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夏荷而言, 是不幸中的万幸。
夏荷没有和江宸聊太晚, 江宸回房间洗漱后上床, 拿出手机才发现陆池渊回他消息了。
陆池渊:[我今天不回来了。]
在无视消息一天一夜后,他甚至没想过要对江宸解释缘由,只是告知他不回来了。
江宸注意到消息是八点发过来的,所以他是直到天色黑尽, 才想起有这样一个约定吗?
江宸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酸涩,失落,他想过质问,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立场。
他和陆池渊只是暧昧,不确定的暧昧又如何去定义关系?
哪怕他生气,他阴阳怪气,陆池渊就一定得顺着他,给他一个理由吗?
江宸自嘲,简单的回了一个:[好的。]
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与其无理取闹,倒不如给彼此留点余地。
陆池渊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神色疲惫地躺在椅子上,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一旁的家庭医生在收拾药箱,神色有些许疑惑。
林伯着急道:“少爷情况怎么样?”
家庭医生自顾摇头叹气,林伯以为情况很严重,已经准备叫车,就听见医生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睡眠不足。陆总最近失眠?”
家庭医生偷看了陆池渊一眼,靠近林伯压低声音。
他印象中陆池渊的生活习惯一直很自律,睡眠不足导致心悸、头晕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你之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状态,我没检查出来啊!而且他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家庭医生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但正是如此,他才感到疑惑。
林伯着急忙慌把他叫过来,在电话里说陆池渊像是被魇住了,浑身高热还喊不醒。他从接到电话到出现也不过十几分钟,就算是吃特效药,也不可能这样快就起作用。
林伯也奇怪,陆池渊早上说熬夜了要休息,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一直留心陆池渊的情况。
陆池渊这一觉睡了很久,从早上到下午,久到林伯觉得不正常。他在敲门无人应答后,拿了备用钥匙开门。
而他一进门就发现陆池渊的状态不对,屋子里空调开的很低,陆池渊浑身冷汗直冒,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可把林伯吓的不轻,他这个年纪,实在是经不起这般折腾,赶紧把家庭医生叫来。
可奇怪的是他打完电话后没多久,陆池渊先自己醒了,而他醒来后,高热的症状逐渐消失,只是有些心悸,头晕。
他本来想去洗个澡,却被林伯极力阻止,他这状态,林伯怕他晕倒在浴室。
陆池渊出了汗,浑身黏糊糊地难受。他没有和林伯争辩,不能洗澡,他用帕子沾了水,简单擦拭,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知道林伯叫了医生,他没什么反应,安静地等医生到来。
家庭医生和林伯对视一眼,这种情况着实奇怪,他先给陆池渊开了点舒缓神经的药。如果吃了药还是不适,就需要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林伯送家庭医生离开,回来后把药和水端给陆池渊:“少爷,吃了药再去休息会吧。”
陆池渊摆手:“林伯,我饿了。”
心悸和头晕的症状逐渐消失,陆池渊这会儿只觉得饥饿和疲倦。
他这病来的快,去的更快,就像那个诡异的梦,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伯听到陆池渊有胃口,带着担忧的面上总算露出点笑意,道:“晚饭一直备着呢,我这就叫他们端上来。”
林伯离开,客厅很快陷入一片寂静。
陆池渊躺在椅子上没有起来,他闭上眼,意识仿佛又沉入那个梦境。
他在梦境里不断奔走,永无停歇,一旦停下来就会觉得心悸痛苦,好像慢下的每一步,都在失去重要的东西。
他不记得自己在梦里走了多久,四周漆黑一片,唯独很远的地方有一束光在为他指引方向。
直觉告诉他应该走过去,可朝着那束光走过去的每一步,都让他感到难受。呼吸被剥夺,身体变得沉重,双脚仿佛戴上镣铐,四周是看不见的荆棘。
它们密密麻麻,驱赶他背光而行。
陆池渊无力挣扎,直到林伯的声音把他惊醒。
他醒来时确实浑身不适,但随着意识逐渐清楚,那种不适感迅速消退,连带着梦境里的恐惧也散去,只留下阵阵心悸。
他想联系江宸,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等他充上电开机,江宸和路鸣宣的消息先后进来。
路鸣宣说江宸联系不上他,都到电话过去询问了。
他回了路鸣宣,然后看着江宸的对话框走神。
窗外天色已晚,他已经无法赴约,本该说一声抱歉,道明缘由。却在敲下键盘的那一刻,歉意变成了汹涌的思念,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他无法述说自己的脆弱,怕面对江宸的关切,他会控制不住地回去找他。
江宸于他而言,是梦里指引方向的那束光,在其他人的目光聚焦在顾廷森身上时,只有江宸在认真地注视他。
江宸给了他所有的偏爱,让他甚至有些理所当然,觉得江宸就该属于他。
可昨夜的视频打破了一切。
在不确定那个人之前,他如何继续理所应当地索求这份偏爱?
