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殃怎么对他学校这么熟?
第25章
如果说那个待考证的行李箱是个意外。
那脱口而出的咖啡店地址和对他学校的熟悉程度又是怎么回事。
沈垣之眉头一皱, 那些本压制下的念头又渐渐冒了出来,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席殃的背影,内心再次产生出强烈的好奇。
尽管, 他知道大概率这就是席殃想要的。
想到这,沈垣之顿时豁然开朗。
席殃一直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以前和他两人谈恋爱时, 除了被黏的实在扛不住他才会偶尔说几句好听的话,但也只是“宝宝”、“乖一点”、“听话点”之类非常直男的话。
他很少说喜欢,沈垣之却感觉得到,大概是因为他的需求, 席殃大多时候都能满足。
比如他嫌席殃那破出租屋的床板太硬, 第二天再躺下时就发现床上垫了厚厚一层床垫。
又或者是大半夜惦记着学校旁那家24小时营业的小锅米线,席殃默不作声穿好了衣服,骑着自行车带他去吃。
像这样的事很多。
这段恋爱中沈垣之不是一头热,他也不是受虐狂, 是因为真实感受过席殃对他的喜欢,所以尽管分手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将这个人从心里彻底剔除。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沈垣之冷着脸纠正了一下自己。
是没能将这些事从心里彻底剔除。
跟随大流进了会议室, 没注意到席殃投来视线的沈垣之继续分析着。
席殃大多时候都是默不作声的付出, 很少主动说什么, 甚至在很久很久之后, 沈垣之才知道,早在他喜欢上席殃之前,席殃就暗恋他了。
那是在两人某次吵架之后,沈垣之娇气病又犯了,觉得席殃不喜欢他, 当晚席殃怎么也哄不好他,连他喜欢的亲亲也不好使。
第二天沈垣之就在床头看见了席殃那本怎么都不让他碰的画册。
席殃人不在,却给他留了字条。
【不知道还要怎么喜欢你才好。】
沈垣之当时一愣,第一反应是画册里就有他想要的答案,于是很快翻开了。
席殃的画和他本人很像,笔触内敛,细致入微,他大多时候都是在画景。
有学校,教学楼,有小河沟,日落。
色彩偏暗,很多时候都是黄昏时的模样。
沈垣之一页页翻着,最后目光落在了头一次出现在画册上的人物,背景也是某个黄昏,画里穿着蓝白校服的男孩正在和另一个线条随意的同学在笑,脸侧那个梨涡非常显眼。
沈垣之一眼就认出是他和薄言。
想了好久沈垣之都没想到这是在什么时候,他只好按下疑惑继续翻,之后席殃就不再只限于画景了,画册里隔三岔五就出现沈垣之的身影。
有周一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样子,班上维持纪律的凶凶模样,席殃在这张沈垣之旁画了个很酷但在求饶的小卡通席殃。
并罕见地写了备注:“小圆训人。”
沈垣之一愣。
他很久之前就叫他小圆了。
沈垣之当时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因为他发现席殃关于他什么都画,包括他喝水的样子,甚至在课堂上打盹流口水的模样。
席殃的画代表了他的内心世界,恋爱之后他笔下的色彩更加丰富了起来,沈垣之也看到了他在席殃眼里的样子,他大多时候是可爱的,席殃甚至在画里给他画了猫耳朵。
说小圆是他见过最嚣张的小猫。
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
如果不是席殃主动给他看,沈垣之想,他这辈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苦苦骚扰并追求的对象,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所以很多时候,沈垣之能轻而易举看到的,一定是席殃想让他看到的。
所以行李箱是故意给他看到的,咖啡店地址不是看到地图才脱口而出,对他的学校熟悉不是因为项目需要而提前考察。
答案在很早之前,席殃就亲口说过了。
他回来过。
沈垣之抿了一下唇,对席殃这副坦荡的模样有些不解,但他又想了想,席殃看似坦荡,却又处处引导着他去寻找答案。
比如为什么会回来,为了谁回来,为什么偏偏来的是沈垣之的学校,“找个解脱”又是怎么回事。
沈垣之全都不知道。
席殃光明正大的布了一个局,就等着沈垣之自己钻进来,让他产生好奇是第一步,最终目的肯定又是想勾引他。
坏男人。
骚男人。
坐在席殃身后的座位上,看着席殃的侧脸,沈垣之阴测测地磨了一下,这次他绝不会按照席殃的节奏走了。
无论席殃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这步棋是走错了,因为沈垣之已经不是之前的沈垣之了,他现在对席殃一点都不好奇。
“席先生对这所学校还挺熟悉的。”
思虑之际,身前传来廖教授的声音,沈垣之沉默了一会儿,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往前倾了一下。
