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孩子这么大了脑子还不好使是很麻烦,做家长的应该多操心。更别说你在外面养情妇的事还没被夫人发现,这么多需要操心的事,平常在家压力一定很大吧?”
他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些话,而陈峰的脸色也在一点点褪白。
宋临俞双手交叠,很遗憾地叹了口气,语气破天荒地还有些温和:“宋问以为给我留了个处处漏风的东钰,所以想在我头上耀武扬威,但你们居然没有想过,他既然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哐的一声,体重略微有些超标的陈峰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瘫回了椅子上,眼前看起来年纪相当轻的青年相当平静地望进他的眼底,整个人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和残忍。
让他不寒而栗。
片刻后,陈峰飞速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一言不发地关掉了节目组实时转播的所有直播镜头,并且还格外上道地给包括主持人在内的所有嘉宾发了暂停录制的短信。
接着,他摩挲着手掌,冲宋临俞露出一个令人没眼看的讨好表情,就差没骨气地跪下来捧着宋临俞的腿问金主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了。
宋临俞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自己刚刚解开的西装外套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接着走到陈峰面前,低声道:“很好,看来你也算个聪明人,那么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了。”
陈峰略略弯腰,表示他在洗耳恭听。
宋临俞倏地抬起手,森白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死死摁住了陈峰的头,不留一丝情面地将他死死砸进了桌上那盘卤鸭掌里。
辣酱糊了满眼的陈峰发出惊天动地的呛咳声,鼻涕眼泪顿时飞流直下。宋临俞缓缓松开手,面无表情地靠在他耳边,低声冷冷道:“下次再乱传什么傅宴容的消息,我就请你吃十盒卤鸭掌,明白了吗?”
陈峰发出崩溃的呜呜声。
宋临俞起身抽了张纸,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环顾一周,淡淡道:“有什么意见欢迎致电我的律师团队,一会儿见了,诸位。”
门再次被风重重甩上,带出一声闷响。
/
苏唐整个人栽进泳池的瞬间,冰凉的池水立刻灌入他的鼻腔和耳朵。他本能地挣扎,双手在水面上拍打出混乱的水花涟漪。
其实深水区的水池他站直了也好歹能勉强站立,但失足后仰着跌下去的姿势让他完全无法调整自己的平衡,只能整个人没入水中。
水下的世界寂静而扭曲,透过晃动的波澜,他看见傅宴容漫不经心地起身握着手里的啤酒走了过来,站在泳池边沿的身影被折射得更加修长。
“咕噜——”一串气泡从苏唐嘴角溢出,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开始灼烧。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皮鞋踩在池边瓷砖上的清脆声响。
傅宴容蹲下身,那张漂亮的脸在水面的波澜里显得更加潋滟,他不紧不慢地勾起眼尾的小痣,支着手轻声说:“还没说话就把自己吓成这样……是觉得当初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觉得宋临俞什么都不会记得?”
苏唐原先还在仰着头挣扎,听了这话后,脸上的神情先是变得呆滞,而后因呼吸受阻而剧烈扭动起来,扑腾的样子像极了在水中滑稽作态的小丑,也确实取悦到了傅宴容。
“才这么会儿就不行了?”傅宴容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寸一寸地把苏唐抬起的头摁回了水面之下,低声问:“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你的忙了是吗,苏老师?”
苏唐两眼一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世界清晰又扭曲,他能看到池底瓷砖的纹路,能看到自己散开的头发像水草一样漂浮,能看到傅宴容皮鞋尖在水面形成的圆形波纹,但最清晰的还是那种逐渐蔓延全身的窒息感,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他的肺泡,将他溺死。
不行了……真的会死的……
“二十秒而已。”傅宴容惋惜的声音透过水面传来,变得沉闷而遥远,“真的这么没用么苏老师,要再努力一点才行啊。”
苏唐的视野开始出现黑点。他猛地挣扎起来,手指抓向傅宴容的裤脚,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池水。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头顶的压力突然消失了。
“哗啦——”苏唐破水而出,大口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他狼狈地抹了把脸,看着傅宴容特别善解人意地弯了弯眼睛,然后他倾倒手腕,手里那杯冰凉的、还冒着气泡的啤酒全数淋到了苏唐的脸上。
黏腻刺激的啤酒把苏唐的眼睛刺激得发红流泪,他尖叫着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抬手想要死死抓住傅宴容的手腕,势必要把他也拉下去。
但他什么也看不清,终究只能在空中胡乱挥舞,下一秒,他又被按进了水中,想游开,却又被拎着后颈拽了回来。
“你不能杀人,傅宴容……那么多人都看着,我的粉丝不会放过你,你想死吗——!”
