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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弹药炸开，顿时弥漫起白色烟雾迷蒙视线。
是烟雾弹。
烟雾味道些许刺鼻，凌云一皱着眉捂住口鼻后退，下意识关注墨禹潇所在的方位，发现他为了能瞄准弩箭，和黑衣人距离颇近，顿时脸色一变，两步并一步来到墨禹潇身边。
他站在轮椅后面，眼神警觉身体紧绷，蓄势待发是全然保护的攻击姿态，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盖在了面前人的下半张脸上。
烟雾弹果不其然加了别的东西，离黑衣人最近的一圈人已经陆陆续续抽搐昏倒。
凌云一视野不明，听到了人体碰撞大理石地板的声响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低声说道：“屏住呼吸。”
黑西装侍者骤然倒下引发混乱，突然一个年轻女声道：“烟雾有问题，大家分散开不要靠近，捂住口鼻！”
众人闻言，纷纷向后预留出一大块空地。
感受到唇鼻间的温度，墨禹潇正欲开口，干燥的唇却碰上了微烫的手心。
不经意地亲近让两人都怔愣了一瞬，后知后觉自己动作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实属孟浪，凌云一微囧，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触摸到了墨禹潇苍白的脸。
温凉，但柔软。
一瞬间凌云一思绪纷飞。
他记得墨禹潇的唇色很淡，却没想到，看着冷郁的墨禹潇，唇居然这么软。
这是凌云一第一次和“她”如此亲近，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手心已经不自觉出了汗，可入夏以来因嗜睡而缓解不了的疲惫感却一下子消解大半，凌云一怔愣，看着墨禹潇的瘦削背影一下忘了动作。
忽然，他耳尖一动，捕捉到前方烟雾中传来的利器出鞘的细小声响，凌云一被异动唤回神志，抬眼就见黑衣人指尖旋着一把刀，趁着烟雾未散，向着脱离开人群的墨禹潇攻来。
凌云一来不及思考太多，也顾不上胸腔里那颗乱跳的心脏，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把挥过来的蝴蝶刀，随即松开了捂着墨禹潇的手。
察觉温度流失的墨禹潇不自觉地抿唇，就见面前的少年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他的身上示意他捂住口鼻，然后将轮椅推远，自己则直面迎上了黑衣人手中的刀。
墨禹潇看着他的动作后下意识抬起手，僵了一下后又慢慢放下，最后沉默地拢住了凌云一留给他的外套。
凌云一勇敢，但不莽撞。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
他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不会受烟雾毒性的影响，而在场的众人中大概只有他有能力与隐匿在烟雾中的黑衣人一战。
于是凌云一做了那个无畏者。
开过刃的蝴蝶刀锋利无比，雪白的刀刃在凌云一眼底划过亮色，他侧身躲过挑刺的刀尖，伸手握住黑衣人的臂膀，那个一闪而过的黑色图腾再次映入眼帘。
黑衣人上肢发力，试图依靠惯性将凌云一举上头顶，没想到凌云一已然洞悉他的套路，以此借力腾空，扭转核心转了一圈后落地，腰身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躲开了刀。
凌云一快速出拳，黑衣人却不愿与他纠缠，再次扑向了不远处的墨禹潇。
飞镖从他手中再次射出，凛冽的寒光划破了空气。
紧急之下，凌云一腾跃而起，先飞镖一步扑向了轮椅上的墨禹潇。
他揽住墨禹潇的腰，将人从轮椅上带了下来，两人抱作一团翻滚起来，顺势躲掉了飞射过来的飞镖。
凌云一紧紧地和墨禹潇贴在一起，而从入夏以来他让他难以忍受的燥热突然消失殆尽。
还没等凌云一仔细想其中缘由，他就听见了黑衣人沙哑的声音。
“你没中毒。”
黑衣人眼底的兴味让凌云一不解，但他没有回答，只是快速站起来，再次上前，试图夺下蝴蝶刀。
察觉到他意图的黑衣人手指一勾，蝴蝶刀在他指尖旋转完美收鞘，他化刃为掌，向凌云一击去。
凌云一腾空而起，毫无畏惧的对上了这一掌。
强大的内劲自掌间崩裂而来，凌云一的内力带着初生蓬勃的生机，风卷残云般袭向黑衣人。
黑衣人被这股力量震的虎口发麻，他暗下心惊凌云一的内力雄厚，随即收掌不想再硬碰硬，凌云一乘胜追击，黑衣人不得不出招，两人再次对掌。
内劲激荡让凌云一的发尾飞扬，他的内力源源不断向黑衣人袭去。
黑衣人被打退了好几步，正手开刀让蝴蝶刀出鞘后抵在地上阻止滑行，看到凌云一腾空而起向他而来，他咬牙将蝴蝶刀拔出，向外翻滚。
