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熄感受到自己胳膊上的热度,心里有些暖,“我下次不会如此了。”
这样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发热,等江熄伸手去抹的时候,泪已经流到了耳根,他窘迫地侧过头去。
“不是要双修吗,是不是很晚了,你去洗个澡再来。”
江熄有意支开人,可惜向还寒却没有懂他话中的意思。
“洗过了。”
江熄抽了下鼻子,好端端的,在周北墨面前没哭,面对一堆老狐狸的时候没哭,结果因为几句没用的好话整哭了,还停不下来,这叫什么事!
“少宗主,我没有要批评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下次至少找几个信任的人,保护好自己。”
“奥。”江熄的声音有些哑。
“别哭了。”向还寒以为是自己的话言重了,于是拨动了下被泪水沾湿在脸侧的头发。
“你哪只眼看见本少爷哭了,我这是打了个哈欠,你打哈欠不流泪的吗?”江熄胡乱抹了两下脸:“别说话了,修炼。”
向还寒依言收回手:“好。”
床的一侧“吱呀”响了一声,然后就是衣衫褪下的声音。
“少宗主又睡着了吗?”
见江熄没有动作,向还寒试探着问了声。
“没有。”江熄抽了下鼻子,隐藏自己浓重的鼻音。
向还寒靠近江熄,呼出的气息落在江熄的脖颈上:“那少宗主为何还不宽衣?”
江熄迷迷糊糊的,泪水尚糊在睫毛上,疑惑地回想刚刚在做什么。
他好像……听着那衣衫退下的声音入了迷。
自己这是,睡糊涂了吧。
他赶紧摒弃杂念,慌张地捏了下身下的床单:“我就是有些累了。”
“嗯。”
向还寒又靠近了些,手触碰到江熄的下巴。
“做什么!”江熄用手挡住向还寒靠近的身体。
向还寒皱了皱眉:“您忘了,我们上次解除了结契,这次要重新结。”
“奥。”江熄稍稍坐正身子,但眼神不敢看向还寒,自己刚才做什么反应那般大,还以为他要亲自己。
都怪向还寒动手动脚。
一结契,江熄就觉得自己身子更软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一头栽进向还寒的怀里。
“少宗主累的话,我来帮您宽衣,可好?”
“帮”这个字出发了江熄的某种回忆,让他不自觉缩了下肩膀:“不用,我自己来。”
他稍稍后撤身子,闭着眼去找身上的衣带,动作了几下就累了,于是解下乾坤袋来,给自己寻出一颗药来,给向还寒寻出一颗来。
“少宗主吃的这是?”
向还寒看着江熄将药扔进嘴里咽下去。
“你怎么没蒙上眼,管我做什么?”
向还寒欲言又止,然后低头去找衣带。
江熄咽下药后觉得自己刚才语气不好,但是他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才如此的,要是让向还寒知道自己是害怕没体力修炼,岂不是要丢脸丢到蓬莱派了?
可是他曾经下过决心,不对向还寒说伤人的话。
江熄咬咬牙,磕磕巴巴回道:“我现在又困又累,怕待会睡着了修炼不下去,所以吃了点补气血的药。若我待会……待会真昏过去了,你把我喊起来就好。”
向还寒听出了里面的解释,压下嘴角:“好,但您不会晕过去的。”
江熄撇开脸:“你不折腾的话就不会。”
向还寒轻轻将人放倒:“除了第一次,我可从未折腾过您,少宗主信我。”
江熄感觉到身上压过来的热源,侧过脸去。
刚刚没有完全解开的衣衫,还是散开了。
第60章
热度透过皮肤渗透到了心里, 被人拥抱的感觉很奇妙,江熄忽然觉得几日硬撑着的身体找到了依靠。
危机之时,他想到的人是向还寒, 他知道当时魏斋能出手救江睦,八成也是向还寒求来的。
那天场上很混乱,但是他却时时观察着向还寒在哪里, 那是他给江睦找的最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信任?因为向还寒是个忠义两全的人, 还是因为他与自己有这层最亲密的关系在?
但是他对向还寒的了解又有多少……信任是这么单薄的东西吗,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与人相处久了, 就敢放下这么多防备。
可是向还寒说不会折腾他就真的没有折腾, 所有的动作都很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情绪里混着的酸楚、内疚逐渐被充实和欢愉所侵蚀, 这几日脑海里的东西开始远去,逐渐被即将筑基的喜悦替代。
突然的安静让向还寒不禁停下了动作:“少宗主, 怎么了?”
