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三人忙应下,“老太太放心,我们省得,日后定时常与妹妹一处。”
贾母看着迎春,欣慰点头,“迎丫头,你是姐姐,又一向稳重,我最放心你。”
迎春抿唇羞怯一笑,“都是一家子骨肉,自该亲近。”
“这次进京,妹夫说怕扰着府上,就只带着那么几个下仆。”贾赦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是玉儿她亲外祖家,他便是多带些下人,咱府上还能是养不起怎的?就是生分,还说自带着花用,这不是寒碜咱们家?”
贾母听着微微蹙起眉头,她明白林如海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她心中默叹一声,道:“玉儿一切花用都走我的私账,不必府上出。”
贾政忙道:“都是一家子,走府上公账就是,何必母亲亲自出。”
贾赦闻言撇了撇嘴,眼里翻了一个白。这个假正经,就会装模作样,惯会说好听的。
贾母道:“就这么办,你们都回吧。”
贾赦、贾政等人忙起身告辞。
刚出了贾母的院子,贾赦就叫住了叶向晚,二人身边伺候的下人很有眼色的退后几步慢慢跟着。
叶向晚问道:“老爷可是有事要吩咐?”
贾赦眉心微皱,“怎的不见琏儿?”
叶向晚道:“他如今有了正经差事,在京都府衙做府丞,一早就走,晚上才回。这会儿老爷自然看不到他。”
“府丞?”贾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捋着胡子沉思着笑了起来,“不错,甚好,甚好!”
想他政老二会读书,会得母亲欢心有什么用!做官做了二十来年,还不是一个五品小官儿!还不如他的琏儿来得好!
哈哈哈哈!琏儿真是会给他这个老子长脸!
叶向晚见贾赦喜笑颜开,就提醒了一句:“贾琏说了,这件事不好张扬,故而拒了老太太设宴一事。老爷回头可也莫要太高调。”
贾赦哼了一声,“好不容易上进为何要低调?岂不如那锦衣夜行?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但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想到了贾琏得了实职的原因所在。故而也没有在问过贾琏得到真切答案时想要去做些什么。
叶向晚听着他的话没有再说,反正这话他已经说过。贾赦要怎么做,他也管不了。
“老爷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贾赦摆摆手让他走了,脸上的笑容如开了花二儿一般灿烂,挡都挡不住,背着一双手哼着小曲儿慢悠悠踱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向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进了隔壁厢房。看着桌子上磨成粉的香料,也没有了心思继续。
如今林黛玉已经进了府,若无意外,林如海也会在几年后死去。贾琏虽然已经成了京都府衙府丞,可这对荣国府的大厦将倾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无。
他摸着石钵,陷入沉思,素白指尖沾染上一些白色香粉。
不过……他想到土豆,再过两三个月土豆就能收获。只要将土豆献上去,便是将来荣国府无法改变倾倒的结局,他也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他拿过一边的帕子擦拭了指尖的香粉,将墙壁上的恒温风铃取下收好,推开门就喊着小福坐上马车出了府。
到了地头就见李老伯蹲在地里,身侧已经堆积了一小堆杂草。
“李老伯辛苦了 。”叶向晚撩起衣摆往李老伯身边走。
李老伯转头一看,瞧见叶向晚忙起身,将左手里的烟袋锅子插进腰带,右手则是在衣服上拍了拍尘土。
“叶公子,您怎么来了?”
叶向晚笑道:“过来瞧瞧,这还是我第一次种地,虽然李老伯你们帮忙种得更多,可这心里总忍不住过来看看。”
李老伯闻言笑了,“正常,想当初老汉我第一次种庄稼,也是忍不住就过去瞧瞧,生怕出了什么问题来年没饭吃。”
“上次忘了问,老伯你们这两年收成怎么样?”
李老伯笑道:“这两年还行,老天爷赏饭吃,风调雨顺的。不过种地这事,一向是靠天吃饭,能不能吃上饱饭,这谁也说不准。”
他看着叶向晚,眼里满是感激:“如今叶公子给我们这些佃户加了一成租子,已经很好了。”
叶向晚看着地里张起的青苗,沉声道:“要是有一天人人都能吃饱饭就好了。”
李老板闻言哈哈笑起来:“若是人人都能吃饱饭,那可真是再世的菩萨了。”
叶向晚想起那个老爷子,嘴角翘起:“是啊,可不就是再世菩萨,现世的神农。”
也许土豆只是一个开始,他想。
晚上贾琏刚到府,就被守在门口的贾赦的叫走了,他这才知道自己老爹已经回来了。
“老爷。”
贾赦上下打量着贾琏,见他眉宇间神采飞扬,不似之前无所事事的颓唐,满意地点头。
“不错,比你二叔强!好!”