“安静点。”傅宴容拍了拍他的头,像对什么不听话的畜生说话一样,十分耐心地告诫道:“你没有把秘密说出来是要被惩罚的,我们约好了对不对?不过既然苏先生一直自诩为幸运儿,那我也来和你玩个最简单的惩罚游戏。”
“就……丢硬币怎么样?丢到正面,我就放你上来,丢到反面呢,你就一直待在水里,直到我高兴为止。”
“明白了?”傅宴容微笑着问被自己提起来的苏唐。
他的长发沾到了一些苏唐溅出来的水珠,此时无比轻柔地垂在脸侧,像丰盈的藻荇,有种格外蛊惑人心的意味。
苏唐只想从这种可怕的地狱里逃脱,听到“放你上来”四个字,顿时什么理智都没有,急促地开始点头,生怕傅宴容反悔一样一口应下。
傅宴容莞尔,接着冷冰冰地叹了口气,默然地想:“就因为这种蠢货——”
就因为这种蠢货让宋临俞做了这么多年噩梦,让他们用最无法转圜的理由分开。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苏唐,“下去。”
苏唐是真的害怕了,只能遵循着他的命令,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这次他学乖了,没有也不敢挣扎,只是安静地悬浮在水中,像一具苍白的标本,期待这样能够填平傅宴容的怒火,放他从这场噩梦里出来。
三十秒。苏唐的耳膜开始胀痛。
四十秒。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池壁。
五十秒。他眼前开始出现闪烁的光斑。
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时,水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苏唐勉强抬眼,看到一枚硬币从傅宴容修长的指尖上抛起,又缓缓沉入水中——
“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好。”傅宴容的声音带着笑意,哪怕他其实并未低头看向水面。
“是反面呢。”
傅宴容根本没有想抛硬币的意思。
他只是在戏弄苏唐,仅此而已。
第55章
意识到傅宴容对自己确确实实只有最纯粹恶意后, 苏唐终于做了一件聪明的事。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勇气和力量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接着在傅宴容攥住他手腕的时候。神情狠毒地警告道:“你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的,傅宴容,你不能。但是你今天这样对我, 以后我必将——”
苏唐带着粗粝声音的警告听起来倒也有几分煞有介事, 不过, 傅宴容却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慢慢笑了起来。
苏唐能感受到他冰凉五指慢慢收紧带来的疼痛,片刻后傅宴容垂下眼,拖长语调, 饶有兴味, 甚至有些残忍地打碎了他的幻想:
“我敢。”
“苏先生, 你不如想想, 现在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我?”
苏唐凸起的眼球死死盯着他,脑海中疯狂思索起来。
傅宴容这个人, 从一开始就对他看起来不太感冒,接触中更是处处擦着剧情线和他作对,还害他车祸进了医院。
自己对他用过道具,也怀疑过他有问题, 但最后为什么都随意糊弄过去了呢……?
除了自救系统这个定心丸的存在,还有就是, 其他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正确了。
尤其是宋临俞。
他在自己面前时时刻刻对傅宴容的风吹草动报以最大的关注,那种在意和紧张都不是假的, 这让苏唐一度以为宋临俞是备胎中对自己好感度最高的人, 也确实是最后值得上位的那个正攻。
宋临俞这个神经病能把在意装得那么真吗?
苏唐不相信。
除非那就是真情流露。
再加上傅宴容刚刚话里话外都提到了宋临俞,也就是说,肯定是宋临俞用了什么手段, 或者许诺了傅宴容什么好处,离间了傅宴容对自己的印象,让他和自己翻脸。
……这才是那个人的最终目的,他只是为了独占我而已。
苏唐如此思考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根本性错误。
因为在他过去的人生里,把宋临俞当作一个随意揣测的摆件或者木偶已经成为了刻入骨髓的习惯。他说宋临俞要喜欢他,那宋临俞就必须喜欢他,所有的不对劲他都可以通过系统来的外挂轻松搞定,于是理所当然地,他愚蠢,自满,阴毒又无能。
所以,他对傅宴容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意。
“你这么有底气地和我作对,是因为自信宋临俞不会管对吧。”
“你错了,他这样教唆你,只是为了彻底斩断我们之间的联系而已。”
苏唐笃定地开始游说眼前的男人:
“傅宴容,你以为宋临俞许诺给你的东西你最后真的会得到吗?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是个有病的疯子,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阴谋家,只有我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他的目的不过是独占我而已,你被他耍了!”
