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玉闻言笑了起来,“那当然可以这样做,这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
“嘿…嘿嘿……”戚鱼端起碗快速泡着饭,使得于实连给他添菜的机会都没有。
他当然没有错过小家伙捧起碗时,眼底一闪而逝的水色。
他不得不承认,季时玉很会养孩子。
饱餐一顿,季时玉再次撑得懒得走动,吃饱喝足浑身都热乎乎的,赖在榻上抱着小圆枕来回揉搓。
“嫂嫂你得站起来走走,你这样会很难受,可能要吐的……”戚鱼有些担忧,“县城的大夫说过的,如果不动,食物就会在肚子里不动了!”
季时玉偏头干呕一声,被他说的有点想吐。
戚鱼却一点不自知,当即就嚷嚷起来,“你看你看!嫂嫂你快起来,不然我们刚刚吃的虾和肉肉都要吐出来了!”
他边说边拉季时玉,全然不曾察觉自己的话杀伤力有多重。
那场面真的不敢想,季时玉极力忍耐,却还是控制不住,捂着嘴猛地冲进院子里,蹲在檐下开始呕吐起来。
戚山州也一阵风似的跟过去,这戚鱼真是该挨巴掌了!
“我去叫村医!”元满急匆匆的跑了。
季时玉真如戚鱼说的那样吐了,他使劲推搡着戚山州,不许他看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而且多脏啊!
戚山州端来茶水给他漱口,轻轻拍着他的背,“怕什么,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肚子瞬间空空,季时玉饿归饿,却是再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否则就要想起刚才的场景,他得先缓缓。
好在这几日冷归冷却是没下雪,元满很快就把村医给带来了,有些年岁的小老头大叔被他拽着跑,鞋袜都差点跑脱了。
村医长舒几口气缓和,又暖了暖手,这才去给他搭脉。
片刻后,村医问道:“最近可有什么不适吗?呕吐几日了?”
“没有不适,呕吐也是因为被恶心到了……”季时玉无奈苦笑,他可不是因为生病才吐的!
戚鱼窝窝囊囊的躲到于实身后,他说的就是实话,就说嫂嫂吐没吐吧!
村医微微点头,笑道:“倒是没什么大事,虽然才一月余,但从脉象来看,孩子很康健,不要担心。”
季时玉立刻看向戚山州,“你听,韩大夫都说我没事,现下你们可都放心了?不过韩大夫您刚刚说我怎么了?”
“你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韩大夫言简意赅。
“哦,听见没,只是——有身孕了?!”季时玉瞬间瞪大眼睛,声音也扬了起来,“那我、那我怎么没有感觉呢?不似我看旁人有身孕不是都要吃酸吃辣还要吐?”
“这因人而异,体质不同,反应自然也不同,只是还未满头三月,事事都要小心些。”村医叮嘱着,知道他在做香膏生意,便又更多叮嘱了几句不能碰的香料。
季时玉满脸欢喜的去抱戚山州的手臂,用力摇晃悠以显示自己的开心。
他还心心念念着,没想到真的就有了!
村医也是满脸笑意,这对夫夫也算是要熬出来了。
送走村里,整个戚家都好似安静许多,一个个的都围着季时玉看了又看,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孩子。
季时玉看了一眼戚山州,他好像已经高兴坏了,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一味的给他端茶倒水。
“好了,眼下什么都瞧不出来,你们各自去玩吧,莫要在我这里守着了,烦得很。”季时玉将他们都赶走,主屋就只剩他和戚山州了。
他轻声哄道:“你别担心,我身体很好,不会有事的,最近我就不去镇上了,等胎坐稳了再出门。”
戚山州笑笑,“你心里有数就好,若是觉得清闲,就回娘家玩。”
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他不愿叫季时玉看出来,这些情绪他得自己来解决才行。
季时玉抬眸看着他,没再多说。
一下午,戚家都安安静静的,生怕闹出点动静来会影响季时玉养胎。
晚饭也是将中午吃剩的那些重新热过吃了。
主屋内安静又暖和,季时玉在榻上坐着看书,偶尔会考问守着炭盆煨芋头的戚鱼几句三字经,于实和戚山州则是就在旁边守着看着。
“时辰不早了,该去睡了。”戚山州沉声点着戚鱼。
“我不困啊,我还想再和嫂嫂玩一会,芋头都没熟呢!”戚鱼一脸无所察觉的说着,眼里都是他的芋头。
于实闭了闭眼,这傻东西,瞧不出气氛不对吗?
