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动作已经慢了一拍,一个年轻的警察飞身扑过去,一把抓住皮里的胳膊,用力将他按倒在地上,大声呵斥道:“利奥·霍顿,我宣布你因为在飞鸟城郊外袭击并抢劫一位手无寸铁的行人而遭到逮捕。”
“什么抢劫,放你妈的屁。”化名为“皮里”的利奥拼命反抗,他额头的青筋都迸凸出来。
紧随其后,另外两个暴徒也相继被撵上来的警察迅速制服,他们一概瞎咧咧地大骂,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对此,被吵得烦心的警察们很是慷慨地赏了他们好几下警棍,直接让他们闭上了嘴。
伊洛里刚跟在警察的身后匆匆地跑过来,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说道:“警官们,辛苦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忙。”
说着,他看了一眼正龇牙咧嘴喊疼的利奥几人,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虽然他不会跟斯诺讲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亲眼见到伤害斯诺的人受到惩罚,伊洛里也心里高兴。
身先士卒的那个年轻警察把利奥拷上手铐,踢他起来,他瞧一眼伊洛里,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先生,你提供的信息是有用的,奖金过几天申请下来会直接寄到你登记在局里的地址。”
他一扯还在挣扎的利奥,“安分点你这家伙。”
“抓我还要红血人帮忙,草包。”利奥往地上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跟着其余两个人很不服气地被一并押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警用马车。
年长些的警察走到维克多的面前,说道:“先生,你的三位仆人是我们正在通缉的犯人,他们之前在各地流窜作案,专门会袭击一些过路的行人……”
维克多刚才就在这激烈的抓捕现场边上,他一弄明白警察的逮捕目标不是他和阿黛尔之后,就站到一旁,生怕被牵连进去。
而现在,他甚至还不等警察把话讲完,就一脸气愤地说:“这真是太可怕了,幸好诸位警官把他们给逮捕了,我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就是看他们干活很勤快也很认真才雇佣他们,我甚至付给了他们三倍的薪水。他们居然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好心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拜托你们一定要严厉地惩治他们。”
年长警察准备好的解释话语一下就被维克多情真意切的谴责给堵在喉咙里,他要说的已经被别人抢着说了,于是就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们会的。”
当警察被忽悠走之后,维克多转头看跟着跑过来的伊洛里,不无调侃地吹了一声口哨,道:“呜哇,亨特,你送别朋友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啊。刚才我差点就准备跳海逃跑了。”
由于刚刚才剧烈的奔跑,伊洛里身上的铃兰香味更加浓郁,这让嗅觉敏锐的狐人兴奋不已,尾巴拍了拍自己的小腿。
伊洛里目睹了维克多在警察面前演戏得天衣无缝的过程,虽然他没打算揭穿维克多之前干过的勾当,但还是不禁对维克多的厚脸皮又一次感到不可思议。
尽管如此,他还是解释道:“我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没有提前通知你,但你雇佣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再可怕不过的暴徒,他们曾经残忍地伤害了我的父亲,我不能轻易地放走他们。”
维克多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要知道你带着警察来不是为了逮捕我和阿黛尔就行了,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皆大欢喜的局面,但阿黛尔显然不那么乐意了。
她看看散落一地的行李,又再看看还在对碧眸红血人摇尾巴的弟弟,面无表情道:“维克多,我们没有搬运工了,并且轮船就快要出发了,你只能再跟你的朋友聊十分钟,然后就要跟我一起把行李搬到船上。”
脱下伪装面具的阿黛尔恢复成清冷的高岭之花做派,她对伊洛里不感兴趣,对跟他聊天更是敬谢不敏。
“就来。”维克多背对着阿黛尔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
阿黛尔已经没眼看维克多,拎起两个比较轻的箱子转身就走。
河面上的轮船已经拉响了汽笛,蒸腾的白汽随风打着旋儿。
维克多对伊洛里咧开嘴,金棕色的眼眸怎么看眼前的小人怎么都觉得小巧可爱,语气微妙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怎么,是突然改变主意,觉得跟我一起游历兽人帝国会更有意思吗?又或者说,你只是为了把那几个暴徒逮捕归案才来的吗?”
