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里的猎物该不会被他打完吧?”季时玉闷头挖着野菜,想到这里不由得笑起来。
虽然他对沙河村没印象,但单看村里的山河,都知道这猎物怎么可能会被他猎完呢?连绵的山,都是老天爷赏的饭。
他长舒一口气,把野菜根部的土甩掉,随手放进竹篓里,只是今日怪的很,他进山后跟到半路就只顾着野菜了,竟是再没瞧见戚山州了。
莫不是找地方偷偷抹眼泪去了?
他赶紧背起竹篓,继续往山里去,鱼哥儿跟他说,他哥其实和心软心善……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亲弟弟的话总不会有错的,如果因为张春雨的事觉得羞耻难过,再想不开……
“诶,玉哥儿别往里去了,都说里面有野猪,那玩意儿凶得很,你挖完野菜就赶紧回吧!”从旁边小路过来的妇人门竹篮里也都是野菜,见他有要往深处去的意思,赶紧出声阻止他。
“我看见猎户去里面了,还以为能去呢。”季时玉说着无伤大雅的小谎。
村妇们笑了起来:“那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们刚刚还瞧见他了,就在我们来的那条路上,不过野菜我们挖过了。”
“那我就不去那边了。”季时玉扬唇笑了笑,在她们面前追过去有点不像话,“我在这里歇会,婶子们先回吧。”
妇人们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勤快,平时看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在家里,也鲜少见他去田里或是洗衣裳,没想到倒是挺爱挖野菜的。
临走时还不忘夸他几句。
眼看着她们走没影,季时玉才立刻抬脚朝她们说的那条小路跟过去,之前跟了好几天,都没见他往这边走过,看来是新方向了。
他便抬脚跟过去,倒是没想到顺着小路过去,居然能瞧见一小片水塘,沙河村的名字不是白起的,临近水河,有水塘倒是也不奇怪。
他四下张望一番,也没瞧见人啊?
“总不至于掉进水里吧?”季时玉扁扁嘴,他可不会水,可是要他放开嗓子叫人,他也怕被其他人听到……
咔嚓。
前面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踩断树枝的声音,季时玉一颗心瞬间吊起来,他难不成要这么倒霉,被野兽盯上吗?
只是越慌张越好奇,越好奇,就越要去探查个究竟。
他步步朝前,却并没有留心自己的脚下,一脚下去,直接踩进了满是泥泞的小水洼里!
原本就灰扑扑的鞋面此刻裹满了泥巴,把脚都垫高许多,连带着衣摆都弄脏了!
水洼估计是前两日下雨聚起来的,再加上树叶掉落把水洼遮盖,这才叫他一脚踩了进去。
“啊!”季时玉恼怒地喊出声,“我怎么这么倒霉!”
出道老天爷长眼,但未免太眼尖了。
他不过就是偷偷摸摸跟着戚山州几回,用得着一直让他倒霉?
他有些崩溃地就地坐下,捡起旁边散落的干柴和石块,开始刮粘在鞋面上的泥,他明明就是好心,却总遇到这样的事!
“喂!”
“倒霉死了——啊!!!”
季时玉话没说完,就被后面突然发出的声音给吓到,他连忙扭头去看,力道之大差点把脑袋给扭下来,就见戚山州正站在上面的小断层看着他。
“你吓死我啦!”季时玉又惊又怒,抄起旁边的散落的嫩绿树叶对着他丢。
轻飘飘的树叶丢不到戚山州身上,却结结实实砸在他心上了。
他稍微缓和情绪:“你跟着我做什么?”
季时玉皱眉轻哼:“谁说我是跟着你,没瞧见我一竹篓的野菜吗?本少——本来就不是跟着你!不是!”
“那我走了。”戚山州说完就拎起地上的东西准备离开。
季时玉坐在下面,因为背光的缘故,他没瞧见对方手里的东西,但左不过就是些猎物。
旁的不说,这位打猎当真是厉害的。
“等等我呀!”季时玉快速起身,抬脚就在旁边搓了搓,直到把鞋底的泥都搓掉,才顺着小路上去,一直追在他身后。
戚山州偶尔回头看一眼,就能瞧见他像是小尾巴一样坠在身后。
烦得很。
还不能丢下。
“你还要继续打猎吗?”
“你去镇上时,把我的草药也帮忙卖掉吧?待你回来,我请你吃酒如何?”
“我阿爹有好些珍藏,送你一坛,他不会说我的。”
他一直说个没完,全然不觉得拿自家爹爹的东西去借花献佛有什么不妥。
“不用。”戚山州淡声回应,他不是爱吃酒的人,而且他要季多林的酒做什么?
