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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莫月不知道，她因为离别而伤感的心情，周瑾也有，只是表现得不那么明显而已。
华灯初上，长街如昼。
这边是纸醉金迷的奢华幻境，往另一边却是一大群苦苦挣扎的流民，真是可悲。
莫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
两人一头扎进熙攘的人潮里，两旁的灯笼高挂，朱红纱罩映着烛火，将整条街照得暖融融的。
糖画摊子前围了一圈孩童，老艺人手腕一抖，金黄的糖浆便蜿蜒成一只展翅的凤凰，惹来一阵惊叹。
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琵琶声，人群“哗”地让开一条道，只见八个提着琉璃灯的丫鬟慢慢走过来，后面八个大汉抬着个香木轿子，轿子四周挂着半透明的纱帘，隐隐约约能看见里头坐着个人。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把纱帘掀开了。轿子上的美人懒洋洋地靠着金丝枕头，眉心点着朱砂痣，眼睛往人群里一扫，整条街顿时安静了。
确实是个美人，一张足够让人心动的脸蛋，莹白粉红透露着一丝丝的媚。
不过，莫月往身旁一撇，身旁的人化着个丑妆，不然可比轿子中这位惊艳太多。
不知道共有几位美人游街，莫月看了两眼就兴致缺缺，拉了周瑾的手往夜市深处走去。
转过一处卖泥人的摊子，眼前豁然开朗，旁边有条小河，有好几位摊贩在卖花灯。
河里放花灯之前过年已经试过，现在她更想试试孔明灯，河上已经有好几盏孔明灯正飘上天空，烛火映在水面，碎成点点金箔。
小贩的孔明灯可以现场题字，莫月掏钱买了一盏素色的。
两人蹲在青石台阶上，灯芯浸了桐油一点就着。
莫月自顾自的捉着她手腕，要在灯罩上提上愿景，但莫月的字实在是有些不堪，岁岁两字弯七扭八的绕城一团。
周瑾笑着，握着她的手再写上安康两字，字迹娟秀漂亮不已。
“月儿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莫月别过脸想让她猜，唇角的弧度一点藏不住。
岸边垂柳忽然簌簌作响，原来是有卖果子的货郎摇着铜铃经过。竹筐里堆着新摘的棠梨，表皮还凝着夜露。
莫月忽然跑开又贼兮兮地凑近，举着串红艳艳的山楂回来。
这种小孩吃的零嘴，周瑾本不想接过来，看小姑娘一脸期待，便凑过脑袋，就着她举着的手一口咬下。
酸得周瑾眯起眼，那半颗糖葫芦在竹串上摇摇欲坠，刚想再吃下另外半颗。
莫月早先一步，把那剩下的半颗含在嘴里，耳边红红的，嚼吧嚼吧酸得腮帮鼓起一小块，像正在灶房偷吃的小白。
她哪里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破天荒的没有出言逗弄，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在身侧的手，等小姑娘反握回来，又坏心眼的凑到她的耳边，开口问道：
“月儿，甜吗？”
莫月心里狂叫，她就知道，她早就猜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逗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才点点头回答：
“甜，你吃过的更甜了。”
街角飘来烤饼子的香气，混着姑娘们身上的胭脂味，熏得人晕乎乎的。
周瑾刚要再说话，突然“嘭“的一声，一道金虹破空而起。墨色天穹骤然绽开万点琉璃，朱砂红与孔雀蓝的火星拖着长尾倾泻而下，恰似天帝打翻了缀满宝石的璎珞。
当又一朵烟花绽放时，莫月感觉袖口一紧，周瑾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她紧紧相扣，掌心沁出薄汗。
“明年也要一起看。”
她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中，周瑾分明看见她唇边沾着星光。
“好”
第74章
“小姑娘这边！”
那赖风背着细密的竹篓子，看到莫月出了城门，马上挥手上前。
他拿的东西也不多，背篓里塞的全是些干稻草下边弄了个木架子支撑，上面塞着的是技饼茶叶，跟几本杂书。
看到莫月走过来，身上就一个小包袱：“小姑娘这银子……”
早就知道他会问，当即掏出钱袋子出来扔过去：“预定金五两，到地方之后再补剩下的。”
赖风抓着钱袋子，背过身去掏出来一块小银锭，用牙狠咬了一口，在银锭上面留下了浅浅的一点痕迹，当即放下心来，扯出笑容：
“应该的！应该的！”
他是专门来等这人，在城门口人太多眼杂，收到银子就急着出发。
莫月望了一眼城门口，捏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另一边方向出发。
