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瞬还是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来,代替恋人出声问责,“迟仁聘,你怎么还拎不清楚?造成今天这一切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你自己!”
迟仁聘的气息很重,“这、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景瞬才不会理会他的制止,戳破事实,“整个迟氏上下,骨子里最重男轻女、又最好面子的人是你!”
“你的第一任妻子在生下迟婷后、伤了身子,你嘴上说着不介意,实际上心里急疯了吧?”
“你敢说,你在第一段婚姻的背后没有偷偷养女人?你巴不得外面的小三、小四怀孕,好再给你生下一个儿子。”
“……”
迟仁聘的呼吸声如同破风箱拉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景瞬猜得没错——
得知第一任妻子无法再生育后,他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爱妻笃定,但私下前前后后包养了好几位情妇,就盼着她们能怀孕生子。
但“奇怪”的是,这些情妇就是怀不上,偶尔有那么两三次,不到三个月都意外流产了。
后来他才知道,前妻在背后动了手脚,是她花更高的价钱收买了那些情妇。
得知这事的迟仁聘终于忍不下去了,哪怕是“割肉”也和前妻离了婚!
离婚后,他用精心包装的人设哄骗了迟归的母亲,与此同时,他又和孙家千金孙丽曼有了感情上的牵扯。
一个是普通奋斗上来的农村女孩,一个是身价不错的千金小姐,哪个带出去更有脸面?
迟仁聘好面子,二话不说就找借口甩了迟归的母亲,扭头就和孙丽曼结了婚。
婚后,孙丽曼生下了长子迟源,迟仁聘藏了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在迟氏其他旁支亲戚面前,他整个人都觉得扬眉吐气了。
“有了迟源后,你对这位儿子极尽宠爱,渐渐忽略了就快要成年的迟婷,你觉得她会不知道父母离婚的真实原因?”
“她知道,但她不说。”
迟婷好强,所以她找了林御风入赘结婚。
也是因为好强,她刚毕业就接手了润光科技公司。
“她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让曾经的迟老爷子知道,她一个女孩子也可以做得很好。”
当时,身为家主的迟鸿老爷子看出了迟婷的拼劲和毅力,直接就给她进入集团的机会,甚至隐隐有了放手、退居幕后的趋势。
但那时的迟仁聘满心满眼只有儿子,还一直在外人面前说:
迟源会是未来的集团继承人,他手里的股份都会是这位儿子的!
这些话传到迟婷耳中,她又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她走了极端,联合丈夫一块买凶杀死了这位同父异母的迟源。
“迟源去世后,你又陷入了崩溃,你的耳边再次响起那些旁支亲戚的闲言碎语。”
“你六十多岁了,没有了儿子?还不能生了?该怎么办呢?”
迟仁聘没有想着该怎么培养膝下一对女儿,认可她们存在的价值,而是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迟归的母亲。
“我猜,你应该比迟鸿老爷子更早查到了迟归的下落?”
“……”
“那会儿,你以为迟归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小子,你以为把他认回家后,他会对你感恩戴德,处处依着你这位亲生父亲。”
但是,迟鸿老爷子却将迟归带到海外秘密培训了两年,后者回归迟氏后,所有的行事作风都脱离了迟仁聘的掌控,直接全方面地越过了他!
儿子踩在了爹的头上?那怎么能行!
“你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反倒厌恶上了迟归,处处给他使绊子,两次三番想要在他面前彰显自己身为父亲的存在感。”
景瞬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可笑,内心深处更是替恋人鸣不平,“迟仁聘,你哪里来的脸?全天底下最没资格对迟归有异议的人就是你!”
“你觉得往家里引入了一匹狼,自己又没能力再将他赶走,没办法,你只好借着旁人去驱赶他,从旁支亲戚到大房一家,反正只要迟归不好过,你反而就觉得心里舒坦。”
迟仁聘无力辩驳,只能用尽全力扫开床头柜上的药盘。
叮呤咣啷,散落一地。
迟归及时护住了景瞬,“没事吧?”
