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还寒从未遇到如此能纠缠的人,倒也不是完全没遇上过,薛照也算其一。
他实在不知如何应付,只摇头:“当真不是,我没有心仪之人,师弟你不用好奇至此。”
守诚噘着嘴不信,还要再去缠磨,那头江熄已经起了身子:“问够了吗,问够了就赶路。”
守谦跟着站起来,朝江熄禀告:“我仍然对向师兄的身份存疑。”
他们问了这么多话,向还寒虽然能对答如流,但也还是模棱两可,而且这些事情本就不够深入,说不定有些妖是百事通,从前便是知晓的。
“剑和剑名都是真的。”
守谦疑惑地看着江熄。
他在这里早就坐不下去了,一句一个心上人的,就怕全天下都不知道他有心仪之人了吗?
还心上人送的剑,那是他送的,守诚是不是缺个母老虎治治,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还没有心上人,那副样子明明是心虚,怎么,就因为自己这个和他双修过的人在场所以不好意思说吗?
那副老好人的样子就更不用说了,在人前也敢让自己难堪,他向还寒还真是一点没变。
江熄憋着一肚子不吐不快的话,最后终成气恼:“你们若是觉得这人不可信,我们不带着他便是了,说这么多做什么!”
守诚被这话吓得也起了身,看见守谦躬身便一起告饶:“耽误正事了,少宗主责罚便是,莫要生气。”
他哪有生气!
江熄原地转了半圈,看见向还寒拄着剑站起来,甩下人就走。
“少宗主!”守诚急切追上去,又想着回头扶向还寒,来回侧身几次后重新背起向还寒追了上去。
按照当时的舆图,入山后须得一路向北,守诚是金灵根,他用灵力在地上引了铜线,不会偏了方向,照理说就算是找不到未阳城也该能逃出这白雾山,但几日过去了他们还是在一片白茫茫里抓瞎,饶是修仙之人也扛不住了。
在这几日里,守诚叽叽喳喳地调节着气氛,但是面对日渐焦灼的江熄,就算他有满腹能逗人的故事也无法讲出来。
比江熄更沉默的是向还寒,他这几日能自己走路了,但重伤未愈走的慢,江少宗主也不等他,他就这样一直跟着。
向还寒想用功法吹散些雾气的时候江熄说他是显摆,向还寒说要停下休息的时候江熄说他是娇贵。
但守诚看得出,那次向还寒开口休息,是看大家都累了才说的,但是江少宗主实在嘴上不饶人。
而向还寒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救星,江熄沮丧着急的时候都是他跟守谦去劝慰,一旁的向还寒就跟棵树一般杵着。
还有还有,中间他们遇到百年树妖与其缠斗一番,江熄受了伤,向还寒问都不问,这人看着也不想没有感情没有同情心的人,是怎么做到如此冰冷的。
每晚的守夜对守诚来说也是折磨,他们按照在外任务时定下的规矩,每次两人醒着彼此关照,一个时辰一换,而江熄非要跟他们一同轮班。他是极想跟守谦一起的,但是向还寒开口说要跟他一起,这他也不好推辞,不过留自己师兄日日面对江大少爷他也不忍心,于是最后成了他们两师兄轮番陪江熄。
对此,向还寒从没有“体恤”过他们两人,仿佛全身上下都在抗拒和江熄一同守夜这事。
守诚夹在中间全身上下不得劲啊,想起之前两人不合听说的传言,终于在今日同向还寒守夜时问了出来:“向师兄,你跟少宗主是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当然是有的,但早就解开了,他答:“没有。”
守诚抓着头发:“那你两人怎么回事,我这几日都不敢大声喘气。”
原因?大概他们两人有承诺在先,不可暴露关系,他想江熄应该也是如此做的,但他本来就不喜与自己多说话,如今这样本也正常。
“我与少宗主不熟。”
守诚张了张嘴,想要劝向还寒同小祖宗熟起来,但又想到依着这两人的身份,熟不熟的都是江少宗主说了算,江熄不纡尊降贵,就说明这两人没有关系好的那一天了。
但他还是不想死心:“可你之前不是救过少宗主吗,而且他还知道你剑之名,怎么看都不像一点不熟的模样。”
向还寒却说:“都是道听途说。”
遇到魔兽的事情太大了,向还寒出现在这件事里确实突兀,他稍稍打听过,有人说是向还寒恰巧碰上救人的,也有说向还寒这个不够格的弟子接了任务的,众说纷纭。
“不过我们如今同行,向师兄你总是这样疏离少宗主也不好。”
“没有疏离,他有你们亲近足以,并不缺我一个。”向还寒说道:“再者我二人性情亦不合,我怕说错话惹江少宗主不悦。”
“也有道理。”守诚彻底卸了气,只希望江少宗主也有这自知之明,别把他们的救星气走。
而有人眠浅将话都听了去,一夜都没睡着。
第四日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日他们依旧在白雾中探路,结果好巧不巧又遇上那狼妖,两边迅速打了起来,结果惊动出一股强大的妖力来。
一只通体白毛的狐狸冲了出来和那狼妖缠斗,没几招就将对方妖丹挖了出来,幻化成一妙龄女子后将妖丹吞了下去。
守诚、守谦还有向还寒迅速将江熄护在身后,严阵以待,结果那狐妖看见几人的打扮后却有些欣喜。
“你们可是天渊派的人?”
