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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错。
恰在此时，黎非忽地转头，向他这边“望”了过来，片刻后唇边挑起一抹笑。
“江江，”黎非笑着问道，“是在看我吗？”
“嗯。”江影平静地转回头，已经能心如止水地回应，“看你貌美如花。”
“我这张脸若是能得江江几分垂怜倒也算我好运，”黎非摸着下巴，“盼只盼江江能长长久久地看着我，这便够了。”
林时在一旁听得几乎牙疼：“小师叔真会说话。”
瞧瞧这些话术张口就来，有些话暧昧得脸红心跳，他这个旁人都快要听不下去，可偏偏他江哥还不为所动，真是厉害。
江影开了丹炉，丹香四溢，闻之灵台便骤然清明。他将圆润的丹药放到丹盒之中，又收起丹炉，起身上前坐到了黎非身旁。
一旁的少年眨了眨眼，悄悄拽了拽林时。林时转过头与他对视一眼便立即了然，随即与少年悄悄离开了这处地方，将空间让给这二人。
黎非自然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在江影坐下来之后笑眯眯地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江影的手腕。
江影任由他这么握着：“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加冠礼后不久吧。”黎非思索了会儿，答道，“那个时候身体安然无恙，但冥冥之中自有一种预感，我曾用这一双眼换了些什么，因此彻底看不见的时候倒也不觉意外。”
江影若有所思：“是这样么。”
“嗯。”黎非笑着应声，“先前我还十分好奇，我到底是用这一双眼换了什么 ，不过遇见江江之后便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江影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兴许是我用这一双眼换得与江江同行的机会。”黎非捏了捏对方掌心，“若真是这样，也就难怪你当初说因你而起，对我负责这些话了。”
“你……”江影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当真如此心悦于我？”
黎非微微一怔，没料到江影竟然如此直接地便这般问了出口，不过旋即他便笑了起来。
“自第一次月下相见，我便对你心心念念，牵肠挂肚。”黎非笑道，“虽然我是看不见你，但初遇时便自有预感，若是能得一人携手共度余生，我也只要你。”
江影抿了抿唇：“你……”
“你若是觉得你我相处时间太短，我说这番话过于轻浮草率，”黎非嗓音温和下来，“便给我些时间，看看我会怎么做便是，可好？”
说着，黎非拉过江影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江江想知道我什么，我定知无不尽。”黎非笑道，“对我做什么，我定言听计从。”
江影略微垂下眼，掌心贴合时便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略微加快的心跳，鼓动不休。
“既然如此，”长久的沉默之后，江影缓缓开口，“明日起，西院之中的花草便由你去浇水。”
“西院？”黎非眉梢微挑，脸上还带着笑，语气却骤转委屈，“西院的花草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物，江江竟然如此心狠，要我去当花肥么？”
“唉，无妨，若是能以死明志，去便去了。”黎非牵住江影的手，“若我当了花肥，江江可千万记得为我守寡，可别另娶他人，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江影：“……”
这人戏真多。
“别闹。”江影淡声道，“以你的修为岂会惧怕那些，若是不愿意直说便是，我也不是故意要磋磨你。”
“开个玩笑罢了，我岂会不愿意。”黎非见好就收，“放心交给我便是。”
江影应了一声，目光上移，落在他覆盖在眼前的白绫上：“让我看一看你的眼睛？”
黎非微微歪了歪头，笑了一下，握着江影的手引着最后落在了他的眼睑旁，让他触碰到了那一条白绫：“好。”
江影瞥了一眼：“手松开。”
黎非听话地放下了手，乖乖搭在膝头，整个人都往江影的方向挪了挪，方便对方动作。
江影伸出手，一圈一圈直至将白绫完全解下。黎非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整张脸朝着江影的方向，这样看过去的时候像极了二人正在对视。
黎非的话语总显轻松，面上也常常带笑，但这一双眼即使没有神采也透着一股外界难以撼动的寂然。对视久了，竟也会觉得眸光幽幽似要摄人心魄，不可轻易窥探。
江影定定看着，指尖却摸上对方眼尾，轻轻抚了抚。