思及此,他眉眼压低,摆在明面上的不愉快。
季时玉扁扁嘴嘟囔着:“不要就不要你以为我很想给你吗?那可是我阿爹的珍藏,连我大哥都——哎呦!”
他脚下没注意,直接滑坐在地上。
戚山州惊的回头看,就在他想说些安慰的话时,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他盯着季时玉身后某处安抚着:“别动!听话!”
季时玉双眼忽闪着看向他,当真是连动都不敢动,呼吸都放轻许多,不用戚山州多解释,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一定很不好。
因为他听到了“嘶嘶”声。
戚山州小心翼翼将猎物放下,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根棍子,全程都很平静,他小心翼翼走上前,而受惊的蛇也在瞬间挺着身子朝季时玉窜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戚山州直接把人拽带进怀里,木棍也毫不客气地挥了过去,直敲在蛇头上,瞬间就把它敲落在地,连游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汉子拇指粗的蛇,就此陨落了。
“死了吗?”季时玉趴在他怀里轻声询问,视线却还落在那条灰褐色的蛇上。
“该是晕死过去了,这肉好吃,一会你拿回家,我给你绑起来。”戚山州边说边垂眸看他。
一个对视,才叫他们意识到彼此的距离有些过分。
察觉到桎梏在腰间的手,季时玉赶紧拍着他胸口把人推开,有些忙乱地在地上找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戚山州再攥了攥手,拿出布袋,把蛇放里头,倒是没第一时间给季时玉,而是解释道:“我先带着,回去给你。”
“我不要也行的,这样不好……”季时玉秀眉紧蹙,比起家里对戚山州的帮助,显然是他送的猎物更珍贵一些。
“回去再说。”戚山州晦涩不明地看他一眼,“有伤到吗?”
季时玉摇头:“没有。”
“嗯,跟着。”
原本能通过小路下山,但想到刚才那一幕,戚山州还是带着他走了好走的山路,四周比较空旷,不会有蛇突然窜出来。
直到快走出山路时,戚山州突然停下脚步,“你先回去。”
“你还要打猎吗?”季时玉略有些惊诧地看着他,毕竟对方手里的猎物都满了,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我走了。”
对方是怕他们同时从山里出来,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再加上季时玉现在这狼狈的样子,保不齐就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这是在为着他的声誉着想。
季时玉背着竹篓离开,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戚山州才抬脚跟过去,顺着路走回村里,他到家时,还能听到季家在关心季时玉。
他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他也没想到那小傻子居然真的一点也不看脚下。
“哥,你又捕鱼了?”戚鱼看着他手里的猎物,“照旧给时玉哥哥送去吗?那我就拿过去了哦!”
“等等,还有。”
第22章 刺激
戚鱼去季家时,手里不仅多了两条两三斤的肥鱼,还多了一个灰扑扑的布袋,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怪吓人的,就赶紧拎着袋子过去了。
之前明明就只说过一句,漂亮哥哥爱吃鱼,结果最近大哥每次打猎回来都会带两条鱼,就这还说不娶人家!
“婶婶,我来送东西了!”
季家大门开着,戚鱼扬声喊了一嗓子,就抬脚朝里面去了,两只手上都拎着东西,一副又要给他们添菜的架势。
若是平时,李秀荷看到必然要先说教几句再感谢收下,今儿倒是有点拿不准了,下意识看向在旁边洗脸的季时玉,隐约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鱼?”季时玉微微皱眉, “他没说有——嗯,那就收下吧,收下……”
差点就要说漏嘴了!
可恶的戚山州,怎么总是做这些突兀的事,明明在山里时都没瞧见他捕鱼——不对,在小断层上吓唬他的时候手里就有鱼了,只是他没看清楚而已。
真能藏!
戚鱼便嬉笑着把东西递给李秀荷,随口叮嘱着:“布袋里是蛇哦,婶婶小心点。”
“山州还在捕蛇啊?”听到动静的季岩峰随口问道。
“无意间捕到的,我差点被咬到呢。”季时玉哼一声,顺嘴就秃噜出来。
这一句可把所有人都给惊到了。
稍微一联想,就知晓季时玉必然是在山里和戚山州遇着了,不仅没有分开,甚至还同行了,否则怎么会差点被蛇咬到?必然也是被戚山州给救了!
“你啊!”李秀荷嗔怪地瞪他一眼,转而看向戚鱼,“鱼哥儿乖,那这些我们不能要,你拿回家去,我们该感谢你大哥救了玉哥儿呢!”