陆池渊察觉到内心隐秘的卑劣,他克制自己的情绪,隐瞒身体的不适,只告诉江宸他不回去了。
江宸的回复不似以往那般活泼,简单到把生气两个字直白地写在其中。
陆池渊看出来了,却要装作没有看懂。
江宸一夜未眠,以往在陆家老宅才出现的那种清醒状态,再一次出现在他身上。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是心境。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勉强有点睡意,眯眼睡了不到三小时,手机闹钟就把他叫醒。他迷瞪瞪地吃饭,上车,一路上打着哈欠,等到了公司下车,冰凉的雨落在脸上,那丝丝凉意让他清醒不少。
“下雨了。”
江宸后知后觉,城市昨日就在降温,太阳时有时无,今天直接乌云蔽日,细雨连绵。
司机的车就停在楼底下,距离正门没两步路,他说给江宸拿伞。
江宸说了声不用了,几步跨上台阶,直接进了公司大门。
下雨天舒适的温度让本就犯困的江宸还没精神个几分钟,又开始打盹。
他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希望可以提神。
“江助理,你昨天联系上陆哥了吗?”
江宸端着咖啡往回走,路过路鸣宣的办公室,被他叫住。
路鸣宣没忍住八卦的心,眼底写满了好奇。
昏昏欲睡的江宸喝着咖啡,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装的若无其事,可听到相关的话,心里还是会不规律地跳一下。
“他在休息,我没打扰他。”江宸平静道。
咖啡的味道很苦,江宸忘记放糖了,一口下去,苦涩从舌尖顺着喉咙下去,一直苦到心底。
他忍不住皱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就要走。
身后附过来一道阴影,挺括的西装裁剪合身,放大了来人的优点,更显得肩宽腿长。
江宸抬头,对上陆池渊的脸。
二人四目相对,在一刹的相视后,默契地各自挪开了视线。
【不回消息无故失踪的混蛋,亏我还那么担心你。我宣布,你今天就是小爷的黑名单,才不会和你多说一句话。】
江宸挪到旁边,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
陆池渊的视线又回到他身上,看见他因为疲倦而下耷的眼尾,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这是因为他没睡好吗?
“陆总,你怎么亲自来了?”
路鸣宣从电脑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手肘靠在桌上,手指交叉拖着下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陆池渊的注意力被他拉过去:“今天晚上有个商业晚宴。”
江宸本来要走,听到这话停下脚步。
路鸣宣懂事道:“你要和江助理去……”
“你和我去。”
陆池渊和路鸣宣同时开口,路鸣宣的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字在嘴里囫囵了一圈没能吐出来,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吃瓜的笑意僵住,眼神变得清澈,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去?”
不是,他都多久没陪陆池渊出席活动了?
自从江宸转助理,这都是江宸的活儿,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江宸去吗?
路鸣宣有点懵,江宸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江宸的神情,只能看见陆池渊有意避开江宸的视线。
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都快溢出来了,路鸣宣的脑袋卡壳了。
别搞啊,他可不擅长解决这种麻烦。
江宸以为陆池渊是来找他,没想到自己自作多情,他看着手上的咖啡,自嘲一笑。
【好苦,应该放点糖。】
江宸喝不下去,转身去茶水间倒掉。
陆池渊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叫他。
坐不住的路鸣宣走到陆池渊面前,盯着他左看右看,摸着下巴道:“你两吵架了?”