苏唐难得能一次呼吸到这么久的空气,说话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每说一句,他就感觉自己更加接近事情的真相,恨不能死死盯住傅宴容的表情,想看他脸上流露出怀疑、不敢置信或者暴怒的色彩。
可奇怪的是,傅宴容的脸上根本不见喜怒。片刻后,他甚至没忍住似的往旁边别了一下脸,带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微笑。
“嗯。”他看着苏唐,竟然还有些鼓励地问:“你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出来怎么样?我还挺想听下去的,感觉很有意思。”
“?”
苏唐被他这样的反应弄懵了,一时间,那些准备好的说辞竟然吐不出来。片刻后,他才挪动了一下唇瓣,泡在寒冷的水池里,莫名有种心虚地竭力摆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总之,你根本不了解宋临俞,他——”
这话才开口说了一半,苏唐心里却突然猛地一跳。他猝然有所感觉地想要转身挣脱傅宴容的钳制往水底下潜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苍白瘦削的手腕从傅宴容身后伸出,死死揪住了苏唐的衣领,像拎一具濒死的鱼尸一样径直把人提了起来,随后死死压在了岸边。
来人简直就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幽魂一般,靠近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傅宴容知道那是谁。他不紧不慢地松开手,低头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偏过头打量着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的苏唐。
宋临俞森寒的神情在夜晚的灯带下显得格外可怖,那张雪白冰凉的脸就这样直勾勾地低头盯着不断咳嗽的苏唐,让倒在地上的人甚至能直接从宋临俞浅色瞳孔中看见自己惊恐的面容。
是应该惊恐的。
因为接下来,宋临俞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掐住了苏唐的喉管,就连呼吸都没有什么波动,好像他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这给苏唐带来的感受是极致的恐怖,他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喉骨被攥紧后发出的嘎吱声响,一声过后缓缓接着一声,几乎要生生把他的颈骨掰断粉碎。
宋临俞青白的指尖缓缓掐进了他最脆弱的皮肤中间,带来最极端的刺痛。
苏唐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喉咙里发出的漏风惊呼无比急促,他费力地伸出手想要抓到什么东西反击,但只能无助地在湿滑的泳池边拖出凄厉的痕迹。
宋临俞又发病了吗?他疯了吗??
苏唐绝望地想着,视线却骤然一黑,耳膜嗡鸣,连心跳都像被人逐渐握紧。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临界点,宋临俞缓缓俯下身,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他薄唇开合,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字字清晰地砸在苏唐耳边。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和你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不会有关系。”
“——可以了。”
傅宴容的声音突然在宋临俞耳边响起,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抬手,按住了宋临俞还在微微颤栗的手腕。
低着头的宋临俞神情完全被微垂的黑发挡住,只能看见唇瓣死死抿紧的半张侧脸。
他全身都处于一个应激的紧绷状态,因为刚刚听见苏唐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想杀掉眼前这个人,由此一绝后患。
但是……不行。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不可以再让自己出事,再让傅宴容一个人。
宋临俞僵硬的掌心一点点放开。
明明他浑身上下都戒备得要命,但傅宴容起身轻轻将人往自己身侧拉了一下,宋临俞就极其顺从地起身靠近了他的怀中,呼吸急促地起伏片刻,然后又极其克制地停了下来。
地上的苏唐痉挛咳出一丝不太明显的鲜血,但好不容易获得喘息的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逃跑的时机,什么报复什么反击全都不敢再想,脑子里只有先逃再说的求生本能。
他拼命往前攀爬,而在一片朦胧的视线中,他看见了站在远处的程琰。
这一瞬,苏唐大喜过望,他竭力呼叫着程琰的名字,然后再也扛不住似的,晕倒在了地上。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程琰无比镇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走过来,很认真地和傅宴容商量道:“我知道你们很生气。但只让他这样痛是远远不够的……他所依仗的权势,通过欺骗得来的喜爱,全部都应该消失。”
“让我把他带走,以后的账,我们慢慢和他算。”
45/60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