“可是哥哥说如果您不要,就不让我回家……”戚鱼瞬间就红了眼眶,抽抽搭搭地揉着眼睛,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秀荷无奈:“那一会晚饭就在家里吃吧。小玉儿,一会去把州小子叫来吃饭。”
戚鱼瞬间眼也不红,声音也不哽咽了。
季时玉红着脸应了一声,都怪他嘴快!
在山里发生那些事必然是不能全都说出去的,删繁就简地,左右是叫大家弄清楚了。
无非就是季时玉在山里挖野菜,在林间走着时,差点被蛇咬到,是戚山州出现救了他,并把这条差点咬季时玉的蛇给打回来,让他吃了。
只是还有很多疑惑的地方,大家都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李秀荷看到那两条鱼就全然明白戚山州的意思了,她家玉哥儿是最爱吃鱼的。
她把季时欢叫进小厨房,季多林还在田里浇地,季岩峰应声去找他,院里便就剩戚鱼和季时玉了。
“我也去小厨房帮忙!”戚鱼大喊一声就跑进去了。
季时玉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出门了。
他刚走到戚家门口,就听到从院子里传来哗啦的水声,他有些不明所以,一直脚踏进院里,嘴巴也跟着张合:“戚山州,我阿娘让你晚些时候去家里吃——呀!”
季时玉猛地捂住嘴巴,在视线触及到对方赤裸结实的胸腹时,又赶紧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还很心虚地转过身。
他这一天,都被他吓到过好几次了!
夏日在院内冲洗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毕竟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自家等着吃饭,鲜少有串门的,更别提还是他家门。
因此,他正裸着上身清洗,却是没想到还真有来家里的。
男人身材健硕悍拔,水珠顺着肩颈滑过胸肌和肌理分明的腰腹,直接落没进胯骨处的裤腰里。
他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拿起旁边的衣服随意擦拭一把,穿好干净的衣裳,提醒道:“好了,把话说完。”
“我阿娘让你晚些时候去吃饭,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还捕鱼了?”季时玉转过身飞快瞧他一眼,又快速躲过视线,显然是羞的厉害。
“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戚山州仗着他不敢看自己,便放肆盯着他看,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
季时玉嘴巴张张合合,总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妥,稍作逗留便赶紧离开了。
他多少知晓自己的心思,从前面对崔智明,他更多是觉得庆幸,只觉得有崔家做倚仗,便能衣食无忧。
可如今,他只觉得雀跃,雀跃到愿意陪他吃苦,这就已经很不对了,他季时玉可不要吃苦!
季时玉匆匆回家,也跟着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娘说的对,就算不会做其它,但饭得会做,郎君做事回家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也算是帮到忙了。
手里食材不少,李秀荷便更能发挥,两条鱼,一条红烧,一条清蒸,那条晕死的蛇则是被煲汤了,炒了野菜不说,还炸了香椿鱼儿,以及蒸的圆润白胖的大白馍。
“婶婶做饭好香哦!”戚鱼像是花蝴蝶一样围着她,恨不得自己立刻就能学会,好早点给家里做饭。
“想吃随时来家里吃,不过鱼哥儿聪明,以后定然也能做一手好饭菜。”李秀荷笑说。
饭菜上桌,外面坐着的汉子们也暂时停止闲聊,一群人围坐在桌前,看着饭菜都有点惊讶。
李秀荷笑:“多亏州小子送这些鱼来,玉哥儿最爱吃鱼,少不得要高兴好几日的。”
“娘?”季时玉狐疑皱眉,好好的点他做什么?
“顺路路过河边,便随手打了两条。”戚山州虽然话少,但多少算是有问必答,没叫场面冷下去。
戚山州隐晦瞧了季时玉一眼,见他确实吃的欢快,没有因为这话不高兴,便垂眸继续吃饭了。
季岩峰最近腿脚刚好,正琢磨着该做点什么,他早些年跑商,五湖四海地闯荡,什么稀罕事、稀罕物都瞧见过,如今自己也该准备着做点事了。
得知戚山州时常去镇上,便也和他闲谈起来,一谈才惊觉,这汉子虽然也是刚回,但见识着实不算浅薄。
两人瞬间畅谈起来,倒是有几分相见恨晚的知己意味。
“那按照山州你所见,我若是开小摊,能否开得?”季岩峰很是认真的询问着,他跑商回来便腿伤,对镇上的事确实知道的不多。
“那得看什么小摊,若是馄饨面条包子,我自觉不值得干,可若是其它新鲜物,那自然另当别论,只是不管做什么,都得有新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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