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水怀上祝延是一个意外,生了第三个孩子之后,祝岬准备去结扎。
但当时周若水身体不舒服,去检查之后,医生说,周若水的输卵管天生就有一边堵塞,而另一边现在又出了问题,几乎不可能生育。
因此,祝岬才没结扎。
然而几年后,周若水没来月经,食欲也一直不振,去检查,医生说,祝延是一个奇迹。
谁能想到,堵塞这么多年的输卵管,居然在某一天忽然就通了,还怀上了一个孩子。
怀祝延的时候和周若水前几胎不一样,前几胎都活泼,周若水总是吃不下饭,但祝延不折腾妈妈,从小就乖。
周若水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后来祝延早产,周若水总觉得,是因为祝延太乖了,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怎么折腾人,才会很虚弱。
这想法毫无理由。
祝岬总是告诉祝延,祝延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早产儿,要住在保温箱,大家轮流去看他,怕他出事。
特别是周若水,总是克制不住的哭,总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才让祝延受这么多苦。
后来周若水出月子,眼睛出了问题,一到晚上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祝延想,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做的太坏了。
他没有听梁樾的话,当天晚上就给祝岬打电话,告诉了祝岬来龙去脉。
彼时祝岬还在隔壁市出差,周若水也在国外,两个人临时申请私人航班,临时回玉港。
祝岬让祝延先去医院外面等着,哪怕再生气,他也还是舍不得痛骂自己的小儿子。
“你先去医院外面,做错的事情要自己承担。”祝岬又怕儿子被刁难,嘱托道:“别进去,就待在车里,我下了飞机就去医院,到时候我带你进去。”
祝延很听话的在车里等祝岬,祝岬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西装是皱的,脸上全是疲惫。
他气的不行了,看见祝延,想打祝延的手已经伸到半空中,看见祝延哭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又轻轻的落下来。
最后只是摸了摸祝延的脸。
“没事的,有爸爸在。”祝岬带儿子进医院,远远的看见梁樾和梁老头在对峙。
梁樾看见祝岬的那一刻,就知道完了,祝延肯定把事情说出去了。
祝延不敢看梁樾,他跟在祝岬身后,祝岬没说话,几个人都站在手术室门外。
再后来,周若水也来了,她带走祝延,让祝延在隔间自己冷静。
周若水从没对祝延如此冷淡过。
祝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梁樾进来了。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亲人的哭泣声,还有数不清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踏在祝延脆弱的心脏上。
他听见梁樾在接电话。
不认识的人在对面鬼哭狼嚎,问梁樾去哪了,哭嚎声高的吓人。
祝延哭了好久,已经哭不出来了。
哭声和现在场景,应当很配。
梁樾说,下次会帮盛林开门,今天有突然事件,让盛林忍忍。
盛林说:“那你下次一定要来救我。”
梁樾沉默半刻,回答:“好。”
祝延眼眶好红,胸口空茫,他想问梁樾,那他呢?梁樾能救救他吗?
他们谁也没说话,后来周若水回来,梁樾离开。
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就算是再见两个字,也没说。
这是祝延十二岁最后一次见梁樾,再后来,不知道祝岬和梁老头说了什么,他们带祝延回家。
祝延还在哭,祝岬听的烦,头一次对祝延发了火:“你哭什么,你还好意思哭!”
对祝延一向更严厉的周若水这个时候却捂住了祝延的耳朵,维护祝延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已经犯错了,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祝岬看了一眼祝延,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妻,踌躇片刻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周若水知道,祝岬是联想到了她生育祝延的时候,同样的场景,那个时候祝岬说,恐怕这辈子他都会对医院有阴影了。
可祝岬心疼她,她也心疼祝延。做错了事情可以教育,但不能给小孩留下阴影。
祝延只是犯了错,他知道承认,知道第一时间联系他们,还有的救。
周若水知道祝延在颤抖,祝延是她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没有人比她更爱祝延,没人比她更心疼祝延。
也没人比她更懂祝延。
祝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就像是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只知道哭泣。
回家之后,祝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知道。
天快亮的时候,周若水用热水打湿的帕子轻轻擦祝延的脸。
“长命,你就这么喜欢梁樾吗?”