“没事。”
景瞬对着恋人,才露出一丝短暂的真心笑意。
他回过视线去看迟仁聘,继续扎心,“你以为迟婷这两年是真心对你的?她只是看破了你的本性!”
自私自利!重男轻女!
于是,迟婷一改之前的方式,用迟盛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讨好迟仁聘。
迟归补充,“当初迟盛大腿受了伤,迟婷和林御风隐瞒了他做下的那些荒唐事,立刻找你诉苦。”
“大房一家利用集团便利充实自己的腰包,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迟盛说大房一家被我打压、要自己创业,你又自掏腰包给了他一大笔费用。”
“你以为迟婷和林御风真心实意给你办寿宴?从一开始,他们就看重了你手里的股份!爷爷对你的嘱咐,我看你是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迟婷为了得到集团的继承权,不惜杀害了你’唯一‘的儿子,你以为她得到你的股份后,会对你孝顺?”
迟仁聘浑身都开始抽搐哆嗦,显然是被迟归刺激狠了。
“她和林御风这对夫妻如今正在局子里狗咬狗,等到罪行确认,别说是替你办寿宴了,恐怕连你的葬礼,他们都出不来,确实没办法对你的余生再孝顺了。”
迟仁聘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心脏仿佛都要从胸口蹦出来。
即便亲眼见证了昨天那种局面,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大女儿是无辜的,只是被林御风利用了而不自知。
眼下,迟归狠狠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对了,你也不用期待迟盈会来医院照顾你,同样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当着她的面把股份全部送给了迟婷……”
简直是愚不可及!
“爷爷去世前,我曾经答应过他老人家——”
“只要你退居幕后不再作妖,我保证你能够安度晚年,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迟老爷子,旁人看在我的份上,会给你三分薄面。”
“这些年,我除了不愿见你,在其他开支上有亏待过你吗?”
迟归看向迟仁聘的眼中只剩下冷漠,“你看不上我,我难道就看得上你?我做梦都想和你撇清关系!”
“你不配当我的父亲!”
人生的每一个岔路口,迟仁聘都选择了最糟糕、最得罪人的那一条路!
除了怨他自己,还能怨谁?
迟归牵起景瞬的手,转身离开了病房,房门无情又决绝地合上。
从今往后,这人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
迟仁聘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方向,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可以安度晚年,做他最名正言顺的迟老爷子!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
忽然间,监护器上的波纹剧烈起伏,如同拉开了死亡的序章,迟仁聘内心的悔恨如同潮涌,每一下都荡漾起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只是这次,没有人再肯多搭理他一眼了。
…
“滴——滴——滴——”
五楼重症监护室内,面色苍白的迟盛躺在病床上,全身连接着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
他受到重创的某处已经更换了好几次医用纱布,却仍不时渗出脓血般的液体,逐渐在床单上、纱布上凝固成褐色的斑迹。
值班护士强忍着恶心,直摇头。
她原本还觉得病患一个年轻人就遭到这种伤害,实在是太可惜了。
直到午休间隙,她从同事那边听到了有关的豪门八卦,顷刻就打消了那点同情。
距离受伤住院已经过去三天了,迟盛高烧不退,中途只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很快就陷入了新一轮的昏迷。
眼下这幅惨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病床上的迟盛突然有了动静。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失焦的双眸中满是迷茫,但是,某处持续不断的剧痛瞬间扭曲了他的面容。
值班护士立刻制止,“别乱动!我喊医生过来!”
“……”
迟盛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冗长的噩梦。
他看见自己的下/身插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鲜血汩汩涌出,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连灵魂都在撕扯。
痛不欲生却束手无策,只能苦苦煎熬,地狱的酷刑,不过如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跟班医护仔细检查着他各项身体数值。
“感觉怎么样?”
“……”
迟盛答不上来,眼下他的思绪一片混沌,大脑里只剩下一些碎片画面。
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中暗含一丝同情,“迟盛先生,你被送进医院时,已经失血过多、危在旦夕了,我们只能选择保命治疗。”
为了能保住迟盛这条命,他们只能选择摘除已经血肉模糊的生/殖/器,进行二次缝合止血处理。
“……”
什么?
什么意思?