听着贾赦的哈哈大笑,贾琏嘴角微抽,“都是得贵人提携。”
贾赦收了笑声,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许多,“没想到还真让你给说准了。如今你也算是投在新皇门下之人。”
看着贾赦眼里的得意,贾琏给他泼了杯冷水,“不算是门下之人,毕竟儿子着实无用了些,只不过是得了贵人两分青眼。贵人如今可不比当初,有的是能人办事。若是无有政绩,只怕贵人是想不起儿子来。”
贾琏看了眼贾赦,犹豫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当初老爷同意老太太给儿子定下王家的姑娘,不知为何?”
比较贾赦再怎么说也是他老子,若是当初他不同意,就算是老太太强逼着也是无用。
贾赦闻言抬眼看他,见其眼神坚定毫无躲闪之意,知他这个儿子这段时间改变颇多。
“你以为如何?”他不答反问。
贾琏思索着试探:“可是当初祖父遗留在军中的人脉?”
贾赦浑浊的眼神忽的浮现出一丝锐利,很快消失不见,“你倒有几分敏思。”
“可人走茶凉……”贾琏想到当初王子腾顺利的官场路不说话了,也不知这其中有几分是此事优待。
“刚说你有几分敏思,怎的这会又糊涂了。”贾赦看了他一眼,“虽说人走茶凉,可这茶到底是热过才会有凉。便是凉了,有人喝就是好茶。”
贾琏闻言若有所思,“老爷,儿子想着您能不能给我找两个军中退下来的人做个护卫?儿子想学些防身之术。”
他凑过去笑道:“儿子总不能老是挨打不还手不是?”
贾赦瞧着他半晌儿笑了:“你小子还和我打马虎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
“儿子这不是想着与其别人伸手要,不若奉上。反正茶已凉,人已走,保住当下才是要紧之事。”
贾琏见贾赦沉默,继续道:“太上皇已老,老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皇正值青春鼎盛,自然想着收拢权力。与其将富贵给予别人铺路,不如自己奉上求个得眼。不管如何,只要我们在圣上眼中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一边,日后自然有日后的好。”
贾赦摇头叹息:“你说着简单,何曾这般容易?你不过刚入官场,哪里知道有些事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贾琏趁热打铁:“老爷怎的糊涂了?眼下退不退有什么要紧,能从这个漩涡里全身而退才要紧呐。说句大不敬的,如今太上皇那儿还未有消息传出,但即便龙体好转又有何用?”
他压低声音徐徐道:“他老了,还能攥着权利到几时?若是真如儿子所想,天有二日,正是你我表忠心之时,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更慰人心?”
贾赦沉默下来。
第48章
见贾赦沉默不语, 贾琏也没有继续说这件事,转而说起另一事:“之前为二叔办事时,偶然得见二叔所用名帖似乎都是老爷的。”
贾赦还在想着贾琏刚才的话, 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点头道:“不错,老太太偏心, 我是袭了爵位不假,可这府里的一应事物全都由老二掌管, 也不知这是哪家的道理。”
贾琏闻言蹙眉,说句不好听的,虽然二叔也没有多大本事,可也算是守得住荣国府。
也许让二叔掌家很大的原因有贾母偏心所致,但, 若是荣国府当真是老爷当家, 还不知是将来府上何模样?
纵使这话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该这样想,可想得远了,也不得不说一句贾母确实很了解她的两个儿子。
“按理说, 儿子不该这样说,只是儿子难免有些担心。”贾琏蹙起眉头,眼里闪过担忧,“二叔到底只是二叔,若是有什么事,只管用府上印鉴即可,犯不着还要拿着老爷您的名帖出去交际。若是有个万一,外头不了解咱们府上,只怕都要来寻老爷您了。”
贾赦捋着胡子沉思,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担心的很有道理, “你说得有理,回头将名帖要回就是。”
听到贾赦的话,贾琏放心了些。他了解自己这个老子,既然他这样说了,说明刚才那一些话已经被他听到心里,拿回名帖不过是时间问题。
贾琏轻蹙着眉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见坐在桌前等候的叶向晚悠闲地撸着猫爷,不由勾唇笑起来。
叶向晚已经得到兴儿的回禀,知道贾琏去了贾赦处,见他回来皱着眉头就问道:“怎么?你如今都上进到京都府衙了,老爷还不满意?被骂了?”
