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照霜略有些狼狈地站在一旁，看清楚来人后不由得讥讽道：“怎么？剑大侠恼羞成怒，现在来杀人灭口了？”
闻言，剑微寒冷笑一声。
他的确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因为柳照霜对他的讥讽就下杀手。
刀客的视线毫无感情，看向柳照霜时仿佛是在看死人：“杀了你太过简单。”
他微眯双眼，目光随即落在了一旁矮几上的玉佩。
熟悉的玉佩让他一愣，回想起之间的那段对话，顿时冷笑一声。
柳照霜不在乎剑微寒，他巴不得对方对他痛下杀手，这样他便可以去卖惨。
谁知，知道被他戴了绿帽子的剑微寒虽然流露出了厌恶和愤怒，却一直没动手。
衣冠不整的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便看到了那块从叶梧秋那里顺来的玉佩。
柳照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怎么？剑大侠见过这块玉佩？”
被挑衅的剑微寒不屑与他争辩，步子一晃便到了矮几边。
见状，柳照霜脸色一变，一个跨步上去便想阻拦对方。
但他的武功只是平平，根本无法奈何剑微寒。
浑身湿透的黑衣刀客一掌下去，那块被他日夜贴身放着的玉佩顿时碎成粉末。
剑微寒抬起手，吹掉掌心中沾着的玉屑：“你不配。”
方才柳照霜说了一大堆话，他都没有露出情绪波动。而他只说了三个字，柳照霜却立即变了脸。
剑微寒嗤笑一声，蓦地抬刀刺向柳照霜。
他的动作太快，快得柳照霜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就算柳照霜现在就往旁边躲，恐怕也躲不开这一刀。
红衣青年步步后退，脸色凝重。
就当他以为剑微寒是反悔时，那把寒光凌冽的横刀猛地停在了他脸侧。
黑衣男人握着刀的手很稳，他目光挪移，落在了柳照霜那张美.艳的脸上。
阿秋竟然喜欢这种风格吗？
他的目光太过冷淡，若不是柳照霜和叶梧秋牵扯在一起，他大概都不会注意柳照霜。
房间里很是寂静，唯有外面的雨声吵闹不已。燃起的蜡烛被一阵风吹灭，仅剩的一盏蜡烛还不断摇曳着。
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剑微寒做出了一个还不如杀了柳照霜的动作——他手腕一转，用刀身重重地拍了柳照霜的脸。
红衣青年瓷白的脸颊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一个曾用过数十斤重剑的刀客力气可不小。
很快，柳照霜的脸红肿起来。
“剑微寒！”
柳照霜抬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浑身萦绕着一股杀气的刀客。
这个男的竟然敢打他的脸！
剑微寒收刀入鞘，发出一阵摩擦声。
他丝毫不在乎对方愤怒的眼神，唯一在意的只是对方和叶梧秋的曾经。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柳照霜自己一个人，但地上飘落下来的衣服碎片似乎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红衣青年低着头，双拳紧握，眼神中满是恨意。
剑微寒是君子不伤无辜，他可不是，他就是小人。
*
听秋庄，暴雨小了些许，但下得依旧很紧。赋春小筑二楼的卧房却是漆黑一片。
房间里，换了一身干燥衣服的叶梧秋整个人都躺在床上。
他怀里抱着枕头，下巴深陷在柔软的枕头之中。
“还不回来吗？”
青年闭上眼睛，半张脸都埋在枕头中。
平日里叶梧秋做出这个动作都是埋在剑微寒的胸口，但这次，他却感受不到过热的体温和稳重的心跳。
过去了这么久，他已经冷静下来。
若是当时柳照霜没有出现该多好……
叶梧秋深吸了一口气，但想到一半却又自责起来——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他，他不能将过错全部都推到柳照霜身上。
但同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柳照霜非要挑衅剑微寒。倘若对方像之前那样，恐怕剑微寒就不会发现真相。
叶梧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若是当时玩游戏的时候不追求刺激，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不是吗？
但游戏又怎么能和现实混为一谈呢？
漆黑的房间里，骤雨落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叶梧秋思绪更加杂乱，哪怕闭着眼睛试图通过睡着来逃避现实也不行。
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剑微寒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好冷酷。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对方露出这幅表情过。
之前那些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刚玩游戏时费尽心机提高对方好感度时的费劲，每次上线后就看到剑微寒站在树下等他。