迟盛停滞了很久的思绪缓慢转动。
他突然意识到了医生话里的深意,感受到痛到近乎麻木的某处,崩溃地瞪大了眼睛。
插满针眼的双手开始了无意识的挣扎,立刻被一旁的护士死死按住,“这位患者,别激动!当务之急是好好养病!”
医生合上手头的病案本,眉眼深处闪过一丝纠结,本着职业操守,他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迟先生,过两天,等你状态好转,可能还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一次HIV抗体筛查。”
“……”
迟盛早已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恐惧中,根本没反应过来’HIV‘是什么,他只觉得这个名词似曾相识,被呼吸机封印的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医生看懂了迟盛延迟的、未能张口的疑问,抱着十二万分的同情说,“我们给你做过血样检测,你的HIV初筛显示阳性。”
“你可能还感染了艾/滋。”
——轰隆!
像是一道惊雷砸了下来。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迟盛猛然坐了起来,下一秒就因为崩裂的疼痛,整个人摔到在地。
医护人员们被他近乎自残的方式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搀。
迟盛疼得眼白都快翻了过去,所有的惨叫都卡在了喉中无法宣泄。
从十六岁开始初尝情/事,他怕弄得旁人怀孕,一直坚持做好戴套措施,后来玩得脏了、花了,他更是措施不离手。
不为别的,就怕感染上脏东西!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他怎么会感染了艾滋?这不可能!
陷入昏迷前的那一秒,迟盛恨不得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第96章
电影《裂隙》的开机定在上午九点。
莫风声不是爱兴师动众的性子, 这场开机宴定在了室内已经搭建好的影棚,也没有邀请过多的媒体记者,一切从简。
身为主演的谢从矜和景瞬一块跟着导演、制片人等人上香、揭摄像机红布, 又收获了剧组的红包、拍摄了全员的开机大合照。
一套开机流程下来, 只用了一小时。
开机第一天,景瞬的通告单上就有戏份安排——
穆天青在赶往科考团队集合地点的途中, 不幸突发车祸导致昏迷,等到在医院苏醒后, 他才得知科考团队已深入禁区洞穴并全员失踪的坏消息。
面对这一紧急情况,他果断拔掉正在输液的针头,火速赶往相关部门的搜救队伍,执意要以“搜救队员”的身份跟随一并进入救援队伍。
开机结束后,景瞬立刻换上了病房前往了棚内搭建的病房场地, 为了图个“顺利”的好彩头, 第一场戏份不算难。
加上景瞬已经提早将剧本背得滚瓜烂熟,将人物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动机都分析入心。
这开头第一幕的戏份,对他来说并不难。
不到下午两点, 景瞬就结束了这一系列的镜头拍摄,他向副导演确认了戏份没有瑕疵,这才向周围的工作人员们礼貌示意。
“各位老师辛苦了,谢谢。”
喻修竹一直陪同在现场,第一时间给他递上茉莉茶水,“小景。”
两人对视一眼,往单人的休息室走。
景瞬早已经确认了通告戏份,却觉得没过瘾,“喻哥,我今天拍完就没了?”
距离电视剧《痕迹》的拍摄已过去小半年, 他仍深深留恋于镜头前塑造角色的那种满足感。
一天就一场戏?那怎么够?
喻修竹笑,“急什么?你是主演,以后还会缺了戏份?到时候可得做好受苦受累的心理准备。”
莫风声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从不要求赶工拍摄。何况电影里面两条剧情线并进,今天主要戏份都集中在科考团队失踪遇险的剧情上。
景瞬又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期待值拉满,“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我听虞臻说,迟家前几天发生了很多事?”
喻修竹年后就一直忙着竹林经纪的事务,还是靠虞臻转播才知道了这些豪门热闹。
“早知道那场宴会这么精彩,我就应该也向你们拿着邀请函去瞧瞧。”
景瞬笑着摇了摇头,只说结果,“大房那边是证据确凿了,不过因为涉及到跨国买凶杀人,就看官方最后怎么判了。”
喻修竹有些了解,“情节严重的话,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都有可能。情节轻些的,恐怕也要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不过,估计需要点时间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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