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想不通连清晨也会受到蛊惑,偏爱的把本该哺育众生的第一缕阳光挥洒在她身上。
将那些附着在脸颊与脖颈绒毛上的细汗都镀上了一抹亮色,教人挪不开眼。
比起昨日联系时尚在英国谈收购合作,今早却跨越了大半个地球站在自己眼前的沈星川。
那足有半人高的燕京地图缓缓在眼前展开所带来的冲击,让苏丝弦全然忘记了刚才本性暴露的尴尬。
“你、你要干什么?”
“我飞香港,转机还有段时间。找你综合意见,挑选一下婚房。”
这种联姻,两家自是会准备几套房子供她们挑选的。名字不好登记的话,便一人一套。在这些能让双方关系锦上添花的好事上,他们毫不吝啬。
苏丝弦自然也没考虑太多,端着杯咖啡摇头晃脑打量起地图来:“都在哪里啊?”
沈星川拉开了手边行李箱的外拉链。
啪的一声闷响,一大叠比电影剧本都高的户型图宣传册垒在了苏丝弦的眼前。
她好久才转过弯来:“不是他们准备的?”
沈星川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备忘录,递给苏丝弦:“我买。”
备忘录不过巴掌大小,苏丝弦将咖啡搁下,接过翻开第一页。
只见整整齐齐地列举了燕京各个地段的房子。跟检索目录似的,标着面积、几居几室、小初高学区等等关键词……。
但无论大小,都是清一色的别墅。那价格便是苏丝弦这个收入高于常人的演员,也会咋舌。
这哪是她们这种刚入社会没几年的人买得起的?
她翻到第二页,一张被夹在夹缝中不知是不是作书签使用的支票,轻飘飘地落在沈星川脚边。
看着沈星川递到自己手里的支票,苏丝弦的声音连同支票上的零蛋一同颤抖起来。
“沈星川,你去抢银行了?!”
抢银行自是不可能的。
她不过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做了几个小投资,利滚利地攒了点小钱。
又得了学院专家教授的青睐,经由他的牵线搭桥,参与进了Spencer家族某项价值数十亿美金的并购案中。得了笔可观的报酬。
听着沈星川那一长段的专业术语,苏丝弦的脑子连美金和人名币的汇率都还没转换过来,那人却又将商业版图转到南美洲上面去了。
苏丝弦只觉得自己拒绝老爹学商科,参加艺考的决定实乃明智之举。
“阿咿!咿呀!”小孩的啼哭声有穿墙之效。
自小服侍她的王姨,如今连任了下一代的保姆。怕这眼皮还没睁开,便着急找妈妈的小祖宗吵到苏丝弦,一早就带着出门遛弯了。
哪知道一回来,就见这二位难得地跟新婚夫妻似的坐在一处挑房子。
“小弦起这么早啊!沈小姐吃了吗?我给你们做点早饭。”
“阿咿!咿呀!”一岁不到的沈初蔚正处于语言封印期,只能靠吐泡泡和咿咿呀呀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苏丝弦怜爱的目光印了上去,却被深处为毫不留情的无视了,那双胖的跟嫩藕似的手臂朝着沈星川胡乱摇晃着。
苏丝弦颇有些尴尬的将刚抬起的身子,又坐回了沙发上。
婴儿语十级的王姨翻译道:“沈小姐,宝宝很喜欢你呢。”
苏丝弦扬起脑袋:“王姨,你昨天还说她最喜欢我了呢。”
“都是一家人,还计较孩子更喜欢哪个妈啊!”王姨打了个哈哈,将孩子递给苏丝弦,扭头去厨房泡奶粉了。
看着怀中喜新厌旧,脑袋一个劲往后扭,葡萄般的小圆眼里透露着对沈星川渴望的小叛徒,苏丝弦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看着沈星川。
“还不快把这小祖宗抱走,待会儿又要哭了。”
沈星川看了看自己满是汗渍的手,正想起身,苏丝弦却是心有灵犀地抽了张湿巾递过来。
她仔仔细细地将手掌擦了个干净,方才有些局促地向苏丝弦伸出了双手。
苏丝弦双手插在孩子腋下,将小胖球递了过去。
本想提点一二,却想不到沈星川抱孩子的动作比她还熟练。
孩子自来熟地将肉乎乎的小手按在沈星川的脸上,呵呵地笑了两声。
苏丝弦扶着脑袋,偏头对比着几个比较符合她心意的楼盘宣传册。都是毛坯,算上装修的话,预算便超了不少。
“没见过这么闹腾的。身上绑个拖把,她能把整个家都拖一遍。”
沈星川脾气颇好的任由孩子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悬在孩子腰部,坐着防护。
“那我们家可得买大点,不能遏制孩子的天性。”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苏丝弦的肩膀松了下来,将一张宣传册递到沈星川面前。
“就这套。我出一半的钱,写你的名字。”
孩子比她更快地抓过那张宣传册,沈星川赶忙拖住小宝贝软乎乎的屁股,眼中的惊讶溢于言表。
“你不都说了是我们的房子吗?将来给这个小祖宗。”
沈星川愣了几秒,像是许诺似的点了点头。
“好。听你的。”
什么叫听她的?苏丝弦细细品了品刚才的每个字,总觉得其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赶忙转移话题。
“不是过几天就要去登记户口了吗?你想好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初蔚。”不假思索,沈星川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太阳驱散了在往昔岁月中张牙舞爪、作威作福多年的阴云。
她一抬头,见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晴天。
听了半天八卦的王大花和吃瓜吃撑的郑导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三个字。
秀恩爱!
