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季时玉点点头,“那咱们回去吧。”
戚鱼和季时欢隐约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更深的事却不知晓,只听他们的跟着走就是了。
下山往回村的主路走,刚走没几步,就见好些婶子夫郎都结伴往一处走,有些人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
季时玉努努嘴,估摸着是那婶子去杨家闹起来了,所以别人也都要过去看热闹。
到季家门前,戚山州贴心把竹篓都放进院子里,各个里面都装了什么也一一分开。
“我给你装一些,竹荪也拿回去吧,鱼哥儿说先前在戚有才他都吃不到呢,你能做好吃点吗?”季时玉边往他的竹篓里放东西边询问着。
“能做熟。”戚山州如实回答。
对村里的汉子们来说,已然是不可多得的了。
季时玉没忍住笑弯眼睛:“那就留在我家吧,一会就让阿娘做了吃,我给你们送过去,竹叶和香藿你带回去一些,洗洗煮水喝就行。”
“好。”凡是他说的,戚山州自然没不应的。
待分好,戚山州就打个招呼准备回去了。
李秀荷见状连忙拦住他,道:“山州,今儿我遇着你三婶了,她说你有几日没过去了,你有空闲去她那坐坐也是好的。”
这话说的就很没道理。
戚山州只愣了一瞬,而后点头:“我知道了。”
季时玉弯着眼睛冲他和鱼哥儿摇摇手。
杨雪梅帮着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放进盆里,能吃的蘑菇和木耳自然是要洗洗的,刚才她也听到了,中午得做来吃。
至于那些竹叶和香藿一类,就暂时放着,做完饭再煮水。
“我倒是没做过菇子,估计得让娘露一手了。”杨雪梅笑说,言语间还带着点淡淡的讨好,这是她在这家里必须做的事。
她从前都是帮着娘做豆腐,平时力气都给磨盘了,实在是没那些多余的力气进山采摘。
李秀荷也不恼,笑道:“那我这就去做,刚好烧了一锅白米饭,菇子艮啾好吃,下饭!”
杨雪梅便赶紧把洗干净的菇子木耳端放进厨房里,她没好意思离开,就在里面打下手,省的被婆婆觉得好吃懒做。
季时玉端了盆水去后面的小屋擦洗身子,换了身干净衣裳,才进小厨房里把今儿听来的事说给李秀荷听。
李秀荷把孩子们当眼珠子疼,但凡有点脏水流言,她都急眼,没成想这次的更污遭!
“你那香囊怕是叫有心人给捡去,故意编排你们了,一会娘也去听听,再去里正家说说这事,你刚才说她们已经去杨家闹起来了?”李秀荷说。
“对,少不得要闹到家里来……”季时玉低声叹息,人多就是这样,总有爱看热闹的和一言不合就要把别人供出去的。
不过便是闹来,他也有十足的把握把他们都骂走!
李秀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翻炒的速度更快了,不一会,就做出了三大盘菜。
她洗了洗手,说道:“你拨一些给山州送去,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说罢,季夫人就撸起袖子走出家门了。
这事按理说不该她自己去,但季家都知晓她的本事,跟过去也是添麻烦。
季时玉急匆匆去送饭,这回倒是没多留片刻,又快速返回家里了,想着吃完饭再去看看情况。
杨雪梅拨出一些饭菜放进灶台上热着,而后一家子开始吃饭,季家内里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季时玉把缘由一说,引得好脾气的季多林都恼的厉害。
李秀荷出门没去别处,而是去了里正家里,正是吃午饭的时辰,家里必然有人。
“里正在家吗?”她站在门口扬声喊问。
“是秀荷婶啊,您进来吧,我爹在后院喂牛呢,我这就去叫他!”程三秋正在院里洗脸,闻言便快速擦了一把,赶紧去找人了。
程荣田得知她来也有点诧异,毕竟季家自回村以来,就鲜少登门,倒是也没惹出什么事端来。
眼下见她过来也稀奇。
“老三家的,有啥事,进屋说吧!”程荣田把她叫进屋里,给婆娘使眼色跟着进屋,免得别人说闲话。
李秀荷倒是也没拿捏着,只是露出一副纠结又尴尬的神色来,然后才编造两句,说自己为了找季时玉遗失的香囊,路过三岔路,没想到走近却听到了那种声音,听声音是年轻男女等等。
这话说出来,饶是程荣田都愣住了,村里居然还有这么不检点的!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姐儿,但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对村里的哥儿姐儿名声不好,想着您得管管呢。”李秀荷低叹一声,姿态做的很足。
“行,这事我会悄悄打听着,你说的对,不能累了村里哥儿姐儿的名声!”程荣田满脸严肃。
李秀荷见状便准备离开,被程周氏留了好一会才离开。
走出程家,转身就朝西头走去了。
杨家此刻正闹着,她试图往人群里挤,半天都没挤进去,被挤的人有点不耐烦,刚要说什么,扭头看见是她,立刻安静了,还赶紧给她让了路。
“你还敢骗我?人玉哥儿都说了,香囊早就丢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偷了去诬陷人家呢!还敢叫我去当出头鸟!我看跟人苟且的就是你吧!”
