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的声音十分冷漠,仿佛钟承的死和他无关,听的林行书遍体生寒。
“不过我知道,钟承给了你一把刀,是可以杀死那怪物的利器,那怪物现在顶替了我的身份,害得我有家不能回,真是该死。”
“林行书,你也很想回a市吧?”
谢观突然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微微眯眼:“那只怪物真的很喜欢你,甚至不惜顶替我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估计也只有你能杀了他。”
林行书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你什么意思?”
“听着,林行书,我知道你很想回到从前,我也是,只要你答应我,杀了那只怪物,我保证,你会得到一笔巨款,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只要你杀了那只怪物。”
林行书颤抖着唇,“你要我,杀了他?”
“我知道很难下手,但这只怪物做了这么多恶事,死一百遍也难辞其咎,你不过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关系?放心,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我能回到曾经的位置,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那把刀在你手里,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杀了他,林行书,你也不想在便利店继续工作了吧。”
林行书脑中不断轰鸣,谢观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回荡着。
是啊,怪物做了太多的恶事,就是因为他,自己才沦落到今天这番田地,四处躲藏,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
只要杀了怪物,一切就可以回到正轨,再也不会有变态骚扰他,而且怪物也并不知道这把刀的事情,他会很轻松就得手…
可是…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
“我…”
林行书攥紧了衣角,脑中一团乱麻,谢观叹了口气:“难道你甘心只做一个便利店的小员工?难道你想继续躲躲藏藏?”
“林行书,不要沉默,说话。”
“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面对着谢观咄咄逼人的问话,林行书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痛苦的闭上了眼,谢观站在他身后,却十分满意的笑了。
“杀了他,所有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谢观拍了拍他的肩头,悄无声息的离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必再煽风点火了。
大门被关上,空荡的院落内,只有林行书一人,他矗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良久,他才摇摇晃晃的回到屋内,颓然跌坐在桌前,原本收拾好的东西也散落在地。
其中便包括钟承的那把刀。
林行书的目光落在了那柄刀上,双眼空洞,他颤抖着手拾起了那柄刀,十指微微用力,刀便出鞘,刀刃锋利,在自然光下泛着冷光。
很锋利,只要稍稍用力,刀刃便可以轻易刺破皮肤。
记忆再次回到了昨夜,情到深处时,怪物将他压在床上,贴在他的脖颈处,一遍又一遍的说爱他。
他们离得很近,怪物毫无防备的向他暴露出了自己那柔软的脖颈和裸露的胸膛,如果那时他动手,怪物必死无疑。
他的脑中甚至浮现出了刀刃刺进怪物胸膛时的画面。
原本充满生气,一遍又一遍向自己诉说着自己爱意的怪物倒在了血泊之中,彻底没有了动静…
“哐当——”
手中的刀从手中滑落坠地,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林行书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湿润一片。
他哭了?
林行书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一片湿濡。
他应该是讨厌怪物的,讨厌他无休止的欲望,讨厌他骚扰自己的恶劣行径,讨厌他装作谢观欺骗自己…
可他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心会感觉到疼痛?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林行书痛苦地掩住了双眼,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浸湿了他的指缝。
*
深夜。
“咔哒——”
卧室门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伴随着“吱呀”一声,卧室门被缓缓打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路来到了床边。
漆黑的深夜之中,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背对着自己睡的正香的青年,男人漆黑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扯了扯领带,褪下了身体所束缚住他的衣物,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随即缓缓抬头,并张开嘴,最后在月光下,男人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容貌。
惨白的脸上,只有一张硕大的口器,不见鼻子和双眼,他的身体寸缕未着,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林行书身边,将自己的身体贴住了林行书瘦弱的脊背,不留一丝缝隙,双手紧紧圈住了林行书的腰,仿佛要与他融为一体。
突然,怀中人突然动了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林行书突然改变了位置,面朝怪物,主动挤进了他的胸膛之内,紧紧的环住了他。
怪物一愣,瞬间僵在了原地。
“我想你了。”林行书埋在他胸前闷闷的说。
怪物有些受宠若惊,印象中,林行书很少这样直白的向他表达过爱意,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小心翼翼地将手贴在了林行书的脊背上。
下一瞬,林行书突然欺身而上,二人的位置瞬间发生变化,林行书竟然将他压在了身下。
林行书跨坐在他腰腹处,穿着单薄的睡衣,月光从窗户透进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仿佛为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柔光,他双手撑在怪物胸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怪物。
怪物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林行书的大腿,暧昧的摩擦着,身体早已起了反应,双手渐渐从他的大腿根处攀至腰腹处,大掌已经握住了他的腰。
“阿书,可以做吗…”
林行书依然沉默着,月光下,他的眼神幽暗不明,他缓缓压下了身体,衣领下滑,衬衫下的身体毫不掩饰的展现于怪物面前,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贴在了怪物冰冷的脸上,指腹轻柔的摩挲着。
怪物苍白的脸上逐渐染上绯红,他像小狗一样蹭着林行书像掌心,林行书看着他这幅动情的模样,双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另一只手悄悄的撑在了怪物耳侧,悄无声息的伸进了被褥下。
在握住刀柄的那一刻,林行书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不受控制的逐渐加快,心跳声震耳欲聋。
只要现在动手,怪物必死无疑,他修长柔软的脖颈、毫无遮挡的胸膛,他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自己眼前,只要现在动手…
心尖处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林行书死死咬着牙,握紧了刀柄,却迟迟下不了手。
“阿书,怎么还不动手。”
林行书整个人猛地一震,脸色瞬间煞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怪物。
原来他都知道。
怪物此时仍然被他压在身下,那张空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他的一只手仍然扶在林行书的腰间处,似乎早已知晓一切。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进入房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
林行书呼吸一滞,他垂下了眼,下意识侧过了脸,声音有些颤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你刚刚,完全可以先杀了我。”
“阿书。”
怪物轻轻唤他,牵起了他的手,眷念的蹭着他的手心,在他掌心落下了一吻。
“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
“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所以…可以哦,阿书,可以杀了我。”
林行书整个人瞬间就愣在了原地,怪物却主动伸出手,攥住了他握着刀的那只手,林行书瞬间瞪大了眼,拼命的摇着头,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怪物轻笑了一声,将林行书的手腕从被褥下抽了出来,林行书正紧紧攥着刀柄,锋利的刀刃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刀尖正对着怪物的胸膛。
“不要——!”
