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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公爵始乱终弃后,他黑化了[西幻]——执火君

时间:2025-06-03 06:42:29  作者:执火君
  他需要成为父母的支柱。
  斯诺:“……这些都是你从大宰相那里知道的吗?”
  伊洛里点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伊洛里卡住了,他的记忆不允许他将那一天记得很清楚,无论是冷得刺骨的流水,簌簌而下的冰晶坠落声,还是那时候载他到森林的车夫说的话都模糊成一团,成为柔软无害的模样。
  伊洛里说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概是一个月前。”
  艾莎听了,登时哀叹得直吸气,更加虚弱。
  伊洛里低眉扫眼,已经做好接受爸妈的恼怒的准备。将这件事隐瞒了这么久,胆小至此,他当然应该受到责备。
  “一个月……一个月这么久却只有自己承受,你得有多难过啊,我简直不敢想象。”斯诺抱住伊洛里,只有文人的力气,这个拥抱却用力到伊洛里都觉得两肋生疼。
  他说起话来如同再轻不过的叹息,却撼动了伊洛里的心,然后一道裂痕从结了坚冰的心脏外膜穿过,破碎的冰碴就此扎入厚实的血管壁,纯红的血液喷溅出来。
  伊洛里猛然感到痛,痛彻心扉,却也终于从进入灰铸铁城堡之初就自我封闭的麻木中抽离出来。
  如同到了使用年限再撑不下去的大坝,情绪的洪水一下子冲垮堤坝,一时间泥沙俱下。
  那么一瞬间,伊洛里想说真的好难,想说好多次自己真的要坚持不下去。
  但到最后,他还是笑起来,微笑唇微弯,令人想到和煦的春风,是历尽千帆的平静,“没事,爸爸,我挺过来了。”
  他抱住爸妈,说:“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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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知道索菲娅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事实的第二天,艾莎一病不起,她如同一个蓄了太多悲伤的蓄水池,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是打开了悲伤的开关,泪水一刻不停地从她的眼睛流出来。
  她不愿意出门,也没办法振作起来,每天都对着索菲娅的照片哭,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
  伊洛里有预料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可是他也没有更多办法来解决,只能尽可能地陪伴母亲,承担起家里的家务,每天变着花样地做母亲爱吃的菜,端到她面前,哄着她尽可能多吃些,跟她聊天。
  斯诺也悲恸不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量多的工作来分散注意力,但他也表现得不在状态,时常写着写着稿就不得不删掉重写,他真的不想在一本本应该歌颂少年纯真与稚子赤忱的小说里写上一大段失去亲人有多难过的描写,可是他也难以控制。
  整个二月,亨特一家都沉溺于悲伤中,这个状况直到伊洛里的堂弟——林奇上门拜访才被打破。
  
 
第85章
  这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 伊洛里站在家门等待着,身上还围着围裙,就看见林奇的身影出现在弥漫着薄雾的小路尽头。
  林奇摘下帽子, 向伊洛里问好道:“伊洛里堂哥,早上好, 希望我没有让你久等。”
  他认真看着伊洛里, 还是很俊秀, 眼神温良,书卷气浓厚,但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悲伤的忧郁。
  伊洛里昨天已经把消息告诉了需要知道索菲娅消息的人。
  伊洛里语气珍重道:“我没有久等, 谢谢你能来,因为索菲的事情,妈妈的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我暂时只把索菲的消息告诉了你们,我担心如果一下子有太多人来,会刺激到妈妈。”
  少了海上毒辣的日光,林奇留在村里干农活的这段时间皮肤反倒白了,虽然眉毛仍旧粗黑得像两条毛毛虫,但好歹五官变得清晰了些, 显出几分硬朗的气概。