“第一个理由肯定不是我来的原因,而第二个理由,只是我来这里的一半原因而已,”伊洛里掩饰尴尬地咳嗽一声,显然没把维克多的话放在心上,说,“尽管你的品性可能并不那么可靠,但你帮过我那么大一个忙,现在又特意派人给我送信,虽然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是送你一程还是能做到的。”
当收到维克多派人捎来的信件时,伊洛里也是出乎意料,他还以为维克多之前在马车上说自己将要离开王城的话是为了骗他,没想到维克多真是这样打算。事发突然,他也没能准备些什么送别礼物。
维克多的肩膀垮下来,有点懊丧地甩了甩尾巴,“原来只是因为这样啊,真可惜,看见那几个警察冲我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想要用点强硬的手段来留住我。”
“呃,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话音未落,维克多出其不意抱住了伊洛里,锐利的兽齿擦过他耳尖,声音低低地叹气,“欸,真是不巧,看来我这次是没办法带你走了。”
“维克多,快放开我!”伊洛里几乎听不见维克多在说什么,他喊着对方的名字,同时使劲想要挣脱狐人的怀抱,他只感觉被维克多这一抱,无数多的绒毛顷刻涌进他的鼻腔里,在里面到处挠。
维克多只坚持了一会儿就被伊洛里坚决地推开了,心里还很惋惜这个怀抱。可惜了,他没能亲到伊洛里的脸颊。
伊洛里没注意维克多的失望,他忙着咳嗽,一边呛一边拍走自己衣服上沾到的狐狸毛,表情像是吃了柠檬一样皱起来,“咳、咳咳,虽然我知道兽人都喜欢身体接触,但、咳,稍微体谅一下我的过敏吧,我鼻子没你想象的那么坚I挺。”
维克多张了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阿黛尔从后边喊他,“维克多,已经开始检票了,其他旅客都聚到舷梯旁边了,你快点。”
维克多将手放在心脏处,优雅至极地向伊洛里躬身,“那么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伊洛里还没来得及反应,愣愣地看着维克多牵起他的手,用鼻子轻触他的手背,温热且湿润的触感陌生得伊洛里出现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一把甩开维克多的爪子。
维克多没有发愠,眸色加深,金棕色的兽眸最深处中如涌现点点星光,说:“亨特,A bientt, Mes Doux rêves.(后会有期,我的美梦)”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伊洛里磕巴了一下。
维克多后退一步,笑起来,“意思就是我给你送了一份惊喜,等你回到家就会知道的了。再见了。”
说罢,俊俏的狐人拎起剩下的箱子就往舷梯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从后边看,他火红的大尾巴真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在风中张扬,一直到完全被人群遮挡,仍鲜明得仿佛在空气中留下了痕迹。
留在原地的伊洛里莫名其妙的,只来得及挥手给他回一句:“祝你们一路顺风!”
一阵冷风吹过,伊洛里打了一声大大的哈秋,不得不掏出自己的手帕捂住鼻子。
……
船首破浪而行,站在甲板上的阿黛尔看着底下翻涌的白色浪花,淡淡道:“刨除赔给布莱泽的钱和布局时的花销,现在我们手上只剩下了三万金币和爸妈的几幅画,远远不够买回我们的领地和庄园的钱。你怎么想,接下来还继续去骗有钱的凯子吗?”
维克多正抛着手中的一枚铜币玩,像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暂时还是不了,太冒险了。”
维克多稍稍睐起细长的狐狸眼,眺望海天一线,语气平静:“姐,没关系吧,我们会找到其他方法筹够钱的。”
阿黛尔看看维克多,半晌,她妥协了。
“好吧,希望另一个方法不需要花我们太长时间。”阿黛尔无奈道。
她罕见地露出一线微笑,一向冷冰冰的女狐人,浅笑时令人想到冰雪消融的春日。
第126章
当维克多说“送了一份惊喜”时, 伊洛里就感觉到不妙。
事实也正是如此,伊洛里回到社区,远远就瞧见公寓楼下停着一辆货运马车, 几个膀阔腰圆的工人正卖力地搬运着一个被油布裹得密密实实的、扁平的长方形物件,他们手臂强壮的肌肉显得力量十足, 与此同时, 珍妮站在一旁, 紧张兮兮地监督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珍妮小心谨慎地问:“真的是亨特先生买的东西吗?没有骗人吧,不是他买的话,我是不会给你们开门的。”
领头的工人看自己手上的单子, “对啊,大榕社区108号的伊洛里·亨特家,是你们家没错。”
他斜睨一眼瘦小的红血女孩,语气有几分不以为然,“不然我给你看单子上是怎么写的,但你识字吗?”
