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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泽栖放下手里的抹布，转头看向首领宰，开始给他科普。
“很早以前还没有系统的时候，所有任务者只能一个人在小世界里摸索做任务，没有系统的指引和心理按摩，时间一长，有些人就渐渐遗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长泽栖语气平缓地叙述着过往。
“任务者是不能在小世界待太久的，时限一到，要么任务成功直接被召回，要么任务失败自己按照指引回到时空管理局。一旦忘记了任务，或者对小世界产生归属感，就会渐渐在那里迷失，最终某一天陷入长久的沉睡，精神会进入一个被称之为‘迷失域’的地方，很难再醒来。”
从外表上看，他们的躯体没有任何损伤，身体机能也能正常运转，但就是没法被唤醒。
尽管每次任务者在出发前，都会有前辈反复叮嘱他们牢记任务，但仍然会有人忘记，直到后来研发出辅助系统，这种情况才有了大幅度的改善。
“就没有人从那里出来过吗？”
长泽栖定定地看了首领宰一眼，深邃的眸色中藏着一丝笑意，“还是有的。”
只有少部分人，能够安全地从迷失域回来。
首领宰的眼底泛起好奇，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不过回来的人要么丢失了迷失域里的记忆，要么性情大变，并且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
即便心理医师去给他们做心理调节，这种情况也没有多大的改善。
长泽栖猜想，他们在迷失域里必然有不太好的体验，回来以后触发了大脑的保护机制，大脑选择性地遗忘了那段经历。
长泽栖顿了顿，继续说：“但有一个例外。”
首领宰一直安静地听着，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膝盖上，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听到这儿时，他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长泽栖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是浅间？”
长泽栖不置可否。
那时候浅间凛已经跟在长泽栖身边做事了。
那时候的浅间凛，怎么说呢——可不是像现在这样温温和和的模样，那时候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哪怕是面对资历极深的老前辈，说话也是半点不懂得委婉，一向直来直去，公事公办。
再加上那会儿长泽栖很看好浅间凛，完全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给了浅间凛很大的权利，职位也不低，以至于这样做事的后果就是得罪了很多人。
偏偏浅间凛的手段一套一套的，那些人可没少把柄被他抓在手里。
把那群老家伙气得够呛，偏生还拿浅间凛毫无办法。
之前的事没有触碰到核心利益，那群人还勉强能把这些当作是小打小闹，气也就气了，没放在心上。
但某一天，当浅间凛真的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时，他们终于忍无可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开启迷失域的方法，在浅间凛去小世界办事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打开迷失域趁机将人推了进去。
“他们不敢在时空管理局动手脚，只敢做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提起这件事，长泽栖眼神暗了暗。
这些人做得很干净，没留下手尾，他们一口咬定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长泽栖一时半会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窗帘因风拂动，房间内的绿植轻轻摇晃。
太宰治看着长泽栖在自己对面坐下，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长泽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神情轻松，“浅间回来之后，就把算计他的人都收拾了个干净。”
从前掌握的那些把柄通通派上了用场。
虽然还有部分漏网之鱼，但杀鸡儆猴的做法很有效，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安安分分的，不敢生事。
不过也是从那之后，浅间凛开始嚷嚷着说不当主神，他说再也不想要第二次被坑进迷失域了。
包括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长泽栖总觉得他比以前腹黑了。
每次长泽栖问他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浅间凛总是闭口不谈，含糊其辞，很快就转移话题。
久而久之，长泽栖索性也就不再问了。
“结果现在还是第二次进去了。”
首领宰幸灾乐祸地总结道。
听长泽栖说完，首领宰也就不担心了，他从来不知道浅间凛还有这么一段过往，真好奇从前的浅间凛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现在首领宰反而更期待那帮算计浅间凛的人的下场，一定非常有意思。
“放心吧，他很快就出来了。”长泽栖气定神闲，连语调都没怎么变，“而且你以为他就没留后手吗？”
第113章
浅间凛缓缓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天花板和一盏没开的吊灯。
他眨了眨眼，从床上坐起来，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琥珀色的眸子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熟悉的床、熟悉的家具，以及熟悉的生活气息。
这里是……他家？
浅间凛掀开还带着余温的被子，穿好鞋下床。
他走到窗前，唰地一下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争先恐后涌入，瞬间铺满整个房间。
浅间凛像往常一样，洗漱、收拾，准备出门。
打开门后，才发现有两名黑西装男人等在屋外，而且看样子应该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看见浅间凛出来，立马恭恭敬敬地朝浅间凛颔首致意。
“浅间先生，我们来接您。”其中一人说道，顺口提醒，“今天有五大干部会议。”
浅间凛依次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点点头。
“嗯。”
坐进港口Mafia的专属车子里，看着街道的风景不断倒退，浅间凛托着下颌，陷入沉思。
得益于上次进入迷失域的经历，浅间凛基本可以肯定，他又“故地重游”了。
——如果要问原因，他只能回答这是一种近乎恐怖的直觉。
据浅间凛所知，迷失域会根据每个人的经历，为任务者编织一个独属于他的完美世界。
之所以这么多任务者被困在迷失域里，就是因为这里既真实又完美，一个虚构的、满足了每个人幻想的世界，当然很容易让人迷失。
那些没有识破谎言的任务者先不提，即便识破了——
在这里，没有完成任务的紧迫，也没有难搞的任务对象，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并且这一切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仅仅需要“留在这里”这一个条件。
试问，谁会不沉溺？
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很真实，一草一木都挑不出丝毫错漏，连平常不会注意到的小角落也是该有的样子，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上次，浅间凛也是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成功破局。