刚走出了大路，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赖风提了提有些勒人的背篓带子，“小姑娘怎么称呼？”
“莫月，承蒙大哥照顾，不知道怎么称呼大哥比较好？”
“嗨，跑江湖的都叫我赖风，你要不介意，叫我一声赖子就成。”
赖风看她出手大方，虽然不知道她寻亲是不是真的，但肯定是个有钱的主，丑是丑了点，打好关系总没错。
他也怀疑这人是不是官府的底儿，但线路是自己规划的，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也不能跑得过自己吧，况且，她给的实在是太多。
“哎，赖子哥，咱这次过去，得多久啊？”
“嗨你这还不如叫赖子呢，这次走祁连山麓，进贺兰山南边，就能到幽州地界。不出什么岔子得要十二三天吧”赖子跟她说着。
“你说你这小姑娘一个人，就不怕我这大老爷们骗你，把你拐到没人的地方抢你钱财？”
莫月不屑地笑了声：“赖子哥你可以试试，我在老家跟着我爹杀过几年猪，力气还是有一把子。”
赖子本来就是跟她说笑，看了看她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杀猪呢，杀个鸡都按不住吧。
也没拆穿他，又闲聊到其他地方。
“话说在前头，这次去连咱俩一共五个人，咱俩今天得赶到柳溪镇跟另外三人汇合，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要是不愿意，现在还能回祁州城，我这银子可是不能退的。”
莫月答应着：“我明白了，只要路上不耽搁，正常时间到那边就行。”
赖子于是又跟她讲起来一路上的注意事项，如果因为她腿脚不行耽误了别人时间，还得要加钱等等……
莫月也不反驳他，耐心一个一个应着，心思却飘到别的地方去。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周瑾还在睡觉，她把小白悄悄塞到对方的怀里，一想到要分别，怎么也不愿意叫醒她，自己偷偷拿着包袱离开了。
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现在走了一段路，系统也检测不到她的位置，她出发了没有，醒来有没有失落。
赖子一开始怕她体力不行，跟不上自己这些走街串巷的，本来还有些担心，到时候不好跟其他几个兄弟交代。
谁知道这小姑娘脚下生风，根本不知疲累，中午刚翻过一座有些险峻的山林，自己累得瘫坐在一旁休息，她看着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还催促自己休息够可以再出发。
是因为她年轻还是因为自己已经老了？
拜她所赐，本来需要傍晚才到的柳溪镇，申时两人就赶到汇合的屋子。
是一个废弃的茶驿，说是废弃倒并没有多糟糕，时不时会有人来住上一晚，里面看着还算干净。
其余几人还没到，晚上需要在这茶驿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出发。
莫月只好找了个借口上山打猎，提着包袱往山里扎进去，今天还没有练习，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找个木棍子练习下枪法。
得益于周婆子跟那本秘籍，她学了不少武器方面的体术，现在正处于什么都会一点，什么也不精通的地步。
她双手紧握长棍，一个箭步向前突刺，嗖地划破空气，紧接着手腕一翻，枪杆在身前抡了个大圆，脚下也没闲着，左腿弓步，右腿绷直，枪随身走，一招“横扫千军“把地上的落叶都卷了起来。
突然整个人腾空跃起，长棍在她手里像活了一样，先是一个下劈，落地时又变成上挑，棍尖在山林中忽闪而过，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几招一使出来，最后收身定气，系统看她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大喝一声：“好！”
莫月却没停，干脆闭着眼睛使了一套枪法，顺心而动全凭感觉，长棍在山间舞得呼啸生风。
赖子看她到了茶驿，才歇上一会儿又要出去打猎，一时有些迷茫，到底是他过虚，还是这姑娘精力太好。
难不成她真会杀猪？
其他几人先后也到了茶驿，分别是郑大脚、老蔫、吴瞎子。
赖子趁她还没回，已经跟其他三人说明了情况，其他几人虽然有些意见，但一听到一人分二两银子，也没什么好说。
反正是个女人，想来出不了什么岔子，郑大脚不也是女人嘛。
多一个女人反而更好，路上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多个女人还好解释些。
老蔫有些眼红他，嘴里不服气骂道：“娘的，这好事也让你遇上，我管你带男的女的，要是耽误时间，还得赔我们一人一两银子。”
赖子当然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回骂道：“你他娘的就知道银子，等人带过去了，我做东带你们去那醉仙楼吃一顿好的！”