祝延听见梁樾的名字,短暂的反应几秒钟,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样子。
周若水摸祝延的脸:“我看你也睡不着了,起床和妈妈一起出去工作吧。”
因为是偏艺术的工作,周若水时常为了灵感在外奔波,因为祝延身体不好,又小,很少和周若水出去。
周若水现如今很后悔,前三个孩子都经常和她出去,所以看的东西更多,也更晓事理。
祝延应该看见更广阔的天地,然后他就会觉得,梁樾也不值一提。
周若水当天就带祝延离开了玉港,祝岬留在玉港处理事情。
他们去看了动物大迁徙,野外的环境就算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祝延一向娇气,却没有抱怨过。
他看着动物拖家带口,一群一群的经过又离开。
动物迁徙的最后一天,祝延问周若水最后怎么解决的。
周若水说:“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几个项目。”
她说的轻巧,靠这几个项目,梁家咬掉了祝家好大一块肉,幸亏祝延的叔伯们帮忙,不然恐怕祝家元气大伤。
但这些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太严重了,周若水看着祝延,她只想要祝延答应她一件事:“在你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之前,不要和梁樾见面了,好吗?”
祝延看着眼前担心他的周若水,缓缓点了头。
他不知道,周若水也同时这样要求了梁樾。
连续一个月的时间,周若水带祝延走遍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苦,祝延没有娇气过,跟在周若水身边一句话不说。
他没有去报道,连续半年都和周若水在世界的各个地方流浪。
同时也在异国他乡度过了十三岁生日。
十三岁那年,祝延第一次看见雪。
漫天的大雪,他已经半年没哭过了,看见雪,洁白的雪,才终于又哭出来了。
祝岬说的对,他有什么资格哭呢?他是做错事的人,他是罪魁祸首,最不该有情绪的人。
太多雪了,祝延躺在院子里,看见雪落下来。
一直到被掩埋,被工作完的周若水发现。
在边陲小镇里,祝延睡了好久好久。
一直到春暖花开,一直到祝家的人都来看他,都在等他。
雪彻底融化的三月,祝延才醒过来。
他看着屋子里的所有人,问:“我这是在哪?”
医生说,他忘了这半年的所有事情,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七月七日。
周若水求之不得。
后来,祝延又修养了半年去读书,重新读初一。
那年,他刚满十四岁,他和梁樾已经分开了一年。
彼时,他和梁樾都还不知道,未来会爱上对方。
也不知道,因为对方,祝延会在十八岁后一直痛苦,而梁樾,会成为一个不敢面对的胆小鬼。
谁又能预测到呢?
爱,本就不讲道理。
也不接受预测。
第64章
怀里的温度异常高, 自从祝延噩梦醒来之后,梁樾就一直没睡,很担心祝延。
果不其然, 后半夜,祝延身体就开始异常发热,还一直叫妈妈。
梁樾把人抱在怀里, 直接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家庭医生就到了。
祝延身体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爱生病,哪怕已经病的模糊不清了, 他还是能精准分清楚梁樾的手和医生的手。
用他的话来说, 医生的手要更凉,触感有股消毒水味。
梁樾曾经问过祝延, 消毒水味不是嗅觉吗,怎么会成为触觉。
祝延对此表示, 少生病并且缺少生活感知的人, 不要怀疑他这种天才。
梁樾觉得比起祝延所谓的说法, 更像是他编撰出来为了耍人的手段。
但祝延确实对医生有不一样的直觉, 比如现在,祝延就往梁樾怀里缩, 像是知道医生的到来。
其他的都可以顺着祝延, 但生病必须要看医生, 这点谁也不会惯着祝延, 梁樾把怀里的人固定住。
医生拿了一个腋**温计, 梁樾坐在床边,迅速把体温计塞到祝延腋下,然后再把人固定怀里, 手横抱过祝延的手臂,避免祝延因为乱动把体温计掉下来。
玻璃制品放在腋下发凉,祝延皱眉,他身上烫,温差让祝延很不舒服,可祝延又太热了,抱着他的人也很热。
没过多久,祝延就觉得,这小玩意儿还挺舒服。
一分钟过后,梁樾把体温计取出来,祝延还是软绵绵的直不起来,眼睛也睁不开。
不知道人是醒着的,还是昏迷的状态。
怕祝延撞到自己,梁樾一直把人控制在怀里,祝延软塌塌的,还很小巧,镶嵌在他怀里,很合理。
“三十九度七,”医生观察祝延的脸,说:“他之前应该烧到了四十多度,发热了才降下来,但也没降下来多少。”
“先吃退烧药,这个药吃完他可能会更晕,但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好转。”
“暂时没有太多问题,先退了烧再看。”
梁樾接过医生开的药,是一种紫色的液体,味道很刺鼻,仔细闻能闻到一股甜香,当然,不太明显。
大概二十毫升的样子,听医生的意思,祝延只是头脑发胀,还没彻底晕过去。
梁樾叫祝延的名字:“祝延,起床了,喝药了。”
祝延小巧的鼻头吸口气,一下就闻到不太好的味道,果断的在听见梁樾说话之后,把整张脸都埋进梁樾的胸膛里,不止如此,他还用手推梁樾的手。
梁樾看懂了他的意思,让他端着这玩意儿滚远点。
一边让他滚远点,一边又往他怀里钻,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梁樾失笑,轻拍祝延的背。
祝延出了汗,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摸起来一手的水。
再烧下去,就要烧成傻子了。
梁樾把碗放在一旁,捞住祝延整个人,把人的方向从面向他变为背向他。
祝延皱起一张小脸,很不满意梁樾的做法,要转头继续回到原来的姿势,又被人控制着动不了。
“……”他不高兴极了,满脸都写着我生气啦快来哄我,可爱的要死。
梁樾低下头用脸去探祝延的温度,意料之中,祝延的温度没有下降——要是真的能自然下降,还用的着烧了一个大早上?