江熄睁开被泪水和汗堵上的眼睛, 迷糊地看向对面的人——汗水已经到了他的下巴上, 唇色带着往日难见的红色, 声音带着一丝喘。
“我没怎样。”江熄伸手抹去了那滴汗水。
感受到微热的体温,向还寒觉得呼吸一滞, 下巴微微缩起, 撑在江熄身旁的胳膊更用力了些, 不然他怕自己会趴下去。
他想, 想听听江熄的心跳声, 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可是他不能,他怕江熄厌恶的口气。
现在的一切都很好, 作为最后一次双修,他只想保留一些好的回忆。
“那少宗主,念心诀。”他咽下所有欲求,嘴里只剩下当下他最适合的话。
江熄愣了下,身子一颤,自己刚才走神了?
“困了而已,继续。”江熄摇了摇头。
可是身上的某处被挑起来了,让他在动作的时候格外注意,怕被向还寒察觉,不免分神,于是只能跟着向还寒一句一句念下去。
向还寒发现了江熄在做什么,也发现了他的窘迫,但没有点明。
江少宗主是个要面子的人,他不喜欢的事,不想听的话,自己就不要做不要说了,途添扫兴做什么。
毕竟,这事最后一次了。
这是一次很顺利的双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顺利,没有任何的意外,没有出错,没有争吵也没有痛,结束之后的向还寒破天荒地老实躺在自己的枕头上,没有像从前那样抱着江熄。
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完美地结束了。
江熄觉得自己红透了也热透了,思绪混乱,只顾得上整理呼吸。
向还寒闭着眼,直到两个人浓重的呼吸声都轻下去,他才开了口:“恭喜少宗主,可以筑基了。”
江熄捂着眼睛,嘴角翘了起来,终于可以了,但这本来应该是件更为兴奋的事,或许是真的累了,他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向还寒没有得到回应,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床顶,原本应该起身的,却也不想动弹。
“少宗主。”
“嗯。”江熄把已经凉下来的身体塞进被子里,声音夹杂困倦。
“您打算什么时候筑基?”向还寒问道。
“后天?不行,我可能吸收不完灵力,那就三天后。”江熄心说自己很累了,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但是左右向还寒是在此事上出力最大的功臣,便又没能说出责备的话来。
自己现在是怎么了,说个话都瞻前顾后。
他叹了口气:“三天后去落霞谷,半山腰有处灵穴,我会提前在那里等你。”
“您是让我来护法?可我……”
江熄啧了一声:“先睡觉,明早再说……困了,闭嘴……”
“少……”
“睡觉。”斩钉截铁的回应。
向还寒侧头去看江熄,发现江少宗主把一只手放到耳朵上,身体缩着,俨然一副要睡的动作。
可是他现在也只是刚刚筑基的阶级,江熄这等身份,让自己护法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北风在院子里打转,空气有些微凉。
向还寒仍然睁着眼睛,现在离开会不会吵醒江熄,但江熄没有赶自己,所以不离开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一动不动,只是又捻了几下刚才江熄给他的、本应咽下去的药丸,然后松开手将其扔到了床下。
结束了,无论是清醒的沉沦还是不为人知的关系,都结束了。
眼一直睁着,直到身边人呼吸绵长的时候,向还寒打开了自己的乾坤袋,从里面翻出两块玉制的剑穗来。
他去了千金典当铺伙计介绍的玉矿,开矿很顺利,主顾也很大方,但给江熄买生辰礼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听闻肃州产一种紫玉,成色特殊,虽不是极品,但在当地却有极好的寓意,说是开了神光的紫玉可以让有情人长相厮守。
这世间真的有神吗,有人说修仙的尽头就是成神,但是哪怕是世间活了几百年的大能也不敢妄称见过真的神仙。
再说只是一块玉,能有什么庇佑能力。
可是向还寒还是眼巴巴跑了所谓的神庙买了两块,然后找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匠人笨拙地描述了自己想要的花样,毕竟他不像江熄那般能够点墨成画,只能让专门的去绘。
他学了雕刻的手法,先雕了自己那枚棠心兰,等有了几分熟练后才开始雕刻江熄的那枚竹子剑穗,刻完后左看右看不满意,于是用金丝编了两颗珍珠上去。
可他如今摩挲着,还是觉得拿不出手。
“有情人?”他把剑穗放在手心,当时没有送出去的生辰礼,如今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明明没有情谊却要学着那些痴男怨女赠送这些神神叨叨的物什,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真的会相信努力之外的虚幻。
可是这有什么要紧的,这本该是他的礼物,就像那荭玉草做的药膏一样,除了这个人,他还能送给谁?