“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家姐儿清清白白,你敢说这种腌臜话!不知羞的老骚婆子,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敢对我家泼脏水!”
“我呸!我看就是你家姐儿嫁不出了,想用这种无媒苟合的法子嫁出去,不要脸!叫她自己说,是不是她!”
“我家姐儿是亲眼看到季时玉和戚山州去那边的,所以捡到了掉了的香包!分明就是他们不要脸!贱货!”
话音刚落,李秀荷也挤到前面了,她冷着脸扬声说道:“我已经把这事告诉里正了,你们说这些话是栽赃陷害,拉到县衙里是要打板子的,我家玉哥儿清清白白,出门也是采摘山货和草药,谁敢胡说八道,咱们就去县衙对簿公堂!”
她说话时人群本就安静,偶尔还有窃窃私语的,却随着她的话说完彻底归于平静。
这镇上来的就是不一样,三两句就要报官见官的,生怕他们不知道害怕!
奈何,他们是真害怕。
李秀荷笑着走上前,对杨小草道:“我儿的香囊你是怎么拿到的?偷盗也的要是要挨板子的。”
“我、我在三岔路捡的……”杨小草声音细小,双眸都带着泪花了。
“那你那日都看见什么了?”李秀荷故意放缓声音,安抚道,“好孩子,你说实话,看见了他们两个对吗?”
她说这话时,还加重了“两个”二字。
杨小草早就被吓坏了,不管李秀荷说什么都顾着点头,坚持自己的说辞,“对,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下去!”
“胡言乱语!那日凡是见过我儿的都知晓,他们是四人一同出门,怎么就你看见了两个人?你为什么要撒谎!给我说清楚!”
眼看着她上套,李秀荷立刻冷下了脸。
第32章 道歉
杨小草再说不出其它话来, 因为那日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能有什么办法?
家里为了给哥哥凑足银子,成日拉着她相看,可看来看去, 凡事听说她的情况和见到她的人,无一不是拒绝。
爹娘和哥哥的辱骂声还在耳畔, 她当然也想早点嫁出去,好逃离这里,可是那些人都看不上她, 她也没办法!
从那边回来的时候, 她无意间看到了地上掉落的香囊,一瞬间她像是被雷劈到一样, 浑身的骨头都泛着疼!
她没想到那天居然有人看见了, 居然还是季时玉!
如果不是季家拒绝娶她,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都是季家的错……所以她才会拿着香囊编造出一段虚假的话来,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看样子也不需要再多说——”
“你个该死的小贱人!”
李秀荷的话还未说完,杨母就张牙舞爪地冲到杨小草面前利利索索、左右开弓给了她两耳光。
清脆,响亮。
不仅是坐实了这事,更是把杨小草当做奴仆牲口一样对待, 那些肮脏的话像是不要铜板一样往她身上砸, 大有要把她逼死的意思。
里正匆匆赶来时,杨小草已经跌坐在地上, 脸颊红肿,根根分明的指印在脸上印着,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闹什么闹!”程荣田都要气疯了,他看向杨母怒吼,“她是你闺女, 你要把她打死才算吗?一群妇人,就知道乱嚼舌根,我看你们嘴巴都该被封上!”
他早些年刚做里正时也是温和宽厚的,只是村里好些人和事实在是令人失望生厌,他也不得不学着村里人说话,越糙他们越听得懂。
他怒目而视,视线扫过人群,看着其他人表情悻悻,怒意才稍稍消减几分。
杨母赶紧凑上前解释:“不是,就是她不检点,还要诬陷玉哥儿,我得教训她,否则这贱蹄子怕是要上天了!”