王大花一手按在苏丝弦的肩上:“妹啊!你就当可怜可怜姐姐我吧!我的备忘录里,关于你出柜外加已婚的通告,十二年来都换了上百稿了!”
言下之意:这婚咱能别离就别离了吧!看你也不像是想离的样子!就别来折腾我了!
“你现在不用改了。”
苏丝弦松了手,咔哒一声,签字笔笔尖缩了回去。
她低头看了看大拇指上陷进血肉中的圆圈印,不知为扯了扯嘴角,笑得让王大花心里发麻。
“可以直接准备新的。”
第42章 一个眼神
郑导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脑袋问号:“啥新的?”
王大花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一具新鲜的美少女尸体。”
眼看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苏丝弦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对二人道:“吃饭不?我请客。”
王大花瞬间起尸,目露凶光:“吃!”
大中午的不好停车,王大花准备狠狠宰苏丝弦一顿的餐厅离这不过十分钟的脚程,三人索性就走过去了。
一行三人刚走出酒店,便明锐的看到了一楼外围那一圈露天餐厅遮阳伞下,似有似无的注视和那摆在桌上的专业相机。
想来是那些早早便知道电影剧组在这里选角,所以就带着长枪短炮,准备蹲守第一手新闻的狗仔们。
郑导皱了皱眉,假借接电话,有意无意的慢了苏丝弦几步距离,而后挪到王大花身边,小声说道:“要不还是坐车去?”
王大花瞥了他一眼:“你大白天的躲什么躲?”
苏丝弦倒是明白得很:“咱郑导这是害怕被传绯闻呢?”
“您可别乌鸦嘴了!我这个月不想再写任何澄清稿或者道歉信了!”王大花赶紧打断施法,让这位祖宗闭嘴,唯恐有个当场就倒的flag!
郑导哭笑不得地连连点头,心想,还绯闻呢?这条绯闻哪天发的?他的头七就是从哪天开始算的?
苏丝弦摘下鼻梁上那夸张到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对着时不时偷看他们一眼的狗仔们,热情地摆了摆手。
王大花一个窒息,咬牙切齿道:“你作什么妖?!”
苏丝弦摆弄着墨镜的镜腿,颇有几分坦荡的说道:“原以为今天有一堆小鲜肉,我还画了个全妆。不能浪费了,让他们拍个够呗。”
王大花跟上了苏丝弦的脚步,一把挎住了这位古希腊掌管作妖的神的神之手。
面带死亡微笑的警告:“别浪啊!要是再有事儿发生,您自己给赵总鞠躬道歉装孙子去!”
苏丝弦正想回答,就听见手机在大衣兜里嗡嗡震动。
拿起一看,竟是那没事儿绝不登她这三宝殿的郎大师。
“您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给我打电话了?”