贾琏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叶向晚道:“看你这张脸拉的,眉头又皱得死紧,不是被骂,那是为什么?”
贾琏叹了一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新皇登基,荣国府又无可启用之人。我虽然在京都府衙任职,但到底官小人微,算不得什么。如今父亲袭的是一等将军,手中却无有实权。等到了我,便是二等将军。若无意外,便是和老爷一样,只做个富贵闲人。”
可他就是担心,到时候连这个富贵闲人都做不得。
叶向晚紧皱着眉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还担忧起这件事来了,他还是那个混吃等死、风流好色的纨绔贾琏吗?
不过好歹也是知道上进了,他也就没有打击贾琏的奋起之心,“那你打算怎么办?”
贾琏摇头叹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这般忧心。”
“其实说真的,就你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能够做个富贵闲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叶向晚拎起茶壶倒了杯酸梅汤,喝了一口继续道:“总不能学着你的祖父上阵杀敌去攒军功吧?”
他上下打量着贾琏一眼,摇头啧啧出声:“就你这样的白斩鸡,恐怕到了地方就吓得尿了。”
贾琏眼皮子抽搐了两下,“胡说!我祖父好歹也是军功起家,身为他的子孙,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绝不会尿裤子!”
他说得掷地有声,但脑子里却浮现前世去战场看见死人时险些吓尿又吐出来的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好不狼狈!后来时日久了,他才麻木的习惯了。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贾琏心里更加坚定了,他绝不要再落得前世那个下场!他绝不要再被流放至边疆!
“想什么呢你?”叶向晚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现在就担心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慢慢来吧,这也是急不来的事。”
贾琏微微颔首,这才平复了心情和叶向晚一道用起晚膳。
贾赦这几日很犹豫,对于贾琏的话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他一拍屁股就可以自己做决定的。
烦心之下他就去找贾政,贾政今日休沐,正好去拿回他的名帖,顺带将贾琏的好消息说给他听听。
“哟,老二,忙着呢。”贾赦赶走要禀报的人,直接就走了进去,见贾政正在和一帮子清客品谈书画。
“将军。”见他进来,那几名清客忙起身拜见。
贾赦笑呵呵摆手,“老二啊,忙不?哥哥我找你有事儿。”
贾政还未说话,那几个清客倒是识趣的告辞。
等人走了,贾政转头看向贾赦,就算他心中再是不喜贾赦,面上还是带着笑意,“不知兄长找政所为何事?”
贾赦扬起眉头,满眼都是得意的笑,“也没什么。”
他说得云淡风轻,“不过就是过来瞧瞧你,顺带着来将我的名帖拿回去。”
贾政闻言皱眉:“名帖?作何要拿名帖?我这出来进去的,可是少不得用。”
贾赦哼了一声,直接就去桌案后的抽屉里找,“你要用,用你的便是,何必非要拿我的去用?你若是嫌弃你的名头不好使,荣国府自有印鉴可用,不必非得我的名帖。”
贾政有些不悦,“兄长明知自己是荣国府的袭爵人,出外主事所用必得兄长名帖才好用······”
“你也知道我才是袭爵人!”贾赦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哪家的袭爵人如我这般住在偏院,正院住着你们二房一大家子!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一点孝悌之道都不懂!”
贾政道:“这一切都是母亲之意,弟弟如何能违背母亲心意?况且兄长若不是纨绔不成器,母亲也不会将这一大家子都让弟弟管着。”
“你少拿母亲的名头说事儿!”贾赦将自己的名帖都拿着塞进怀里,斜睨着贾政,嘲讽道:“都说你读书好,可我瞧着也不过是个书呆子,做官做了二十来年,还是个五品官儿,都不曾挪个窝儿,咱俩都不知谁更无能些!”
看着贾政难看的脸色,他心中就高兴,“对了,我来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琏儿那小子争气,不吭不响的就进了京都府衙做府丞,你说他咋这么争气呢?我这走了没几日,他就成了正四品官了,哎呀,老二,你说,琏儿是不是特别争气?”
“什么?”贾政不可置信地看着贾赦,“京都府衙府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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