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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枫睡在里面，他躺在外侧，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
尤清无意识地抱着玩偶睡觉了，他闭上眼睛的样子很安静，很乖，在温馨的房间和柔软的床上显得那么美好，一切都和荀枫想象中的一样。
果然，新买的玩偶、被子以至于整个房间新买的装饰很适合尤清。
他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尤清的安全，不可能任由尤清一个人睡觉。
尤清的身份他已经了解了，不想去探究尤清通过什么知道他们三个副人格失忆的消息，受谁的启发来跟他们网恋。在荀枫眼中，自始至终尤清都是被欺骗的。
一定是不怀好意的人诱哄尤清去做这些事情的，尤清本身就是个好学生。
他不会在意尤清犯下的错误，尤清一个人生活，身体上和心理上的残缺都是促使他这么做的理由。
况且尤清一个人无父无母独自长大，没有成为反社会人格和犯罪分子，就已经让荀枫很心疼尤清了。
身为一个擅长心理和催眠的人，荀枫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尤清犯下的错误只是很轻的一种，他是受害者，他觉得可以原谅。
荀枫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自从玩家的范围扩大到整个云市，游戏的范围也从学校转移到整个云市，云盛把房间上了锁，走了出去。
他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尤清。
即使尤清的身份也是副人格。
说到底，荀枫并没有见过尤清的其他能力，尤清更像个柔弱的普通人，谁都可以欺负他，他还无力反抗。
夜深了。
有一些身影正在慢慢逼近，荀枫走到房顶靠在栏杆上，月色倾洒，C区靠近的影子他看得一清二楚。
位置果然被暴露了啊。
可是在C区里，他们要遵循他的规则、他的游戏玩法。
荀枫颁布了游戏规则，进入C区的玩家必须当社区服务人员，期间不准违反社区服务规则，保护建筑物，爱护动物，不得伤害弱势群体……
规则会一条条更新，荀枫特意标明：如有心理问题可去咨询C区永月坊1808号店铺的心理医生。
游戏中的心理医生，就是他的杀人手段。
尤清这一觉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荀枫完全没有叫他，尤清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然后坐下床上对着虚空发呆，好久才去找轮椅。
荀枫昨晚就把轮椅放好了，他双手撑起身子坐在轮椅上，控制轮椅打开了门，煤球正在跟外面一层的玻璃门外挠门。
尤清打开门便去洗漱了，煤球跟着他想进去，结果被主人关在卫生间外面了。荀枫的洗漱台很高，没有做有无障碍设施，短期内完成也很麻烦，尤清一时间犯起了难。
荀枫听到尤清打开门的声音，他身穿一件浅蓝色条纹衬衫，下身灰色西裤，黑色皮带衔接，简约利落，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得体的熟男气息。
荀枫的走过来，尤清瞬间感觉被一股清幽的香水味笼罩了。
荀枫说：“我帮你吧。”
他把新买的牙刷拆掉，挤好牙膏递给尤清，接好水让尤清漱口，尤清的脸鼓鼓的，示意他快点把杯子拿来。
荀枫轻笑一声，把另一个杯子递给尤清，尤清面无表情把漱口水吐到杯子上，心想还是家里的无障碍设计更符合他的心意。
刷完牙，荀枫抽出一张湿巾给尤清擦脸：“闭上眼睛。”
湿巾很大，一张能盖住尤清的脸，他抿唇任由荀枫擦他的脸，直到荀枫擦得干干净净。
“好了，现在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猫。”
尤清才不搭理他，控制轮椅就出去客厅。
昨晚没有仔细打量，尤清这才发现客厅居然还有一架被防尘布盖住的老式钢琴。
“你感兴趣？”荀枫出现在他的身后，慢慢推轮椅。
荀枫的心越发怜悯了。
尤清一个人生活这么不方便，他已经很厉害了。
没必要因为曾经的事情对尤清苛责。
本来想要惩罚尤清的，可是当荀枫到尤清的家，看到尤清家里的无障碍设施以及孤身一人的资料，荀枫觉得他是不是对尤清太过苛刻了。
荀枫的脑海里仿佛重现尤清一个人是如何生活的，艰难地做饭、洗漱、上下床、出门，他已经比同龄人承担了太多，和他一样年纪的学生备受家人宠爱，再不济也能自由自在地在操场上奔跑，可尤清只能日复一日地注视他人。
尤清已经很独立了，他想。
也不过刚18岁啊，多美好的年纪，不该被外面的纷纷扰扰打搅到。
荀枫似乎无形中理解了云盛，为什么云盛会愿意无条件地帮助尤清，看着尤清状态好开开心心好像比做其他事情获得的存在感要多得多。
尤清只是想赚钱而已，方法用错了，他又犯了什么大错呢。
荀枫将尤清抱起来，放在椅子上，他坐在尤清对面。
