没放在心上;随着不适感越发严重,起初的几次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选择吃药调理;三年前查出喉部肿瘤,没告诉任何人,跟电视台请了长假随家属去国外疗养;原本以为已经康复,去年突然复发,喉头声带切除,依然扩散到整个鼻腔,并感染到肺部……
卡卡介绍自己的病发经过,不带一丝个人情感,机械地像在书写病例。
俞悄不太想细看,在看到声带切除这几个字时,心头还是被狠狠拧了一下,一股窒息感无形地攫住他的喉咙。
这可是一位主持人,她的工作就是说话。
“一开始的时候呢,我很难接受。我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在我的岗位做出什么贡献,但也算勤勉认真,没害过人没起过坏心,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切除声带的决定让我痛苦很久,我一直在想,不能说话了,我还怎么上班呢?
“直到我的孩子哭着抱着我,说哑巴妈妈也没关系,我嚎啕大哭,决定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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