有时叶梧秋和剑微寒聊天时也会感慨游戏的智能，对方回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地符合人设。
刚穿进游戏时，他有时还会感到些许兴奋和刺激。毕竟不管是剑微寒还是柳照霜，这两人都十分出色。而他同时拥有了两个不同类型的男人，简直如同人生赢家一般。
但随着和剑微寒的相处，叶梧秋良心渐渐过意不去。剑微寒对他温柔且纵容，他怎么能辜负对方。可他每次想要和柳照霜讲清楚时，却又抗拒不了对方的魅力。
眼下倒好，一开始的犹豫不决就像是在走钢丝，现在钢丝断了，他也摔了个粉身碎骨。
上次头痛的时候叶梧秋便不断地质问自己究竟要怎么办，他对两个人的感情都是真的，这该如何选择。
就当他发现自己更在意剑微寒时，和柳照霜的事情又被发现。后悔自责卷土重来，从任游原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后悔。
叶悟秋，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坏！这么花心！竟然将游戏里的行为带到现实里！
就当他在自我反思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缩在床上可怜巴巴的白发青年顿时坐起身来，他知道剑微寒一定会回来的！
叶梧秋眼中顿时浮现出欣喜，他一定不会像玩游戏时那样随意地对待感情了！
“你回来了！”
他都顾不上穿鞋，直接跑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和初来乍到时一模一样，叶梧秋在门内，剑微寒在门外。
但感情却变了，满怀爱意的变成了叶梧秋，开始游移不定的变成了剑微寒。
看着青年欣喜且柔软的眼眸，剑微寒顿住。
这双眼睛是多么得好看，自从看到的第一眼起他就注意到了。对待对方的感情也因为青年的热烈追求而变质，可那些真心如今却成了背叛。
叶梧秋紧张地站在门口，他揪着衣服，表情忐忑：“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之后再也不会了。”
青年白发潮湿地披在身后，若是换做之前，剑微寒肯定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就注意到。
刀客带来一股寒意和潮湿的水汽，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将充满了爆发力和力量感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
这次叶梧秋没有露出丝毫的欣赏，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剑微寒的脸上，生怕对方会突然说出拒绝自己的话。
昏暗的光线下，剑微寒低垂看着眼前的青年。
为什么时间不能停留在最相爱的时候？他深爱叶梧秋的时候对方三心二意，等到对方真的心上只有他一个了，他又发现了这种事情。
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地和他在一起呢？
剑微寒自从在一起后第一次不再对着模样可怜的叶梧秋心软，而是冷下心来：“我们没有之后了。”
他回答着叶梧秋刚才的话，短短的几个字，直接敲得叶梧秋魂不守舍。
“什么？”
叶梧秋身形一晃，扶在门框上的手都十分用力。
“不是你说的吗？发现出.轨了和离。”
剑微寒露出一抹嘲笑的笑，却是自嘲。
他以为现在离开叶梧秋就会离开痛苦。
那些愤怒、不满、痛苦等等等等，都不会再缠上他了。就当之前的美好只是一场梦吧，如今梦该醒了。
青年脸色惨白，发生这件事情后一滴泪都没有掉过的叶梧秋在听到剑微寒的话后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他自己都震惊地抬手摸了摸湿润的眼睛，看向剑微寒的表情难过不已。
剑微寒侧过头，他发现自己看到青年这幅模样还是心疼。
“就这样吧。”
他狠下心来，直接转身要走。
听秋庄没有他的东西了。
黑衣刀客只带了一把刀，再次走入雨幕之中。
有这件事情挡在中间，他们在一起只会痛苦，分开才会幸福。
第23章 囚禁
他们之间没有以后了。
叶梧秋一整晚未睡, 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句话。他躺在床上，旁边的被褥上还残留着剑微寒身上的味道。
触景生情，他不免回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 顿时觉得呼吸时心都是痛的。
夜色无边, 他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整个人都憔悴不已。
平常的这个时候，剑微寒估计已经起来练完早功了。
青年坐在窗前，铜镜中映出他模糊的脸，白发披在身后, 整个人都像是被吸了精气一样。
再也没人面露温柔地替他束发了。
恍惚间，叶梧秋似乎在铜镜中看到了那道心心念念的黑色身影。但当他想要仔细确定时，那道身影又消失了。
方才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镜中, 模样姣好的青年勉强扯起了一抹笑，整个人都有些混混沌沌了。
没想到他刚开始真正恋爱，眨眼间就失恋了。
叶梧秋抬手捂着脸, 房间里的轻纱因风不断飘荡着，一如他此时漂泊不定的心。
他后悔且自责, 想要试图挽回这段感情。