“我做了一碗面，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尤清盯着餐桌上的两碗番茄鸡蛋面，热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刚做好的。
荀枫把一碗面推到尤清面前，递给筷子和勺子。
“你昨晚去哪了？”尤清终于说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话，开口问。
荀枫的表情不变，没问尤清为什么睡着了还知道他离开了。
“有点事情。”荀枫这么说道。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尤清饿了，吃了一口面，恶狠狠地把面咬断，像是当成荀枫的肠子泄愤一样。
荀枫的视线不动声色掠过尤清的脸，定格在被汤汁浸润的唇上，唇亮晶晶的，他轻声说：“那只是助眠的药，让你睡个好觉。”
“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是不可以。”尤清强势地下定论，早上没注意，他的一根呆毛翘了起来，荀枫的手心突然很痒，很想去压平，又觉得尤清这个样子少了平时的阴郁安静，眉眼间好像都变得活泼了。
他喜欢尤清说话眉眼间动起来的样子，骂他也无所谓。
荀枫的认错态度良好：“好，下次我一定询问你的意见。”
他的目光从唇往下，落在尤清宽大的睡衣上，他没有买别的衣服，只买了睡衣，想要给尤清最为舒适的体验，却忘记睡衣的领口太大会让他非礼勿视。
可是荀枫的视线长久地落在尤清的锁骨上无法挪开，连尤清都察觉到了，他不太高兴：“你看哪里呢？！”
尤清的锁骨很漂亮，脖颈很长，白皙透亮，皮肤像上好白腻的玉，摸上去冰冰凉凉的，但是锁骨上的吻痕十分刺眼。
“他弄上去的？”荀枫的笑意退却了许多，瞬间没了食欲。
尤清低下头一看，不太在意地说：“对啊。”
荀枫一时间不知道该斥责尤清不够爱惜身体，还是该斥责宴知行不当人，很快他就把理由归因于宴知行。
宴知行比尤清大这么多，还是云市十中的校医，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就算惩罚也有个度吧。
“他做了什么？”荀枫明知道不该问下去的，可是鬼使神差他不仅继续问了，还在想宴知行是怎么对待尤清的。
是不是一接走尤清就去亲他的唇？把尤清吻到无法呼吸浑身抗拒却抗拒不了，脸色泛红？
一想到更深入的事情，荀枫压抑的理智摇摇欲坠，眼神越发冰冷。
“老师，你也要惩罚我吗？”尤清喊出这个禁忌般的称呼，让荀枫心里抗拒的称呼，尤清甚至笑意吟吟，可以说他是故意的，声音甜腻。
“惩罚我，我们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第164章
荀枫没说什么， 一言不发，顿时起身，背影像落荒而逃。
有这么害怕？
一句老师让荀枫反应那么大。
【杀死副人格的时机要到了。】心里的那道声音重新出现了。
一模一样的声线响起：【你不需要做什么， 等身体变弱后去挑拨他们吧，你只需要向他们示弱撒娇，他们一定会愿意帮助你的。】
尤清现在被困在这栋房子里，出都出不去，只能跟荀枫说话， 荀枫还要跟他保持距离，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楚凌和宴知行， 光向荀枫挑拨关系哪够。
宴知行还和荀枫合作呢，他要向三个副人格挑拨关系。
尤清尝试离开这栋房子，发现荀枫并未锁门，他如愿以偿出来了。
荀枫没有看着他，尤清只是控制轮椅走出了大门，在院子的树荫下乘凉， 煤球跟在他旁边趴在地上挠痒痒， 尤清还想再往外走， 就被一层无形的阻碍挡住了。
尤清伸手去触碰，他面无表情， 果然，荀枫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
怪不得门都不锁，原来是早就隔绝了。
尤清无事可做，手机也不能玩， 索性在树荫下逗煤球。
荀枫还没给煤球找下一家呢。
逗完煤球， 尤清索性去房子里瞎逛，二三楼他去不了， 只能在一楼闲逛，这会儿看看绿植鲜花，那一会儿看看荀枫的各种书法画作作品。
器乐室的阳光很好，很多乐器整齐摆放，可惜尤清不感兴趣，随便看一眼就关上门了。
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尤清重新回到一楼的房间，他要睡觉了。
没过多久，尤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浑浊的铃声。
响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关，荀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尤清不太高兴，吵到他午睡了。他重新坐上轮椅去寻找声源，最终在客厅古老的挂钟旁边发现了老式电话。
“喂。”尤清不客气地接通了电话。
“老婆，你怎么对我这么凶。”楚凌的声音从老式电话中传来，他的声音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故意压低声音想扫过尤清的耳尖，真装。