第78章
妖族寿命是凡人望尘莫及的, 而且越是道行深的越是能自在幻化体型。
所以眼前这个妙龄女子很可能是个几百岁的老妖婆,更不用说狐妖一族说的话基本是蛊惑人心的,一句都不可信, 自古便被人所忌惮和诟病,只有合欢宗会将他们供奉为老祖。
所以几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见多识广卸下戒备。
“正好,前几日你们的师兄弟重伤, 如今在城中修养治疗, 你们可去将他们带离。”
那狐妖摇曳着身姿走了过来,瞧着那狼妖的残骸碍眼,一个伸手便让血淋淋的场面化为飞尘。
这妖的功法至少得元婴后期。
有狼妖的谎言在先, 这狐妖再说这种话便有些不可信了, 但是这两个不对付的妖都说见过天渊派的人来过这里,这消息便就有了那么几分真。
“怎么, 不信啊?”那狐妖停下脚步,顺着自己胸前的一缕青丝, 笑道:“诓你们做什么, 奴家只要想, 现在转身走便是了, 留你们在这白雾山就是走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找到未阳城,而且……”
她的眼波流转, 瞧着眼前各具特色的四个正值青壮的男子, 心肝具颤了一下:“就算找到了, 这妖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就算侥幸真进去了, 你们这几个人可就是刀俎上的鱼肉,若是没人护着你们,可是会被吃干抹净的。”
“你说这话, 是要谈条件?”守谦皱着眉说道。
“不错。”狐妖妩媚地赞赏:“你们人族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宴席,放之四海而皆是如此。奴家也不缺金银珠宝,但缺个体贴的可人儿。所以奴家可以帮你们,不过你们其中之一得好好服侍我,不然免谈。”
狐妖皆爱美,她也挑得很,一眼相中的便是被人护在身后的男子,还抛去了媚眼。
“你真能带我们进城?”江熄忍着恶心说道。
狐妖甜甜地笑着:“当然,这不难。”
守谦的脑子转得很快:“那我们的同门为何能在城中养病,谁会护一群伤病之人?”
狐妖耸肩,眉宇里透着些无奈:“是个宅心仁厚的家伙,他怪得很,也不需要吃人,可城中其他妖可没这善心,当然,奴家也没有。”
她舔了下自己红艳的嘴唇,刚才她吃狼妖内丹的时候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
“可外界不都说未阳城中的妖不做吃人害人的事。”守谦攥着拳头辩驳道。
狐妖掰着指头说:“你在城外我们当然不会出来害你,但是你自愿进城,给你们安些挑衅妖族、迫害妖族的罪名还不容易吗?”
那狐妖太会拿捏人心了,最后还不忘说一句:“我们都不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未阳城里死的,小仙长你可太单纯了,奴家都有些喜欢你了。”
守谦询问不成还收获了一句甜腻到骨子里的话,立马咬牙侧头不与那狐妖有半分眼神碰撞。
看样这是一场赌局,拒绝狐妖他们可能要废更大的功夫找未阳城,还会在城中遭遇不测,但答应狐妖也不一定得到想要的东西,全看敢不敢赌,但如果要赌,把谁抛出去做诱饵又是一个难题。
守诚已经害怕得抖肩膀了,四个人中向还寒能打,自己的师兄有脑子,江熄有身份,就他什么都没有,肯定第一个被拉出去献祭。
“守诚。”
声音从身后传来,守诚一下子吓得腿软跌到地上,泪接着流了下来:“少宗主饶命啊,我那个那个都没和女弟子花前月下过,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修仙打怪逍遥游,我我我……我真的不想去侍奉那妖女,要不我们打一架吧,万一赢了呢,少宗主你不要舍弃我啊!”
他趴在江熄的靴子上,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你管谁叫妖女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吃了!”狐妖说着就要冲过来。
守诚刚才还说要打一架呢,现在连剑都拿不起来,还是守谦替他拦下。
“你先起来。”江熄捏着守诚的后衣领:“我刚才叫你是让你别害怕。”
守诚猛地抬起头来,眼里还含着泪:“少宗主,您不是要把我交出去?”
