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粮食还多,都够咱们吃到开春了,肉若是不够再到屠户家买就是了,这些都方便。”季时玉笑说,“只是眼看着下月便到年节了,咱们总得买些年货,这雪还是赶紧消停吧。”
他说着竟是还在心里默算着日子,数着数着就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想起来被他遗忘的一件事!
若真是要过年,那戚山州的生辰也就快到了!
家里银钱都不缺,只是也得送对方生辰礼才是,他转眼就想到该送什么了,只是如今风雪不停,他也实在怕时间会赶不及。
“想什么呢?”戚山州抬手抚摸他的脸,“说不定明日雪就停了,再清理几日,日子还是要照旧过的。”
“我是想着赶集和庙会……”当然不好直接说出自己想送给他生辰贺礼。
戚山州笑起来,“再等两日,这次赶不到还有下次,集市来回都是一样的,不过冬日里倒是有冰糖葫芦,你爱不爱吃?”
“尚可,不算爱吃。”季时玉说着便想起了糖葫芦的酸味,还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我爱吃!”戚鱼猛地出声,“嫂嫂让哥哥给我买。”
季时玉瞬间笑弯眼睛,“给你买。”
戚鱼和于实一直都在很安静的玩石子,差点以为他们吃过饭又回屋里习字了。
欢声笑语过后便是安静,戚山州耳畔却忽的刮过一阵细微的声音,他下意识看向外面,只是隔着窗,也只是枉然。
“我好似听到门外有敲门声。”戚山州说。
“小满你去外面瞧瞧,看看是哪家的。”季时玉对他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毕竟对方耳聪目明,说听见有声音,想来是有的。
元满立刻匆匆跑去看,打开门就见外面站着一位陌生的汉子,衣着有些单薄,双手插|进袖口中,脖颈上围着一圈布,却并未叫他暖和起来。
“你是?”元满皱眉。
“我是他三叔,找他有点事。”戚庆有打着哆嗦,“能不能让我进去?”
一听又是亲戚,元满当即就要关门赶他走,却猛地想起之前少爷和他说过戚家的事,似乎并没有说这位三叔不好。
他犹豫片刻道:“您稍等,我得进去和姑爷说一声。”
没一会元满就跑着来把他请进屋里了。
得知是戚三叔来,戚山州隐约能知晓是什么事,三叔一家难过,救济不了别人,也就尽可能的不给别人添麻烦。
没在戚有才登门时跟着来讨要好处,可见他们是明事理的,但此时来,怕是遇到了难题。
“三叔喝口热茶。”元满将茶水递给他,对方接过时还能看到他粗糙的手满是裂口和冻疮。
“哎谢谢谢谢!”戚庆有赶紧道谢。
戚山州见他喝完茶暖和些,才开口询问,“三叔过来有什么事?有话就直说吧。”
最近的人都喜欢天黑之后到家里来,似乎是觉得这样就能安全很多。
“能不能借点粮食……”戚庆有说完这话,黝黑的脸好似变得更黑了,脑袋也垂下去了,“家里人多,口粮确实不太够了……”
他家人多,虽然也能种田,可吃的也多,还要交人头税,林林总总都是不小的开销,粮食不够那便更正常了。
哪个村子年年都有被饿死冻死的。
戚山州对这位三叔没有恶意,只是这样的事还是得问过季时玉才行,不是他自己能同意的。
季时玉轻轻点头,戚山州会看他,无非是心里想这样做,那他就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之后戚山州便亲自去地窖给戚庆有拿了些粮食,半袋米,半袋面,还有一些菜,虽然听着不多,但在村里已经不算少了。
戚庆有看到这么多东西也很震惊,他来之前还以为只能要到几个馒头,没想到能给这么多!
“我帮你拿过去吧,小弟他们也都在长身体,尽量让他们吃饱吧,不够再来拿。”戚山州沉声说着。
“山州,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戚庆有感觉一张老脸都丢尽了,没有帮到小贝不说,竟还要来他家要粮食。
戚山州笑笑:“别这么说,三婶也帮过我。走吧。”
他将东西扛起来,和戚庆有一起回家了。
到三叔家后又是被围着好一通谢,能看出来他们最近都挺辛苦,各个都没什么精气神。
戚山州并没有想着和他们断绝来往,态度自然也没有高高在上,说到底都是亲戚,没有起冲突和龃龉,总是该好好相处的。
回到家时,季时玉早就将沐桶里放满热水,戚山州一进屋,就被他推搡着到屏风后面去泡澡了,若是再不仔细些,恐怕就又要生病了。
戚山州乖乖听他的,从沐桶出来时整个人都散发着热气,结实的肌理都带着点蓬勃。
季时玉看的直咽口水,他清了清嗓子,将一杯热水递给他,“刚泡完得喝水,赶紧去被窝里,小心又要病……”
戚山州浑身热得厉害,他抬手捧住季时玉脸颊,拇指用力揉搓着他嘴唇,与他额头相抵,笑出声,“小色鬼?”