凌云一在近身搏斗中占了上风，他不惧刀尖，而是直面而上，以掌为刃，躲开蝴蝶刀的同时重重一掌击上了黑衣人。
黑衣人被打中肩膀，胸腔发痛忍不住闷哼出声却难掩他语气中的兴奋。
他看着凌云一的眼神有他不自知的热切。
“原来……原来如此。”
凌云一闻言皱眉，手下劲道略松，黑衣人钻了空子，四两拨千斤化开了凌云一的内力，拉开距离后，他再次抛掷了烟雾弹。
霎时烟雾四散，凌云一被迷了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就见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
凌云一站在烟雾中，忍不住回头，对上了墨禹潇望向他的眼神。
“云一！”
林从江向凌云一走来。
对于烟雾外围的人来讲，凌云一与黑衣人的对决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林从江在面前站定，开口问道：“你和他交手了？”
凌云一点头，他想起那个熟悉的黑色图腾：“是魔教的人。”
世事更迭，白驹过隙。都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痕，但却并没有冲淡武林盟与魔教的旧愁新恨。两方针锋相对多年，华国建国后选择与正道武林盟签订协约，魔教的处境开始变得尴尬，双方矛盾不由得更深，到近年，魔教虽没有大动作，但对武林盟的骚扰却不少。
林从江不欲让孩子们过早参与这些争斗，但却没吝啬对凌云一的夸奖。
“这次你任务完成的很好。”
他拍了拍凌云一的肩膀：“刚刚唐子秋也很不错，及时出声提醒了烟雾有毒的事，中毒的人并不多，这里先交给你墨叔叔和武林盟处理吧。”
黑西装侍者打开窗户通风逐渐散开烟雾，凌云一侧目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露背连衣裙的女孩背对着他在不远处蹲下，正给躺在椅子上昏过去的林阙把脉。
凌云一看见林阙受伤，顾不得想别的，立马走过去，焦急问道：“他怎么样了？”
唐子秋闻言侧头，看见凌云一与林从江后眉头挑高。
她看上去十七八岁，五官明艳大气带着丝异域风情，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及腰，带了一条极细的额链，眉心坠着一颗红宝石。
“烟雾弹里面藏着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毒。”
唐子秋坦然道：“我并不精通蛊毒，建议去请一下叶鸢老师，她可以解毒。”
“否则”，唐子秋话音一转，带了些怜惜：“否则这些人可能要这么睡一辈子了。”
凌云一知道蛊毒。
江湖更迭千年，医术和用毒越发精进，蛊毒却始终是最神秘的存在。
武林门派众多，但因早些年西方医学的传入以及过往一任武林盟盟主对蛊毒的打压，导致蛊毒断代失传。直到近年，还教授学习蛊毒的只有神医谷，可神医谷早在十五年前因为一场林火死伤无数，最后只剩下当时还在外求学的二小姐叶鸢活着，后被武林盟聘请到内院当做医学讲师。
唐子秋来自唐家堡，同样是以暗器用毒闻名武林的门派，可对蛊毒依旧是一窍不通 。
所以当今武林盟唯一精通蛊毒的叶鸢，成为了这些中毒的人唯一的救星。
不过魔教的人何时掌握了蛊毒的作法，沉寂多年的他们为何要在墨家宴会上大张旗鼓的闹事？
墨禹潇这个明眼见的病弱继承人，又为何吸引了魔教的目光？
凌云一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从江不懂医毒，但不怀疑唐子秋所说，立马安排人去内院请叶鸢，又联合墨洪凯分批将人送往武林盟旗下的“江湖医院”。
安排好这一切后，林从江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云一和子秋先回内院吧，注意安全。”
凌云一知道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于是两人向林从江抱拳作揖，目送林从江离开。
唐子秋转头看向凌云一。
她弯起嘴角：“久仰大名呀，内院校霸。”
凌云一望向墨禹潇所在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然没了人影，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
“久仰大名。”
唐子秋饶有兴致：“你居然不受昏睡蛊毒的影响。”
凌云一回神，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睛。
“你也没受影响。”
他体质特殊的事情所知之人甚少，父母对此讳莫如深，凌云一不清楚其中缘由，但知道不能大肆宣扬，所以便没有正面回答唐子秋的话。
察觉到凌云一不愿多言，唐子秋知晓分寸，没有刨根问底。
各家功法不一，每个人体质也不同，蛊毒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用的，这很正常。