莫月这时从外边回来，看到这个小团体里还有个女的，愣了一秒，马上脸上又堆起笑容：
“今天运气不错，猎到一只大肥兔！”
赖子没想到她真能打回来，现在人也到齐了，是时候介绍介绍。
“这是郑大脚，我们几个人的头儿，你看她又高又壮，以前家里是开镖局的，会两下子，一般的土匪都打不过她。”
赖子这边介绍着，系统在后边捡着解释：“这人本来已经定了亲，盗匪猖獗把她家当家都杀了，剩下她跟几个老嫲，只能做点这些，过一下日子。”
莫月在脑海里回了知道，冲郑大脚点点头，还是个头儿，有点意思。
赖子接着继续介绍：“这是老蔫，以前是玩杂耍的，吃不了那个苦，让人赶出来了。”
“好你个死赖子，老子说了好多回，是老子不愿意待在那鬼地方，你他娘的到底知不知道。”
赖子看他又要叫起来，赶紧打断：“知道了知道了，吵嚷什么！这个是吴瞎子，从小就眼神不好，才得了这么个名字，别看他这样，可是个读书人。”
莫月朝三人抱拳：“此行路途遥远，在下莫月，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郑大脚一直在打量她，点点头问道：“莫妹子看着不像个做生意，倒像是个武行的。”
莫月也不慌乱，看着她的眼睛回答：“世道不好，什么都会一点，也是被逼无奈。”
这句话就说在在座人的心里，他们几人不就是被逼着出来的吗，郑大脚感触最深，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哎，土匪做不来，正经活儿做不上，可不是被逼的吗。”
也不再说什么，莫月提着兔子：“这兔子已经死了，今晚上咱烤一下吃了吧，放到明天准坏。”
莫月身上干粮只带了饼子，好在郑大脚他们有经验，从背篓里掏出来一小罐粗盐，找了处泉眼处理好兔子，剐皮掏出内脏，再用枝条串起来，火堆已经升起来，把底下已经烧透的木炭用树枝薅出来，再把处理好的兔肉架在木炭上烤。
时不时翻个面，撒写盐粒在上边。
赖子赚了大头钱，正是兴奋的时候，包揽了烤兔子的活儿，手脚麻利地转着手中串肉的枝条。
莫月趁着现在空闲，从包袱里掏出来纸笔，把脑子里面岱山娥的那个秘籍记录一遍，之前因为碎成一堆渣，自己没敢提这事情，但毕竟是她们族长的东西，抄写还给她们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虽然自己已经不要脸的看过还练过里面的内容。
莫月不会写这个时代的字，更别说他们族里的文字，只能按系统给的一笔一划画上去，画完一张手就累得不行。
这可比在外边练武累得多，又要用脑又要用手。
那吴瞎子本想凑过来指导两下，但又觉得男女大防，纠结老半天，还是歇了心思。
等兔肉烤熟，莫月也不过画出来两张，好像还是序文，赖子把兔腿递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头疼，这样画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跟着兔腿一起过来的声音：“妹子你这到底是在写还是画？”
莫月只得胡诌：“我做事太过急躁，师傅交代要我多写画些天文，好让自己静下心来，让你们见笑。”
其余三人都没说话，谁都能听出来她在胡扯，这祁州的纸张多贵，让自己静下心来随随便便就用两张白纸，谁会信啊，但谁管那么多呢。
只要把她带到幽州境内，一人二两银子，赖子已经收了定金五两，这笔生意别说她用两张白纸，就算她指着月亮说太阳，他们也会附和今天太阳真不圆呐。
莫月只写了两张就再也写不下去，把只有一丢丢咸味的兔腿吃完，纸张也干得差不多，用一个卷轴卷起来，照样用布条绑起来，放回包袱里。
吃完一个兔腿才五分饱，拜那个冰花所赐，她现在的体质就是只要运动过就会食量大，如果一直躺着不动，代谢又会变得非常缓慢。
之前坐盐船出临江县时，她几乎一天没有吃东西，也完全感觉不到饥饿。
下午去山上运功闹腾了一两个时辰，现在正是饿得不行的时候，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干饼子来吃。
郑大脚也有些吃惊，她从小就骨架大，在镖局喜欢闹腾，吃得比一般男子要多，今天吃上一个兔腿也有些撑，这上边可全是瘦肉，骨头都没多少。
没想到这小姑娘，小小的个子才到自己下巴，胳膊腿儿又细又小，吃上一个兔后腿还不够。
天呐，这谁养得起啊。
第75章
莫月不知道自己已经让他们嫌弃了一轮，之前在大尹村干农活，要不是没吃的，要不就是吃太多，大家都是做农活的，能吃都是福气，也没人说这事情，现在她管别人怎么想呢。
这几个人不愧是老手，一路上除了路难走一些，连人影都很少见，每天到哪里，在哪里歇多久，都有详细的安排。
四人分工合作，默契跟团队氛围都拉满，让莫月都有些恍惚，难道之前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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