这一句话让珍妮憋红了脸,她鼓足了勇气伸出手,说:“当、当然认识,给我, 我要看看。”
“哧,拿着吧, 小女仆。”
珍妮接过配送单,面对上边写得眼花缭乱的字符, 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她不想被工人看轻, 便磕磕巴巴地试着念道:“此画连带画框附件于12时20分由邮差目验接收,从第、第五长街的寄件亭寄出,寄件人……”
珍妮卡住了, 黑色的字迹盘曲得过分,又挤在一起,她才开始认字没多久,不足以应付这么复杂的变体。
“寄件人是罗曼·唐纳德。”
一个温和的男声应和了她未竟的话语,珍妮抬起头,惊喜地睁大眼睛,“先生,你回来了。”
“嗯,我刚好送完朋友。”
伊洛里接过珍妮手里的配送单,细细地核实了一下上边的信息,“谢谢你帮我确认,这幅画确实是我的一个朋友寄给我的,不好意思没有事先跟你说。”
珍妮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在学问渊博的伊洛里面前出丑了,登时窘迫得抬不起头,“我、我也没有完全确认好,好多字我都不认得。”
“靠自学能学得这么好,已经足够厉害了,再自信点完全没问题。”伊洛里说着,把单子还给领头,再转过身时,珍妮已经脸红得像一只熟透的虾,整个人蜷起来,紧张又悸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既然屋主回来了,东西也没有什么疑问,两个搬运工便配合着一人抬前边,一人抬后边,把那幅大型画作从一楼抬到二楼。
“靠墙放在客厅这个角落就好。”伊洛里指了指大花盆旁边的一处空位。
“这样竖着放行吗?”
“可以。”
按照伊洛里的指示,搬运工人把画搬到位置,就陆续下楼了。
领头的工人掏出一张签收单和一支笔,跟伊洛里道:“先生你看一下,东西没问题就在这张签收单上签名,我们赶着去送下一家了。”
“是没问题。”伊洛里工工整整地在收件人一栏写上自己的名字。
领头正要把单据抽回去,伊洛里按住了签收单一角,看着他,说:“顺带一提,先生你的拼写能力不怎么样,与其嘲笑别人读不懂,还是请先做到别错漏百出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洛里不在乎那领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直接关门,门板差点撞上对方的鼻子。
无视了门外咚咚咚的下楼脚步声,伊洛里转头看向那幅被油布包裹着的画,他走上前,一把扯松固定住油布的绳子——
雪天、炊烟、烟紫色云霭,一如在那间藏室时所见的那样,画作隽永且娴静。
早在看到画作尺寸前,伊洛里心里已经隐约猜到维克多会给自己送哪幅画,所以当看到油布底下那幅淡雅的《漫步乡村雪路》时他没多惊讶。
一张爬山虎叶状的卡片从画框的边缘掉下来,伊洛里捡起来,上边是维克多写的一段话,狐人的字迹很洒脱——
【亨特,这幅画属于一个才华平平无奇的画家——但事实上,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我花了一个月画出来的,我很开心在那时听到你对它的评价。
希望你会喜欢这个惊喜,如果你不喜欢——好吧,那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很维克多式的耍赖语气,伊洛里愣了一下,他现在才去留心去看画作右下角的小小落款,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维克多·克莱门特。
他看着那花哨的字体,不由得露出无奈一笑,真是分不清维克多说的哪句话是真是假。
伊洛里抬头看向一整幅画,也许维克多真是流亡的贵族后代,也许这只是又一个玩笑,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维克多的确送了一个“惊喜”给他。
伊洛里找出锤子和钉子,跟珍妮两个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维克多的画挂到了客厅的墙壁正中央,等斯诺和艾莎散完步回到家时看见,都很惊喜于这一幅“可爱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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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树上的叶子完全凋落,日照时间越缩越短,王城也正式迎来了11月,与此同时,伊洛里也要面临跟娜拉约好的剧院之行。
这一天,伊洛里提前拒绝了娜拉派马车来接他的建议,自己步行到了王城的上城区中心街——一个货真价实的销金窟,最烧钱的消遣和最高档的场所都能够在这里找到,而夜莺大剧院无疑也属于其中之一。
从外观上看,夜莺大剧院是一幢有四层楼高的宏伟建筑,屋檐两端灵动地往上翘,如同鸟儿在舒展羽翼。只有顶级的剧团和乐队才有资格在这里登台表演,常常一票难求。
伊洛里走到验票口前,又停下,从他身旁走过不少衣着华贵的男女,他们相互挽着手,低声地讨论着今天即将上演的剧目。
一位女客欣喜地说:“天哪,我好期待,剧目单上说今晚是‘出乎意料的传说新编’,完完全全的新戏。”
她的男伴则兴趣寥寥,“我对这种噱头没多大兴趣,比起云里雾里的宣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这剧是讲爱情还是史诗的,我对情情爱爱可没多大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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