“我哪里是!”季时玉抬手拍在他胸口上,然后沉醉其中……就是很好摸呀!
戚山州但笑不语,将热水一饮而尽,紧接着将季时玉抱起来,把茶杯放到桌上,两人就摔进了暖炕里。
他热得厉害,一直抱着季时玉翻滚,不知是不是太上头的缘故,感觉眼前都有些眩晕,但身体却依旧很诚实的动着。
可直到睡着,他都觉得有件事似乎忘记了。
第83章 来客
一夜好眠。
季时玉睁开眼, 身侧的人早就不见。
他一边撑着腰坐起来,感觉某个地位有些隐隐作痛。
分明就病着,居然还要做得这么过分, 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看这样子也没把他当回事。
季时玉轻叹一声, 叫道:“小满,来扶我一把。”
话音落,就察觉到有道人影朝他走来, 迈着稳健的步伐, 脚步都很轻。
季时玉瞬间察觉到这人是谁,他掀开床幔, 就看到戚山州满脸含笑的看着他, 脸上半点病气都没有了。
“我来伺候你。”他笑说。
“雪还在下吗?”季时玉示意他搀扶着自己到窗边看看,“不下了。”
戚山州点头, “已经停了,他们都在屋外清理积雪,想着你快醒了,我便先进来了。”
季时玉眉眼间不自觉带上笑意,只要雪不再下, 那积雪很快就会化掉, 集市和庙会也就能重新去了。
得尽快买好他想要的东西,否则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阻拦就不好了。
盥洗完, 季时玉看着外面的积雪也动了念头,他拽拽戚山州,“我也想去外面清理积雪。”
戚山州垂眸看他,透亮的眼睛里映着雪色,他想做的哪里是清理积雪, 分明就是玩雪。
这样的小请求戚山州当然不会拒绝,陪着他吃过早食,将夹袄披风等等,一股脑的往他身上套,很快就被包的严严实实,露出的白嫩的脸,像是糯米团子。
戚山州没忍住笑起来,“走吧,带着你去玩雪。”
“哪里是我想玩,我可是要帮着清理积雪的,你好烦呀,怎么能误会我呢?我可是要帮忙的人——”
“别说话。”戚山州下意识捏住他嘴巴,紧接着抖着肩膀笑起来,“灌一肚子冷风要难受了。”
季时玉噘噘嘴,示意他松开自己,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隔绝冷风,瓮声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想捏我的嘴巴,你这人坏!”
“你第一日认识我?”戚山州轻笑一声,面对他的控诉倒是浑然不在意。
斥责跟撒娇似的,他会惊慌就有鬼了。
季时玉气急,想抬手揍他,又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当即蹲在地上,捧起一把雪就朝他面门丢过去。
“你要这么玩?”戚山州呵笑一声,看向他的眼神带有侵略性。
季时玉慌得转身就跑,可身后丢来的雪球可没放过他,球球都落到他屁股上,实在是恶劣的过分!
“呀!!!”他大吼一声,顶着飞过来的雪球,快速在地上揉了一个朝戚山州丢过去,可因为捏的太松散,刚丢出去就散开了。
季时玉面对雪球丝毫不慌,势必要捏出一个结实的砸戚山州,他的脸虽然没受迫害,但身上却早就被雪球给砸湿了。
“你让我砸一个吧好不好?”季时玉撇撇嘴,那双透亮的眼睛盯着他,“夫君,就让我砸一个吧~”
戚山州闻言将手上的三枚雪球丢掉,迈着步子朝他走近,眼底笑意满满,“你就这样耍赖皮?”
季时玉嘻笑一声,将手里的大雪球砸到他胸口,骤然炸开的雪球像是一朵冰花四散,有一些同样溅到他脸上,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还要玩——”
戚山州的话还没说完,一枚雪球就直接落到了他后脑勺,凉意瞬间就布满头,他转过身看着做了坏事就想跑的戚鱼,眼神格外温柔。
“夫郎,我们对他们两个,有胜算吗?”戚山州扭头问他,“或许他们也想和我们一起玩。”
季时玉眼睛一亮,“胜算极大!你牵制于实,我来欺负——不是,我来对付戚鱼!”
