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四口尝了汤圆之后,都惊为天圆。
江顺送来的四十个汤圆, 他们一家连着吃了两顿, 今个儿中午还剩下了十二个——他们根本舍不得敞开肚子吃。
但要招待鲍北元, 江大河就叫梁二香把这十二个汤圆都给煮了。
这叫鲍北元有些感慨,他就去找江顺借了两斤糯米粉, 又炒了些黑芝麻馅,而后教这一家四口包汤圆。
江大河很是不好意思。
糯米一斤都要十文钱了。
糯米粉更贵,他想给鲍北元钱,但鲍北元不要。
因此, 这会儿见江纪回来了, 他就赶紧向江纪、叶厘夸起了鲍北元。
这小伙儿不错, 热心,大方, 虽话不多,但勤快!
叶厘听完这话,立马道:“小元,家里有糯米粉啊, 就在杂货间放着。”
鲍北元手中搓汤圆的动作不停,解释道:“厘哥,昨个儿我跟小麦出去打鸟了, 没注意到你从哪儿拿的糯米粉。”
“届时回了县城,我补给小顺就是了。”
“……成吧。”
叶厘点头。
他要是这会儿去给江顺送糯米粉,江顺肯定不要的。
想到中午在叶家的情形,他道:“二叔,我待会叫小麦送些糯米粉过来,你们多包点儿。”
就二斤糯米粉,包的汤圆可不够吃。
江家、叶家之前穷,肚子里没油水,特别是叶家,都是混个粥饱,因此各个都是大肚汉。
他今个儿带去叶家的七十个汤圆,竟是不够吃——按照叶两的说法,吃饺子都能吃几十个,吃汤圆肯定也能吃几十个啊。
七十个汤圆,每人只能分到七个,也就是尝尝味!
而一斤糯米粉,大概能包四十个汤圆。
二斤也才八十个。
所以,想吃个痛快、想多吃几顿,那肯定得多包一些。
江大河听完叶厘的话,本想摇头,结果叶厘直接招呼江芽、江麦回家。
他明日要去探望余采,他打算做些点心。
叶厘走的快,江大河也就住了口。
算了,反正平日里也没少吃侄夫郎送来的各样吃食。
他会和鲍北元客气,但不会与叶厘客气。
江纪留下帮忙做汤圆,不一会儿,江麦来了,手里拎着三斤糯米粉,还有一斤芋泥。
今日叶厘特意多留了些芋泥,他要做的点心,是芋泥蛋挞。
年前他找铁匠打了个锅具,外形就像是一个深口平底圆锅长了四条腿,上面还有一个盖子。
他拿这个锅当烤箱使。
虽比不得真正的烤箱,但烤一些简单的甜品比如蛋挞,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蛋挞液很好制作,就是羊乳、鸡蛋、糖。
蛋挞皮也好做,往面粉里放玉米油、炼乳、水,和匀之后,擀成皮。
没有锡纸托,他就用油纸叠成小小的纸盒子。
纸盒子不能大,不然烤制的过程中蛋挞液很容易流出来,那就失败了。
为让纸盒子牢固些,他还特意叠成双层的。
叠好之后,把蛋挞皮铺进去,再铺一层芋泥,最后倒入蛋挞液,接下来就可以进烤炉了。
江芽给他打下手,一大一小合力,等江纪、江麦、鲍北元回来时,两人已烤出五十多个小蛋挞了。
蛋挞真的很小,只有成人掌心的二分之一大,连江芽都能一口一个。
但卖相不错:表层的蛋挞液焦黄,中间是细腻香软的芋泥,最后是焦酥的蛋挞皮,口感丰富有层次。
而且刚出锅热乎乎的,甜甜的奶香味不住的往鼻子里钻。
两字:美味!
江芽小手各抓着一个,吃得摇头晃脑,要不是叶厘制止,他能一口气吃到饱。
为防止他眼馋,叶厘干脆让他去给江大河家送蛋挞。
叶厘还关心江通的终身大事,就叫江纪借着送蛋挞去打探打探。
不一会儿,江纪回来了。
还带来了最新消息:
江通“勉为其难”的觉得对方还成,接下来几日,要去走访一下这小哥儿的街坊邻居,看媒人是否夸大其词或隐藏了什么。
叶厘一听,感兴趣了:“怎么又勉为其难啊?之前真没瞧出来,大通哥竟是个嘴硬的。”
江纪也觉得好笑。
不过,江通都二十一了,这亲事终于有了进展,他为江通高兴!