  只是此时,他的眉毛纠结成一团, 在斟酌着该说什么,“我们能理解, 很遗憾听到索菲娅堂妹遭遇不幸的消息, 关于索菲娅堂妹的葬礼,无论是什么忙也好,只要我们能帮得上, 我们都会尽力的。”
  “还有这个,这是给你们的鸡蛋,早上我刚从鸡舍里摸的,今天温莎夫人可努力了,一早上居然下了八个热气腾腾的鲜鸡蛋,多得我们都吃不完。妈妈让我一定要带给你们。”
  林奇紧张地递出一个篮子,这是他们家昨天晚上讨论了半个小时后决定送出的慰问品,他有些担心他们的悲悯表现得太过明显,会牵动伊洛里一家的难过情绪。
  伊洛里笑了一下,说:“刚好我正准备下午去买点鸡蛋,现在有你给的,家里就不缺鸡蛋了。”他接过篮子一看,里面枚枚鸡蛋皮壳亮红,圆润小巧,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伊洛里拍开自己围裙上的水露,走向门廊,“你吃早餐了吗,我正准备煎松饼和熬苹果酱,如果还没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林奇:“当然好。我虽然早上吃了点面包,但是什么也没法跟一份浇满苹果酱的松饼相比较。”
  林奇进门时,斯诺恰好从楼上下来,他眼睛还肿肿的,眯成一条线,一时间没瞧见林奇,径直跟伊洛里说:“早啊,今天早餐能额外给我煮个鸡蛋吗,我正想起这口,馋起来了。”
  伊洛里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一步,露出后面的表弟,“爸爸,林奇来了,还给我们送来了鸡蛋。”
  林奇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斯诺叔父。”
  “林奇,很高兴你来了,昨夜有下雨,你来的路上没有踩到泥水坑吧。”斯诺和善地搂过这小伙子的肩膀。
  “没有,谢谢您的关心,路上一切都好。”
  趁着两叔侄说话的时候,伊洛里进厨房去准备早餐了。
  他先装了一锅水,放在灶台上,开火,等水烧开期间,拿出平底锅,往里面倒了薄薄一层油,再把已经调制好的面糊倒进去,用小火慢煎,准备等内里煎透了再转大火烤出焦糖色和焦香。
  随着油花滋啦作响,甜蜜的香味逐渐在这个厨房中弥漫。
  伊洛里切着苹果块,他很享受这一刻的平静,可以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动起来就好。
  他给每个人都煎了四块松饼,叠在一起,浇上酸甜可口的苹果酱,最后再在顶部放上一小块黄油配罗勒叶,黄油块受热,稍微融化,光看起来便令人食指大动。
  伊洛里端出其中三份到餐厅,剩下一份则用托盘呈到了二楼给艾莎。
  他敲了敲门,房间里面隐约传来泣啼声。
  伊洛里贴着门,轻声道:“妈妈,我把早餐放到了门外的小椅子上,你好点了就吃一些好吗?”
  没有回应,只是哭泣声稍微变弱了点。
  伊洛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准备等林奇离开后,他再进房间劝解艾莎。
  餐桌上的气氛还好,林奇对伊洛里做的煎松饼评价很高。
  伊洛里拿起装了苹果酱的敞口瓶,问道:“林奇,你想要多加一点果酱吗?”
  “喔,那当然好。”林奇把剩下一半的松饼连碟子一起递过去,让伊洛里倒果酱。
  斯诺吃了一些,就放下叉子,他见林奇和伊洛里都吃得差不多,开始说起正事,“林奇,我们打算在村里为索菲娅举行一场葬礼。”
  “因为我们没有找到索菲娅的遗体,所以并不需要特别定制棺材,但是我们需要一块好的墓碑。”
  林奇迟疑道:“墓碑是吗?”
  斯诺缓缓地点了点头,缓声道:“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回来村子,所以对这里的人不如你们熟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联系一名技艺出色的石匠。”
  听到这个,林奇的粗眉毛一下子皱成一团,念念叨叨地一个个数着自己知道的石匠,说:“这当然不是问题,让我想想,隔壁村的道奇、就很擅长做一些石头摆件,村子东边的巴顿、我记得平日里他会接一些雕刻墓碑的活计。”
  伊洛里看见斯诺眼里的悲伤,但他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这很不容易,要如此惨淡地直面索菲娅的死亡,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不亚于一场试炼。
  但同时他也明白,亨特家不能一直都困在悲伤中,他们是时候要走出来了。
  伊洛里:“爸爸你不用操心,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安排好。”
  “隆重些,好吗?”