戚山州微微点头,“很不错的计划。”
戚山州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他捏起雪球来又快又结实,给于实打的满头都是雪花;季时玉更是战绩卓越,就差拽着戚鱼往他衣领里灌雪了。
四人吵闹着,倒是没影响清理积雪的人。
通向院子外面的路已经清扫出来,元满,他们正准备回去时,就看到了远处过来一道身影。
通往村里的路还没有开始清理,季时玉的意思是只要清理到季家门前就好,左右这种天气也不会再到别人家去,轻易也不会再有别人来。
因此那道陌生的身影就格外特殊。
这方向必然是冲他们这里来的,再往那边就直达后山了,谁会在这种天气进山?
“敢问,这里可是戚先生家?”来人扬声问着,脸都快要冻僵了。
元满警惕询问,“你是谁?哪里来的?”
来人站在风雪里,依旧将脊背挺得笔直,他拱了拱手道:“我是镇上书院的,我叫周丰,戚先生认得我,恰好路过村里,想着来拜访一番,即刻就走。”
“先生稍等。”元满听他谈吐倒是有几分书生气,便转身进院子里回禀了,“少爷姑爷先别玩了,有位叫周丰的书生来拜访。”
周丰?
季时玉将身上的雪都掸掉,朝他点点头,“把人请进来吧,他可是秀才爷呢!”
元满最喜欢读书人,觉得读书人风姿绰约,听他这样说就赶紧去门口请人进来了。
凡是到家里来的客人无一不是感慨屋内多么温暖,周丰猛地被热气腾了一脸,感觉脸都缓和过来了。
“周秀才有失远迎。”季时玉眉眼弯弯,“这时候路过,可是要去拜访亲戚?”
周丰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是如此,近月来时常走动,不想背大雪困住,刚好今日雪停路过这里,听说戚先生就在沙河村,便想着过来拜访,只是空手而来,实在惭愧。”
戚山州道:“无妨,家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你来我们也分外荣幸。”
季时玉微微挑眉,似乎是全然没想到戚山州会说这样的话,不过仔细想想,对方似乎也很懂说话礼数。
看到他哪一面,就配哪一面。
“之前的事我知道你也帮过我很多,县令也说那事是我无心之失不予追究,且我预备着明年下场,期间不能出任何岔子,感恩之情无以为报,来日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大概是红气养人,周丰再不似之前初见时那样畏缩,整个人也带着些意气风发。
也是,能考中秀才就足以证明其本领,来日若真能中举,那便更不一样了。
戚山州轻笑道:“我可不知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若是真想帮忙,不如帮我寻一位需要银子的书生?我这弟妹们都想读书习字。”
周丰闻言神色微动,他微笑道:“确实有一位书生尚可,如今亦正需要银子,教他们想来也不成问题。”
“那敢情好,不如周秀才帮我们引荐引荐?需要到县城还是镇上?”季时玉急切问着。
“我。”周丰有些不好意思,“我来教他们,戚先生和戚夫郎应该是能放心的。”
戚山州微微皱眉,“只是你又要准备下场,还要教他们……劳心劳力,我怕你忙不过来。”
周丰道:“只是教他们基本的读书习字,并不会影响到我,反而能让我静下心来,若是戚先生信得过我,便将他们带到县城去。”
“自然是信得过,只要不耽误你就好。”戚山州说,毕竟弟妹们只是想习字,也不是要去下场参考,哪怕是童生都能教得,何况是秀才。
“那是我白得便宜了。”周丰笑了起来。
季时玉倒是觉得这位周丰头脑转得这样快,保不齐真就是做官的料子,自然,前提是他能考中举人。
周丰当真只是路过这里,和他们浅聊几句,并见过戚鱼后就急匆匆离开了,他得趁着雪停尽快回家。
“我能教他。”于实突然说。
“你还记得多少?”戚山州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你若是舍不得,就跟着一起去,就当是帮忙照看他们两个了。”
让戚鱼和季时欢单独跟着周丰,他也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毕竟再过两年,季时欢也就到说亲的年纪了。
于实木讷的脸上带着不满,自从来这里后,除去一开始嫌弃季时玉做饭难吃,他就鲜少露出明显的情绪来,如今倒是真稀罕了。
“那我跟着去。”于实拉着脸,还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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