祝延的脸很软,明明没肉,又瘦,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软软的。
可能是为了不吃药,他刻意在梁樾的脸碰上他的脸那一瞬间,黏糊糊的用脸蛋蹭来蹭去。
可恶的梁樾直接掐住祝延的两边脸颊,邪恶的说:“就算是撒娇也要喝药。”
“张嘴。”
祝延闭眼,整个人浑身上下就写着叛逆几个字,总之就是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抵制喝药的心达到了顶峰。
梁樾不惯着他,把人的嘴巴撬开。
发烧的人嘴巴会干,梁樾怕祝延这少爷扯到嘴巴,隔段时间就用棉签沾水放在他嘴皮上。
所以,哪怕祝延已经烧了一个早上,但嘴巴还是很润,红红的,像是四月的野樱桃。
四月的野樱桃,带有草木的水果的香味,引诱路人采摘。
梁樾就是那个路人,还是个没有法律意识也没有道德的路人,他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小樱桃一眼,低头就亲在了祝延嘴上。
他亲的很急,又狠,真像是背着主人偷藏的小贼,一丝汁水都不留下。
因为生病,祝延的口腔温度很高,梁樾的舌头反而让祝延感到舒服,他小心翼翼的感觉奇怪的东西在嘴巴里扫荡。
有一点点舒服,这感觉很奇怪,祝延睁不开眼睛,他混混沌沌,只知道放进来的不是药水,又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他看不见,闻不到味道,就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想要感受这东西。
扩张领地的舌头被触碰,不容侵犯,不废飞灰之力就把主人家派来捉贼的仆人收入囊中。
祝延被亲的只能发出呜呜声,本来生病了脸就红,这下缺氧,脸更红了,他迟钝的知道,梁樾在吃他的豆腐。
还不如吃药呢,祝延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吃药虽然会苦苦的,但总比现在这样,毫无挣扎之力的被压住好。
不知道被按着亲了多久,祝延呼吸不上来,拍打梁樾的肩膀,他原本睁不开的眼睛也因为缺氧被迫睁开。
刚睁开就看见梁樾在嘬他嘴巴,祝延气不打一处来,他都生病了!
他是病人,病人!怎么梁樾还要耍流氓,有没有公德心了?
祝延呜呜呜的控诉梁樾,他扯梁樾的头发,扯了一小撮下来,梁樾还是没放开他。
他要缺氧死掉了!死梁樾,赶紧给他放开。
梁樾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祝延承受不住的前一刻退开,退开之后,还煞有介事的用额头碰祝延的额头,像是在测温度。
祝延缺氧的不行,口鼻通过呼吸,他想给面前这伪君子一拳,平时装的多正常,现在一看见他生病了,就欺负他。
伪君子!
至于其他的,祝延病了的小脑袋还想不出来,他就是单纯的觉得,生病的他貌比潘安,漂亮的不行,梁樾把持不住完全是正常的。
祝延对自己的样貌很有清晰认知。
他还没退烧,幸好退烧药本来就是冷的,放多久都不影响效果,梁樾亲够了,把药又端到祝延面前,喂祝延喝药。
祝延觉得这不太对,正常状态不该是梁樾哄他吃药,给他买这个买那个指哪打哪吗?怎么变成了他生病,梁樾得到好处占到便宜,最后他还要喝苦苦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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