林行书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落下,压抑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我不要,我不要杀了你!”
“别哭。”
怪物伸出手,怜惜地替林行书轻柔地拭去了脸上的泪,强行攥着林行书的手腕,逼迫他将刀刺进自己的胸膛。
“别害怕,我知道…你其实是讨厌我的,我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死了,你的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轨,之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没关系的,刀很锋利,我不会觉得疼。”
“不要…我说我了我不要,放开我——!”
林行书极力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的声音几乎沙哑,可怪物的力气要比他大的多,不论他如何挣扎,始终松不开那柄短刀,怪物像个疯子似的,攥着他的手腕逼迫着他将刀刃刺进自己的胸膛。
“你疯了——!我不要——!”
怪物却恍若未闻,刀锋在此时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处,鲜血从他胸口出溢出,刀锋刺进皮肤,一寸一寸的朝着心脏刺去。
血液从怪物的身体上滑落,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氤氲出一小滩血花。
林行书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心口处疼的简直难以呼吸,他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声嘶力竭的呼喊出声:
“我不想你死!我后悔了,我不要你死,求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是人类也好,怪物也罢,都无所谓了,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吧…”
林行书无力的垂下了头,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屋内充斥着他绝望又沙哑的哭声。
尽管他在心底一直反复暗示自己,不可以喜欢上一只怪物,更不可以喜欢上一个行径恶劣的变态,可现在,他没有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当看到怪物胸口渗出的血迹时,他的心就像被撕开了一样疼,他离不开这只怪物了。
“阿书,你、你说的是真的?”
怪物果然停住了动作,语气中满是希冀,林行书没有回答,而是俯下了身,乖顺的靠在了怪物的肩颈处,他闭上眼,炙热的眼泪落在了怪物的肩颈处。
“是真的,是真的…”
“所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也不必再装作谢观的样子和我相处,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我好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怪物轻柔的为他拭去了泪,像只小兽一样蹭着林行书的脸颊,轻声道:
“我答应你,我们重新开始,阿书、阿书…我爱你…”
怪物缓缓松开了他的手,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手中的刀应声坠地,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林行书紧紧闭着眼,感受着怪物的心跳声,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无所谓了,怪物也好,人类也罢,他都不在乎了。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怪物。
林行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怪物依靠在他肩头,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猩红的舌头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
早知苦肉计这样有效,他应该早些就做,何苦等到现在。
他终于得到自己的心上人了,这一次,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他的爱人,再也离不开他了。
怪物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爱人,桌面上怪物被静音的手机此时突然亮起,有陌生号码给他发了消息。
【成了?】
怪物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趁林行书没注意,迅速将手机屏幕熄灭,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再次环住了林行书。
与此同时。
谢观看着手机发出的信息,轻笑一声,点燃了一支香烟。
看来那家伙已经得手了,他也终于可以回到曾经的位置了。
从那怪物找到林行书开始,一切都只是一局戏罢了。
那天,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怪物手中,可怪物却向他提出了交易请求。
怪物说,只要自己陪他演一场戏,让林行书回到他身边,他便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还给他,并且再也不会出现。
他当时已经无路可退,连忙答应了怪物的要求,怪物计划了很久,才肯安排他今天去接近林行书。
他知道怪物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觉得很好笑。
情情爱爱能有钱重要?如果他是怪物,他绝不会为了感情而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和权势。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那怪物应该已经和林行书在一起了,过了今夜,他也可以回到a市了。
*
七月,谢氏企业正式由继承人谢观所接手。
次年一月,由于谢观经营不善,谢氏企业遭遇不测,亏损上亿元,公司岌岌可危。
五月,谢氏企业宣告破产。
看着电视里关于谢氏企业的讯息,林行书只觉得无比唏嘘,曾经如日中天的谢氏企业竟然甚至谢观的手里就这么败了。
“阿书,该吃饭啦。”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林行书侧过头,只见自己的丈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他穿着厨房的围裙,胸前两团微微隆起,袖口卷至小臂处,肌肉流畅而富有美感。
他那张空白的脸上只有一张硕大的口器,微笑时獠牙毕露。
这是他的丈夫,一只非人类的怪物。
自那日过后,怪物便将谢观的身份重新还给了他,而后他们二人一起离开了曾经居住过的城市,搬到了新的城市。
怪物使用他的能力,化作了普通人类的模样,那是一张很平凡、扔进人群中都不显眼的脸,而后在那个名叫时筝的同类引荐下,他入职了一家标本公司,专职制作动物标本,当然…也包括人类脏器标本。
而他则是从事了老本行,日子虽然过得平淡,却很幸福。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林行书微笑着抬手勾住了丈夫的脖子,亲昵的靠在了他的肩头,而男人也很顺从的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在林行书微愣眼神中,怪物一只手掐着他的后脖颈便吻了上去。
霎时间,屋内充斥着急促的呼吸声和暧昧的水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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