尤清脸上的表情更淡了，语气冷冷道：“你怎么还没死啊。”
老式电话那一边的声音停顿了三秒，楚凌这才重新说话，他语气委屈：“你不心疼我就算了，怎么还能诅咒我呢？我死了你就没有男朋友了。”
“也是，我死了你还有两个男朋友，也布缺我一个。”突然间，楚凌的声音变得阴沉下来，展示光速的变脸速度。
“你到底有什么事？”尤清打断了楚凌发疯似的自言自语，以前楚凌是压抑的疯，怎么现在是明着疯了。
可能在这个世界里也正常，因为副人格本来就有病，不正常。
楚凌的语气才慢慢冷静下来，恢复到一开始的调调：“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我会来找你哦，老婆等我。”
“至于那两个副人格，哼，真以为合作就能对付我，还想把你藏起来，怎么可能。等玩家死光了，我就要把那两个带走你的副人格弄死。”
楚凌今晚要找他？
尤清刚想继续问，听筒就被人拿走了。
尤清转头一看，正是荀枫。
荀枫面色沉静，说：“随时奉陪，你欺负尤清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尤清还想继续听，顺便拱火，可惜荀枫已经挂断了电话。
唉，对了，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副人格好像就下战书了？
“不用害怕。”荀枫低头，蓝色眼眸注视着尤清的眼睛，温声说，“楚凌对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就算你骗了他，他不该……嗯，不该那样对你。”
荀枫喃喃自语。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楚凌，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警告自己不要越界。
抵制诱惑。
不要因为尤清一句话就掀起惊涛骇浪，尤清还小，不知道在说什么，童言无忌，可他需要理智，不可沉溺。
尤清可以不懂事，他不可以。
可是看似理智地避开拉开距离，荀枫越能清晰地意识到，内心深处在清醒又克制地纵容尤清的行为。
他渴望亲吻尤清，亲吻尤清颤抖的脊背、苍白的小腿。
真的是太糟糕了。
他渴望做其他副人格对尤清一样的事情。
可是，他是尤清的老师啊。
怎么能产生这种有悖伦理的感情呢？他怎么可能对学生产生这种拙劣的想法？
哪怕荀枫刚刚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他依旧要与尤清保持距离、保持从容。
尤清会知道，他和那些人总是不一样的。
荀枫不会装作不懂事占尤清的便宜，尤清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的。
无论怎么样，他始终是尤清的年长者和引路人。
总归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
楚凌收下被挂断的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异常冷淡。
“啧，都没说得上几句话呢。”
明明都没身份，荀枫还装作有身份的样子说话，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尤清的家长来棒打鸳鸯呢。
楚凌坐在学校的天台上吹风，双脚放在外面，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行动，偏偏楚凌淡定到不行。
此刻学校的天空一片漆黑，好像暴风雨来临，他好整以暇地观看着玩家和所谓造出来的原住民npc产生矛盾两方争斗，你死我活随处可见的血色，血腥弥漫在校园中，原本象征希望和美好的校园蒙上了一层灰色，像电影里的恐怖片。
玩家的升级程度也越来越高，好在并未对楚凌产生什么威胁。
就是……楚凌微微蹙眉，跳下围栏，宴知行盯他盯得很紧，刻意叠加加强了这个域，楚凌不能随心所欲地离开，他同样要遵循规则。
这就是限制副人格的地方了，唉，真是无聊的把戏。
但是一想到今晚他要扩大到整个云市，可以去找尤清，楚凌的心情就很好。
至于这个该死的宴知行，希望不要阻碍他去找尤清的脚步。
宴知行则在校医室为玩家治病，偶尔心情不好将触犯规则的玩家，心不在焉地想那一天和尤清待在一起的日子。
比起这些玩家有意思多了。
今晚该换人了吧，他受不了天天上班面对斗成鸵鸟的玩家，好难闻，他还要盯着楚凌跟楚凌争个你死我活，荀枫却能跟尤清待在一起，真是不爽。
宴知行的身上也绑着浸满血迹的绷带，他和楚凌打了一架元气大伤，楚凌大概没有能力出去了，今晚就该换荀枫来盯着楚凌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玩家来寻求帮助，宴知行微笑着拿上行李包前往案发现场，在一番不紧不慢地救治后站了起来，对着冷却的尸体轻飘飘道：“不好意思，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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