那这次呢……
“阿凛。”
“阿凛？”
耳边响起了森鸥外的声音。
浅间凛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森鸥外是在问他关于港口Mafia下一步行动的事。
他坐在森鸥外右手边的位置，会议桌上的人都朝他看来，在等待他的回答，对面的中原中也投来不满的目光，质疑的眼神似乎在说“五大干部会议上也敢开小差”？
说实话，浅间凛压根没听清楚刚刚森鸥外说了什么。
他们在耳边讨论的声音实在太具有催眠效果，浅间凛听了没一会儿就走神了，思绪早就飞到了天外去。
浅间凛咳嗽了一声，假装刚刚的走神只是在思考。
这个时候，只要说些赞同的话准是没错的。
“就按师兄说的办吧。”
森鸥外果然很满意，一锤定音：“好，接下来就这么开展。”
等所有人陆续离开之后，浅间凛才慢悠悠地走出会议室。
出门左转，才发现中原中也在等他。
“中也？”
中原中也的视线在浅间凛的脸上停留几秒，狐疑道，“你今天状态不对，怎么心不在焉的？”
浅间凛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不过中也心思单纯，随便糊弄几句就好了，结果刚准备开口，他就听见中原中也说道：“是因为首领和福泽社长的事？”
刚想说出口的话被打断，浅间凛的脑子空白了一瞬，这下轮到他疑惑了。
“……什么意思？”
这里面居然还有他两位师兄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中原中也又定定地看了浅间凛两秒，眼神狐疑，似乎在判断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情。
就在浅间凛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中原中也终于开口了：“他们约好了过两天去拜访夏目先生，将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的工作都丢给你处理了。”
中原中也觉得浅间凛可能是觉得压力太大了，有些焦虑，所以才心不在焉？
“……”
浅间凛：？？
不是，等会儿。
这他还真不知道。
浅间凛默然无语。
沉默，是今晚的横滨。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例如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又有摩擦了，港口Mafia的生意遭到了侦探社的干涉，港口Mafia又有人叛逃到侦探社了，又或者是两位师兄又大打出手了……
总之，能想到的原因有很多，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
所以，果然还是熟悉的套路吗？
这个世界同样完美，也同样虚假。
他的两位师兄怎么可能和睦到这种程度。
明明相爱相杀才是日常。
浅间凛好笑又无语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思绪一转，所以……还是要像上一次那样，才能破局吗？
……
上一次，迷失域给他创造的世界，是和平版本的时空管理局。
一开始，浅间凛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个幻境，所有的事情都跟现实无异，直到这份虚假明晃晃地呈现在他眼前，他才恍然醒悟。
平日里所有对他有意见的人、或者表面恭敬却暗戳戳诅咒他的人，在迷失域里，全都变得和和气气，每个人都极度配合其他人的工作，连时空管理局高层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工作的推进都相当顺利，没有任何阻力。
——仿佛一个世纪大团圆，是浅间凛理想中的样子，也是他那些年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
如今，全部都在他的眼前。
浅间凛眼神淡漠地看着会议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的高层们，直到这时，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才猛然醒悟，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那个瞬间，浅间凛仿佛听见了幻境破碎的声音。
高层们讨论的声音距离他越来越远，他们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模糊到失真。
随后，浅间凛慢慢记起自己是被人推进迷失域的，那些丢失的记忆也缓缓被唤醒。
那时，迷失域里出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蛊惑浅间凛留下来，只要留下来，他就可以得到梦想中的一切，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和睦的时空管理局吗，它就在这里，留下来吧……”那道声音极具蛊惑性。
浅间凛想，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也许这就是那些任务者走不出去的理由，每个人都有渴望得到的东西。
哪怕后来识破了这只是个幻境，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自愿沉沦。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浅间凛不会过多评价。
而他，选择打破幻境。
凭借过人的观察力，他很快就想通了离开的方法，其实也不难，只要亲手把这份虚假撕碎就好。
于是，浅间凛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后，眼里的淡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他先是喊停了高层们的讨论声，紧接着随口颁布了一系列离谱的政策。一开始的确出现了一些反对的声音，不过没关系——浅间凛作为时空管理局的二把手，以不容反驳的强势，一力镇压了所有反对的意见。
就算后来又冒出了几个阻挠的，那浅间凛正好就以顶撞上司为理由，直接把人开除。
还有想要反对的，也是一并的下场。
浅间凛想做的就是激起民愤，打破这份表面的和谐。
但遗憾的是，这点程度还不够看的，即便大家心里有怨言，明面上居然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浅间凛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很好，那就继续加料——开启“弹性工作制”加考勤打卡。
上班保证要打卡，下班打卡不保证，班是要准点上的，凌晨两点的工作消息也是要发的。
浅间凛就设一个凌晨两点的闹钟，每天挑选一位幸运儿，准时准点给他发工作消息。
回复了的人先不理，要是超过一个小时没有回复，浅间凛阴谋得逞般地笑了笑，那就不好意思了，直接附送“炒鱿鱼”大礼包。
顺带一提，他们时空管理局可没有什么“劳动仲裁”。
这里毕竟是个按照现实一比一复刻的世界，就算是虚假的，也得讲究基本逻辑。
不出意料。
时间一长，他们终于忍无可忍。
最后，这份虚假的和睦彻底崩盘。
幻境破碎。
……
那这一次呢？
浅间凛表情平静地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中原中也，决定先试探一番，“中也，我有几个想法。”
“什么想法？”
浅间凛打算故技重施，故意提出了几个不讲基本逻辑的政策，结果遭到了中原中也的强烈反对。
中原中也眉头紧皱，一副“你脑子被门夹了吗”的表情，“你要是不想干了可以直说，我可以帮你去跟首领沟通。”
“……不用了。”
居然被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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