出了这么一遭事大家也没有了赴宴的心思，墨洪凯已经差人疏散了宾客，凌云一和唐子秋两人并肩走向宴会厅门口，准备离开。
“小凌先生。”
凌云一回头，是墨禹潇身边的那位黑西装侍者。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凌云一。
“这是我家少爷让我带给您的。”
见凌云一接过袋子，他微微弯腰道别离开。
凌云一打开袋子，然后看到了自己的外套，他把外套拿出来，却发现原本在打斗中出现的褶皱已经被熨烫平整。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轻嗅了一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墨禹潇吃过的糕点味道。
突然，凌云一动作一僵，理智逐渐回笼。
等等，刚刚黑西装侍者说什么？
少爷？
凌云一的脸色一白，随即变得惊恐。
什么！？
墨禹潇……居然是男的？
第3章 他不是女的，但他是我的心头好哇
“然后呢？你到离开才知道墨禹潇是男的啊？”
盛夏上午的阳光正烈，林阙躺在内院医务室的床上咔嚓咔嚓地啃苹果，看着凌云一尴尬到满头黑线的样子笑到锤床。
“你怎么会觉得他是女的啊……”
凌云一提起这个就郁闷。
如果说单纯听到声音可以自欺欺人可能就是沙哑低沉了些，而黑西装侍者“少爷”的称呼则是直接把他锤入坑底。
春心萌动一半彻底戛然而止。
一见钟情后发现自己认错性别了的事情多少有点糗，凌云一思来想去还是没好意思和林阙说完整版本，只是想含糊地快点把这个话题揭过。
他扒了个橘子，怼进了林阙的嘴。
“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林阙是有点欠，但他看到凌云一阴恻恻的脸，还是很识时务地把嘲笑吞回肚子，颇为真诚地开口。
“这不是你的问题，很少见到一个男生长得那么漂亮，更何况他还留了那么长的头发，一打眼看过去确实很容易认错。”
凌云一把橘子塞进嘴里，没讲话。
“而且你之前一直在江南那边，不清楚洛城这边的世家很正常，其实墨禹潇在洛城这辈还挺有名的，他几年前也是武林盟很看好的人才，当接班人培养的，只不过十岁那年他出了意外，然后就出国了，一直到最近才回来。”
说到这，林阙的语气带了点惋惜：“天才陨落，大概是天妒英才吧。”
凌云一却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你的意思是说，墨禹潇不是天生病弱，而是十岁以后出了意外才这样的？”
林阙道：“对啊，他当时出的事还挺大，武林盟都动荡了一下，听说是心脉受损且筋脉俱断，自那以后就再也不能习武了。”
“我记得找了好多人去治，可是神医谷当时那个样子，国内没什么先进的治疗手段，无奈之下墨叔卸任了武林盟盟主之位，我爸才继任。”
“然后墨叔就带墨禹潇出国了，他长发估计也是在国外才留的。”
听完林阙的话，凌云一不知为何心跳突了一下。
他和墨禹潇都是以十岁为分界，只不过一个觉醒了武学天赋，一个天之骄子落入平庸。
可他不记得自己因为什么成为了所谓的天才，也不清楚墨禹潇因为什么遭受意外。
多少有些造化弄人。
看见凌云一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阙有些奇怪：“这些事闹挺大的，你当年也有十岁了吧，居然一点都不清楚吗？”
凌云一回神，没提自己没有十岁前记忆的事情，因为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每次说到这个父母也都讳莫如深。
“多少知道一些，只不过才把故事主角和人脸对上而已。”
林阙没接着问，转身讲起别的话题。
“话说，我这周没去上课，内院有什么八卦不？”
“也没什么八卦吧，”凌云一仔细想了想，开口说道。
“尚文馆和崇武堂还有食堂都在修室外电梯算吗？”
“这算什么八卦，还没有我二伯家秘籍丢了报警，然后警察不给立案有意思呢。”
“等等，电梯？”林阙回过神来，“内院不都是两三层吗，也没高楼爬着费劲啊，这怎么突然开始修电梯了？”
凌云一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说，”林阙脑袋转的飞快：“不会是给那个墨家大少爷修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肯定是给他修的啊，我爸在宴会上不是说了吗，墨禹潇马上就要来内院，但内院的人都会轻功，平时不想爬楼，也腿一蹬一使劲上去了，谁用得上电梯。”
“也就墨禹潇，他没内力自然也不能用轻功，天天推着轮椅上楼梯也不现实，估计就是为了他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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