那边的郎大师约莫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声音都透着喜悦。
“小苏啊,你那电影的插曲我做完了。”
苏丝弦倒记得那天慈善拍卖会后的酒宴上,郎大师跟她提过一嘴沈星川拜托他给这部电影做首曲子的事情。
只是一来最近事忙,二来她也知道郎老那不到DDL不出货的性子,索性也没着急去催他老人家。
谁知道,这次居然这般迅速,倒是叫人有些惊讶。
“您可别框我。要是没有,我下午就跟庭蔓姐一样蹲您家门口不走了。”
不知为何,苏丝弦只觉得这段路越走越熟悉,像是开车路过几趟。
站在十字马路等红绿灯的间隙,她下意识偏头寻找参照物。只一眼,那暖阳照耀下闪闪发光的whisper大楼玻璃外立面,险些亮瞎她的眼。
“别白跑一趟了,我路过你家那位的公司,顺手给她了。”
郎老师一身中山装,外罩羽绒服混搭。举着电话跟苏丝弦唠嗑的同时,还能分心向送客至门口的沈星川摆手示意。
云懒洋洋的溜达到他们头顶的这片天空,自认好心的投下一片阴冷。
正欲返程的沈星川像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
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身未经搜索,便直直的将目光对上了苏丝弦尚未来得及挪开的眼。
也许是之前的回忆与如今发生的事情有了记忆上的重叠。
苏丝弦只觉得这双望向自己的眼,无比熟悉。
像是在历经了十余年的倥偬时光与车水马龙后,再次带着夏夜清晨的水雾与阳光,拨乱着她彼时与此刻的心。
显然,在她身侧的王大花和郑导也品到了什么?
在二人挤眉弄眼的凌空八卦声中,苏丝弦深吸口气表达了自己对大家的感谢。
“我真是谢谢您嘞!”
沈星川也没成想自己一个随意转身,便能瞧见困扰了她一上午的苏丝弦在马路对面站着。
一如既往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只套了件薄款大衣御寒,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纤细手指随意拨弄着墨镜的镜腿,毫不掩饰的用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散发着独属于她魅力。
一整个跟拍画报似的。只是自己对视时,那双原本笑意盈盈的眼,替主人表达了此刻内心尴尬。
离沈星川有个百来米远处,博纳礼节周到将郎大师送上车。
拿着手机回复消息的安妮只觉得屏幕上有一道黑影快速掠过,向着背对着她毫不设防地沈星川而去。
“沈总!”
下意识感觉到不对的安妮惊呼出声。
然而,一切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谁都不会料到,会有人冲动到当街动手。
那个被下达了辞退通知的吴总,此刻正一手掐着沈星川脖子,表情狰狞的像只许久未曾进食的野兽。
“老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拿点小钱怎么了!”
二人一路后退,手杖落在地上,沈星川的身子失去了支撑点,只能任凭那人掐着脖子将自己往后推去。
“你辞了老子,还要老子还钱!”
砰!一声巨响在沈星川耳边炸开。
她的后脑撞在路边高高的灯杆上面,眩晕与裂痛集中在一点之上猛的弥漫开来,撕心裂肺。
早间服下的药物的颗粒包裹着她的神经,此刻像是延伸出千丝万缕的柱状物,把那些隐秘在深处的记忆勾连出来。
沈星川听不清周围人的话语,嗡嗡的声响纠缠不去。脖子被卡住不得动弹,但她仍迫切地用余光去看对面的苏丝弦。像是有话要说,却开不了口。
苏丝弦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脑袋,耳鸣声更是贯穿了她的思维。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被按下了慢放。
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的缘故,泛着失血的白。指关节好似下一秒便要迸出,却被唯一尚存理智的皮肤牢牢控制着。
红路灯指示牌在她身边倒数着最后的三秒。
而后,刺眼的红转成了绿色。
几个本想拍摄苏丝弦的人,嗅到了更为炸裂的商机。他们的脚步几乎在绿灯亮起的时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对面飞奔而去。
站岗的保镖们组成人墙,挡住了蜂拥而至的记者们。吴总的手被博纳和保镖强行从沈星川的脖子上拔了下来。
沈星川抓着安妮的手臂踉跄着站起,无数记忆与痛觉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安妮的声音有些颤抖:“沈总……。”
“拦……。”
看着沈星川微微翕动的嘴唇,安妮将耳朵贴近,听见了她从牙缝中吐露出的几个有气无力的字。
“拦住她。”
安妮心头一怔,下意识顺着沈星川的目光望去。越过人头攒动的记者与驻足观望的群众,找到了那个“她”。
那朵云瞧够了热闹,便拍拍屁股到下一处去了。
阳光再次普照了这方众生,苏丝弦却只觉得周身寒冷刺骨。
王大花一手按着她的肩膀,明面上一副姐妹好的模样,实际上整个人都在用力,就怕这位祖宗一个冲动,跑到对面去当场发疯。
安妮发来的警告在手机微信上弹出来,王大花强装镇定地看了眼手机,动了动不知何时已然僵硬的面部肌肉。
捏了捏苏丝弦的肩膀,压低声音凑上去:“都是记者!沈总让我们别过去!”
像是怕苏丝弦挣脱桎梏不管不顾的跑过去一样,她抓住苏丝弦的手腕,将人拉回原定的方向,向着十字路口的另一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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