一夜无话。
大年初三,叶厘照旧赖床。
一直到芋泥做好了,他才慢腾腾的起床。
今个儿他和江纪去吴家访友,因余采病着,他就叫江麦、江芽留在家中,由鲍北元看顾一日。
而且,江麦初八就要去私塾了。
小家伙自祭灶之后就没好好读书,眼瞅着年要过完了,该收收心了。
以鲍北元的水平,教导他完全没问题。
叶厘承诺回来时给江芽捎好吃的,之后夫夫俩坐上牛车,先去给半闲居送货,再去吴家。
两人昨个儿去叶家时,因要穿过县城,就顺带给彭希明捎了话,若是余采再遣人过来,那可要转告来人,他们夫夫要如约去吴家拜访。
因此,这会儿他们俩一到了半闲居,彭希明就赶紧迎了上来。
余采知道了,正在家里等着他们呢。
有了这话,两人放了心,江纪塞给彭希明几个蛋挞,没有停留,夫夫俩去了吴家。
到了吴家门口,江纪将牛车停好,而后下车,上前拍门。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大门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他打量了江纪、叶厘一眼,不等江纪开口,就出言道:“两位是江廪生、叶掌柜吧?”
叶掌柜?
江纪轻轻点头:“是。”
得了肯定回答,小厮热情了许多:“那快请进,老爷还有大公子、小公子都在等着您二位呢。”
“……好。”
江纪有些愣。
一家子都在等他和叶厘?
于是他和叶厘进了吴家,叶厘手中还拎着一个装有蛋挞的三层食盒。
两人刚走到前院与正院相连的垂花门,就见吴夫郎、余世亭夫妇、余采四人也来到了垂花门前。
四人脸上皆带着笑,特别是吴夫郎,一见着江纪、叶厘,就极为热情的道:“哎,路上冷吧?快进屋,有炭盆,用炭盆去去寒气。”
“热茶、点心都摆着,就等你们来了。”
他说着几句来到叶厘跟前,挽着叶厘的手臂,笑着道:“几日不见,出落的愈发俊俏了。”
叶厘倒不是第一次感受吴夫郎的热情,但如今这一家子这般隆重,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余世亭也朝江纪拱手:“早就听闻江老弟的大名,今日得见真人,的确品貌非凡。”
“今日终于能聚一聚,江老弟,待会儿可要多喝几杯,快请进。”
他说着侧起身子,示意江纪进屋。
于是这下子江纪也有些受宠若惊了,忙回道:“我也早听闻余兄的贤名,今日一见,确实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余采听了这话,有些乐:“行啦别客气了,外边冷,快进屋。”
叶厘一听,立马问:“采哥,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本就不严重。”
余采道。
也就是鼻塞、喉咙痛,连着喝了两日药,今个儿症状基本都消了。
有了这话,叶厘就放了心。
他晃了晃另一手拎的食盒:“我做了样新点心,你、吴叔还有余大哥、嫂子都尝尝。”
“好啊。”
余采来了兴趣。
出自叶厘之手的吃食,就没有差的。
于是几人进屋、落座。
屋子中间摆了个大圆桌。
桌上放着茶水、点心。
点心有十余样,摆了半个桌子。
叶厘粗粗一扫,不由庆幸,幸好他带了蛋挞,不然寻常点心根本拿不出手。
果不其然,等他打开食盒,将小巧可爱的蛋挞摆出来,立马就收到了全体吴家人的赞叹。
上面那一层蛋挞液,瞧着像酥烙,但没有酒味,只有奶香,更叫人惊喜的是中间的芋泥,虽然是凉的,但依旧柔软细腻,芋头香味不减。
好吃!
余采很惊喜,一连吃了三个才停手,他瞧向叶厘:“做法复杂吗?半闲居能上吗?”
吴夫郎正在细品蛋挞,闻言当即道:“这么好的点心摆在眼前,你不好好品味,却满脑子铜臭,这不是在辜负厘哥儿的心意吗?”
余采闻言,顿时抓住了叶厘的手,笑着道:“我同厘哥儿关系好,厘哥儿才不会怪罪,是不是?”