“嗯。”席殃没有否认,唇边挂上很淡的笑意,和这位享誉盛名的心理学教授交流,他并不怯场也不卖关子:“很多年前来过一回。”
竖着耳朵的沈垣之抿了一下唇。
席殃语气间流露着很淡的笑意:“不过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刚刚生怕给您带错路。”
廖教授一愣,显然没意料到还有这一出,他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沈垣之身侧的许安见状有些意外的抬了下眼。
捕捉到许安的异样,沈垣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侧前方这位教授,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上的气度不凡,这身讲究的西装,有些花白的头发被打理的很利落,一双眼眸带着心理教授独有的锐利。
许安的反应说明他不常笑。
沈垣之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而且在昨晚已经推了见面的前提下,今天一早却主动让许安联系了他,席殃对来G大像是提前得知,表现得毫无疑义。
在观察两人交谈后,沈垣之发现这位教授和席殃并不生疏,如果他猜的没错,应该是席殃昨晚主动联系过这位教授。
思绪尚未消散,廖教授接下来的话很快就验证了这个想法。
“我昨晚看了你发来的邮件,说实话这也是我今天愿意和席先生你见面的原因,设计理念很好,产品资料清晰明了,不像是常规的套路模板。”
廖教授看了他一眼,敏锐道:“之前有做过这方面的论文研究?”
席殃罕见的愣了一下,他看了眼沈垣之,平静的“嗯”了一声:“在国外跟过一位教授学习过,”他声音有些哑:“不过没读完。”
沈垣之有些意外的朝他看了过去。
“嗯。”廖教授简短的的应了声,并没有继续探究下去:“您和助理虽不远赶来,但实话实说,我本来是不想和你们见面的,”
廖教授坦荡道:“不过见了您发来的邮件后,我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讲明白点。”
“这个项目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廖教授语气平静:“一中建于五十年前,从私立到公立也有了很多个年头,有过辉煌也有过低谷。”
“这些年周围几个学校早早就更换了设施项目,当然也包括无线音频系统在内,但一中今年才被提上计划日程。”
廖教授语气一顿:“这些年一中师资力量逐渐被占用,学生大幅度流失,升学率也不负以往,它之所以还有声量,只是因为挂上了一中的牌子。”
沈垣之闻言一愣,一时间许安和身旁的冯沅也抬起了头。
“其实仔细分析,席先生应该也清楚,一个不再受重视的学校,竞标一少再少,即使贵司挂上了名号但带来的利益可能还不如一个落地工程。”
廖教授语气平静,却字字有力。
沈垣之不知道其中来由,但显然这和他们所考察的情况有些出入,但实际情况肯定没有廖教授说的这么严重。
公司那群人不是吃白饭的,谁都不想做无用功,基本的市场考察不会出太大差错,廖教授是在试探,或者是想看看席殃的反应。
反应过来的沈垣之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席殃。
出乎意料地,席殃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廖教授也毫不意外,在沉默声中,他们迎来了今天的主讲人。
主讲人是位中年女性,刚进来就在黑板上写了一个词语。
“文字。”
沈垣之看了下手里的宣讲内容,主题没记错,是探讨人性的第二课题。
沈垣之对这些完全不来电,他心里记挂的全是席殃,先不说这个项目能不能顺利拿下,就从席殃和廖教授的对话中,沈垣之察觉到席殃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回想他和两位黎总相处,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该用什么态度,说话也很讲究技巧,和之前不善言谈的模样完全相反。
沈垣之做助理前性格本就开朗,和人打交道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但也吃了很多苦头后才学到一些皮毛。
他很难想象,像席殃那样性子的人,在经历了什么之后才能变成现在这样游刃有余。
为什么书没读下去。
他听说国外读书压力大。
席殃是不是受委屈了。
盯着席殃的背影,尽管这是在工作时间,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允许,尽管不久前他还说过不对他好奇。
但沈垣之控制不住,心里还是渐渐涌起一阵酸楚。
胡思乱想之际,教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回过神来的沈垣之看了几眼,是例行的互动环节,女讲师点了其中一个同学起来。
女同学说话很有感染力:“老师让我们分享‘文字’和人性的关系,让我想到了这几年里很令人痛心的网络暴力。”