“活该。”他轻声道。
本该是如此风华绝代的人，何必为了追着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黎非只觉得对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泛起一片细微的痒意，但也没躲，只眨了眨眼，听了对方这没头没尾的话顿时委屈地嘴角下弯：“何故骂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在骂你。”江影淡声道，“是在骂我自己。”
早知道对方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他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去招惹对方，还要玩那种游戏。
虽然当下的境况的确也称得上是黎非咎由自取，但他还真的没办法置之不理，说是一句自己的犯的错也不为过。
他本就见不得别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若黎非是别人，他怎么都该先骂上对方十天半月。
黎非又眨了眨眼，反手又握住了江影手腕。
“别这样说。”黎非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温声道，“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为此真的负责什么，不治这双眼也无妨。”
……怎么可能不治。
江影哑然半晌，泄气般闭了闭眼：“罢了，你不必多说，答应好的事情我不会食言。”
黎非弯起眉眼，执起江影的手，令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随即轻轻蹭了蹭。
“我知道，江江向来言而有信。”
江影指尖微动，面不改色地顺势捏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平静道：“你我相识不久，你就知道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了？”
黎非任由江影揉捏：“在我这，江江自然是什么都好的。”
江影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个丹盒，开启时一股清香弥漫开来。
他拿起那一枚丹药递到黎非唇边：“吃了。”
黎非问也不问，直接张口咬下了丹药，嚼了嚼半晌若有所思：“这好像不是你方才炼制的丹药。”
“嗯。”江影道，“给你吃的这个是安神静气丹。”
“难怪尝着总有种熟悉感。”黎非失笑，“安神静气丹不是给心神不定之人吃的么？我也没有心魔，给我吃了作甚？”
“我的安神静气丹与你们的有些不一样。”江影向他解释，“给你吃这个，是为了固魂锁魄。”
“原来如此。”黎非好奇地问，“那方才炼制的丹药是给谁的？丹火盛然，丹香宜人，想必品阶不低。”
“给林时的。”江影道，“他体内仍有碎灵毒素残留，给他一并除了再送他回家——他什么时候和小无跑了？丹药还没给他。”
“不知，兴许是觉得呆着无聊便都走了。”黎非懒洋洋地向后靠在藤椅上，向江影伸出手，“江江把绫带还我吧，少了它总觉得不自在，日光有些灼人，眼疼。”
“嗯。”江影应了一声，又问，“要不要给你换成黑色？黑色的遮光效果更好些。”
“皆可。”黎非笑道，“江江喜欢何种颜色给我带上便是，由你喜好来。”
江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黑绫给他重新绑好：“人间帝王赐死便是赐白绫，你常戴着寓意不好。”
黎非神情看上去十分无辜：“当初看不见后便抓了顺手的绫带绑上了，还是后来师兄们说了是白绫我才知道。”
江影垂下眼，在他后脑勺那儿绑了个蝴蝶结，心情也好了一点：“嗯。”
黎非笑了一下，忽地稍微侧了一下脸，几乎要贴上江影的脸颊：“江江。”
江影闻声下意识侧眸，看见了对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退开了些：“怎么？”
“有些困。”黎非摸索了一下，准确无误地靠在江影的肩膀上，语带笑意，“江江陪我睡一会儿可好？”
江影看着对方的头枕上自己的肩膀，沉下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稍微往黎非那儿挪了挪：“你睡吧。”
第31章 异乡异客8
“江江真好。”黎非满足喟叹，又蹭了蹭江影肩膀，没过多久呼吸便变得绵长起来。
江影垂下眼看着他，抬起另一边手拿下落在他衣袖上的叶子，再抬起眼时便对上了少年含笑的双眼。
【宿主，越是艳丽的东西就越危险。】少年笑道，【你可别轻易地色令智昏啊。】
江影稍稍眯了眯眼，决定迁怒：“如果不是你拉着林时跑这么快，怎么会给了他靠近我的机会，都怪你。”