叶厘笑着点头:“当然是的,吴叔,采哥若不是品出了这道点心的好,又怎会想着往半闲居里送。”
“他这一举止,正是在赞美这道点心呢。”
“阿爹,听到了吧?”
余采高兴,瞧向了吴夫郎。
吴夫郎无奈:“怪不得你俩认识的时间虽短,但走的却近,原来是想到一处了。”
“阿爹,想说钻到钱眼里就直说,我和厘哥儿都不会生气的。”
余采笑着道。
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吴夫郎伸出手点了点他:“好好好,知道你俩要好了,厘哥儿,你既然来了,那就帮我劝劝他,他……”
话没说完,就被余采急急打断:“阿爹!我和厘哥儿回房,我俩回房。”
他说着,就要扶着桌子起身。
吴夫郎见状,知道他是害羞了,毕竟有江纪在。
不过,等他与叶厘出了正屋,吴夫郎也跟着出去,对叶厘交代道:“厘哥儿,你真要好好劝一劝他。”
“给他寻了个不错的人,他年三十那晚也答应去相看,可昨个儿问他,他又不肯了。”
“问他话,他只摇头,也不解释个一二三四五。”
“我也找人打探了,这小伙子的确不错的。”
为了叶厘能好好劝说,吴夫郎又详细解释了那小伙儿为何不错。
叶厘没想到才几日不见,余采竟又要相亲了。
他忙点头应下。
不用吴夫郎交代,他自个儿也好奇!
于是,他扶着余采回了正院的西厢。
西厢房三间是通着的,左边是卧房,右边是书房,中间是待客的茶厅。
两人刚坐下,就有小丫鬟提着茶壶过来给两人上茶。
余采不等叶厘开口,就道:“刚才没吓着你吧?你是我这几年间交的唯一好友,我阿爹、大哥都特别重视,我大哥还推了和同窗的聚会,想见见你和江纪。”
“他们有些夸张了,你与江纪无视就好。”
“这很好呀,说明我的采哥是团宠万人宠,过的特别幸福。”
叶厘笑眯眯的道。
一句话,说得余采脸上也满是笑:“你不怪就好。”
“我肯定不怪呀,我只奇怪,怎么你又不肯相看了呢?”
叶厘兴致盎然的问。
“……”
余采垂下眼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之后才道:“你知道的,我想找个能照顾我的。而对方是个书生,个子也不算高。”
“这样啊?”
叶厘点头,随后劝道:“采哥,没遇见中意的人之前,什么理想型都是虚的,反正你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不如去见见这个。”
“万一一见钟情呢?吴叔不是说了,对方生得好。”
一见钟情?
余采轻轻摇头:“脸好有什么用?”
能拎得起他吗?
能一下子抓住他不让他摔在地上吗?
叶厘不知他的潜台词,立马道:“有大用啊,最起码瞧着舒心,想笑。就跟江纪似的,虽然刚成亲那会儿,他特别厌恶我,还说我中邪了。”
“可谁让他脸好呢。”
“我只气了片刻,就不同他计较了。”
“采哥,我跟你说,一张好脸才有用呢,这样拌嘴时,瞧着对方的脸,能自己哄自己消气。”
余采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趣事”,他笑了一下。
而后道:“这倒也是。但我与你不同,我腿脚不便,我最看重的,是对方能照顾我。”
“说句不害臊的,最起码能抱得动我吧?”
他才不图脸好呢。
再者,能将他提溜起来的那人,长相也不差的。
不过,他有些奇怪:“厘哥儿,你还真劝我啊?你不是看好彭秀才吗?”
“但我更看重你呀,如今一个挺不错的童生摆在你跟前,我肯定要劝你见一见的。”
“万一你相中了呢。”
见一见总没坏处的。
这话听得余采很是感动,他又伸手抓住了叶厘的手:“好厘哥儿,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只看重对方有没有力气抱得动我。”
“万一我摔倒了,对方总得有扛起我的能力吧?”
这话说得叶厘不由眨了眨眼:“……采哥,你今个儿怎么只强调这一点了?”
“你之前不还说你性子闷,想找个话多的吗?”
“你这样,倒像是理想型一下子有了具体的人似的。”
余采:“……”
他缓缓放开了叶厘的手,移开视线,又端起了茶盏。
而叶厘先是愣,随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眸子:“不是,采哥,还真有具体的人啊?”
余采一听,抿了下唇,轻声道:“谁知对方如何想呢。”
他不想再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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