“不是。”江熄又将人往上提了提。
守诚吸了两下鼻子这才站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是不准备交人喽?”狐妖的手幻化出爪子来:“不交人可别怪奴家明抢。”
阶级最高的向还寒灵脉不过刚刚修复,依这妖女的本事,怕是打到最后他们四个人都难逃她的手掌心。
所以这场赌局里他的决定是:“你看我如何?”
守谦不可思议地回头,守诚顿住了擦泪的手。
而江熄看着不赞成他想法的向还寒,意外地有些得意。
得意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大概是用自我牺牲换取的大义口碑,想告诉这人,自己也不是无法共情普通弟子的高高在上的人。
但没等狐妖开口,向还寒便一招杀到了她面前。
“声东击西?”狐妖锋利的爪子完全亮了出来,却在对招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狐火对上灵火,拥有强大灵力的狐妖当然更胜一筹,这也在向还寒的意料之中,但受到薛照那地底冰凌的启发,他给那狐妖安排了一场暗度陈仓的业火。
但那狐妖也不是吃素的,两步便逃出重围,并用利爪掐住了向还寒的脖子,抬头便是要咬上去。
“住手,我不是在骗你!”江熄大喊道:“他这人执拗,你放过他,我一定跟你走。”
狐妖眯着眼看了眼向还寒,要落的嘴停了下来,呼吸喷洒在脖颈一侧,似是嗅了一番,不过这没让旁人看到。
“幸好这里有识趣的人。”那妖女将向还寒扔了出去,然后用洗涤术恢复了自己刚才染尘的裙摆,挑了下眉眼:“奴家大度便不予计较此事了,那你们跟着来吧。”
“不过,先把你们这碍事的弟子服脱了。”
“脱了?那我们……我们穿什么!”守诚羞愤道。
“谁管你们穿什么,话说你们人修真是没点脑子,非得穿着自家弟子服在外晃荡,生怕别人不认识你们。你若不肯脱,这城里有的是天渊派的对家,还有那些厌恨人修的妖,你就等着被一口吞了吧。”
这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到这里,连不太精明的守诚都瞧出来了,这狐妖好像并没有害人之意,不然刚才试探过他们的深浅,有心的话便会将他们一锅端了。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准是这狐妖真是现在心情好,待会变脸也说不准。
这边守诚和守谦依言脱了弟子服又从携带的锦袋里取出常服来穿,那旁江熄也冷着脸忽略狐妖露骨的目光给自己换了衣衫。
狐妖见调戏不成江熄,便把目光落到那头被自己扔出去的人,他那手笨得很,中间还吐了次血。
于是她一伸手,向还寒的弟子服便被划开了,许是故意为之,连内衫都被灵力吹开来。
“小兄弟身材不错啊!”狐妖上下打量了一眼,但又摇了摇头:“就是身上这伤怎么这样多,真是可惜了,但也别是一番风味,不如换你跟了我如何?”
向还寒赶紧拢好衣衫,但其余人也都看清了,那胸前沟沟壑壑,瞧着还有爪痕。
向还寒看了眼狐妖,又看了眼江熄,颤巍巍说:“好。”
结果话刚说完就又吐了血,最后直直趴在了地上。
“哎呦,这也太弱了些,我还是不换了。”狐妖连连摆手。
守诚和守谦赶紧过去瞧,结果两人也不懂太多医术,只是左唤右唤都不见人醒。
“腾个空。”江熄走了过来。
守谦还以为江熄懂医术呢,惊愕地往旁边移了移,结果看见江熄从乾坤袋中取了丹药出来,捏着向还寒的下巴便把药投了进去,然后拿出自己的水袋给向还寒喂下。
守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比如江少宗主也给过他和守谦药,当时是直接倒在他们手心里的,眼前需要喂药,不也应该交给他们来做才是。
难道是江少宗主起了感念之心?
这回轮到守谦背着向还寒,守诚提着向还寒的剑,越看越喜欢,但是一去拔剑就感受到剑的排斥,差点被震出去。
“本命剑除了自己外只能道侣可用,你小子把师父教的都忘了吗?”守谦因为身旁的动静侧头说教。
“嘿嘿,一时没忍住,怪不得师兄当时拿着剑也只是看看。”守诚把剑插到背后,尴尬地笑了笑。
那旁狐妖只缠着江熄,说他与一位故人长得像,又问他年纪,问是否婚配,江熄便顺着回答,偶尔还能笑出来。
从前守诚听说过些江少宗主的风流韵事,忽觉得自己认为是毒药的事,说不定在人家江少宗主眼里是蜜糖呢,于是也没那般忧心忡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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