“困了,睡觉。”他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戚鱼瞬间急了,“芋头芋头!你不吃了呀!”
于实静静看着他,吃你个鱼脑袋!
戚鱼撇撇嘴,只好也跟着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袖子里掏出折好的纸来,哼哼唧唧的递给戚山州。
“哥哥,礼物。”他说完就拽着于实跑了,羞死了羞死了哈哈哈……
于实冷不防被冷风扑了一脸,脸都木了。
戚山州看着递进手里的纸张,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上面约莫是画着几根会直立行走的柴,还有粗糙的木屋架子,再就是写着他的名字。
前几日还只能写三个名字,现在会写第四个了。
虽然他是第四个,但一笔一划看着格外平整,比前三个都要好。
“他很有心了。”季时玉笑说,“虽然是初学,但日后还能更进步一些。”
戚山州笑着将这幅潦草如乱涂乱画的纸收了起来,想着来日等戚鱼长大了再拿给他看,怕是会丢脸死。
夜幕,戚山州将季时玉哄好,自己悄悄去堂屋了。
季时玉有孕,他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他连戚鱼都养不好,无法顾及到他的心情,他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做到做好一个父亲。
这很难。
“你不高兴吗?”
身后突然响起季时玉的声音,戚山州一抬头就看见他穿着里衣,有些无助的看着自己,那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得他胸口钝痛。
“没有。睡不着出来坐坐。”他边说边朝季时玉走去,“你刚刚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你没在。”季时玉半真半假的抱怨着,“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你不喜欢我们有孩子吗?我觉得这样很奇怪。”
他总是这么坦诚直率,倒是衬得戚山州心思深沉。
“我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可能会没办法很好照顾你和孩子,这并不能表示我是不爱你们的。”戚山州捧着他的脸轻声说着,“但是我会做我该做的、所能做的一切,全部。”
季时玉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我知道你能的,你不要害怕,没有人生来就会做父母的,我们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好,对吧。”
“对,你说的对。”
“戚山州,小鱼能平安长大你功不可没,所以不要害怕。”
第89章 新年
二十九这日是除夕。
元满几人早早就起来将春联都贴上, 门前也挂上了红灯笼,等到夜里点燃,就能亮一夜了, 瞧着别提多喜庆了。
季时玉一早就将给他们做的新衣裳给他们了,等他们初一的时候穿上, 新新净净的,也是好的开始。
戚鱼抱着自己的新衣裳来回跑,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晓他有新衣裳了, 想着晚上睡觉都要放进被窝里暖着!
家里人不多, 院子却不小,一起帮着搭把手, 就把家里给装点起来了。
早起和中午吃的都普通, 只等着晚些时候再吃好的呢!
也幸好这几日都没有下雪,天气也晴朗, 偶尔去外面透透气,还能觉得顺畅一些。
村里还没有人知道季时玉怀孕了,胎没坐稳之前,他甚至不准备出门了,因此透气时都是在家门前转一圈。
晚上吃过饭, 也是要守岁的。
屋子里亮满蜡烛, 院子里也灯火通明的,他们则是扎堆在屋里打马吊, 季时玉是玩这个的好手,把把都能吃能碰能糊,给戚鱼急的直跺脚,央求着元满替他玩。
“小鱼是不是连这一共几张牌都数不清呢?”于实看他都快掉眼泪的,忙笑着打趣他。
也正是这一句, 瞬间叫戚山州看出了不对劲。
于实向来都是木讷冷然的,脸上的表情极少,言语间也是带着些迟钝和稚气,可他此时竟能说出这么风趣打趣的话来。
戚山州就知晓,他约莫是快要恢复记忆,或者已然痊愈了。
只是迟迟不说,大概是还有什么谋略,不然就是在等手底下的人找到他。
关于对方的身份,当初也只是在军营里见过几次,偶尔也只有发布施令时能见到,毕竟对方比他们的地位要高太多。
在太平县看到他时,他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不然位高权重的公子哥,怎么会沦落到和乞丐捡食物吃?
戚山州把他带回来当然是有一定私心的,他特意叮嘱季时玉不用太捧着他,也是不想对方恢复记忆后觉得这是一场刻意的帮助。
但挟恩图报并不是他的真实意图,只是想着不论如何能结识这样的人,总归是有好处的。
何况,说到底他还是帮助了于实。
有句话不是说,论迹不论心吗?