少年眉梢一挑，几乎被自家宿主的无耻气笑：【讲点道理吧宿主，刚才是你自己过来坐到他旁边的对吧？】
江影哼了一声：“过来。”
少年依言无声无息地来到江影面前站定，看着江影掏出一个丹盒递给少年：“拿去给林时吃了，今晚别忘了泡药浴。昨天就是你拉着他一起去玩泥巴，又得多耗费些功夫。”
【原来你还记得林时，真令人高兴。】少年笑着接过丹盒，又看了一眼睡得十分安详的黎非，【那我先过去林时那里了。】
“嗯，去吧。”
少年轻轻颔首，身形忽地在他面前消散一空。
几日后的清晨，林时揉着眼睛出了屋子时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他伸了个懒腰回过神来，一眼便看见了黎非微笑着给那群满嘴獠牙的花浇水。
甚至旁边还有一株颤颤巍巍的淡绿嫩芽小心翼翼地缩起枝叶上的锯齿，轻轻柔柔地蹭上了黎非的侧脸，看上去友好至极。
林时走了过去，在几米开外的安全距离停下：“小师叔，你在给它们浇水啊。”
“嗯。”黎非转过脸对着林时的方向笑道，“江江正炼制丹药没什么空闲，便叫着我来帮忙了。”
“哦。”林时点头，又有些感慨，“先前我也说了要帮江哥浇花，不过他拒绝了，说是怕我被它们一口吃掉。”
“他拒绝了？”黎非脸上的笑意莫名深了些，“这也是为你安危着想，它们还是很危险的。”
林时又看了看仍在迎风招摇的锯齿叶片，十分认同：“我也这么觉得。”
此时少年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见这两人正在交谈，便笑眯眯地加入聊天队列：“自从黎非道友来了这，我兄长便不再接见他人了，说是要专心为你治眼睛，不知黎非道友对此殊荣有何感想？”
“我知道。”黎非笑着应道，“江江谢绝外人再来之时宗主师兄便找上了我这问问是什么情况，知道江江是在全心全意为我治眼睛才不来打扰我们。”
“要说感想，”黎非顿了顿，旋即笑得更欢，“得知江江竟如此喜欢我，当真感动非常，是的我十分愿意与他同结道侣生死契。”
话音未落，一道黄符不知道从何处咻地飞来，直直贴上了黎非的嘴，来了个强行封印。
黎非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抬手摘下了那道黄符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江江也来了。”
“再让我听到有人胡说八道，”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直接乱棍打出去。”
“这都不直接打死吗？”少年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兄长，你别太爱他了。”
又是一道破空声朝着少年飞来，被少年眼疾手快地歪头避开，下一秒黄符已经被少年捏在两指之间，回首笑道：“哎呀，兄长近日当真是气性越发大了。”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黎非了。”江影缓缓走来，眼底凝着一份焦躁与青黑，“真没事做就去追异常。”
“不着急，已经有些眉目了。”少年笑吟吟道，“我们还没放鱼饵，没看见鱼自己来了吗？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什么时候看他不顺眼了宰了就行。”
一旁的林时听着越发迷惑：“你们在说什么？”
“说你曾经的风灵根。”江影淡声解释，“我怀疑你是被人暗算了。”
林时蓦地一愣：“我被人暗算了？”
“嗯。”江影道，“应该是有人偷梁换柱，换了你的风灵根。”
林时震惊无比：“有人换了我的风灵根？不是，我当时检测灵根的时候就已经是五行杂灵根了，后来才引渡了碎灵毒，谁这么厉害能未卜先知？”
“林时，”少年转头看向他，“当初是谁与你说过能将碎灵毒引渡到你体内的？”
林时想了想：“似乎是丹鼎峰的四师兄。不过我没见过他几次面，对他印象不深。”
“这段时间兄长也见过不少宗门内的弟子，丹鼎峰的人也来了不少。”少年摸着下巴，“闲聊时也曾聊到丹鼎峰峰主在多年前收了一位木灵根弟子，排行第四，众弟子都喊他‘四师兄’，闭关了一段时间后便出宗门游历去了。”
江影看向林时：“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闭关的吗？”
林时怔怔回道：“似乎……就是在我引渡了碎灵毒之后。”
“兄长要去看看那位四师兄吗？”少年侧头问，“只消看一眼，我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拿了林时风灵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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