向还寒打开了江熄的乾坤袋,将剑穗放了进去。
乾坤袋里的空间很大,或许这可怜的小剑穗怕是没有见光的一天,但日后江熄看到也好,看不见也好,知道是谁送的也好,随手拿出来丢掉也罢,至少他送过了。
但是自己一开始不是这样想的,是想……看到他收下的,哪怕是嫌弃一番,也知道他送出了礼物。
不过嫌弃的话还是会令人难受,因为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做到更好了。
所以这样就好。
江熄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透过落下的帷帐,瞧不见屋里还有旁人。
他揉了揉腰,起了身,招来长水一问,得知向还寒又去练功了。
昨天来的时候也在练功,这小子明明身子也没养好就急着练功。
“喊他来吃饭。”江熄看着满院大好的晨光,心情似乎也变得温暖了。
坐在一张桌上后向还寒只顾埋头吃饭,前些日子才觉得这人话多了些,现在又开始沉默无语了。
于是江熄先开了口:“昨晚你说不能给我护法,现在又急着练功,怎么,境界掉到筑基以下了?”
护法的要求其实不算太高,只要筑基以上就行,为的是避免灵脉紊乱而造成走火入魔。
“尚未,只是怕自己做不好。”向还寒还是把昨晚未尽的话说了出来:“宗主有很多人可以选,选我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江熄咽下一口肉饼,侧眸与向还寒对视一眼:“我到时候是要吓他们一跳的,可不能让旁人提前知道。”
筑基一事事关重大,但信得过的周北墨与都离开门派肯定会引来注意,陆家父子又不知心里有什么盘算,旁的人他怕趁虚而入,眼下最适合的就是向还寒。
话中的三分狡黠便让向还寒信了,毕竟如今这张扬有心机的模样才像意气风发的江少宗主。
“肉饼还是太难咬了些。”由于自己起得晚,长水没有买回肉包来,江熄吃了两口便放下了,朝向还寒说道:“将就下,下次给你买肉包。”
向还寒笑了笑:“肉饼也很好。”
他嚼着,忽然觉得嘴里的肉饼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下一次,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
碧天峰上,薛照和每日来送饭的小弟子正在闲聊,那小弟子一个没管住嘴就把那日宴上的事都讲了出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赶紧噤声。
陆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众弟子中的威信实在是高。
“陆大公子气色不错,听说前几天受伤了?”薛照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了一番。
说话间那小弟子已经跑远,陆寻走了过来,答非所问:“穷奇的事情已经结束,你可以走了。”
“是江少宗主的意思吗?”薛照抬眼:“走是什么时候都能走,走之前我得先要到解药才行。”
“他今日不在派中。”陆寻冷冷回道。
“欧?知道得这么清楚,果然陆大公子一心都扑在江少宗主身上啊,但我怎么听说江少宗主要和你们崔长老的女儿缔结婚约了。”薛照饮下杯中酒,指尖玩味地敲着桌子,轻笑道。
陆寻一言不发,但脸色沉得难看。
薛照觉得自己往别人伤口上撒盐这招用得太狠了,从桌上取了个茶杯放到陆寻面前:“喝茶吗,还是喝酒?”
“不喝。”陆寻似是想起了什么,放缓语气问道:“江熄有把柄在你手上?”
薛照耸肩,说了两次这人才发现。
迟疑了一下,陆寻叹了口气:“无非是你知道跟他双修的人是谁罢了。”
不妙,薛照一瞬收了脸上的笑,这人可真是无趣,一猜就猜到了。
陆寻并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接着说了下去:“那日我见百鸣与向还寒不亲近所以才没有发作,你们不要当我就是个瞎子。”
“但也不过如此,被江熄藏着掖着,一辈子见不了光罢了。”
声音是冷静的,但嘴角却在抖动,连语气都不似往常。
薛照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是又给自己默默倒了杯酒,算是提前给向还寒默哀,他怕是被陆寻已经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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