于实也在一瞬间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下意识开始盯着其他人的表情看,让他安心的是,似乎并没有人意识到他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不妥。
戚山州连牌都抓不明白,还试图让季时玉放水,夫夫两个就差凑到一起互相看牌了,元满则是满脸严肃想要赢……看起来他是无人在意的。
“戚山州!你没牌品!再央求我放你一马,你就去院子里守岁吧!”季时玉一巴掌拍到他手臂上,另一只手把他脑袋推的老远。
戚山州无奈,只能随便出牌,反正有一样的就留着,没一样的就丢出去!
吵吵闹闹的除夕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大年初一。
季时玉早早就睁眼了,他作怪捏着戚山州的鼻子,想让自己醒,又怪他醒的慢,就要故意闹他。
“别闹。”戚山州笑着攥住他的手,“怎么醒这么早?”
“今天过年,我睡不着。”季时玉往他怀里扑了扑,“戚山州新年快乐。”
戚山州拍拍他后腰,笑道:“新年快乐,我在屋里给你放了红包,你自己找找?他们怕是要来拜年了。”
季时玉瞬间瞪大眼睛,娇滴滴道:“你还给我放红包了?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总背着我做悄悄事呀!”
“去找。”戚山州抱着他坐起来,自己去小隔间的灶台上端水洗脸。
季时玉欢喜爬起来就开始满屋的找,他知道戚山州不会放在奇怪的地方,只要他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来,肯定是能找到的。
戚山州穿戴好走去堂屋,先把戚鱼和于实叫来,将衣裳和红包给他们。
他笑道:“早就准备好的,一人一套衣裳,还有红包。”
“哥哥嫂嫂新春快乐!”戚鱼立刻欢欢喜喜说着,顺便把属于自己那份给抱进怀里,还不忘提醒于实,“拿呀!”
于实以为自己是会张不开口,毕竟恢复记忆后,他每每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就觉得丢脸。
但戚家众人待他实在是不错,是难得的温情和欢快氛围。
“山州时玉新春快乐。”他木着脸说着,心里那张脸早就红的滴血了。
戚山州轻咳一声,将笑意压下去,他点点头,“本来就是给你们的新春贺礼,就算不说祝贺词也有,在自己家里不需要感到为难。”
于实立刻低头,这料子可真料子。
戚鱼摸着荷包红色布包捏了捏,他圆润的脸堆起笑,“哥哥,好像很多呀!”
“是吗?那都是你嫂嫂放的。”这点戚山州可不会随便邀功,“把他们也叫进来吧。”
今儿是春节,自然也得让下人们跟着欢喜的,元满早就知道会有他们的份,少爷从前在镇上时年年过年都会给他们准备礼物,虽然现在在村里,就算不如从前境况好,肯定也会有他们的份!
得知能进去了,元满立刻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各自都穿着干净的衣裳,面上也都打扮的利利索索,很有精神。
“你们夫郎说,这是大家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给你们定做的衣裳和红包,拿去吧。”戚山州朝他们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桌上的衣裳和红包。
花生和香秀惊喜归惊喜却是不敢众目睽睽过去拿,元满一看这样,当即决定给他们打样。
毕竟少爷很疼他,这些也都是给他们准备的,只要欢呼雀跃就好。
他率先走过去,挑了绣着他名字的红包,朝戚山州笑道:“多谢少爷姑爷!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花生和香秀见此也赶紧各自挑选了,紧紧抱着新衣裳,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似乎从记事起,他们就没有穿过新衣裳了,娘总是会捡些碎布给他们缝缝补补,日子能过,但过得太艰难了。
戚山州并不是很能应付这样的场景,便只能当做看不见,他轻咳一声,“各自换上新衣裳,一会去村里转转吧。”
“少爷他还没起身吗?”元满赶紧问道,“我们已经做好饭菜了。”
“他那里我来照顾,你们就别管了。”戚山州说。
戚鱼扬起笑脸,“那哥哥,我想和小欢儿姐姐玩,我和于实哥就先走了?”
“我还有话要和你于实哥说,你自己去。”戚山州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于实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也跟着应了一声。
戚鱼没有多想,就和元满他们一起出去了。
戚山州和于实互相对视,倒是谁都没说话,气氛尴尬成这样,于实再想装傻就有些好笑了。
他轻笑:“是昨晚的话叫你听出来了吗?”
“若说确定,那便是昨晚,但前阵子就有些怀疑了。”戚山州说着站起身,朝他拱手一拜,“见过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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