“无论是被评头论足女明星们,还是我们这些生活在平凡世界的普通人,都有可能经历网络暴力。”
“文字本是无声,只是赋予它灵魂的人有善有恶,”女孩一顿:“我想这大概就是‘文字’和人性的关系。”
沈垣之随着众人鼓了鼓掌。
因话题敏感,女讲师并没有过多评价,只是询问有没有其他人还要上台。
或许是刚刚话题太过沉重,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沉默之际,席殃突然站了起来。
在女讲师略带惊讶的视线下,他朝讲台走去。
沈垣之意外地睁大了眼,身侧的冯沅和许安也疑惑着伸长了脖子。只有廖教授,他像是早就预料了般,唇边依旧噙着笑。
“大家好。”
席殃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沈垣之身体一僵,盯着灯光下的席殃,一颗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我讲的可能比较浅显,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台下很快传来一道雀跃的女声:“不介意不介意,帅哥爱说多说。”
很快地,教室里传来几道配合的笑声,氛围变轻松了不少,沈垣之见状后背往后轻轻一靠,唇抿紧了些。
面对女孩的调侃,席殃落落大方的勾了下唇,随后回头写了一个字。
“殃。”
沈垣之一愣,是他的名。
“作为一个字它被赋予了许多负面情绪,我想各位看到这个字的第一反应就是‘殃祸’,‘灾难’。”
台下有同学配合着应了几声。
“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
“尤其是这个字从我出生开始,就被填在了户口本上。”
教室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我一度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除了表层含义之外,他代表着我的出生至少在那个时刻是不受欢迎的,”他语气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道:“后来证实了,不仅仅是在那个时刻。”
台下很快发出有些克制,无恶意的笑声。
沈垣之盯着席殃唇边那碍眼的笑,心像是被针刺的疼,眼眸很快沉了下来。
等笑声过了之后,席殃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小到大,在我还不会写‘殃’这个字的时候,被问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席殃,多不吉利。”
席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沈垣之眼尾渐渐染上几分温度,他从没听席殃说过这些,他难以想象席殃曾经遭受过这样的恶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这样认为,直到在某次放学路上,我听见有一个人念了我的名字。”
“当时正值黄昏,他笑着和朋友说‘夕阳无限好’。”
“他说‘这个名字多好听。’”
说完这句话,席殃突然望了过来,隔着人海对视,沈垣之脑海里发出一阵轰鸣,脑海里很快回想起那本画册的第一幅人物画。
是那个时候。
心跳加速的飞快,喉结重重一滚。
“给大家分享这个故事主要是为了我后面这段话,”席殃勾着唇转移了话题:“我曾经一度觉得我会像我的名字一样,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即使不受重视,或许前路坎坷,”席殃淡淡道:“我想事在人为,不急不躁,总会有转机。”
话刚落音,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身前的廖教授眼眸含笑,停顿片刻,也鼓了鼓掌。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
沈垣之很快回过神来。
难掩欣喜,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台上的席殃,后者不知道看他多久了,见他望过来,很快地,朝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很带感,漫不经心的帅。
骚东西。
沈垣之难掩克制、情不自禁,已经骂成习惯的骂了一句。
一阵暖洋洋的春风在这时送进来,跳动的心又再次心撞击着狭窄的胸腔,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沈垣之的耳尖又偷偷红了。
第26章
意志坚定。
沈垣之面无表情地从席殃那张脸上移开视线, 并在内心毫无波澜的默念着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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