  “当然,”伊洛里捏了捏斯诺的手,认真地许下承诺,“亲朋好友到时候都会到场,也会有索菲喜欢的一切。”
  时髦的花裙子、漂亮的头饰、画具、颜料以及索菲娅所宝贝的画册,他都会一一准备好。
  他们的讨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把大部分的事项都商量好了,林奇便向两人告别,用一个拥抱回应斯诺的拥抱,低声哑气地说:“斯诺叔父,请保重身体,爸爸说他等艾莎婶婶的情况好转一些了,就会跟妈妈一起来拜访。”
  父子两人目送林奇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
  =====
  为了能将索菲娅的葬礼办得尽善尽美,接下来的时间里,伊洛里很少闲下来,他全身心投入到联系殡葬人员,购买丧葬用品如花圈、黑纱,给亲戚朋友们发邀请函,预订举行葬礼的教堂,跟牧师沟通要什么样的悼词等具体事宜。
  即使没有找到索菲娅的遗体,他们也要在村子里给索菲娅立一个墓碑,作为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用以纪念她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伊洛里曾经就“葬礼上用什么鲜花作为主花”这个问题去问艾莎的意见,艾莎低着头沉默良久,最后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抱着一大丛花的小索菲娅,道:“选瓜叶菊吧,那是她的最爱。”
  她也在试着走出来,虽然很慢、很艰难,需要花上很多很多时间,但伊洛里相信母亲可以办到。
  至于斯诺,他不勉强自己写作了,而是帮伊洛里的忙,亲自去拜访村里的人家,一户户发出葬礼的邀请函。这当然很艰难,每把女儿的逝去说一遍,都无异于再将心里的伤口撕开一次,但这也促进了伤口不停结痂,越结越厚。斯诺等待着这层痂痕厚到能抵御一切痛楚的那天到来。
  ……
  到了月底,在赛里村的小教堂中,一场安静内敛的葬礼庄重地拉开了序幕。
  一向粗犷的农场主威廉·亨特穿了一身黑色正装,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无比感伤地走向自己的弟弟。
  “老弟,你、你的失去——哦,见鬼,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更有意义的话。”威廉的手像铁钳一样抓得斯诺都疼了,他很努力地尝试了,但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安慰。
  身为一个大咧咧的糙汉,威廉竟在这时候红了眼圈,他自己都骂自己是个榆木脑袋。
  “没关系,不用勉强说什么,我和我的家人能得到你们的关心已经比一千句话都要令我们温暖。”斯诺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他。
  威廉旁边的妻子苏珊娜也难过地苦着脸,“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也很想帮索菲娅做点什么。”
  林奇也应和道:“不管什么都可以。”
  他们见后面还陆续有人来吊唁,也不好多耽误时间,在教堂排椅的最前排落座了。
  阴沉的天光透过彩窗,成为稍黯淡的斑斓色块落到地上,教堂里的絮絮说话声也逐渐沉寂下来,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伊洛里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别在领口的奠花,等抬起头时,牧师已经走上讲台。
  他翻开厚重的经书,以一种沉重的语气念诵悼词,“今日,我们齐聚一堂,是为了共同怀缅一位名为“索菲娅·亨特”的十九岁少女,她时值青春,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画家,乖巧懂事的女儿,受哥哥宠爱的妹妹,更是一个开心果,为身边的人带来欢乐与幸福。”
  “可惜不幸的噩运过早地夺走了她,唯愿天怜悯,能指引她纯真鲜活的灵魂走出迷途,跟随坠落的流星回到人间……”
  伊洛里看向身旁的母亲,她戴了一顶帽檐宽大的黑色礼帽,从帽檐垂下来的深色面纱隐隐约约挡住了憔悴的眼神。
  艾莎听着祷告,发出极轻微的低泣声,胸口一起一落地大幅度起伏。
  伊洛里把手伸过去,紧紧握住艾莎的手,试图给她一点暖意和安慰。
  艾莎先是一愣,旋即很用力地回握住自己的儿子。
  牧师的祷告持续了十分钟,在墙壁的反射下形成奇异的回音,荡入所有来客的耳朵中。
  接下来是献花环节,惯例是要至亲先上前为逝者献出第一捧花。
  “来吧艾莎,我们去给索菲献花。”斯诺搀扶着艾莎走到空无一物的棺椁前,木棺里没有一位闭目憩息的女孩,取而代之的是染血的裙角布碎、明显用旧了的几枝画笔、颜料棒以及一些索菲娅的零碎物件。
  艾莎把瓜叶菊束成的花圈放到这些物件之上,粉色和紫色的瓜叶菊交杂,黯淡的天光恰好照射在上边,照得它们如闪着微光。
  然后是伊洛里献花。
  等所有亲属都献过花后,唱诗班的乐手弹奏起风琴,在肃穆的乐章中,掘墓人将棺材盖子钉好,把它扛到了教堂后边的墓园里,那里有一个早已经挖好的墓坑。
  等棺木下葬,来宾挨个从旁边已经摆满了奠花的小推车上抽出一支花,扔到了墓穴中。
  花和浮土混在一起,深深浅浅地没过了棺材。
  接着是填土,在众人的注目下,黑褐色的泥土一点点彻底填平墓坑,最后只留下一块犹然湿润的平地。
  斯诺转过身,向所有来宾鞠躬道谢,脸上是难言悲恸的哀伤,“十分感谢各位特意抽时间来送索菲娅一程,她是个喜欢热闹的姑娘,如果她的灵魂知道这件事,肯定也会由衷地感到高兴。”
  “我和伊洛里在礼堂里准备了一些饼干、蛋糕和茶水等,如果不赶时间的话,烦请用过后再离开吧。”
  此时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再加上刚参加了一场令人心情沉重的追悼会,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跟着斯诺和艾莎去礼堂,希望能够彼此交流一下内心的感受,从交谈中汲取力量。
  伊洛里没有跟着大部分人一起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他注视着深黑的墓碑,看见自己模糊的身影倒映在光洁的碑面上,也看见深深刻入碑体的字句——
  【埋葬在这里的是我们的挚爱,她走向了世界。
  索菲娅·亨特(1881.2~1900.4)】
  这是伊洛里拟下的墓志铭,也是他对索菲娅最美好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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