程荣田瞪她:“教训也不能往死里打!其他人都散了,赶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多林家的,你也留下。”
谁也没看见,人群中有个贼头贼脑的,也悄悄离开了。
杨家只剩杨家人和李秀荷。
“里正,这是要干啥……”杨父这才上前询问,仿佛刚才置身事外的人不是他。
“现在没外人了,杨小草,多的话我也不说,和你一起的那个汉子是谁!”里正是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但他若是不闻不问,以后少不得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这样村子得变成什么样!
杨小草却是不敢说,也不想说。
事情闹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家里穷,而她那个好童生哥哥,甚至连面都没露过,这样的人家,便是和鳏夫做亲家,都会叫人家恶心!
“死丫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杨母自顾自说着,“还能是谁!就是村里的赵二狗!”
赵二狗?
这人名一出来,饶是李秀荷都愣住了,赵二狗这人就是地痞流氓,成日偷鸡摸狗,虽说模样也算一般,但没有哪家哥儿姐儿敢嫁给他,否则不是饿死就是被卖出去!
杨小草却神情古怪起来,她轻笑:“你知道啊?你知道还眼睁睁看着,当娘当成你这份上,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她似笑非笑,眼底还闪着水光,全然没有之前的瑟缩畏惧样,这家人都没心!
“娘,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外面僵持着,这时却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在家读书学习准备考试的杨童生杨耀祖。
却在抬眼之际看到了程荣田,又赶紧做出一副书生姿态来,拱手道:“不知里正到访,可是有何要紧事?”
“家里闹成这样你听不到?”程荣田皱眉询问。
“都是些妇道人家的琐事,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便是无暇顾及窗外事了,实在是惭愧。”杨耀祖像模像样的再次弯腰倾身。
程荣田眼底嫌恶更深,懒得再理会他,便说道:“总之他已经和赵二狗有了肌肤之亲,再嫁别人也是不成的,你们两家尽早商议亲事,杨小草,回头你得去季家道歉!”
他是不愿再留在这里,和李秀荷使了眼色,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杨耀祖却又施施然开口:“里正要走,晚辈送您。”
“不需要,只求你能专心学业,来日若能考中秀才,也算是完成你家心愿,你可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逼迫了,好自为之吧!”程荣田说完便拂袖离开。
这样的人家,他便是多看一眼都嫌脏。
看着程荣田离开的背影,杨耀祖面上的温和被阴郁取代,等他考中秀才,紧接着就是举人,到时候他要看看这老东西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杨小草看着这家人,各怀鬼胎的样子,真是叫人觉得可悲。
“你一会去季家赔罪,我可不跟着你去,丢人现眼的玩意!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连扣钱都扣不回来,白叫人家睡你!”杨母啐了她一口,转而看向杨耀祖时却是另一副面孔,她笑着,“儿你进屋温书,不要理会这些闲事!”
杨父也在一边附和。
杨小草忍不住冷笑,这样的人家……她居然托生在这样的人家里!
她眼神坚毅,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屋里抓起一把干菜就快速跑了,道歉哪有空着手去的?
她将叫骂声甩在身后,小了一截的衣裳也没能禁锢住她,就这样一口气跑到了季家。
季家这会在吃午饭,李秀荷也刚落座不久,还在跟他们说着杨家的情况。
同样的姓氏,杨雪梅家便好太多了。
“季时玉!”
屋外突然传出叫喊声,这声音李秀荷不陌生,她当即就要站起来,却被季时玉拦住了,叫的是他,自然该是他出去。
看着衣着漂亮的小哥儿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自卑将杨小草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但她却没再心里自怨自艾。
“对不起,我不该造谣说闲话,做那种事的人是我,我跟你道歉,村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不是你了,你不要苦恼。”杨小草说着把一把干菜递过去。
她抓的很着急,手指都快把菜抓碎了。
季时玉接过干菜,清透的眼睛看着她,温声道:“我不苦恼,希望你也不要再苦恼,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还没有疯癫、没做出丧尽天良的事,就已经很难得了。
杨小草扯着嘴角笑笑:“谢谢你,我走了。”
她真的是来道歉的,匆匆来,匆匆去,却没向杨家去。
午后,季家全都回屋睡觉,季时玉却没那个心思,便坐在屋檐下轻轻摇晃着扇子,心里乱七八糟的,总觉得一点都静不下来。
若是先前在镇上,夏季还能时常买来冰块吃用,现在在村里,处处受限制不说,连消暑的法子都没有。
都怪崔家!
蚂蟥一样的人家,只想盯着别人吸血!
偏偏崔家在镇上颇有势力,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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