陆池渊斜了他一眼,道:“想象力很丰富。”
“你觉得我的眼睛会看错吗?你都不敢直视他。是什么让你如此心虚?”路鸣宣没被唬住,继续追问。
陆池渊目光低垂,遮去眼底的欲色。
看到江宸的脸,他脑海里闪过的是视频中的一幕幕,那双勾\在他腰上的腿,抓着他胳膊的手,低声的喘\息含糊不清……
克制是囚笼,囚困的卑劣和欲望不会消失,只会越演越烈。
陆池渊抬手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又一一压在唇齿间。
他以为的不在意,只是没当着江宸的面。
在江宸面前,一切无所遁形。
第六十三章
窗外的雨一直下, 雨雾在玻璃上连成线。
江宸今天的行程工作分给了路鸣宣,他手上都是些轻松的活,几乎没什么运动的地方。他从早上就开始哈欠, 一直无聊到下班。
陆池渊是打定主意带路鸣宣去参加活动, 快下班的时候路鸣宣还给江宸争取了一下,但结果依旧如此。
江宸很郁闷,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打架的事陆池渊没消气?可那天他明明把人哄好了。
而且夏荷说陆池渊还给他出气了, 怎么也不像是讨厌他的样子。
“江助理,下班了, 你怎么还不走?”
路鸣宣忙完手上的工作, 看见江宸办公室的门还开着, 抬手看了眼腕表, 有些诧异他今天居然延迟下班。
江宸心不在焉,闻言看向窗外的绵绵细雨:“还没约车, 我约个车就回去。”
下班高峰期, 又是下雨天,他们附近的车很难约。
江宸不想下楼,干脆再坐一会儿。
路鸣宣不解道:“今天下雨, 你没开车?”
江宸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无精打采道:“没有, 我昨天回了趟家, 就在家里过夜了, 今早是家里司机送我过来。”
路鸣宣对江宸的家庭情况不是很了解,只是之前陆池渊让调查时,依稀查到他家境不错,和他们公司有业务往来。
不过江宸平日里很低调, 除了开的那辆车是个限量款,其他方面真的看不出一点富二代的影子。
这会儿听他提起家里的事,路鸣宣随口道:“那让司机过来接你不就行了?”
“我不回爸妈哪儿,他们还有工作,今天要飞A市。”
司机也要跟着去。
江宸话音刚落,门口就多了道人影。
陆池渊长身玉立,西装革履,从头到脚打扮的一丝不苟,配上那张带着冷意的脸,给人强烈的距离感。
他看见江宸有些惊讶,没忍住关切道:“怎么还没回去?”
江宸不想理他,撇过头想装没听见。转念一想又觉得在公司这样做不太好,生硬地回道:“等车。”
路鸣宣见缝插针,把江宸的等车两个字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知道江宸单独见了江家父母,还在江家留宿,陆池渊不免诧异。他知道江宸面对江家父母紧张,还以为江宸会觉得和他们见面不自在,但此刻看来他适应的挺好。
“不用等了,我正好要走,可以送你回去。”陆池渊转头,对路鸣宣道,“你知道他家地址,一会儿把衣服给我送过去,到那边接我。”
路鸣宣一切ok,表示没问题。
江宸在关电脑,听见这话没反应,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
【谁要你送!】
【莫名其妙冷暴力我,打一巴掌给颗枣。】
江宸故意磨蹭,路鸣宣去安排晚宴的行程,陆池渊站在门口等他。
江宸的心声陆池渊听的一清二楚,江宸对他的回避耿耿于怀,陆池渊目光微暗,摩挲着手上的腕表,意识到回避不能解决问题。
江宸是没有开口问他,可一直有口气憋在心里,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一根刺。
桌上的东西就那么多,哪怕江宸是乌龟,这会儿也该整理完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订单,发现一直没有人接单。
他有些郁闷,没东西继续拖延时间,慢吞吞地起身,走到陆池渊身边,皮笑肉不笑道:“陆总,我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陆总?
陆池渊挑眉:“不耽误。”
陆池渊今天的司机是覃叔,他和往常一样开了后面的车门等江宸和陆池渊上车。江宸没坐后面,直接上了副驾驶。
覃叔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陆池渊,见陆池渊没有太大的反应,猜到两个小年轻闹别扭了,他没有多嘴,假装糊涂,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他这次把车开进小区,一直到江宸家楼下。
车外的雨小了很多,江宸先下车,刚要关车门,就听见覃叔道:“陆总,这是林管家让我给你备的药,他说让你别忘了吃。”
覃叔递给陆池渊一个小药盒子,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片,江宸没看清是什么。
“陆总怎么了?”江宸问道。
覃叔道:“陆总昨天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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