这些年来, 剑微寒和叶梧秋几乎形影不离, 他喜欢去什么地方青年也了如指掌。
毕竟当初为了攻略剑微寒，青年可是做了十版不同的攻略。
叶梧秋放下捂着脸的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万一昨晚剑微寒说的只是气话呢？
他这般想, 试图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并为剑微寒解释。
房间里的香气淡了些许, 昨晚没点香，残留的香气维持不了多久。
叶梧秋想找到之前的感觉，于是又翻出了柜子里的线香重新点燃。
线香燃烧时火星明灭, 熟悉的香气也渐渐地弥漫开来。
这个味道和之前一模一样，叶梧秋点之前还特意查看了。但，他心里依旧空落落的，根本找不到之前的感觉。
原来当初闻到这个味道感觉心安并不是因为线香，而是因为点香时陪在他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叶梧秋鼻尖一酸。
经过一.夜，他心里的各种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下来。但每次想起和剑微寒有关系的事情，心里依旧会感到钝痛。
青年不断地深呼吸着，想要将心底再次掀起的波澜平复下来。
重复几次后，叶梧秋总算是将那股钝痛压了下去。
他洗漱一番，打眼一瞧看不出来什么，但走进了却能发现他微微泛黑的眼下已经略苍白的面庞。
拨开珠帘走到房间正中间，桌子上放着一只残破不堪的风筝。上面的颜色已经黯淡不少，糊在竹条上的纸也烂了大半。
这风筝都烂成这个样子了，叶梧秋竟然还没丢。
他想把风筝修一下，一如他想要重新修复一下自己和剑微寒之间的感情。
青年简单束起长发，随后离开了听秋庄。
*
京城中酒楼林立，酒馆也如雨后春笋一般，更不必说不出名的寻常酒摊了。
剑微寒爱喝酒，只是和叶梧秋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在家喝过，偶尔会进城找一个不起眼的酒馆进去喝酒。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粉衣青年十分引人注目。本身温雅的容貌就已经让他难以淹没在人群中，更别说他此时看起来仿佛一件粉釉瓷器。
脆弱，易碎。
叶梧秋咳嗽几声，浑身发寒。
昨晚他淋了一场大雨，本就没有痊愈的风寒历经一.夜，似乎更加严重了。
刚才在酒馆里青年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去剑微寒之前常去的几家酒馆找人。
走在街上时，叶梧秋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好像和当初的柳照霜没有区别。
“呵。”
想到这里，叶梧秋无奈一笑，心里的复杂根本用语言描述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总能在某一家酒馆找到剑微寒，但一天下来，竟然没看到对方的一点儿影子——他已经快要找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酒馆。
“啪嗒。”
叶梧秋靠在墙边，手里紧紧握着当初剑微寒送给他的玉佩。
因为贴身佩戴，玉佩上已经沾上了他的体温。
青年低着头，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体会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突然，一道阴影停留在他脚边。
叶梧秋心里一喜，抬眸却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剑微寒，而是柳照霜。
随即，他也嗅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瞥见叶梧秋眼中的失落后，柳照霜苦涩一笑：“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他若真的对你情根深种，又怎么会这么离开呢？”
“这不是他的错。”叶梧秋无奈道，因为风寒加重，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鼻音，“而且我也没怪你。”
听到这句话，柳照霜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欣喜。
“我只是怪我自己。”
叶梧秋自嘲：“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他抬眸，两颊因为生病而粉红一片，病态不曾削弱他的风姿。
柳照霜从未见过叶梧秋露出过这种焦虑且易碎的模样。
在他记忆里。青年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温柔中带着狡黠，生动极了。
就因为剑微寒的离开，对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既然你能够体会到爱而不得的痛苦，那为什么不能再多可怜可怜我呢？
柳照霜凄然一笑，随即抬手想要去触碰近在咫尺的叶梧秋——却被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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